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去要試探誰了?”季云厚好奇地瞪大了雙眼,“要幫助的話,隨便說!”
“第八席!這個家伙很奇怪,迄今為止我還沒有看到他出過手,而且他也從未支援過任何一個人!至于幫助嘛,以后再說吧!”謝玄霄回頭看了他一眼,這里似乎與平常不一樣,疑惑涌上心頭,“小蘇呢?”
“欸,剛還在這呢?”季云厚也懵了。
謝玄霄嘴角微微上揚,隨即,身后空間破碎,人已然消失。
……
落日高懸天際,將整片竹海浸染成一片流動著溫暖的橘紅。晚風慵懶地拂過,光與影交織的柔波里,蘇潤正偷偷地趴著。
她雙手托著下巴,手肘撐在厚實柔軟的草甸上,兩條小腿在身后無意識地輕輕晃悠著。目光穿過層層搖曳的竹影,緊緊鎖在空地上那個謝陽晨的側(cè)影上。
謝陽晨沉思著,余暉慷慨地潑灑在他寬闊的肩上,勾勒出少年人罕見的、近乎磐石般堅硬又流暢的線條,其中不有著那種混合著野性力量和與年齡不符的沉郁的氣質(zhì)。
她看得出了神,一動不動,仿佛怕驚擾了這片夕照里凝固的時光。
“看風景呢?”一個帶著了然笑意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她身后響起。
蘇潤下意識地小聲咕噥:“什么事?別吵……”話沒說完,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聲音的來源不對!蘇潤渾身一激靈,她慌忙扭頭,正對上謝玄霄那雙含著促狹笑意的眼睛。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蹲在了她身后,肩上依舊習慣性地搭著那根翠竹。
“??!”蘇潤短促地驚叫一聲,臉頰瞬間如同被晚霞點燃,騰地一下紅透了,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尖。
她手忙腳亂地想撐起身子,結(jié)果卻又因慌亂差點趴回去,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辯解:“謝、謝哥!我…我沒有…我就是…看看太陽…”
“哦——看太陽???”謝玄霄拖長了調(diào)子,目光卻越過她,精準地投向遠處謝陽晨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這太陽確實好看,又大又圓,還正好落在那小子后腦勺上發(fā)光呢?!?/p>
蘇潤的臉更紅了,恨不得把臉埋進身下的草叢里。她囁嚅著,根本不敢再看謝玄霄的眼睛。
看著她羞窘得手足無措的樣子,謝玄霄臉上的戲謔慢慢斂去,眼神溫和了下來,像沉靜的湖水。
他順著蘇潤剛才的視線方向,也望著那個孤零零的背影,聲音放得低沉平緩,如同在講述一個既定的故事:
“那小子,”他用竹竿尖虛虛點了點謝陽晨的方向,“看著硬得像塊石頭,兇得像頭孤狼是吧?一個人在林子里跟野獸搶食搶了十幾年,除了爪子和牙齒,他什么都不信,也什么都…沒有?!?/p>
蘇潤悄悄抬起一點眼簾,目光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再次投向那個背影。
“他骨子里,”謝玄霄的聲音很輕,“其實…空得很。沒有能讓他踏實靠一靠的人,也沒有一個能讓他放下那身硬刺,說句真心話的朋友。他就像扎根于懸崖邊上老樹,搖搖欲墜?!?/p>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蘇潤,夕陽的暖光映在他眼底,顯得格外誠懇:“他剛來竹營,身心之上皆是傷,連骨頭縫里都透著警惕。拐爺給他的內(nèi)心松了松綁,告訴他這里安全了。我嘛,給他指了指腳下的地,告訴他路該怎么一步一步走。”
謝玄霄微微俯下身,聲音壓得更低:“小蘇,你知道的,這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自己的故事。但新生的芽,總得有個破土的時候。謝陽晨的未來,現(xiàn)在才剛冒那么一點點青頭兒?!?/p>
他看著蘇潤漸漸褪去羞紅、變得認真專注的臉龐,微笑著說:“如果可以…我是說,如果你愿意的話,試試看?成為他第一個,真正的朋友?!?/p>
晚風似乎也溫柔了許多,卷著草木的清香拂過山坡。蘇潤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沒有說話,只是用力地點了點頭,臉頰上還殘留著淡淡的紅暈,眼神中透露著堅定與溫柔!
