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正在宿舍啃泡面的時候，手機響了。"蘇念，你媽媽要回來了。
"舅舅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格外沉重。我手里的泡面盒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滾燙的湯汁濺了一地。"她回來干什么？"我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她說要回家養(yǎng)老，
讓你準備準備。"養(yǎng)老？我差點笑出聲來。三年前，我媽蘇美琴賣掉了家里僅有的兩套房子，
一共六百萬，全部捐給了山區(qū)建學校，然后頭也不回地跑到深山里出家當了尼姑。
當時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她的"善舉"，稱她為"最美母親"，"現(xiàn)代活菩薩"。而我，
她的女兒，卻因為交不起學費差點輟學，最后靠著助學貸款才勉強讀完大學。三年來，
我打工賺生活費，啃干面包充饑，冬天穿著破洞的羽絨服瑟瑟發(fā)抖。
每當有人夸贊我媽媽的時候，我只能苦笑著點頭，說她真?zhèn)ゴ蟆，F(xiàn)在，
這位"活菩薩"要回來找我養(yǎng)老了？"蘇念，你聽到了嗎？"舅舅在電話里問。"聽到了。
"我彎腰收拾地上的泡面，"她什么時候回來？""明天下午的火車。"掛掉電話，
我坐在宿舍的地板上，看著外面黑沉沉的天空。室友小雨推門進來，
看到我的樣子愣了一下："念念，怎么了？""我媽要回來了。"小雨知道我的情況，
她坐到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要我陪你去接她？"我搖搖頭："不用，
我自己去就行。"深夜，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海里不斷浮現(xiàn)三年前的畫面。那天，
我剛剛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正興奮地跟媽媽分享這個好消息。她看完通知書，
平靜地說："念念，媽媽決定把房子賣了，錢捐出去，然后出家。"我以為她在開玩笑。
直到房產(chǎn)證真的被拿到中介那里，直到六百萬真的轉(zhuǎn)給了慈善機構(gòu)，
直到她真的剃光了頭發(fā)穿上了僧衣。"念念，媽媽這是在積德行善，你會理解的。
"這是她臨走前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理解？我理解個屁！第二天下午，
我提前一個小時到了火車站。站在人群中，我忽然有些緊張。三年沒見，她會變成什么樣？
還是那個一心向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圣女"嗎？火車緩緩進站，乘客們陸續(xù)走出來。
我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念念！"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我回頭，
差點沒認出來。眼前的女人穿著一件普通的黑色外套，頭發(fā)已經(jīng)長到肩膀，臉上還化著淡妝。
如果不是那張臉，我根本不敢相信這就是三年前那個一心出家的蘇美琴。"媽？
"她快步走過來，想要抱我，被我不動聲色地躲開了。"念念，媽媽想死你了。
"她的眼圈有些紅，"你瘦了好多。"我冷冷地看著她："走吧，舅舅在外面等著。"路上，
她一直在說話，問我學習怎么樣，生活怎么樣，有沒有談戀愛。
我全程只回答了三個字："還可以。"她似乎察覺到我的冷淡，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到了舅舅家，舅媽已經(jīng)準備好了晚飯。飯桌上，媽媽突然開口："念念，媽媽在山上這三年，
每天都在想你，覺得很對不起你。"我放下筷子："知道對不起我，那你為什么要回來？
""念念！"舅舅瞪了我一眼，"怎么跟你媽媽說話的？"媽媽擺擺手："沒關(guān)系，
是我虧欠了她。"她看著我，眼神里有種我看不懂的復雜："媽媽回來，
是因為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佛說，世間最大的功德是孝道。媽媽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
