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廢棄化工廠。
這里曾是城市工業(yè)的傷疤,如今只剩下巨大的、銹跡斑斑的鋼鐵骨架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如同史前巨獸的殘骸。斷裂的管道扭曲著指向灰暗的天空,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窩。
地面覆蓋著厚厚的、混雜著不明化學物質的灰白色粉塵,踩上去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諝饫飶浡鴿饬业蔫F銹、硫磺和某種刺鼻的化學品殘留氣味,令人窒息。
巨大的廠房內部空曠得可怕,高高的穹頂下回蕩著風聲的嗚咽和遠處滴水的聲音。慘淡的月光透過破碎的屋頂和窗戶,在布滿油污和塵埃的地面上投下斑駁陸離、變幻不定的光怪陸離的光斑,更添幾分陰森。
陳默像一道融入陰影的壁虎,緊貼著冰冷粗糙、布滿銹蝕和涂鴉的混凝土墻壁,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這片死寂的鋼鐵墳場。他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每一次搏動都牽扯著緊繃到極致的神經。手臂上草草包扎的傷口因為劇烈的動作又開始隱隱作痛,但他渾然不覺。汗水混合著臉上的灰塵和油污,流進眼睛里,帶來一陣刺痛,他也不敢眨眼。
他選了一個相對隱蔽、能觀察到大部分空曠區(qū)域的位置——一堆巨大的、扭曲變形的廢棄反應釜后面。他蜷縮在冰冷的金屬陰影里,像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捕捉著任何一絲異常的動靜。
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倒計時早已歸零。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刀尖上煎熬。
突然!
“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硬物敲擊金屬的聲音,從空曠廠房的另一端傳來!聲音不高,但在死寂的環(huán)境里,如同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千層浪!
陳默的心臟驟然縮緊!他猛地屏住呼吸,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射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慘淡的月光下,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緩緩從一根粗大的、銹跡斑斑的承重鋼柱后面踱了出來。
陸振邦。
他依舊穿著那件深色的夾克,身姿筆挺,步伐沉穩(wěn),如同在自己家的后花園散步。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掌控一切的、冰冷的漠然。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幽冷的光,銳利地掃視著空曠的廠房,仿佛能穿透一切陰影。
他沒有說話,只是抬起右手。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里,正隨意地捻轉著一個打火機。金屬外殼在月光下劃過冰冷的弧光,發(fā)出極其輕微、卻如同喪鐘般的“咔噠”聲。
一下。又一下。
那獨特的捻轉動作,此刻如同死神的鐮刀,懸在陳默的頭頂。
“出來吧,陳默?!标懻癜畹穆曇繇懫?,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在巨大的空間里清晰地回蕩,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亞的寒風,瞬間凍結了空氣。
“我知道你在這里。像個男人一樣,出來談談。交出東西,我放你一條生路?!?/p>
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陳默藏身的反應釜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的、嘲諷的弧度。
“或者,”他頓了頓,捻轉打火機的動作停了下來,聲音變得更加冰冷,“你想讓我親自請你出來?那滋味,可不會太好受?!?/p>
陳默蜷縮在冰冷的金屬后面,牙齒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恐懼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間流遍全身,讓他四肢僵硬。但他沒有動。
出去就是死!
他攥緊了口袋里那個纏著存儲卡的布包,唯一的籌碼,唯一的生路!
“呵?!标懻癜畎l(fā)出一聲極輕的冷笑,在死寂中異常刺耳?!翱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p>
他的身影動了。沒有奔跑,沒有急切,只是邁開沉穩(wěn)的步伐,如同巡視領地的猛獸,不疾不徐地朝著陳默藏身的那堆巨大反應釜走來。
皮鞋踩在布滿粉塵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卻壓迫感十足的“沙沙”聲。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陳默的心尖上。
距離在無聲地縮短。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陳默的呼吸幾乎停滯,全身的血液都涌向大腦,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危險!他強迫自己冷靜,目光掃過周圍。巨大的反應釜、斷裂的管道、散落在地的沉重鋼構件、堆積如山的廢棄濾芯……這些冰冷的障礙物,是他唯一的屏障。
就在陸振邦距離他藏身的反應釜不到十米,即將繞過最后一道障礙,徹底暴露在陳默視線中時!
“嘩啦——哐當!??!”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在陸振邦左前方猛然炸開!
