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就是個自私鬼!媽要是還活著,絕對不會這樣對我!"
王小雅摔門而出,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客廳里,手里還拿著那份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
復(fù)旦大學(xué),金融專業(yè)。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學(xué)校和專業(yè),可學(xué)費(fèi)加生活費(fèi)一年就要十幾萬。我一個月工資才五千,這錢從哪來?
"賣房子??!"小雅剛才歇斯底里地喊著,"這套房子能賣三百萬,夠我讀完大學(xué)還有剩余!"
我看著這套九十平的兩室一廳,這是我和李美華結(jié)婚時買的婚房,貸款還了十五年才還清。美華生病那三年,為了給她治病,我已經(jīng)花光了所有積蓄,還欠了不少外債。
現(xiàn)在小雅要我賣掉這個家,去供她讀大學(xué)。
我承認(rèn)我自私,但這是我和美華的家,是她唯一留給我的念想。
夜里十一點(diǎn),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隔壁房間傳來小雅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的,聽得我心里發(fā)堵。
我知道她恨我,覺得我不愛她,寧愿守著一套破房子也不愿意讓她去好大學(xué)。
可她不懂,這房子對我意味著什么。
美華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建國,小雅以后就靠你了,但是別委屈了自己。"
我當(dāng)時哭得稀里嘩啦,答應(yīng)她會照顧好小雅??晌覜]想到,三年后會面臨這樣的選擇。
忽然,客廳里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我愣了一下,小雅剛才出門時氣沖沖的,應(yīng)該是去同學(xué)家了,這個點(diǎn)回來?
腳步聲很輕,似乎是光著腳在走路。
我心里有些奇怪,小雅平時走路聲音很重,今天怎么這么輕?
腳步聲在客廳停了一會兒,然后朝我們的臥室走來。
不對,是朝主臥走去。
我住的是次臥,自從美華走后,我就沒再住過主臥。那里放著美華的照片,她的衣服,她用過的化妝品,我一樣都沒動。
腳步聲在主臥門口停下了。
然后,門開了。
我聽到有人在翻東西,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心跳開始加速,握緊了床頭的棒球棍。是小偷?但小偷怎么會有我家的鑰匙?
而且,這腳步聲越聽越不對勁。
輕飄飄的,像是沒有重量。
我想起小時候奶奶講過的故事,說人死后如果有未了的心愿,就會變成鬼回來。
不可能,我搖搖頭,這個世界上哪有鬼。
但翻東西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有人在主臥里翻箱倒柜。
我深呼吸,握著棒球棍慢慢推開房門。
走廊里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主臥的門開著,里面隱約有光亮。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從門縫往里看。
一個女人背對著我,坐在梳妝臺前,正在翻抽屜。她穿著白色的睡裙,長發(fā)披散著。
那個背影,我太熟悉了。
李美華。
我的妻子,三年前因?yàn)榉伟┤ナ赖钠拮印?/p>
我親眼看著她咽下最后一口氣,親手把她送進(jìn)火葬場,骨灰就放在客廳的柜子里。
可現(xiàn)在,她就坐在那里,活生生的,在翻我們以前一起用過的梳妝臺。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棒球棍"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那個女人停下了動作,慢慢轉(zhuǎn)過頭來。
那張臉,除了蒼白一些,和美華一模一樣。
她看著我,眼神空洞,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建國,你怎么不睡覺?"
她的聲音還是那么溫柔,就像三年前她還活著的時候。
我想說話,但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fā)不出聲音。
她站起來,朝我走過來。
每一步,都沒有聲音。
"建國,小雅的大學(xué),你準(zhǔn)備怎么辦?"
她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臉。
我本能地后退,背撞在門框上。
"你...你不是美華,美華已經(jīng)死了。"我終于找回了聲音,聲音顫抖得厲害。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忽然變得猙獰。
"我當(dāng)然是美華!我是為了小雅回來的!"
"她需要上大學(xué),需要好的教育,你為什么不賣房子?"
"為什么要守著這些破東西,不管女兒的前途?"
她的聲音越來越尖銳,不再是美華溫柔的嗓音,而是帶著某種怨恨。
我想跑,但腿軟得站不穩(wěn)。
這時,小雅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爸,你在跟誰說話?"
我回頭,看到小雅站在走廊里,揉著眼睛,一臉困倦。
再回頭,主臥里空無一人。
梳妝臺前沒有人,剛才翻得亂七八糟的抽屜也恢復(fù)了原樣。
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覺。
"沒...沒什么,可能是在說夢話。"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小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走進(jìn)自己房間,關(guān)上了門。
我站在主臥門口,心跳還沒有平復(fù)。
剛才到底是什么?是我的幻覺,還是...
我走進(jìn)主臥,開了燈。
一切都很正常,美華的照片還在床頭柜上,對著我微笑。
但我注意到,梳妝臺的抽屜有一個沒有完全關(guān)好。
我走過去,小心翼翼地拉開抽屜。
里面整整齊齊放著美華生前的首飾,還有一些小物件。
但最上面,有一張紙條。
紙條是白色的,看起來很新,上面用美華的筆跡寫著一行字:
"賣掉房子,供小雅上學(xué)。"
我的手又開始發(fā)抖。
這張紙條從哪來的?三年前美華去世的時候,這個抽屜我檢查過,里面絕對沒有這張紙條。
而且,這字跡雖然很像美華的,但總感覺有些別扭,像是有人故意模仿的。
我仔細(xì)看了看,發(fā)現(xiàn)"小雅"兩個字寫得特別工整,不像美華平時隨意的字體。
美華寫字的時候習(xí)慣把"雅"字的右邊寫得有些草,但這張紙條上的"雅"字,寫得端端正正,像是刻意練過的。
我把紙條揣進(jìn)口袋,關(guān)了燈回到次臥。
躺在床上,我想起剛才的那個"美華"。
她問我小雅的大學(xué)怎么辦,問我為什么不賣房子。
這些話,活著的美華絕對不會說。
美華知道這套房子對我的意義,她不會逼我賣掉它。
而且,美華雖然愛小雅,但她更愛我,她不會為了小雅的事情回來折磨我。
那個東西,絕對不是美華。
但它為什么要假扮美華?為什么要逼我賣房子?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就去查看客廳里放美華骨灰的柜子。
骨灰盒還在,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我又檢查了大門,沒有被撬過的痕跡,而且防盜門的反鎖我記得很清楚,昨晚確實(shí)鎖了。
那個"美華"是怎么進(jìn)來的?
小雅起床后,我試探性地問她:"小雅,你昨晚幾點(diǎn)回家的?"
"什么回家?我根本沒出去,一直在房間里。"小雅白了我一眼。
"那昨晚十一點(diǎn)多,是誰用鑰匙開門?"
小雅愣了一下:"什么鑰匙開門?我沒聽到啊。"
我心里一沉。
如果小雅昨晚一直在家,那開門的是誰?
而且小雅的房間就在走廊旁邊,如果真的有人開門進(jìn)來,她不可能聽不到。
除非,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從門進(jìn)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