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還不行啊？”聞玄失落的低下了頭，額前的碎發(fā)垂下來遮住眼睛，連聲音都蔫蔫的，隨后又忽然抬起頭，眼角眉梢都彎著，刻意抿起的嘴角往下撇，
活像只求原諒的大型犬，“團團，你說吧，要怎么才能原諒哥哥？就算讓哥哥編小辮子都行啊。”
聞靈從鼻子里“哼”出一聲，眼睛卻偷偷往旁邊瞟，看見聞玄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睫毛顫了顫，攥著衣擺的手松了松。
聞玄這才后知后覺地拍了下大腿，心里咯噔一下——壞了，逗過頭了。
他盯著聞靈泛紅的耳尖，咬了咬后槽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似的，猛地解下束發(fā)的玉簪，一頭不算短的黑發(fā)“唰”地散下來，發(fā)尾還微微卷著，帶著點清香味。
“那……”他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試探的小心翼翼，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聞靈，“團團給我編小辮子好不好？就當賠罪了?！?/p>
說著還從隨身空間里掏出個花花綠綠的小布包，“嘩啦”一聲倒出一堆彩色的表帶，紅的綠的粉的紫的，還有閃著光，“你看，這些都給你，隨便用，扎成小刺猬都行——”
話音剛落，聞靈“騰”地轉(zhuǎn)過頭，眼睛亮得像兩盞小燈籠，方才的羞赧和別扭一掃而空，小手一把抓起一根亮粉色的發(fā)帶，
指節(jié)因為用力泛白，眼睛瞪得圓圓的，鼻尖幾乎要碰到聞玄的頭發(fā)，聲音里還帶著點沒消的奶兇，卻藏不住雀躍：“真、真的隨便用？扎疼了不許叫！”
聞玄被他拽得脖子一歪，卻笑得肩膀直抖，故意拉長了調(diào)子：“真的——”尾音拖得老長，還故意往他手心蹭了蹭頭發(fā)，“只要團團不生氣，把哥哥扎成雞毛撣子都成?！?/p>
廊下的燈籠被晚風推得輕輕搖晃，暖黃的光透過雕花窗欞，在聞靈翹起的嘴角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他飛快地抓起一把頭發(fā)，手指笨拙地繞著發(fā)帶，耳尖卻紅得像熟透的櫻桃，連帶著動作都透著藏不住的開心。
聞玄望著她認真得皺起的小眉頭，偷偷勾了勾唇角，心里軟得一塌糊涂——看來下次惹他生氣，還得靠這招。
廊下的風還在卷著晚櫻撲窗，檐角鐵馬叮咚聲里，混進聞靈編辮子的細碎響動。
他手指靈巧地將聞玄的黑發(fā)繞來繞去，時不時拽著辮梢用力扯兩下，疼得聞玄齜牙咧嘴，卻見他回頭時眼睛彎成月牙，只好把到嘴邊的痛呼咽了回去。
末了，他從隨身空間里翻出根粉紫相間的彩繩，在辮尾纏了個歪歪扭扭的蝴蝶結(jié)，還特意拽著晃了晃，辮梢掃過聞玄脖頸，癢得他縮了縮肩。
“好啦！”聞靈拍了拍手，看著自己的杰作，鼻尖都快翹到天上。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小手往隨身空間里一探，竟從空間里“唰”地抽出條流光溢彩的裙子——小小的碧色紗羅上繡著銀線纏枝蓮，裙擺綴著細碎的珍珠，被風一吹，珍珠碰撞著發(fā)出清脆的叮當聲，連檐角的鐵馬都似被比了下去。
聞玄眼角的余光剛掃到那抹碧色，后背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剛被扯松的頭皮又繃緊了。
他盯著那垂到地面的珍珠流蘇，喉結(jié)重重滾了兩下，聲音都帶著顫：“團團，等等……”他抬手想去擋，手腕卻被聞靈一把按住，“你這、這碧云仙羅裙……是要給哥哥穿？”
聞靈把裙子往他懷里一塞，珍珠蹭過聞玄手背，涼絲絲的。
她歪著頭看他，睫毛忽閃忽閃，聲音軟得像棉花糖：“哥哥不喜歡嗎？你看這料子多軟，珍珠也亮閃閃的?！?/p>
見聞玄僵著不動，他忽然抿住嘴，嘴角往下撇了撇，眼睛里瞬間蒙上層水汽，“不可以嗎？團團特意給哥哥的做的……”
聞玄看著懷里輕飄飄的紗裙，又看看聞靈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樣，閉緊眼深吸一口氣。
腦子里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一個喊著“不行太丟人”，一個勸著“就穿一下哄團團開心”。
他指尖攥著紗裙的系帶，指節(jié)泛白，在心里瘋狂給自己催眠：“沒事的沒事的，就穿一小會兒，反正這里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
聞靈見他閉著眼不說話，嘴唇越抿越緊，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眼看著就要掉下來。
他吸了吸鼻子，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哥哥是不是嫌……嫌團團做的不好看？”
