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酒一直喝到了傍晚時分才散場。
與陳強分開后,陳諾散著步不急不緩的前往碼頭。
家里也是一條木船,只能在近海捕撈,一般父親和二哥都是凌晨四五點就出海了,然后趕在天黑前回來。
具體時間還得取決于天氣和漁獲情況。
出海捕魚是很累的一份工作,而且存在一定的風險,好在收益要比普通工作要高一些。
另外還得老天爺賞臉,
這個季節(jié)天氣算是比較好的,等到了夏秋兩季,海上經(jīng)常會有臺風暴雨,很多日子都沒法出海。
因此,漁民都很珍惜能夠出海的日子,早出晚歸是習以為常的。
有時候運氣不好,還會延長工作的時間,一直到晚上八九點回來都有可能。
陳諾來到碼頭,就見有的船只都已經(jīng)返航了。
??吭诎哆叺拇恢車?,都有人在忙碌著往船下搬運和揀貨。
“哥!”
妹妹熟悉的聲音傳來。
陳諾循聲望去,就見母親和妹妹都站在那等著了,另外還有一個抱著嬰兒,三十歲左右的女子。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那二哥的媳婦馬文芳。
相比大多數(shù)女人,馬文芳身材更加高大,足有一米七左右,肩寬體闊,長相也比較硬朗。
在陳諾看來,他這二嫂有著堪比職業(yè)運動員的身體天賦,要是去健身房擼幾個月的鐵,很可能就是后世網(wǎng)上所說的金剛芭比了。
反正陳諾是不知道二哥怎么看對眼的。
家里人與二哥這媳婦的關(guān)系都不算好,盡管二哥想盡辦法從中斡旋,也沒什么太好的辦法。
看著陳諾走過來,馬文芳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就繼續(xù)望向海面了。
陳諾也無所謂,笑呵呵的揉了揉幺妹的腦袋。
“哎呀,別弄亂我的頭發(fā)?!?/p>
幺妹氣鼓鼓的拍開他的手,一臉嫌棄的揮了揮手道:“這么大的酒味,哥你喝了多少酒??!”
“有嗎,沒喝多少?。 ?/p>
陳諾捏起衣領(lǐng)嗅了嗅,咧嘴笑道:“沒有啊!”
男人對自己身上的煙酒味都習慣了,感覺是很遲鈍的。
“還沒有,都熏死人了?!?/p>
幺妹撅了撅嘴道。
“沒有光喝酒吧,吃飯了沒?”
錢桂芬看著他問了句。
她手里拎著一個提籃,里面有著兩個鋁飯盒,是給父親和二哥準備的。
揀貨賣貨都需要不少時間,這時候回來的漁民基本都是饑腸轆轆了,家里人來幫忙揀貨的時候,就會給他們帶上飯菜,讓他們盡快填飽肚子好干活。
“肯定吃了啊,飽飽的!”
陳諾笑著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今天居然知道來幫忙了?”
馬文芳冷不丁的調(diào)侃了一句。
以往陳諾對出海捕魚這事不太上心,只想著哪天能外出去闖蕩。
要不是父母一再阻止,想讓他先成家,恐怕陳諾早就不在老家了。
故而,他也很少來碼頭幫忙揀貨。
這位二嫂一直都覺得他好吃懶做,看不上他。
“我哥又不分錢,來不來有你啥事,再說了,我和媽不是一直在幫忙?二哥還只有你幫忙,要不讓老爸和二哥給我一份工資?”
幺妹面色不悅的替陳諾出氣。
“你……哼!懶得理你!”
馬文芳說不過她,別過頭去不吭聲了。
陳諾和幺妹相視一笑,給了她一個贊賞的眼神。
錢桂芬始終一聲不吭,佯裝什么也沒聽見。
晚輩之間互相斗嘴,只要不過分,他們做長輩的就不會下場,幫哪邊都不好。
當然了,她心里肯定還是偏向自己兒女的。
“三叔,抱!”
小家伙在母親懷里掙扎,沖著陳諾張開手臂要抱抱。
陳諾兄妹倆與這個二嫂的關(guān)系不好,但是與這個侄兒無關(guān)。
馬文芳性格不討喜,卻也不會抗拒兒子和陳諾接近。
“來,三叔抱!”
陳諾拍了拍雙手,伸手將小家伙抱了過來。
“三叔,臭!”
小家伙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捏著鼻子抱怨。
“噗呲!”
“哈哈……”
陳諾三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馬文芳也是嘴角微微翹起,只是她那硬朗的面相,讓這笑容看上去頗為滲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碼頭上還在等待家人歸來的所有人,臉上都是浮現(xiàn)出擔憂之色。
陳諾沒有太多擔憂,眺望著海面若有所思。
父母是在他41歲的時候,也就是2001年才會出事。
當然,他重生回來,身邊的一切也肯定會因他而改變。
今天老爸和二哥肯定是能安全返航的。
等過了千禧年,他會想辦法勸說父母在家養(yǎng)老,不讓他們出海,避免蝴蝶效應造成的偏差。
“對了,幺妹,掏我的衣服口袋?!?/p>
陳諾突然想起什么,對一旁的妹妹說道。
“掏口袋?干嘛?”
幺妹一臉疑惑的表情,依言伸手探進了他的口袋,臉上很快露出驚喜之色。
“棒棒糖?”
“嗯,拿出來吃吧,給小磊,老媽和嫂子都分一個?!?/p>
陳諾笑著點點頭道。
幺妹拿出棒棒糖,笑吟吟的先遞給母親一根。
“我不要,你們吃吧!”
錢桂芬搖了搖頭。
“二嫂?”
“謝謝?。 ?/p>
馬文芳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手卻不受控制的接了過去,只能滿臉尷尬的道謝。
這年頭,零食是很少能吃上的,平時小孩嘴饞頂多就是買那一分錢幾顆的硬糖,這種一毛錢一個的棒棒糖可是難得的好貨。
她不貪嘴,就是想多給兒子留一個。
“姑姑,我要!”
小家伙看見棒棒糖眼睛都直了,表情那叫一個急切。
“知道了知道了,我給你剝開?!?/p>
陳秀英快速剝開棒棒糖的包裝紙,遞給小家伙。
小家伙接過攥在手里,美滋滋的舔了起來。
“哥,你也吃一個?!?/p>
幺妹又給陳諾也剝了一個。
陳諾也沒拒絕,張嘴就叼住了。
“桂芬,你家的船回來了?!?/p>
突然,不遠處正在揀貨的一個中年婦女扭頭對他們這邊喊了一聲。
陳諾等人急忙望向海面,果然看到自家的船緩緩駛來。
每條船有不同的噴漆,他們家噴的主體是紅色。
“走,我們過去。”
錢桂芬快步走了過去。
陳諾幾人紛紛跟上。
小船逐漸靠近之后,在碼頭昏暗燈光下,陳諾看清了父親和二哥的面容。
父親陳愛國身高只有剛剛一米七,常年在海面上被太陽直曬,讓他的皮膚黝黑得有些發(fā)亮,面容也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
絕大部分漁民都是如此。
常年在船上風吹雨曬,暴露在太陽光下,皮膚會加速衰老。
而且在那種潮濕的環(huán)境下,身體關(guān)節(jié)會受寒,老了很容易患上風濕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