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燈泡在她頭頂搖晃，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女孩動作麻利地顛著勺，

油鍋滋滋作響騰起的熱氣模糊了她稚嫩卻過早染上風(fēng)霜的側(cè)臉。是沈芯。她的女兒。

江旋雪的腳步停在原地，心臟驟停了一下。十年光陰，幾千個日夜的錐心蝕骨，

都化為眼前這具在煙火油膩中奮力掙扎的身影上。她曾幻想過無數(shù)種重逢，或激烈，或悲慟，

但是從沒想過見面是如此平凡又殘酷的一幕。她的女兒，在生存的泥沼里像一株倔強的野草。

江旋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和眼底翻涌的酸澀，一步步走向那個攤位。

高跟鞋踩在油膩的地面上，發(fā)出清晰的聲響。沈芯正低頭翻炒著鍋里的粉，

汗水順著額角滑落，她頭也沒抬，用屬于小攤販的語調(diào)，疲憊問道：“要吃什么？

炒粉炒飯炒面都有，加蛋加肉絲？”這公式化的詢問，狠狠重創(chuàng)了江旋雪的心上。

她停在了攤位前，隔著一口翻騰著廉價食物香氣的鐵鍋，凝視著女兒低垂的眉眼。

那眉眼依稀還有幼時的輪廓，如今已被生活所磨礪出，和年齡不符的麻木跟戒備。

時間仿佛凝固了，江旋雪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最終只化作一聲壓抑到極致，

劇烈顫抖的呼喚：“芯芯”。這聲音很輕，但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沈芯周身的麻木屏障。

沈芯顛勺的動作猛的一僵，她倏地抬起頭。那雙被油煙熏得盛滿疲憊和戒備的眼睛，

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江旋雪淚光洶涌，飽含著無盡思念的雙眼。

沈芯臉上的公式化表情霎那間碎裂，

她瞳孔放大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張無數(shù)次在晚上夢見的那張臉，比記憶中成熟精致，

也疲憊了很多。哐當(dāng)——！沈芯手中的鐵鏟滑落，重重砸在滾燙的鐵鍋邊緣發(fā)出聲響，

幾根粉條被彈飛出來，濺起幾點油星她都渾然不覺，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幾步之外，那個在淚水中對她微笑的女人?！皨?.....？

”難以置信的顫抖，從沈芯嘴唇里艱難地擠了出來。這個字眼陌生又熟悉，

幾乎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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