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姜妤沉默著,有一種很怪異的緊張悄悄浮上了心頭,心跳有些不自覺地加快。她覺得胸口也有些悶悶地,腦袋空白,也覺得此時此刻的呼吸有些急促。
半晌,她將額前被風吹亂的頭發(fā)輕輕挽在耳后,
“知道了,謝謝你?!?/p>
沒聽到他的回應(yīng),有些局促的往外挪了一步,她轉(zhuǎn)頭看見聶清寧在旁邊掏出手機錄像:
“哇塞,現(xiàn)實版《動物世界》!姜姜你快看,那小駱駝跟它媽長得好像!”
宋樾寒指著遠處:“你們看,河對岸好像有篝火?”
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見不遠處的胡楊林里跳動著橙紅的火光,隱約有冬不拉的琴聲飄過來。
駱駝主人吐掉煙蒂:“是那幫搞藝術(shù)的在搞篝火晚會呢,每年這時候都來。”
幾個人眼睛一亮,等駱駝群都過了馬路,姜昭把車開到路旁的空地,于鶴川忽然拽起姜妤的手腕:“走,哥哥帶你看熱鬧去!”
“哎于鶴川!” 姜昭想喊住他們,卻見兩人已經(jīng)跑遠了。
暮色里,于鶴川的白 T 恤像片飛起來的帆,姜妤的背包帶子在身后似乎也晃出了活潑的弧度。
“這小子……” 姜昭無奈地搖搖頭,招呼著剩下的倆人:“走吧,我們也過去看看?!?/p>
胡楊林的篝火堆噼啪作響,火星子濺向墨藍色的夜空。十幾個背著畫板的年輕人圍坐在一起,有人在彈唱民歌,有人往火里添著紅柳木,空氣中彌漫著木香和烤肉的香氣。
一個扎著臟辮的男生看見他們,熱情地招手:“來坐來坐!烤包子剛出鍋!”
于鶴川毫不客氣地拉著姜妤坐下,立刻有個戴頭巾的姑娘遞來熱乎的烤包子。
姜妤接果咬了一口,皮脆餡香,羊肉混著洋蔥的香味在舌尖炸開。
“好吃吧?” 于鶴川烏黑的腦袋湊了過來,嘴角沾著點油星,“妹妹。”
仿佛是被現(xiàn)場的熱情氛圍影響了,她很少有覺得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歡快的時候。
看著于鶴川近在咫尺的臉,她好像也沒有那樣緊張了,她在背包里翻了翻,掏出印著花的紙巾遞給他:“擦擦?!?/p>
于鶴川驚了一下,有些發(fā)愣的挑了挑眉,忽的又笑了,有些故意用紙巾蹭了蹭她的鼻尖:“你也有?!?/p>
下一刻,年輕的姑娘又端了剛烤好的羊肉串,姜妤接過兩串,遞了一串給于鶴川,“這個給你。”
身邊還是一群人的唱笑聲,偶爾有風輕輕的拂過。
姜妤微微側(cè)著臉,淺褐色的干凈眼眸倒映著些許火光,兩人眼神靜靜的對視。
頭頂深深淺淺的星光掠過了她的瓷白的臉龐。
于鶴川接過烤串,呼吸有些停滯。
好在火光微亮,無人發(fā)現(xiàn)他的臉,輕輕的紅了。
旁邊彈冬不拉的男生忽然換了首曲子,旋律輕快活潑。聶清寧也跟著隊伍跳起了舞來,姜昭和宋樾寒坐在彈琴小哥的身旁,輕輕的哼著。
于鶴川吃完手里的烤串站起身,朝姜妤伸出手:“妹妹,跳個舞?”