這是你應盡的責任。"我愣了幾秒，然后笑了。這笑聲在安靜的飯廳里顯得格外刺耳。
"應盡的責任？"我站起來，"那你當初賣房子捐錢的時候，有想過你應盡的責任嗎？
""念念，媽媽那時候是為了積德......""為了積德？"我打斷她，
"那你現(xiàn)在為什么不繼續(xù)積德了？為什么不繼續(xù)當你的活菩薩了？
"她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念念，你這是什么話？
媽媽回來是為了彌補......""彌補？"我冷笑，"用什么彌補？用空口白話嗎？
"我拿起包，轉(zhuǎn)身就走。"蘇念！你給我回來！"她在背后大喊。我頭也不回。走出舅舅家，
我才發(fā)現(xiàn)手在發(fā)抖。不是害怕，是憤怒。三年來壓在心底的怒火，終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第2章】回到宿舍，我一夜沒睡。小雨幾次想過來安慰我，都被我擺手拒絕了。
我需要一個人靜靜。第二天一早，舅舅打來電話。"念念，你媽媽哭了一晚上，
你就不能理解理解她嗎？""理解什么？理解她當初的自私，還是理解她現(xiàn)在的厚臉皮？
""念念，你怎么能這么說你媽？""那我應該怎么說？夸她偉大？夸她無私？
"我坐在床沿上，聲音有些哽咽，"舅舅，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么過來的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我打工的時候，別的同學在社團活動；我在圖書館啃干面包的時候，
別的同學在餐廳聚餐；我穿著破鞋子在雨天里跑外賣的時候，
別的同學在宿舍里敷面膜......"我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她積的德，
是用我的青春換來的?，F(xiàn)在她功德圓滿了，想起來我這個女兒了？
""念念......""舅舅，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有些事情，
不是一句'理解'就能過去的。"掛掉電話，我洗了個澡，換上最好的那套衣服，
去了學校的就業(yè)指導中心。既然她回來了，那我們就把賬算清楚。
就業(yè)指導中心的李老師認識我，知道我的情況。"念念，有什么事嗎？""李老師，
我想問一下，像我這種情況，畢業(yè)后能找到月薪多少的工作？
"李老師翻了翻我的簡歷："以你的成績和實習經(jīng)歷，起薪應該在八千到一萬左右。
""如果我現(xiàn)在就去實習，能拿多少？""實習的話，大概三四千。
"我點點頭："謝謝李老師。"走出辦公室，我掏出手機，
給媽媽發(fā)了條短信："明天下午三點，咖啡廳見面，我們談談。"很快，
她回復了一個"好"字。下午，我去了圖書館，查閱了大量關(guān)于贍養(yǎng)義務的法律條文。
《婚姻法》第二十一條明確規(guī)定：子女對父母有贍養(yǎng)扶助的義務。但是，
這個義務是有前提的。父母對未成年子女有撫養(yǎng)教育的義務。那么，她履行了嗎？
她把我上大學的錢全部捐了，讓我靠貸款完成學業(yè)，這算履行撫養(yǎng)義務嗎？
我把這些資料整理成文檔，保存在手機里。明天的談話，我要有備而來。晚上回到宿舍，
小雨正在看視頻。"念念，你過來看這個。"我走過去，屏幕上是一個短視頻，
標題是《最美母親蘇美琴三年后現(xiàn)身，網(wǎng)友：真正的活菩薩》。視頻里，
有人拍到了媽媽在火車站的畫面，還有她昨天在舅舅家門口的視頻。
評論區(qū)清一色的贊美："蘇阿姨三年來一定更加慈悲了。""真正的大德之人，給她點贊。
""希望蘇阿姨能夠繼續(xù)傳播正能量。"我冷笑一聲，關(guān)掉了視頻。"念念，
你說網(wǎng)友們?nèi)绻勒嫦啵瑫鞘裁捶磻?小雨問。"真相？"我搖搖頭，
"沒人關(guān)心真相，他們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東西。""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看著窗外的夜景，眼神逐漸堅定："既然她想當活菩薩，那我就成全她。"第二天下午，
我提前到了咖啡廳。這是學校附近的一家小店，環(huán)境安靜，適合談話。三點整，
媽媽準時出現(xiàn)。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毛衣，看起來溫和慈祥，完全是一副慈母的模樣。