一個堆放在高高金屬平臺邊緣、銹蝕得搖搖欲墜的巨大空化學桶,被陳默用一根早先找到的、帶著鐵鉤的長鋼管,從陰影中狠狠捅了下去!鐵桶裹挾著碎石和灰塵,如同咆哮的鋼鐵巨獸,朝著陸振邦的頭頂轟然砸落!
陸振邦的反應快得驚人!巨響傳來的瞬間,他前沖的身體硬生生剎住,沒有任何猶豫,猛地一個側撲翻滾!動作迅捷如獵豹!
“轟?。。?!”
巨大的鐵桶擦著他的衣角狠狠砸落在地面,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巨響!地面劇烈震動,粉塵如同蘑菇云般沖天而起!破碎的桶體碎片和銹渣四散飛濺!
就是現(xiàn)在!
在鐵桶砸落、粉塵彌漫、遮擋住視線的瞬間,陳默像一頭蓄勢已久的獵豹,從反應釜后暴起!他手中緊握著那根沉重的長鋼管,用盡全身的力氣和速度,朝著陸振邦翻滾落地的方向猛沖過去!鋼管撕裂空氣,發(fā)出沉悶的呼嘯!
陸振邦剛從地上彈起,身形尚未站穩(wěn),飛揚的粉塵模糊了他的視線。他聽到了風聲!千鈞一發(fā)之際,他憑借本能猛地一側身!
“呼——噗!”
沉重的鋼管帶著恐怖的動能,擦著他的肩膀狠狠砸在了他身后的金屬支架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火花四濺!
巨大的反震力讓陳默虎口劇痛,鋼管幾乎脫手!
而陸振邦,雖然避開了要害,但肩膀被鋼管末端狠狠刮過,深色的夾克瞬間撕裂,鮮血迅速洇開!
“找死!”陸振邦眼中第一次爆發(fā)出兇戾的寒光,劇痛激起了他更多的怒火!
他反手一抄,動作快如閃電,一把抓住了鋼管的中段,手臂肌肉虬結,爆發(fā)出恐怖的力量,猛地一拽!
陳默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整個人被帶得向前踉蹌?chuàng)淙ィ∷乱庾R地松開了鋼管,但已經晚了!
陸振邦抓住鋼管的同時,另一只拳頭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狠狠砸向陳默的面門!拳風撲面,帶著死亡的冰冷氣息!
陳默瞳孔驟縮!躲不開!他只能拼命偏頭!
“砰!”
沉重如鐵錘的拳頭擦著他的太陽穴狠狠砸在他左肩的舊傷處!劇痛如同電流瞬間炸遍全身!陳默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骨頭錯位的“咔嚓”聲!
他眼前一黑,慘叫被堵在喉嚨里,整個人像斷線的風箏般被砸飛出去,重重摔在幾米外布滿粉塵和尖銳金屬碎屑的地面上!
“咳……呃……”劇痛讓他蜷縮成一團,眼前金星亂冒,左肩完全失去了知覺,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腥甜的血沫涌上喉嚨。
陸振邦的身影穿過尚未散盡的粉塵,如同索命的魔神,一步步逼近。
他隨手丟開那根染血的鋼管,鋼管落地發(fā)出“哐啷”一聲脆響。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在地上痛苦掙扎的陳默,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人類的溫度。
“備份呢?!彼斐鍪郑曇舻统炼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終極審判,“交出來。這是你最后的機會?!?/p>
陳默蜷縮在冰冷骯臟的地面上,左肩的劇痛如同潮水般一陣陣沖擊著他的意識。陸振邦的身影在粉塵彌漫的光影中如同巨大的魔影,帶著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那只伸出的手,指節(jié)上還沾著他自己的血跡。
“備份?!标懻癜畹穆曇粼俅雾懫?,比剛才更冷,更沉,像冰錐直刺骨髓。
陳默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斷裂般的疼痛。他抬起沒有被廢掉的右手,顫抖著伸向自己胸口那個貼身的口袋。動作緩慢而艱難,仿佛那只手有千斤重。
陸振邦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絲極淡的、掌控一切的弧度。他的目光緊緊鎖定著陳默掏口袋的手。
就在陳默的手即將探入口袋的剎那!
他的動作猛地一變!不是掏出存儲卡,而是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猛的抓起身邊的一塊碎石,朝著遠處一根斜指向上的、粗大斷裂的通風管道口擲了過去!
碎石在空中劃過一道微弱的弧線,精準地飛入了那個黑黢黢的管道口深處!
“你!”陸振邦臉上的從容瞬間凍結,被一種被戲耍的暴怒取代!他猛地轉頭,目光如電般射向那個通風管道口。
就是這不到一秒的、注意力被引開的空隙!
