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軟了點："我不是沒良心。他要是真沒地方去，咱們給口飯吃沒問題。

可這醫(yī)藥費是個無底洞，咱們實在扛不起。再說..."她頓了頓，"你真要管了，

以后他那倆女兒更有理由躲清閑了。"陳偉點了支煙。煙霧繚繞里，

他好像看見三叔在工地搬磚的背影，佝僂著，像棵被臺風刮歪的老樹。十六萬，

夠三叔在腳手架上爬十年，夠他在水泥漿里泡三千個日夜?？赡怯帜芄终l呢？

三、女兒大丫把最后一個盤子摞進消毒柜時，玻璃門映出她眼角的細紋。

丈夫王強躺在沙發(fā)上刷短視頻，手機里的笑聲震得茶幾上的玻璃杯嗡嗡響。

"剛才媽打電話了。"大丫扯下圍裙，"說三叔...又住院了。"王強翻了個身，

沒抬頭："跟咱們有啥關(guān)系？""媽說...他想讓咱們出點醫(yī)藥費。""憑啥？

"王強坐起來，手機摔在沙發(fā)上，"當年你出嫁，他給過一分錢？你生孩子住院，

他來看過一眼？現(xiàn)在病了想起有個女兒了？"大丫走到窗邊，樓下的月季開得正艷。

她想起十二歲那年，發(fā)高燒到四十度，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

聽見三叔在堂屋跟三嬸吵架："治啥治？丫頭片子死不了！有那錢還不如給我買瓶酒！

"后來是三嬸背著她，深一腳淺一腳走了三里地，才到鎮(zhèn)上的衛(wèi)生院。

"可他畢竟是...""是你爸，又不是我爸！"王強打斷她，"當年要不是他重男輕女，

你至于初中畢業(yè)就出來打工？要不是他拿著你媽攢的錢給你堂弟買房，

你至于跟我結(jié)婚時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大丫沒說話。衣柜最底層的鐵盒子里，

還鎖著她剛工作時買的銀鐲子，那是她第一次領(lǐng)工資買的，本來想送給三嬸，

后來聽說三叔把三嬸的陪嫁首飾全拿去換酒喝了，就一直沒拿出來。"再說了，

"王強的聲音軟了點，"咱們現(xiàn)在啥情況你不知道？店里生意不好，房租漲了三次，

兒子馬上要上小學(xué)，擇校費就得兩萬。哪還有錢管別人？"大丫望著窗臺上的仙人掌，

那是去年搬家時三嬸送來的，說："好養(yǎng)活，像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