謝玄霄滿意地笑了,露出白牙。他直起身,拍了拍衣角沾上的草屑?!靶辛?,太陽快掉下去了。你也別趴太久,當心著涼。再見了!”
空間破碎,謝玄霄已然消失……
……
最后一縷殘陽熔入高山,一陣微風掠過,頭頂?shù)闹裆逸p輕搖曳。竹葉的剪影在浩瀚的星幕上晃動,在他臉上投下細碎跳躍的光斑。
這是謝陽晨第一次如此認真地欣賞著這片星空!
那條由億萬星辰匯聚成的、朦朧壯闊的銀河,自天際的一端磅礴地流淌向另一端,將深沉的夜幕溫柔地劈開,也將那禁錮了他17年的枷鎖無聲的侵蝕!
嗖!一道身影一閃而過,依舊是孫不平!但在抵達謝陽晨身前的一瞬間,孫不平雙手抵在胸前已然做好了防御準備!
但預(yù)想中的飛踢遲遲沒有到來!孫不平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謝陽晨脊背微弓,渾身肌肉緊繃,但卻沒有動手,他緊握著手中的一小節(jié)【心竹】,許久,他終于開口:
“你有什么事?”
孫不平拼盡全力的抑制住內(nèi)心的激動,終于,他顫抖道:“小兄弟,能否讓我研究一下你那掛墜……”
突然間,孫不平說不出話了,此刻他在內(nèi)心苦笑:我們似乎好像都還不是朋友,他有什么義務(wù)……
“我拿不下來……”
這下孫不平震驚了,他愿意?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這東西是哪來的?”
“不知道!我有記憶開始他便在我身上了,而且每當我感受到致命危險的時候,它便會漂浮起來并釋放出極其強大的攻擊!”
沉默良久。
“我知道了,這應(yīng)當是別人留給你的護身符,在完成某些必要條件之前,誰也拿不走,那日后我能否邀請你去進行一些實驗,進行一些觀察?”孫不平再度詢問。
“是朋友嗎?”
這下輪到孫不平懵了,終于他笑著點點頭,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孫不平”
“我叫謝陽晨?!庇枪猓麄兊氖志o握在了一起。
遠處,蘇潤有些失落的看著這一幕:唉!看來我終究與“第一”這個成就無緣!
過了許久,孫不平總算是走了,只留下一片靜謐。
就在這片靜謐里,一個纖細的身影,抱著一個幾乎要將她淹沒的藤編大筐,從竹林小徑的陰影中,極其緩慢、極其謹慎地挪了出來。
但只是瞬間,謝陽晨的目光,那雙習慣了在黑暗中如鷹隼般搜尋的眼睛,就精準地捕捉到了她。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絲近乎茫然的平靜。
蘇潤的心臟瘋狂跳動。她每一步都踏得極輕。她不敢直視樹下那道沉默的視線,目光慌亂地掃過地面、掃過旁邊的竹子,最后飛快地瞟一眼謝陽晨,再迅速垂下。每一次短暫的抬眼,都讓她臉頰上的熱度攀升一分。
她一點點地挪近,每一步都帶著試探。距離謝陽晨還有兩三米遠,她猛地停住了。仿佛前方有一條無形的警戒線。
蘇潤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她極其小心地將沉甸甸的藤筐放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動作輕柔,甚至沒發(fā)出什么聲音。她直起身,雙手緊張地絞在身前,指尖用力地互相掐著。
“那…那個…你…我沒…”聲音細小,剛一出口就被夜風吹散了。她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試圖重新組織語言,“我…我是…這個…果子…很…很甜…”她感覺整張臉都在燃燒,即使是在星光黯淡的夜幕下,那滾燙的溫度也讓她確信自己一定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她懊惱地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了,越是著急,越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時間在沉默中緩慢流淌,蘇潤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再次鼓起那點可憐的勇氣,抬起頭,目光卻只落在他身前那片鋪滿星光的落葉上。
她用盡全身力氣,才擠出了一句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話:
“我…我沒有惡意的…我叫蘇潤…是…是來和你分享食物的…”
謝陽晨站起身,朝她走來。埋藏心底的恐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脫口而出,“…別殺我啊?!?/p>