陳默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沒有探向口袋,而是狠狠抓向自己腳邊——那里散落著幾塊在剛才鐵桶砸落時崩飛的、邊緣極其鋒利的、巴掌大的銹蝕鐵皮碎片!
他抓起其中最大、最尖銳的一塊,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和所有的兇狠,朝著近在咫尺的陸振邦的腳踝,狠狠劃了過去!
目標不是致命處,而是限制行動!
“嗤啦!”
鋒利的鐵皮邊緣瞬間割裂了陸振邦的褲管,在他腳踝上方的小腿處,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口!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呃啊!”陸振邦猝不及防,劇痛讓他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哼,身體猛地一個趔趄!
陳默一擊得手,根本不敢看結果,也顧不上肩膀的劇痛,如同受傷的野獸爆發(fā)出最后的潛能,用右手猛地一撐地面,連滾帶爬地朝著與通風管道口相反的方向——廠房深處堆放著大量巨大廢棄濾芯筒的區(qū)域亡命撲去!
“雜種!我宰了你!”陸振邦徹底暴怒!
腳踝處傳來的劇痛和噴涌的鮮血讓他行動受阻,但那股兇悍的狠勁也被徹底激發(fā)!
他無視傷口,猛地拔腿就追!速度竟絲毫不減,如同被激怒的犀牛!
陳默撲到一堆如同小山般疊放的巨大金屬濾芯筒后面,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他聽到身后沉重而憤怒的腳步聲迅速逼近!來不及了!
他咬緊牙關,用還能動的右手和肩膀,死死頂住最外面一個看起來搖搖欲墜、銹蝕嚴重的濾芯筒底部,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向外一推!
“嘎吱——轟?。 ?/p>
那個巨大的濾芯筒發(fā)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猛地脫離了堆積的束縛,帶著千鈞之勢,朝著猛沖過來的陸振邦當頭砸下!
陸振邦追得太急,距離太近!巨大的陰影當頭罩下!他瞳孔猛縮,極限反應下只能再次向側面撲倒!
“轟?。?!”
巨大的濾芯筒擦著他的身體轟然砸落在地,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地面都在顫抖!巨大的沖擊波和激起的漫天粉塵,如同炸彈爆炸!
陸振邦雖然再次避開了被直接砸成肉泥的厄運,但被那恐怖的沖擊波和飛濺的沉重碎片狠狠掀飛出去,重重撞在幾米外一根粗大的鋼鐵立柱上!
“噗!”他噴出一口鮮血,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后背的骨頭像是要裂開。腳踝和小腿的傷口更是血流如注。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劇烈的眩暈和疼痛讓他一時無法動彈。
而陳默,在推出濾芯筒的瞬間,也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再次摔倒,牽動左肩傷處,眼前陣陣發(fā)黑。
但陳默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他強忍著眩暈和劇痛,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廠房深處、一個被巨大廢棄設備擋住大半的、黑黢黢的維修通道小門沖去!
“站住……”陸振邦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嘴角淌血,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怒火和不甘,嘶啞地低吼著。
陳默充耳不聞,用盡最后一點力氣,猛地拉開那扇銹蝕的小鐵門,閃身鉆了進去!
門內是一條狹窄、陡峭、向下延伸的鋼鐵維修梯道,通向工廠的地下管網。濃烈的化學品和污水混合的惡臭撲面而來。
陳默回頭看了一眼。粉塵彌漫中,陸振邦掙扎著試圖站起的身影,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
他毫不猶豫,轉身沖進了黑暗的梯道,沉重的鐵門在他身后“哐當”一聲關上,隔絕了那個充滿血腥和殺意的世界。
幽深、陡峭的鋼鐵維修梯道仿佛通向地獄的咽喉。濃烈到令人作嘔的化學品與污水腐敗混合的氣味,如同粘稠的液體,死死堵住陳默的口鼻。
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像是吞下刀子,灼燒著氣管和肺部。左肩劇痛,每一次身體的震動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混合著污血浸透了他半邊身體。
他幾乎是滾下最后幾級臺階,重重摔在冰冷潮濕、布滿滑膩苔蘚的水泥地面上。
地下管網通道如同巨獸的腸道,狹窄、曲折,頭頂是密密麻麻、銹跡斑斑的粗大管道,滴落著不知名的、散發(fā)著怪味的冷凝液。腳下是散發(fā)著惡臭的、淺淺的污水。僅有幾盞間隔很遠、光線昏黃如鬼火的安全燈,勉強勾勒出通道的輪廓,投下?lián)u曳不定、光怪陸離的陰影。
陳默掙扎著爬起來,背靠著冰冷濕滑的墻壁,劇烈地喘息著。肺像個破風箱,每一次擴張都帶來尖銳的刺痛。他側耳傾聽,梯道上方,那扇沉重的鐵門沒有被撞開的聲音。陸振邦受傷不輕,又被濾芯筒的沖擊波及,暫時被拖住了。
但這喘息之機轉瞬即逝。
他必須離開這里!立刻!趁著陸振邦還沒追下來!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沿著污水流動的微弱方向,跌跌撞撞地向前摸索。腳下濕滑,污水濺起,惡臭熏天。黑暗的管道深處,仿佛潛藏著無數(shù)雙窺視的眼睛。他不敢停留,強忍著傷痛和眩暈,用盡全身力氣向前奔逃。
不知在迷宮般的通道里掙扎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微弱的天光。一個半塌的、被碎石和鋼筋堵塞了大半的泄洪口!