“我不會……” 姜妤想拒絕,卻被他一把拉起來。
周圍的人開始拍掌打節(jié)奏,于鶴川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在篝火旁轉(zhuǎn)圈。
他的動作算不上標準,卻充滿了野性的活力,每次轉(zhuǎn)身時,她的發(fā)梢都會掃過他的下巴。
“跟著節(jié)奏踩腳!” 于鶴川笑著喊,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敲著節(jié)拍。
火光映在他微揚的桃花眼里,有碎光從睫毛縫里漏出來,眼里透著張揚的笑意,望向她時亮的灼人。
姜妤看得有些失神,腳下不小心踩錯了步,整個人撞進他懷里。
周圍爆發(fā)出善意的哄笑,于鶴川卻趁機摟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說:“笨死了,哥哥教你。”
他的呼吸帶著周遭煙火的氣息,溫熱的吹在她耳廓,姜妤纖細的小臉微微低著,下頜線條露著柔和,但心跳已經(jīng)蓋過了周遭一切的聲音。
2
忽然,天空中劃過一道流星。
“流星!” 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抬頭望向夜空。于鶴川也松開手,仰起頭。
姜妤趁機想往后退,卻被他一把拉住。
“許個愿吧?!?他的聲音在煙火聲中顯得格外清晰,“據(jù)說在鳴沙山看見流星,愿望特別靈。”
姜妤閉上眼睛,指尖被他握得更緊。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像擂鼓一樣響。
等她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于鶴川正看著她,眼神里的愛意像春日里瘋長的藤蔓,帶著股不管不顧的鮮活氣。
“你許了什么愿?” 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小聲問。
于鶴川笑了笑,沒說話,只是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fā)。
篝火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姜妤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分明是笑著,偏讓人覺得他眼里藏著團火,是那種燒得正旺的、能燎遍整個原野的少年氣,混著剛冒頭的銳氣,風一吹,就張揚成了漫天星火。
烤全羊的油脂香還沒散盡,姜妤就被聶清寧拽著去旁邊的小山丘看星空。
姜昭吃了幾個烤包子有些發(fā)飯暈,靠在鋪著毛氈的草垛上打盹。
姜妤本來就沒有什么運動細胞的,加上剛剛被于鶴川拖著跳舞耗費不少體力,此刻就爬一個小小的山丘,也累得微喘。
她讓聶清寧和宋樾寒先去,自己則慢吞吞的往前挪著。
“你別跟著我了?!?她回頭時,發(fā)絲掃過鼻尖,帶著一絲酸奶味混著她身上的橙子的甜香。
不遠處晃著一道黑影。
于鶴川兩手插在褲兜,習慣性的挑眉,離他不遠也不近,“這沙漠晚上有沙蜥,你確定要自己走?”
姜妤只好作罷,踩著細軟的沙子往前走。
鳴沙山的夜比想象中涼,風卷著沙粒擦過腳踝,像細碎的吻。她裹緊了身上的薄外套,身后的腳步聲加快,于鶴川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側(cè)。
“冷?” 他脫下自己的牛仔外套,不由分說披在她肩上,“不是叫你多帶件衣服,這兒溫差大?!?/p>
熟悉的雪松混著煙草的味道瞬間將她包裹,帶著他體溫的布料沉甸甸壓在肩頭,竟奇異地讓人安心。
“不用?!?她想脫下來,卻被他按住手背。
“嘖,披著?!?他的指尖帶著涼意,觸到她溫熱的皮膚時,兩人都頓了頓。
“你不冷嗎?”
“不冷啊?;饸獯笾??!彼卮鸬暮芸?。
姜妤問出了埋了很久的問題,“你怎么突然來了?”
她聲音輕輕地,軟軟的。
于鶴川沒回答,不自在的嘖的一聲,眼神往山丘頂上望去。
遠處聶清寧和宋樾寒的身影已經(jīng)爬到山丘上坐下了。
頭頂?shù)男强蘸鋈讳佌归_來。
沒有城市光污染的夜,億萬顆星子懸在墨藍的天鵝絨上,銀河清晰得仿佛近在咫尺,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好看嗎?” 于鶴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比風聲還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