聲音落下的瞬間,她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猛地抱住了頭,身體蜷縮著蹲了下去,像一只遇到致命威脅時只會本能蜷縮起來的小動物。
藤筐就在她腳邊,飽滿的橘子和桃子散發(fā)著誘人的甜香。她緊閉著眼,等待著預(yù)想中的雷霆一擊或是兇狠的驅(qū)逐。
然而,預(yù)想中的攻擊并未降臨。
她只聽到極其輕微的腳步聲,片刻后,腳步聲停在了她的面前。
蘇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渾身僵硬,連呼吸都屏住了。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投下的陰影籠罩了自己。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謝陽晨?!?/p>
蘇潤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
星光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輪廓。他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他的臉上沒有慣常的兇狠和戒備,只有一種試圖表達什么的認真。
那雙在夜色里依舊銳利的眼睛,正看著她,里面映著細碎的星光,也映著她自己驚愕呆滯的臉。
“朋友?!彼智逦赝鲁鲆粋€詞,聲音不高,但在她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漣漪。
終于,蘇潤清醒了過來,匆匆地握住了他的手。
“朋友!”
……
空間破碎,謝玄霄的身影陡然出現(xiàn)!
但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那人就站在那里!
第八席!
并非隱匿,而是堂而皇之地站在宮殿中央。他姿態(tài)閑適,仿佛在欣賞一出早已預(yù)定的戲劇。
“你遲到了,謝玄霄?!钡诎讼穆曇舨桓?,但每一個音節(jié)都敲打在謝玄霄緊繃的神經(jīng)上。“或者說,是我等得夠久了?!?/p>
謝玄霄瞳孔微縮,強行壓下心頭的警兆,臉上習慣性地掛起那抹帶著挑釁的、玩世不恭的笑意??臻g在他周身微微扭曲,形成一層無形的壁壘。
“哦?看來我的名聲不小,連高高在上的第八席都如此‘盛情’相迎?真是受寵若驚?!彼爸S道,“怎么,不打算像其他人那樣,先拉個警報,喊一群幫手來壯膽?”
第八席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那笑容里只有純粹的、居高臨下的審視?!皫褪??”他輕輕搖頭,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他們?呵……一群空有力量卻抓不住老鼠的廢物罷了。明明比你強,卻讓你一次次溜走,不是無能是什么?”
他緩緩站起身……
“至于我?”第八席向前踏出一步,“除了第一席那個怪物,剩下的人,就算一擁而上……”他頓了頓,紅瞳中閃過一絲睥睨,“我也只當是多添幾份血食。費不了多少功夫?!?/p>
謝玄霄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對方話語中蘊含的絕對自信和赤裸裸的蔑視,像冰水澆頭。但他強撐著:“口氣不小!那不知閣下在此恭候,是想賜教呢,還是……”
“賜教?”第八席打斷他,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玩味,“謝玄霄,收起你那套拙劣的試探把戲吧。你像只好奇的貓,四處招惹,卻又不下死手,每一次接觸都淺嘗輒止……你的目的,太明顯了?!彼⑽⑼犷^,紅瞳鎖定謝玄霄,“你想摸清楚我們每一個人的底牌?有趣?!?/p>
謝玄霄心頭劇震,他下意識地想瞬移拉開距離,但念頭剛起,血管深處的恐怖凝滯感和劇痛便猛地爆發(fā)!仿佛全身的血液在瞬間變成了沉重的鉛汞,瘋狂地向下拉扯著他的內(nèi)臟,同時又在血管壁上狂暴地沖撞!他悶哼一聲,凝聚的空間之力瞬間潰散,身體一個踉蹌。
第八席看著他狼狽的樣子,紅瞳中閃過一絲殘忍的愉悅。“看,省去那些無聊的前奏吧。既然你想知道我的能力……”他緩緩抬起一只蒼白的手,五指虛張,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驟然凝實,化作一縷縷猩紅的霧氣,纏繞在他指尖。“我便告訴你——【煉血】。”
話音落下的剎那……
謝玄霄強忍著體內(nèi)翻江倒海般的血液躁動,眼神瞬間銳利如刀,這種情況下,他沒有辦法凝聚精神使出那些延展技能,他一拳轟出,無數(shù)空間碎片巨浪般向第八席飛去!
