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卻聞到枕頭上若有似無的、屬于他的味道。
想起最后一條短信，她說，
“如果下次月考你能考進全班前十，我就答應你?！?/p>
......
第二天凌晨四點，走廊里就傳來聶清寧的喊聲。姜妤頂著一身未散的燥熱爬起來，開門時正撞見于鶴川從對面房間出來。他穿著件黑色連帽衫，頭發(fā)睡得有些亂，睡眼還有些朦朧。
兩人視線在空中短暫相撞，姜妤感覺耳尖發(fā)燙，昨夜那個帶著硝煙味的吻又突然在腦海里翻涌。于鶴川抬手揉了把頭發(fā)，喉結滾動著想說什么，又怕再嚇著她了，最終只是淡淡“早”了聲，垂眸鎖好房門。
姜妤胡亂應了聲，轉身往電梯間走，刻意忽略身后那道黏在背上的目光。
電梯里，聶清寧打哈欠的間隙瞥見兩人隔著一個對角的距離，偷偷捅了捅宋樾寒的胳膊，朝他使了個眼色。
心里八卦的念頭翻滾。
不對勁！
就是不對勁！
越野車碾過沙丘時，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淺橘色的霞光給沙漠鍍上一層朦朧的紗，越野車在起伏的沙丘間顛簸前行。
姜妤靠在車窗上假寐，偶爾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駕駛座上的人，他握著方向盤的指節(jié)泛白，骨節(jié)分明的手隨著顛簸輕輕晃動，晨光為他睫毛鍍上一層暖邊，卻照不進他眼底翻涌的情緒。
因為姜昭昨晚沒休息好沒起來，開車的人就變成了于鶴川。
幾人都訝異于鶴川一個高中生竟然會開車。
實際上于鶴川已經快19歲了，剛成年的時候就考了駕照，也是有兩年駕齡的老司機了。
姜妤想起之前姜昭說過，于鶴川在初中的時候遇到了些意外，導致中間有兩年沒有讀書的空隙，雖然是體育生，也需要文化課的成績，不然于鶴川已經是大一的學生了。
具體是什么意外，姜昭沒有細講，姜妤也無意去探索。
車內除了引擎聲和風沙拍打車身的響動，再無其他聲響。姜妤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沙丘，那些高低起伏的輪廓，像極了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緒。
宋樾寒突然開口打破沉默，說起沙漠日出的最佳觀賞點，
“聽說那里視野開闊，能將日出時沙漠的壯麗盡收眼底呢！”
聶清寧嚷嚷著要拍好多好多張照片發(fā)在QQ空間。宋樾寒則在一旁打趣她：
“小心到時候手機內存不夠?！?/p>
“我這可是最新款，買了10個G的內存卡的好吧。”聶清寧嘟著嘴說道。
到了觀日點，一行人踩著及膝的軟沙往上爬。姜妤體力本就不算好，爬了沒幾步就喘起來，腳下的沙子總往下滑。忽然有只手從旁邊伸過來，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腰。
“我拉你。” 于鶴川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姜妤猛地側身躲開，差點崴了腳。“不用?！?/p>
她咬著牙，抓著旁邊的紅柳枝繼續(xù)往上挪，手背卻不小心蹭過他的指尖，像觸到滾燙的烙鐵，飛快縮了回去。
于鶴川站在原地，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眼底的光暗了暗。
聶清寧從旁邊經過時，撞了撞他的胳膊，用只有她倆能聽到的聲音說：“哥們兒，追姑娘得有耐心，我們姜姜臉皮薄。”
聶清寧見他這副模樣，又促狹地擠了擠眼：“別灰心，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現(xiàn)下心里跟明鏡兒似的，從昨晚回酒店就發(fā)現(xiàn)她們之間的微妙了，這會她再傻也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說完蹦蹦跳跳地追著宋樾寒往前跑，留下于鶴川獨自站在原地，望著姜妤倔強又單薄的背影，胸腔里翻涌的情緒如同沙漠下暗潮涌動的熱浪。
2
他扯了扯嘴角，沒說話，只是加快腳步跟上去，不遠不近地綴在姜妤身后。