"念念，你點了什么？我也要一杯。"她坐下來，臉上帶著小心翼翼的笑容。"美式咖啡，
不加糖。"她愣了一下："你什么時候開始喝咖啡了？以前你不是不喜歡苦的東西嗎？
""人總是會變的。"我淡淡地說，"就像你一樣。"她的笑容僵了一下："念念，
媽媽知道你心里有怨氣，但是......""我沒有怨氣。"我打斷她，
"我只是想跟你算算賬。"我拿出手機，調(diào)出準備好的文檔："三年前，你賣掉兩套房子，
一共六百萬。按照當時的房價，這兩套房子現(xiàn)在值多少錢，你知道嗎？"她搖搖頭。
"一千二百萬。"我報出這個數(shù)字，"也就是說，因為你的'善舉'，我們家損失了六百萬。
"她的臉色有些發(fā)白："念念，錢不是最重要的......""對你來說不重要，
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繼續(xù)說，"這三年，我的學費是助學貸款，一共十二萬，
利息算下來要還十五萬。生活費全靠打工，平均每個月三千，三年就是十萬八。加起來，
二十五萬八。"我抬頭看著她："這些，應該算在你頭上。"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念念，
媽媽......""你當初說要積德行善，那我問你，你積夠了嗎？"她愣住了。
"如果積夠了，那你為什么要回來？如果沒積夠，那你為什么不繼續(xù)？""念念，你不懂，
媽媽在山上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想明白了什么？
想明白了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想明白了出家清苦不如在家享福？
"我的聲音越來越冷："還是想明白了，當初的決定是錯的？"咖啡廳里很安靜，
只有輕柔的音樂在播放。媽媽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她才抬起頭："念念，
媽媽承認，當初的決定確實考慮不周......""考慮不周？"我笑了，
"六百萬的決定，你說考慮不周？""但是媽媽的初心是好的，
媽媽是真的想要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那你女兒不需要幫助嗎？
"我把手機推到她面前："這是我這三年的開銷明細，每一筆都有記錄。如果你真的想彌補，
就先把這些錢還給我。"她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眼圈紅了："念念，
媽媽現(xiàn)在哪里有錢......""沒錢你回來干什么？""我回來是想跟你一起生活，
母女倆相依為命......""相依為命？"我冷笑，"你是想讓我養(yǎng)你吧？
"她的臉漲得通紅："念念，你怎么能這么說話？我是你媽！""我媽？"我站起來，
"我媽三年前就死了，死在她賣房子的那一天。"【第3章】我剛要離開，
媽媽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念念，你不能這樣對我！"她的聲音有些激動，
引來了周圍客人的注意。我甩開她的手："放開我。""不行，今天你必須跟我把話說清楚！
"她站起來，聲音越來越大，"我是你媽，你就算再怨恨我，也不能不管我！
"咖啡廳里的其他客人都在看著我們，有人拿出手機開始錄像。我深吸一口氣，
重新坐下："好，那我們就說清楚。"媽媽也坐下，但她的情緒明顯很激動："念念，
你知道媽媽這三年過得有多苦嗎？""苦？"我挑眉，"你不是在修行嗎？
修行不就是要吃苦嗎？""你不懂！"她搖著頭，"山上的生活根本不是人過的，
每天早上四點起床，晚上九點睡覺，一天只吃兩頓飯，
而且都是青菜蘿卜......""那你當初為什么要去？
""我以為......"她停頓了一下，"我以為我能適應，我以為我是真的看破紅塵了。
""所以現(xiàn)在你想通了？想通了什么？"她看著我，
眼神里有種我很熟悉的東西——自以為是："念念，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親情。
媽媽錯過了你三年的成長，現(xiàn)在想要彌補。""怎么彌補？""我們一起生活，我照顧你，
你照顧我......""等等。"我打斷她，"你照顧我？用什么照顧我？你有工作嗎？
有收入嗎？有地方住嗎？"她愣了愣："我...我可以找工作，
我可以做家務......""做家務？"我忍不住笑了，
"你一個五十歲的沒有工作經(jīng)驗的女人，能找到什么工作？保潔？服務員？