然而,第八席只是站在原地,甚至沒有移動腳步。無數(shù)空間碎片將他切得粉碎,剎那間,血肉橫飛!
嗡!
詭異的一幕發(fā)生了。無數(shù)血氣朝他原來的位置匯聚,竟然又形成了他原本的樣子!
“空間碎片?很鋒利?!钡诎讼穆曇羝降瓱o波,仿佛在點評一件玩具?!翱上?,在我面前,還不夠看?!彼逯柑撐铡?/p>
謝玄霄頓臉色煞白,一口鮮血猛然噴出,與此同時,他身上正在緩緩的滲出無數(shù)血霧!
逃!
這個念頭前所未有的強烈??臻g感知瞬間鎖定外數(shù)百米外的一處坐標,空間之力瘋狂匯聚,準備——瞬移!
嗡!
空間波動剛起,一股源自他體內(nèi)的恐怖力量驟然爆發(fā)!
“呃啊——!”謝玄霄發(fā)出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吼。他感覺全身的血管仿佛在同一時間被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狠狠貫穿!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一捏!血液仿佛變成了正在沸騰的液態(tài)重金屬!
“想走?”第八席緩步向前,鞋踏在布滿灰塵的石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如同死神的鼓點。“聽說你很喜歡在戰(zhàn)斗中挑釁對手?”他紅瞳中的光芒更盛,“怎么現(xiàn)在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剛才那股伶牙俐齒的勁兒呢?”
謝玄霄死死咬著牙,口腔里全是血腥味。他想開口,但做不到!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試圖調(diào)動力量都會引來體內(nèi)血液更狂暴的反噬!
他的大腦因缺氧而陣陣眩暈,視野邊緣開始發(fā)黑。別說挑釁,連維持站立都變得異常艱難。
勝利的天平?不!這根本就不是天平!第八席就像站在云端的神祇,而他只是腳下泥濘里掙扎的螻蟻。
對方甚至沒有動用全力,僅僅憑借對【煉血】那令人發(fā)指的精妙操控,就將他徹底玩弄于股掌之間!
“嗬…嗬…”謝玄霄只能發(fā)出破風箱般的喘息,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身體因劇痛和脫力而微微顫抖。
他看到第八席再次抬起了手,那蒼白的手指優(yōu)雅地指向他。
指尖縈繞的血霧瞬間凝聚,化作一支尖銳長矛!矛尖直指他的心臟,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氣息將他徹底鎖定!
完了!這個念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
不!不能死在這里!第八席的信息……必須帶出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混合著巨大的恐懼,如同火山般在他瀕臨崩潰的身體里爆發(fā)!他在燃燒生命本源!
“給我……開!”謝玄霄在心中發(fā)出無聲的咆哮。他無視了體內(nèi)即將爆炸的血管,無視了心臟不堪重負的哀鳴,將殘存的、壓榨到極限的每一絲空間之力,連同靈魂深處的不甘與意志,瘋狂地灌注在空間之中!
咔嚓——!
他身下了空間,終于破碎!
就在那支恐怖的血矛即將洞穿他心臟的千鈞一發(fā)之際,謝玄霄終于消失不見!
教堂內(nèi),重歸死寂。
第八席靜靜地看著他消失的地方,紅瞳中沒有任何意外!
“呵……倒是夠狠?!彼驼Z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教堂里輕輕回蕩,“你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下一瞬,他的身體猛然炸開,只留一團血霧,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
云尚榮又一次站上樓頂,看著遠處的荒野出了神,他嘆了一口氣,又看向了近一點的竹林。
“也許我還可以先盡其所能的去解決這個問題?!?/p>
“在想些什么呢?父親”
柳清瑩突然從他背后冒了出來,然后伸出雙手就抱住了老國王。
云尚榮寵溺的摸了摸她的白發(fā),笑道:“沒想什么呢,怎么找爹來啦,是有事?”
“你肯定是在騙我吧?你最近好些天都跑來這冥想,到底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幫你呀!”
