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瑤拆繃帶時，指尖總忍不住摩挲心口那道淺疤。
龍心玉的藍光在衣襟下若隱若現(xiàn)，將疤痕熨帖得只剩層薄繭，可每次觸碰，還是會想起萬妖谷那剜心般的痛。她正對著銅鏡發(fā)呆，突然聽見石室外傳來 “哐當” 一聲 —— 是敖辰打磨龍鱗的聲音。
這幾日他總把自己關在煉器室，說是要修補被巫師黑幡損壞的結界。云瑤端著剛熬好的蓮子羹走過去，就見他赤著上身坐在熔爐前，后背的舊傷在火光中泛著粉色，龍形印記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歇會兒吧?！?她把瓷碗放在案幾上，目光掃過他手邊的龍鱗 —— 那些泛著幽藍光澤的鱗片被打磨得極薄，邊緣卻鋒利如刀。
敖辰頭也沒抬，錘子落在鱗甲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結界不補好，萬妖谷再來人怎么辦？” 他的聲音透過熔爐的熱氣傳來，帶著點刻意的生硬。
云瑤看著他緊繃的肩線，突然想起三日前他趴在床邊的模樣。那時他蠱毒剛解，臉色還泛著青，卻硬是撐著守了她三天三夜，連小靈狐叼來的凝露果都沒心思吃。
“我?guī)湍?。?她拿起片打磨好的龍鱗，指尖鳳火微動，在鱗甲邊緣烙下朵小小的鳳紋。
敖辰的錘子猛地頓住。火光中，那朵鳳紋與龍鱗上的天然紋路渾然一體，像是天生就該長在一起。他喉結滾動，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 —— 她的指尖還殘留著鳳火的溫度，燙得他掌心發(fā)麻。
“誰讓你亂刻的？” 他語氣發(fā)沉，眼神卻落在那朵鳳紋上移不開。
云瑤掙了掙沒掙開，反而被他拽得一個趔趄，撞進他懷里。熔爐的熱氣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她的鼻尖蹭過他鎖骨處的龍紋印記，引得兩人同時一顫。
“我…… 我只是覺得這樣好看?！?她慌忙想退開，卻被他圈住腰。
敖辰的呼吸落在她發(fā)頂，聲音低得像嘆息：“云瑤，以后別再做傻事了。” 他指尖撫過她心口的衣襟，那里的龍心玉正微微發(fā)燙，“仙骨沒了，我……”
“不后悔?！?云瑤抬頭打斷他，鳳羽印記在腕間亮起，“就像你明知道會中蠱，還是會追去萬妖谷一樣。”
四目相對的剎那，熔爐的火光突然 “噼啪” 炸開，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交疊成密不可分的形狀。小靈狐不知何時溜了進來，蹲在案幾上啃著蓮子羹，尾巴掃過瓷碗發(fā)出叮當聲，卻沒打擾這突如其來的靜謐。
然而平靜終究是短暫的。
第七日清晨，龍淵河谷突然刮起腥風。云瑤正在晾曬草藥，抬頭就看見黑壓壓的妖兵漫過河谷對岸的山頭，為首的正是萬妖谷妖王 —— 個騎著黑豹的紅衣妖女，臉上戴著張猙獰的青銅面具。
“敖辰小兒，交出鳳女和定海神珠，否則今日就讓你龍族斷子絕孫！” 妖女的聲音尖利刺耳，手里的骨鞭在空中甩出殘影。
云瑤心里一緊，剛想跑回石室叫敖辰，就見他已踏著龍息落在她身邊。玄色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手里拎著柄新鑄成的長劍，劍鞘上鑲嵌的藍寶石里，赫然嵌著片烙著鳳紋的龍鱗。
“就憑你們？” 敖辰將她護在身后，金瞳里殺意翻涌，“上次讓你逃了，這次正好連本帶利一起算?！?/p>
妖女冷笑一聲，骨鞭突然化作數條毒蛇，吐著信子竄向云瑤：“先拿下這鳳女再說！”
敖辰長劍出鞘，龍炎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毒蛇燒成灰燼。可妖兵數量太多，黑風寨的殘余山賊混在其中，舉著淬毒的彎刀嗷嗷叫著沖鋒，很快就沖破了第一道防線。
“用龍鳳??！” 云瑤突然想起鎮(zhèn)魂鏈那次的合力，鳳羽印記驟然亮起。
敖辰瞬間會意，龍形印記同時爆發(fā)藍光。兩道光芒在空中交織成網，將前排妖兵罩在里面?？裳躏@然早有準備，掏出個黑色葫蘆對著光網一吸，竟硬生生吸走了大半力量。
“哈哈哈！知道你們有龍鳳同心印，本王特意煉了這化靈葫！” 妖女笑得猖狂，“今日就讓你們親眼看著，龍淵變成你們的墳墓！”
光網驟然破碎，敖辰被震得后退半步，嘴角溢出鮮血。云瑤連忙扶住他，鳳火在掌心凝聚成盾，卻被妖女甩出的骨鞭抽得粉碎。
“小心！” 敖辰將她推開，自己硬生生挨了一鞭。玄色長袍瞬間被血染紅，后背的舊傷再次裂開。
云瑤目眥欲裂，指尖鳳火暴漲，竟凝聚成柄實體的鳳羽劍：“敢傷他，我燒了你這妖谷！”
她的鳳火本就克制妖邪，加上龍心玉的加持，竟逼得妖兵連連后退。敖辰趁機祭出長劍，龍炎與鳳火在空中交織成漫天星火，每落下一點，就有一片妖兵化為灰燼。
妖王見狀不妙，突然抓起個水晶球扔向空中。球里傳來小靈狐的哀鳴 —— 竟是昨夜?jié)撊胧彝盗锍鋈ネ娴男§`狐被抓了！