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念念，你為什么要這樣羞辱我？
""我沒有羞辱你，我只是在陳述事實。"我拿出手機，調(diào)出計算器，"我現(xiàn)在實習，
月收入三千五。畢業(yè)后找工作，按最好的情況算，月薪一萬。
"我一邊說一邊按著數(shù)字："房租，按最便宜的算，一個月一千五。水電煤氣，三百。吃飯，
兩個人最少一千五。交通費，三百。也就是說，基本開銷就是三千六。
"我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她："如果要養(yǎng)你，我一個月要多花多少錢？"她看著屏幕上的數(shù)字，
嘴唇發(fā)白。"而且這還不算你生病看醫(yī)生的費用，不算你買衣服的錢，不算意外開銷。
"我繼續(xù)說，"更重要的是，我還有十五萬的助學貸款要還。
""念念......""所以你告訴我，我憑什么要養(yǎng)你？"我盯著她的眼睛，
"你給了我什么？除了生命之外，你還給了我什么？"她的眼淚開始往下掉："念念，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我冷笑，
"那當初你有辦法的時候，怎么不為我想想？"周圍的客人都在看著我們，
有幾個人明顯認出了媽媽。我聽到有人在小聲議論："這不是那個捐了六百萬的蘇美琴嗎？
""好像是，怎么跟女兒吵起來了？""可能是家庭矛盾吧。"媽媽顯然也聽到了這些議論，
她抹了抹眼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念念，我們回家再說，好嗎？"她壓低聲音，
"這里人太多了。""回家？"我站起來，"我沒有家。我的家三年前就被你賣了。
"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她的臉色徹底變了。不是傷心，不是愧疚，
而是一種被戳中痛處的惱怒。"蘇念！"她也站起來，"你到底要怎么樣？""我要你承認，
你當初的決定是錯的。""我......""承認你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承認你打著行善的旗號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承認你從來沒有為我考慮過！
"我的聲音越來越大，咖啡廳里徹底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媽媽的臉漲得通紅，
她看看周圍的人，又看看我，最后咬著牙說："好，我承認我錯了！我當初不應該那樣做！
這樣可以了嗎？""不夠。"我搖搖頭，"我要你公開承認。""什么？
""你當初在媒體面前說要捐錢出家，現(xiàn)在我要你在媒體面前承認你錯了。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為什么不可能？做錯事難道不應該道歉嗎？
""我...那會讓我在所有人面前丟臉的！""丟臉？"我笑了，"你知道什么叫丟臉嗎？
你女兒因為交不起學費差點輟學，這叫不叫丟臉？你女兒在餐廳刷盤子被同學看到，
這叫不叫丟臉？""念念......""你女兒穿著破鞋子在雨天里跑外賣，
被路人指指點點，這叫不叫丟臉？
"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你的面子比你女兒的生活還重要？"咖啡廳里鴉雀無聲。
有幾個客人已經(jīng)開始偷偷錄像了。媽媽看到這種情況，臉色變得很難看："念念，
我們回去再說......""不用回去了。"我擦干眼淚，拿起包，"從今天開始，
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蘇念！"她在背后大喊，"你敢！你就不怕遭報應嗎？"我停下腳步，
回頭看著她。她站在那里，臉色因為憤怒而扭曲，哪里還有一點慈母的樣子。"報應？
"我笑了，"如果真有報應的話，你現(xiàn)在就是在受報應。"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4章】走出咖啡廳，我的腿有些發(fā)軟。剛才的對峙雖然看起來我占了上風，
但內(nèi)心的煎熬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畢竟是我媽。不管她做了什么，血緣關(guān)系是改變不了的。
我在路邊的臺階上坐下，掏出手機給小雨發(fā)消息。"今天晚上我可能不回宿舍了，