云尚榮笑了笑,道:“我想你已經(jīng)好久沒有去竹營那邊了吧,謝哥哥還有婉姐姐都該想你了吧!我是覺著當年竹營幫了我們這么大的忙,現(xiàn)在都沒怎么聯(lián)系了,我想要不要去看看?
但是我年紀又這么大了,行動不太方便,我想你要不替我去看看順便和他們敘敘舊?”
柳清瑩認真想了想:“確實是有好久好久了,你這么一說我還確實有點想他們了,要不近兩天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老國王有些欣慰,但搖了搖頭,隨即把一小節(jié)竹子給了柳清瑩:“這一節(jié)就順便帶給你谷梁爺爺吧,畢竟好久沒有和谷梁前輩聯(lián)系了,我就不親自去了。”
柳清瑩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
……
荒蕪的戈壁上,謝玄霄仰面躺在粗糲的沙礫中,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他勉強睜開腫脹的眼皮,看著晨光,而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未升起……
噗嗤!
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悶響驟然炸開!毫無征兆!
謝玄霄的右臂,從肩胛處整個爆裂!由內(nèi)而外,血肉骨骼瞬間化作一團濃稠、翻滾、散發(fā)著刺鼻鐵銹味的猩紅血霧!
這血霧并未消散,反而在月光下急速凝聚、塑形!一個優(yōu)雅、蒼白的身影從中踏出,猩紅的瞳孔帶著戲謔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俯視著因劇痛和驚駭而幾乎窒息的謝玄霄。
第八席!
“【血之轉(zhuǎn)生】?!彼p輕彈了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聲音冰冷的滑過謝玄霄的耳膜,“看來你的空間壁壘,擋不住我早已種在你血液里的‘種子’?!?/p>
謝玄霄瞳孔收縮,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連瞬移的念頭都因身體的崩潰而無法凝聚。
“真是……令人失望啊,謝玄霄?!钡诎讼⑽u頭,紅瞳中的失望漸漸化為冰冷的俯視,“我本以為,像你這樣滑溜的老鼠,受了這么重的傷,第一反應(yīng)必然是拼盡全力逃回你的老巢,至少能讓我省點力氣找到你們的據(jù)點??上А彼紫律恚澳氵B這點價值,都失去了?!?/p>
“怎么?連引以為傲的嘴皮子都動不了了?剛才在教堂里,不是還很能說嗎?嘲笑其他人是廢物?現(xiàn)在呢?躺在自己爆開的血泊里,像個真正的廢物一樣等死?”第八席的聲音不高,但字字誅心,“你的空間掌控呢?你的瞬移呢?拿出來讓我看看啊?還是說,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你那些小花招,終究只是……雜耍?”
謝玄霄張了張嘴,但沒發(fā)出一點聲音!
“無趣?!钡诎讼壑械淖詈笠唤z興趣也熄滅了,他站起身,仿佛厭倦了腳下的螻蟻?!袄速M我的時間?!?/p>
他隨意地抬起右手,對著地上瀕死的謝玄霄,虛空一按。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
噗!
謝玄霄的身體,在剎那間化作一蓬濃烈到化不開的、粘稠的漫天血肉之花!骨骼、內(nèi)臟、肌肉纖維……所有的一切都被分解、爆裂、混合噴灑開來,濃重的血腥氣瞬間蓋過了戈壁的干燥塵土味。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月光慘白地照耀著這片驟然綻放的殘酷“花園”。
第八席微微皺眉,似乎對血污濺到他的鞋尖感到一絲不悅。他正要轉(zhuǎn)身離開這片污穢之地……
嗡——
一種奇異的震顫,毫無征兆地掃過這片空間!
時間,回溯了!
漫天潑灑的血肉、破碎的衣物、浸透血液的沙石……所有的一切,都精準無比地倒流、聚合、重塑!
僅僅一個呼吸之間,那片被血肉覆蓋的沙地恢復(fù)了原狀。
而謝玄霄,則是恢復(fù)到了右臂爆開前、重傷躺地的狀態(tài)——重新躺在了原地!他劇烈地喘息著。
第八席臉上的所有表情瞬間凝固了。那雙冰冷的紅瞳第一次透露出無法掩飾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他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
“誰?!”