聞玄猛地睜開眼，就見兩顆晶瑩的淚珠正順著聞靈的臉頰往下滑，砸在他手背上，燙得他心尖一顫。
他慌忙把裙子往旁邊一扔，雙手扶住聞靈的肩膀，聲音都變了調(diào)：“沒沒沒！”他頭搖得像撥浪鼓，額前的碎發(fā)都晃亂了，“哥哥沒說不穿！哥哥最愛穿了！”
他撿起地上的紗裙，抖開時珍珠流蘇嘩啦啦作響，硬著頭皮往身上套，嘴里還不忘哄：“你看這裙子多好看，也就我們團團會做的出來，知道哥哥穿這個最俊了……”
說著偷偷抬眼，見聞靈的眼淚停了，正睜大眼睛盯著他，趕緊加快動作，結(jié)果紗裙的系帶纏成了一團，急得他手忙腳亂，差點把自己絆倒。
聞靈看著他那副狼狽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像沾了露水的花：“笨蛋哥哥，我?guī)湍?！?/p>
說著小手靈活地解開系帶，還故意在他腰間撓了一下，惹得聞玄癢得直躲，廊下的風卷著兩人的笑聲，把晚櫻的甜香都染得更濃了些。
聞靈松開手，小腦袋歪著，手指點著下巴細細打量。聞玄那頭黑發(fā)被他編成了七八根細細的小辮子，每根都纏著不同顏色的發(fā)帶，紅的綠的在發(fā)間交纏，末尾還各系了個小小的蝴蝶結(jié)，風一吹就輕輕晃悠，像棲了一群彩色的小蝴蝶。
他身上那件碧色仙羅裙襯得膚色愈發(fā)白皙，裙擺的珍珠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碰撞出細碎的叮當聲，倒真有幾分仙子模樣。
“嘻嘻，”聞靈忍不住笑出聲，眼睛彎成了兩彎月牙，眼尾的紅暈還沒散去，笑起來時臉頰上漾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他抱著聞玄看了看，小手時不時伸出去碰一碰那些晃悠的蝴蝶結(jié)，眼里滿是得意。
聞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想摸摸辮子，又怕弄亂了惹他不高興，只好任由那些彩帶給風扯得飄來飄去。
聽見這話，他故意板起臉，卻沒忍住唇角的笑意，聲音帶著點無奈的縱容：“那……我們精致的小匠人，現(xiàn)在能消氣了么？”
聞靈猛地停下腳步，仰起臉看他，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重重一點頭：“嗯！”說著還伸手拽住聞玄的袖子晃了晃，“不過哥哥要答應，以后每天都讓我每做出一條裙子，你就每穿一次！”
聞玄看著他眼里的期待，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他的發(fā)頂，指尖蹭過那雪緞般的卷發(fā)：“好好好，都依你?！毙睦飬s暗自嘀咕——看來往后這發(fā)帶是少不了要天天換著花樣了。
廊下的風卷著晚櫻的花瓣飄過，落在聞玄的發(fā)間，與那些彩色的蝴蝶結(jié)混在一起，倒添了幾分爛漫。
——
檐角的鐵馬還在叮咚作響，不遠處的青灰瓦頂上，斜斜躺著個穿藏青長袍的漢子。他一條腿屈著，膝蓋上搭著個酒葫蘆，另一條腿隨意晃蕩著，靴底蹭過瓦片，帶起幾片積灰。
晚風掀起他額前的亂發(fā)，露出雙半瞇的眼，瞳仁在暮色里亮得像淬了酒的星子。他支著肘，手搭在眉骨上，目光直勾勾落在廊下那對身影上——看聞靈扯辮子時的雀躍，看聞玄無奈扶額卻縱容的笑。
瓦片被他壓得“吱呀”輕響，他忽然低笑一聲，抓起酒葫蘆往嘴里灌了口，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唇角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
喉間滾出的話語混著酒氣，被風一吹散在瓦縫里：“有意思，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他又咂了口酒，視線掃過聞玄身上那身碧色紗裙，眉梢挑得老高，指尖敲著酒葫蘆的弧度，眼里的興味更濃了。
檐角的晚櫻花瓣被風吹得打旋，恰好落在他酒葫蘆口，他抬手一彈，花瓣“嗖”地飛出去，正墜向廊下那對身影的方向，卻在半空中被另一陣風吹散了去。
漢子看得直樂，又灌了口酒，酒葫蘆底朝天晃了晃，發(fā)出空響時才悻悻坐直，目光卻依舊黏在那暖閣的方向，像看什么難得的趣事兒。
聞靈正給聞玄耳后別花，指尖剛觸到他耳垂，忽然像被針扎似的縮回手。
他猛地轉(zhuǎn)頭望向不遠處的屋頂，鼻尖微微皺起，長睫緊張地扇了扇，小手攥住聞玄的袖口用力扯了扯，聲音壓得低低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發(fā)顫：“哥哥，你看那邊——”
他往屋頂?shù)姆较蚺伺?，另一只手悄悄往隨身空間摸去，指腹攥住里面的靈器，指節(jié)泛白：“好像有人在看我們，剛才……剛才我后背毛毛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