你幫我請個假。"小雨很快回復："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過來陪你？""沒事，
我想一個人靜靜。"收起手機，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不知不覺走到了我以前打工的那家餐廳。老板娘看到我，熱情地招呼："念念，
怎么有空過來？""路過看看。"我勉強笑了笑。"最近還好嗎？聽說你要畢業(yè)了？""嗯，
還有半年。"老板娘打量著我："怎么感覺你瘦了？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我搖搖頭："沒事。""要不要進來坐坐？我給你做點吃的。""不用了，我還有事。
"離開餐廳，我繼續(xù)在街上游蕩。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一盞盞亮起。
我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個晚上。媽媽跟我說她要出家的時候，我以為她在開玩笑。"媽，
你別鬧了，明天我還要去辦入學手續(xù)呢。""念念，媽媽沒有鬧。"她的表情很嚴肅，
"媽媽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想清楚什么？你瘋了嗎？好好的日子不過，去當什么尼姑？
""念念，你不懂。媽媽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破紅塵了，覺得人生在世，就應該多積德行善。
""那你積德行善就積德行善，為什么要把房子賣了？為什么要出家？""因為只有這樣，
才能證明媽媽的誠心。"那時候的我根本想不到，她會真的這樣做。直到第二天，
房產(chǎn)經(jīng)紀人真的上門了。直到銀行的轉(zhuǎn)賬記錄真的顯示六百萬到賬了慈善機構(gòu)。
直到她真的剃光了頭發(fā)，穿上了灰色的僧衣。"念念，你要理解媽媽。媽媽這樣做，
是為了給你積福德。"這是她離開前對我說的話。積福德？讓我背著十幾萬的債務上大學，
這叫積福德？讓我打工到深夜才能勉強維持生活，這叫積福德？我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手機突然響了，是舅舅打來的。"念念，你在哪里？你媽媽回來了，哭得很厲害。
""哭什么？""她說你要跟她斷絕關(guān)系，說你不認她這個媽了。
"我冷笑一聲："她終于承認自己是媽了？""念念，你這話什么意思？""舅舅，
你覺得一個把女兒上大學的錢全部捐掉的人，配當媽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念念，你媽媽她...她也是好心......""好心？
"我打斷他，"她的好心差點毀了我的人生！""可是她現(xiàn)在回來了，
說明她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就行了嗎？我這三年的苦白吃了？
我欠的債白欠了？""念念，你冷靜一點......""我很冷靜！"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舅舅，我只問你一句話，如果當初是舅媽把你們家的房子賣了去做慈善，
然后扔下表弟不管，你會原諒她嗎？"舅舅又沉默了。"而且現(xiàn)在她回來，不是為了道歉，
不是為了彌補，而是為了讓我養(yǎng)她！""念念......""舅舅，我知道你是好心，
但是這件事你別管了。"我擦干眼淚，"我會處理好的。"掛掉電話，
我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師傅，去大學城。"回到宿舍，小雨正在等我。
看到我紅腫的眼睛，她什么都沒問，只是默默地遞給我一杯熱水。"念念，
想說的話就說出來，憋在心里難受。"我接過水杯，把今天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小雨聽完，沉默了很久。"念念，你打算怎么辦？""我不知道。"我靠在椅背上，
"從法律上說，我確實有贍養(yǎng)她的義務。但是從情理上說，我覺得我不欠她什么。
""那就按照法律走唄。"小雨說，"法律規(guī)定的贍養(yǎng)義務，不是說你要無條件地養(yǎng)她，
而是在你有能力的前提下，給她基本的生活保障。""什么意思？""就是說，