回答他的,是一道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謝玄霄身前的身影。
一身素凈的青色長衫在風中紋絲不動,他面容俊朗,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眼神深邃得如同亙古的夜空。
帝格【亙古虛時】持有者——李悠。
他沒有看地上的謝玄霄,也沒有回答第八席的問話。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座亙古不移的山岳,隔絕了第八席所有針對謝玄霄的殺意和威壓。
“咳…咳咳!”地上的謝玄霄劇烈咳嗽了幾聲,吐出一口淤血,眼神卻亮了起來,他看著李悠那冰冷的背影,臉上瞬間又掛起了那標志性的、帶著欠揍挑釁的笑容。
“喂!紅眼?。 敝x玄霄扯著嗓子,中氣十足地對著震驚的第八席喊道,仿佛剛才爆成血霧的不是他,“傻眼了吧?沒見過吧?告訴你,這是我哥們兒!李悠!厲害吧?你那點控血的小把戲,在我李老弟,呸!在我悠哥面前,就是個弟弟!想殺我?問過我悠哥了嗎?”
李悠依舊沉默,只是右手拇指輕輕推開了腰間長劍的劍鐔,發(fā)出一聲清越悠長的龍吟。寒光一閃,劍芒縱橫!
第八席臉上的震驚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棋逢對手的、極度危險的興奮,猩紅的瞳孔中燃燒起熊熊戰(zhàn)意。“時間……回溯?有趣!太有趣了!”他舔了舔嘴唇,“這個時代,竟然還有你這樣的存在!”
“廢話少說!”謝玄霄繼續(xù)扮演著“嘴替”,“我悠哥的意思是:打就打,別嗶嗶!讓你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站在頂點’!”
戰(zhàn)斗再度打響!
第八席率先出手,身影瞬間化作一道血影,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殘像!
他不再試探,五指成爪,指尖凝聚出高度壓縮、散發(fā)著毀滅波動的暗紅色血鉆,直刺李悠的心臟!同時,無形的【煉血】力場如同無數(shù)根細密的血針,試圖從李悠體內(nèi)的血液入手,將其瞬間引爆!
李悠動了。
他的動作看起來并不快,甚至有些從容。他只是微微側(cè)身,拔劍。
鏘——!
長劍終于完全出鞘!一道清冷如月華的劍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戈壁!
時間加速——作用于自身!
李悠的身影在第八席的感知中驟然模糊、拉長!仿佛他的時間流速被瞬間提升了數(shù)倍!本該刺中他心臟的血鉆,擦著他殘影的邊緣掠過,將后方一塊數(shù)米高的巨石無聲無息地洞穿、腐蝕成齏粉!
時間減速——作用于局部空間!
第八席那快如鬼魅的身形,在突進到李悠身前時,仿佛陷入了沼澤般,空間本身并未變化,是他自身的時間流速被李悠強行減緩了!每一個動作都變得沉重、遲緩、清晰可見!
“斬?!?/p>
李悠口中終于吐出一個字,冰冷得不帶任何感情。手中長劍劃過。
劍鋒所指,那片被減速的空間仿佛被凍結(jié),劍光輕易地穿透了第八席體表自動凝聚片的“血鎧”!
噗!
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出現(xiàn)在第八席的左肩!鮮血剛噴濺而出。
“好!砍得好!”謝玄霄在一旁拍手叫好,“悠哥威武!紅眼病,知道疼了吧?你剛才爆我的時候不是很爽嗎?”
第八席悶哼一聲,眼中紅光大盛!他猛地一震,強行掙脫了時間減速的束縛,體表的傷口在【煉血】的操控下瞬間愈合!他雙手猛地合十!
“【血獄·萬蛇噬心】!”
轟??!
以他為中心,地面劇烈震動,無數(shù)道粘稠的、由高度濃縮血液構(gòu)成的猩紅巨蟒破土而出!
每一條巨蟒都散發(fā)著恐怖的能量波動和腐蝕氣息,如同天羅地網(wǎng)般朝著中心的李悠絞殺噬咬而去!空氣被腐蝕得滋滋作響,空間都似乎在這片血獄中變得不穩(wěn)定!