陳默心中狂喜,像溺水者看到了浮木。他手腳并用,不顧一切地扒開那些尖銳的碎石和扭曲的鋼筋,鋒利的邊緣在他手臂和身上劃開新的血口也毫不在乎。
終于,他像一條泥鰍一樣,從那狹窄的縫隙中奮力鉆了出去!
外面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諝獗涠睗?,帶著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氣息,與地下管網的惡臭形成天壤之別。
他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冰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帶來一絲活著的真實感。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鉆出來的地方,是廢棄化工廠邊緣一條堆滿建筑垃圾的干涸河溝。
不能停!陸振邦隨時可能追來!
陳默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遠離工廠、遠離城市中心、遠離一切可能有攝像頭的地方——郊外連綿的山林深處,亡命奔逃。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憑借著求生的本能,在荊棘和亂石中穿行,留下斷續(xù)的血跡。
直到天色蒙蒙亮,體力徹底透支,他才在一處隱蔽的山坳亂石堆后,像一灘爛泥般癱倒下來。
劇痛、寒冷、饑餓和極度的疲憊瞬間將他吞沒。他蜷縮在冰冷的石縫里,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意識在昏迷的邊緣沉沉浮浮。
不行……還不能睡……
他用盡最后一絲清醒的意志,顫抖著掏出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機。屏幕亮起,微弱的電量提示閃爍著紅光。他點開瀏覽器,憑著記憶,輸入了那個云盤地址,然后顫抖著、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輸入了那串長長的密碼。
登錄成功!
他點開云盤里標注著“目標清單”、“錄音證據(jù)”、“視頻片段”的所有文件,手指因為寒冷和虛弱而不斷打滑。
他沒有選擇發(fā)送給某個特定的郵箱——太危險,太容易被攔截。他選擇了最直接、最無法被瞬間抹除的方式——公開分享!生成分享鏈接!
他打開了幾個國內最大的論壇和社交平臺。注冊賬號。將那些觸目驚心的文件——陸振邦的“清理名單”、他冰冷的自白錄音、那模糊卻足以定罪的殺人視頻片段——一股腦地,像投擲炸彈一樣,發(fā)布了出去!
帖子標題,他用盡全身的恨意和絕望,打下一行血淋淋的字:
【××市刑偵隊長陸振邦——披著警服的連環(huán)殺人魔!鐵證如山!求擴散!求活命!】
點擊發(fā)送的瞬間,屏幕徹底暗了下去。手機耗盡了最后一絲電量,關機了。
陳默看著徹底漆黑的屏幕,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那個貼身藏著的、纏著存儲卡的小布包,塞進了石縫最深處,用碎石和泥土仔細蓋好。做完這一切,他眼前徹底一黑,身體一軟,徹底失去了意識,癱倒在冰冷的亂石之中。
……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最終在山坳外停下。雜亂的腳步聲、呼喊聲、警犬的吠叫聲打破了山林的寂靜。
陳默是被冰冷的雨水澆醒的。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里,是幾張穿著警服、表情凝重而陌生的臉孔。幾支黑洞洞的槍口,正穩(wěn)穩(wěn)地指著他。
“別動!”一個威嚴的聲音喝道。
陳默沒有動,也沒有力氣動。
他看著那些警察,眼神空洞,嘴唇干裂。
他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備份……證據(jù)……在石頭下面……陸振邦……是兇手……”
話沒說完,一陣劇烈的眩暈襲來,他再次陷入了無邊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