你只需要保證她不餓死，不凍死就行了。至于生活質(zhì)量，那不是你的責任。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這些？""我爸是律師，我從小就聽他說這些。"小雨笑了笑，
"而且我覺得，既然她當初能為了所謂的積德舍棄你，
那你現(xiàn)在也可以為了自己的生活舍棄她。""可是......""沒有可是。
"小雨打斷我，"念念，你要記住，善良是有底線的。無原則的善良，就是愚蠢。
"她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是啊，我為什么要為她的錯誤買單？
為什么要用我的青春去彌補她的任性？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蘇念同學，我是《城市晚報》的記者張明，
今天有人把你和你母親在咖啡廳的視頻發(fā)到了網(wǎng)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熱搜了。我們想采訪一下你，
了解一下真實情況。方便的話請回復。"我和小雨對視一眼。"上熱搜了？
"小雨立刻打開微博，搜索相關(guān)話題。果然，
#最美母親女兒不孝#的話題已經(jīng)沖到了熱搜第三名。點開話題，
里面全是今天在咖啡廳錄的視頻。視頻里，我對媽媽的每一句質(zhì)問都被清晰地記錄了下來。
評論區(qū)已經(jīng)炸了："這個女兒太過分了！媽媽為了做善事才出家的，她不但不理解，
還這樣對待母親！""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是沒有孝心，這種人應該受到譴責！
""蘇美琴當年捐了六百萬做慈善，女兒卻這樣對她，真是養(yǎng)了個白眼狼！
"但也有一些不同的聲音："等等，我聽視頻里的意思，是她媽媽把她上大學的錢也捐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媽媽確實有問題。""做慈善是好事，
但不能以犧牲自己孩子為代價吧？"我看著這些評論，心情五味雜陳。
【第5章】深夜十二點，我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除了各路媒體的采訪邀請，
還有無數(shù)網(wǎng)友通過各種渠道找到我的聯(lián)系方式，給我發(fā)消息。大部分都是指責我不孝的。
"你媽媽是圣人，你卻是魔鬼！""六百萬的善款救了多少山區(qū)孩子，你卻只想著自己！
""這種女兒就應該被全社會譴責！"但也有一些理性的聲音："做慈善可以，
但不能不管自己的孩子啊。""這個媽媽確實有問題，出家三年現(xiàn)在又回來要女兒養(yǎng)老？
"小雨看我被這些消息搞得心煩意亂，直接把我的手機奪了過去。"別看了，越看越氣。
""可是......""沒有可是！"小雨堅決地說，"這件事你沒有錯，
你不需要為任何人解釋什么。"第二天一早，我剛走出宿舍樓，就被一群記者圍住了。
"蘇念同學，請問你對網(wǎng)上的評論有什么回應嗎？""你真的要跟母親斷絕關(guān)系嗎？
""你覺得你這樣做對得起你母親當年的善舉嗎？"我被擠在人群中間，
相機的閃光燈晃得我睜不開眼。"不好意思，我沒有什么要說的。"我試圖擠出人群，
但記者們緊追不舍。"蘇念同學，很多網(wǎng)友都說你不孝，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你母親當年捐了六百萬做善事，你為什么不能理解她呢？"就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念念！"是媽媽。她穿著一件樸素的灰色外套，
臉上還有昨天哭過的痕跡，看起來楚楚可憐。記者們立刻調(diào)轉(zhuǎn)鏡頭對準了她。"蘇女士，
您對女兒的態(tài)度有什么想說的嗎？"媽媽看著鏡頭，
眼圈又紅了："我...我只是想跟女兒好好生活，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對，
但是我真的想彌補......"她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念念從小就很懂事，
我知道她心里怨恨我，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這一哭，鏡頭全都對準了她。
而我，就像一個冷血的反派一樣站在那里。"蘇女士，您當年為什么要選擇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