“鳳女，不想這小東西死，就自廢仙元！” 妖女用骨鞭指著水晶球，球壁上已開始滲出黑氣。
云瑤的鳳羽劍猛地頓住。小靈狐在球里拼命掙扎，爪子拍得水晶球 “砰砰” 作響，卻怎么也逃不出來。她看向敖辰，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她，金瞳里雖有擔憂，卻沒有絲毫退縮。
“別信她的！” 敖辰突然大喊，龍息凝聚成箭射向水晶球，“那是幻術！”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云瑤分神的瞬間，妖王的骨鞭已纏上她的腳踝，將她拖向妖兵陣中。敖辰想也沒想就沖過去，卻被數柄毒矛刺穿了手臂。
“敖辰！” 云瑤目眥欲裂，鳳火在體內瘋狂沖撞，竟硬生生掙斷了骨鞭。
就在這時，她腕間的鳳羽印記突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龍鱗碎片仿佛受到召喚，紛紛騰空而起，與她的鳳火交織成一張巨大的光網。敖辰見狀，立刻將龍力注入光網，玄色龍影在網中盤旋，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龍鳳呈祥，誅邪滅煞！” 兩人異口同聲地念出上古咒語。
光網驟然收緊，將所有妖兵困在中央。妖王的青銅面具在光網中寸寸碎裂，露出張布滿皺紋的老臉。她驚恐地尖叫著，身體卻在龍鳳之力的凈化下漸漸透明，最終化作一縷青煙消散。
戰(zhàn)斗結束時，夕陽正沉入河谷。云瑤撲到敖辰身邊，看著他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眼淚忍不住掉下來：“都怪我不好……”
“哭什么?！?敖辰用沒受傷的手擦去她的眼淚，指尖帶著龍血的溫熱，“贏了，不是嗎？”
他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錦盒，打開來，里面躺著枚戒指 —— 龍鱗為戒面，上面鑲嵌著片鳳羽，正是她之前烙了鳳紋的那片龍鱗所制。
云瑤愣住了，看著那枚戒指，突然明白他這些日子在煉器室忙活什么。
“云瑤，” 敖辰單膝跪地，金瞳在夕陽下亮得驚人，“我知道你是天界謫仙，我是龍族后裔，身份懸殊，前路坎坷?？勺阅銐嫓Y那天起，我的龍心就為你而跳。” 他舉起戒指，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愿意…… 做我的龍后嗎？”
河谷的風吹過，帶來遠處的花香。云瑤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看著他眼里的真誠，突然笑著撲進他懷里，眼淚打濕了他的衣襟：“我愿意?！?/p>
小靈狐不知何時掙脫了幻術，竄到兩人身邊，用頭蹭著他們交握的手。夕陽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龍鳳印記在暮色中閃爍，像是在見證這跨越仙凡的誓言。
回到石室后，敖辰執(zhí)意要先給云瑤戴上戒指。龍鱗戒面貼在她的指尖，竟與鳳羽胎記產生了共鳴，發(fā)出淡淡的光芒。
“真好看?！?云瑤舉起手，戒指在夜明珠的光暈里流轉著幽藍與赤紅的光澤。
敖辰從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fā)頂：“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p>
云瑤靠在他懷里，聽著他沉穩(wěn)的心跳，突然覺得，就算永遠回不了天庭，永遠找不回母妃，只要有他在身邊，就什么都不怕了。
夜?jié)u漸深了，小靈狐蜷縮在兩人中間打盹。云瑤把玩著手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什么，抬頭問：“對了，定海神珠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妖王這么想要？”
敖辰沉默片刻，輕聲道：“那是龍族的命脈，能定海清河，也能…… 打開天界的通道。”
云瑤愣住了。打開天界通道 —— 那不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嗎？可看著敖辰近在咫尺的臉，她突然覺得，回不回天界，好像也沒那么重要了。
“我不想要什么通道。” 她主動湊過去，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我只要你。”
敖辰的呼吸驟然變粗，猛地將她按在玉床上。夜明珠的光芒變得朦朧，龍鳳印記在兩人腕間交相輝映，將石室里的曖昧氣息烘托得愈發(fā)濃郁。
窗外的龍淵河水靜靜流淌，像是在為這對有情人吟唱著古老的歌謠。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