爬到沙丘頂端時，天邊已經裂開一道金紅色的縫。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那道縫慢慢變寬，橘紅的光像融化的巖漿，一點點漫過沙脊線。
姜妤看得發(fā)怔，直到第一縷陽光跳出來，把整個沙漠染成金紅色，她才后知后覺地眨了眨眼，睫毛上落滿細碎的金光。
“好看嗎？” 于鶴川忽然站到她身邊，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姜妤沒看他，只是輕輕 “嗯” 了一聲。
“比莫高窟的壁畫好看？”
“不一樣?！?她頓了頓，補充道，“都好看?！?/p>
于鶴川忽然笑了，笑聲被風吹得有些散：“那你覺得，昨晚的星星，和現(xiàn)在的日出，哪個更值得記??？”
姜妤的背瞬間僵住。
她知道他在說什么，卻故意裝傻：“都值得的?！?/p>
“姜妤。”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掙脫的認真，“別躲我了?！?/p>
陽光漫過他的肩膀，把他的影子投在她腳邊，兩人的影子在金紅色的沙地上交疊。
“我沒躲?！?她試圖抽回手，指尖卻被他攥得更緊。
“沒躲？” 于鶴川低頭，目光鎖住她的眼睛，那雙桃花眼里沒了往日的戲謔，只剩沉沉的認真，“從昨晚回酒店到現(xiàn)在，你看都沒正眼看我?！?/p>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沙粒砸在心上，硌得她發(fā)疼。她想否認，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硬邦邦的辯解：“于鶴川，我們現(xiàn)在應該好好學習，而且說好的，月考進班級前十?！?/p>
“真的...就不能再商量商量了？”他似乎是有些委屈。
姜妤抿了抿唇，喉間發(fā)緊。風裹著沙粒打在臉上，她卻覺得此刻的沉默比沙漠的熱浪更灼人。
明明該再堅決拒絕，可望著他眼底翻涌的熾熱，那些準備好的狠話，突然就堵在了嗓子眼。
陽光刺得她睜不開眼，他的氣息又鋪天蓋地壓過來，帶著陽光的溫度和沙漠的干燥。
“你說的不騙我的?！?她別過臉，聲音發(fā)顫。
“行昂?！?于鶴川答應的很快，指腹輕輕摩挲著她腕骨處細膩的皮膚，“嘖，不就是前十，我考啊?！?/p>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某種委屈的沙啞，像被陽光曬得發(fā)燙的沙粒，
“考上了?！?/p>
他看著她，陽光在他睫毛上跳躍，眼里的認真幾乎要溢出來：
“就在一起?！?/p>
姜妤低著頭，眼眶有些泛紅，輕咬著唇，看著遠處被陽光染成金紅色的沙丘，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眼神灼灼的少年。
風卷著沙粒擦過他們的腳踝，像在催促著什么。
過了很久，她才輕輕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旅行結束…… 回去再說?！?/p>
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于鶴川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被陽光點燃的星火。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牽住她的手。
這一次，她沒有躲。
兩人的手交握在金紅色的沙地上，掌心相貼的溫度，比頭頂?shù)年柟膺€要燙。
周圍的喧囂仿佛都被隔絕，只剩下彼此交織的呼吸聲。
姜妤任由他牽著，感受著少年掌心傳來的溫度，心跳如擂鼓。
她望著廣袤無垠的沙漠，那些曾橫亙在心中的顧慮，在這一刻，似乎都被這燦爛的朝陽一點點融化。
日出已經升到半空，把沙漠鋪成一片流動的金河。于鶴川低頭，看著姜妤泛紅的側臉，嘴角揚起一抹藏不住的笑。
等就等。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等她跨過心里那道坎，等她心甘情愿走向他。
就像等這場沙漠日出一樣，再久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