這是大范圍、無差別的毀滅性攻擊!
李悠眼神依舊古井無波。他并未閃避,只是將長劍豎于身前。
【時間錨定】!
嗡!
一股無形的、浩瀚的時光之力以李悠為中心擴散開來!他自身的存在仿佛被釘死在了“此刻”!
所有作用在他身上的負面狀態(tài)、傷害、侵蝕……只要無法瞬間徹底湮滅他,都會被這固化的“此刻”狀態(tài)強行回溯、抵消!
無數(shù)血蟒噬咬在李悠身上!
噗!噗!噗!噗!
李悠的身體瞬間出現(xiàn)了數(shù)十個恐怖的血洞!有的地方甚至被直接貫穿!
謝玄霄也好不到哪去,甚至更慘,但他絲毫都不擔心!
下一刻,讓第八席瞳孔再次地震的景象發(fā)生了!
那些恐怖的傷口,無論是被腐蝕、貫穿還是撕裂,都在出現(xiàn)的瞬間,被還原!
“哈哈哈!傻眼了吧紅眼?。 敝x玄霄的狂笑聲再次響起,充滿了幸災(zāi)樂禍,“你以為你打中了?你以為你贏了?做夢!你打碎他一百次,他就能復(fù)活一百次!你的攻擊,對他無效!懂嗎?無效!”
第八席的臉色終于徹底變了。他引以為傲、足以碾壓絕大多數(shù)強者的詭異手段,竟然都失效了!對方就像站在時間的彼岸,你永遠無法真正觸碰到“此刻”的他!
“哼!”第八席冷哼一聲,強行壓下心中的震動。他雙手猛地向下一按!
“【煉血·沸海焚天】!”
整片戈壁戰(zhàn)場的地面瞬間化作一片翻滾、沸騰的猩紅血海!溫度飆升到恐怖的程度,連空氣都在扭曲!
無數(shù)血色的雷霆在血海上空炸響!他要將這片空間徹底煉化,看李悠的【時間錨定】能否抵抗整個空間的湮滅!
李悠終于動了真格。他不再原地防守。一步踏出!
時間加速到極致!他的身影在沸騰的血海和血色雷霆中穿梭,他手中的長劍揮出,將襲來的血浪和雷霆定格、斬斷!
同時,他不斷對第八席周圍的空間施加時間錯亂!第八席的動作不斷被干擾、打斷,他體內(nèi)的血液狀態(tài)變幻莫測,讓他疲于應(yīng)對,空有強大的力量卻難以完全發(fā)揮!
謝玄霄的嘴從未停歇,哪怕他好幾次被戰(zhàn)斗的余波掃中,身體爆開,又在下一秒被李悠抽空回溯復(fù)原:“看!又砍中了!悠哥牛逼!紅眼病,你的血??旄闪税桑磕愕睦做崃?!哈哈,動作慢得像烏龜!悠哥的時間減速爽不爽?……”
勝利的天平,從李悠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就毫無懸念地、徹底地傾向了他這一邊。第八席的每一次攻擊都石沉大海,而李悠每一次看似簡單的揮劍,都蘊含著改變時間規(guī)則的恐怖偉力,逼得他狼狽不堪。
第八席越打越心驚。他意識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力量被完全克制了!對方立于不敗之地,攻擊詭異莫測,消耗戰(zhàn)更是毫無勝算。而旁邊那個打不死、嘴還賤的家伙,更是煩不勝煩。
終于,在一次被李悠的劍光配合時間停滯,險些削掉半個頭顱后,第八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和……退意。
他的身體猛然爆開化作一團血霧消失在空中!
“李悠!謝玄霄!”他的聲音從霧中傳來,“今日之賜,我記下了!來日方長,我們……后會有期!”
李悠緩緩收劍入鞘,動作依舊從容,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了一眼旁邊還在喋喋不休的謝玄霄。
“聒噪?!崩钣频鲁鰞蓚€字。
謝玄霄嘿嘿一笑,抹了把臉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其實剛才死了幾十次):“嘿嘿,這確實沒出去多久哈,比我預(yù)想的要回來的早些?!?/p>
李悠沒再理會他,只是望向第八席消失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無人能讀懂他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