蘇晚去顧晏辰公寓拿車鑰匙那天，他正在視頻會議。
她輕手輕腳地走進客廳，看到他坐在書桌前，側臉對著她，眉頭微蹙，正在說“這個項目必須下周落地”。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身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像幅嚴謹的素描。
玄關柜上放著個小小的絲絨盒子，她認得——是她車的備用鑰匙。旁邊還放著一把銀色的鑰匙，上面掛著個簡單的金屬環(huán)，看起來像是公寓的鑰匙。
蘇晚拿起車鑰匙，指尖不小心碰到那把銀色鑰匙，冰涼的觸感讓她頓了頓。
“會議結束了？”她轉身時，顧晏辰已經站在身后，不知看了她多久。
“嗯，剛結束。”他接過她手里的車鑰匙，又把那把銀色鑰匙遞過來，“這個，你拿著?！?/p>
蘇晚挑眉：“什么意思？”
“方便點?！彼Z氣平淡，像在遞一杯水，“下次過來不用等我開門，或者……我忙的時候，你可以自己過來休息?！?/p>
這不是請求，更像一種默許——默許她踏入他的私人空間，默許她在他的世界里擁有一席之地。
蘇晚捏著那把鑰匙，金屬的涼意從指尖竄上來。她想起自己公寓的鑰匙，從沒收過任何人的備份，連以前陸承宇想借，她都找借口岔開了。
“我公寓的鑰匙，你要不要？”她忽然問，帶著點試探。
顧晏辰笑了，接過她從包里摸出的鑰匙，隨手放進西裝內袋：“好啊?！?/p>
沒有矯情的推辭，沒有刻意的強調，兩把鑰匙的交換，像完成了一場無聲的儀式。他們依舊沒說“男女朋友”，沒談“未來”，卻在彼此的生活里，悄悄埋下了坐標。
有了鑰匙后，蘇晚真的“方便”了很多。
有時顧晏辰出差，她會去他公寓幫他澆花——他養(yǎng)了幾盆綠植，放在落地窗旁，長得生機勃勃。她坐在他的沙發(fā)上看書，陽光灑在身上，聞著空氣中淡淡的雪松味，竟有種“這是自己家”的錯覺。
顧晏辰也常去她的公寓，有時是深夜加班回來，直接拿鑰匙開門，看到她窩在沙發(fā)上睡熟，就輕手輕腳地洗漱，然后躺在她身邊。第二天蘇晚醒來，會發(fā)現他已經做好了早餐，正在陽臺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怕吵醒她。
一次出版社臨時加班，蘇晚忙到凌晨才回家。打開門，看到客廳亮著盞小燈，顧晏辰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身上蓋著她的毯子，手邊還放著本她沒看完的詩集。
她走過去，蹲在他面前，看著他安靜的睡顏。燈光落在他長而密的睫毛上，投下淺淺的陰影，褪去了商場上的凌厲，只剩下難得的柔和。
蘇晚忽然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他的睫毛顫了顫，沒醒，只是往她這邊靠了靠，像只尋求溫暖的大型犬。
那一刻，她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忽然軟了下去。
周末，他們一起去4S店取修好的車。白色轎跑洗得干干凈凈，在陽光下閃著光。顧晏辰檢查了一圈，對她說：“以后開車小心點，再出事，我可不一定每次都有空。”
“知道了，顧管家?！碧K晚笑著坐進駕駛座，發(fā)動車子時，聞到車載香薰的雪松味——是他送的那只，她一直用著。
“去哪？”他坐進副駕，系好安全帶。
“去吃胡同口的炸醬面?！?/p>
“好?！?/p>
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匯入北城的車流。蘇晚握著方向盤，顧晏辰靠在副駕上看窗外，陽光透過車窗，在兩人之間投下溫暖的光斑。
沒有轟轟烈烈的告白，沒有撕心裂肺的承諾，他們的關系，就像這緩緩流淌的日子，在“自由”和“牽絆”之間，找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蘇晚偶爾會想起陸承宇，想起那段兵荒馬亂的青春，心里卻再沒了波瀾。那些曾經以為“非他不可”的執(zhí)念，早已被時間磨成了模糊的影子。
她側頭看了眼身邊的顧晏辰，他正低頭看手機，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不知看到了什么。
“看什么呢？”她問。
“沒什么，”他抬起頭，對她笑了笑，“在想晚上吃什么?！?/p>
蘇晚握著方向盤，忽然覺得——這樣真好。
不用急著定義關系，不用害怕未來會怎樣。有個人能在雨夜趕來接你，能在你加班時留一盞燈，能在你握著方向盤時，安心地坐在副駕上，就夠了。
至于那兩把交換的鑰匙，像兩個心照不宣的約定——你隨時可以來，我永遠歡迎你。
北城的陽光正好，前路還長，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