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塵聞言，那雙幽深的眸子依舊不起半分漣漪，只是從鼻腔中，發(fā)出了一聲極淡、極輕，卻又充滿了無盡嘲諷的“嗯？”。
那股幾乎要將柳如煙神魂都碾碎的恐怖威壓，悄然收斂了幾分，不再那般如山崩海嘯般直接沖擊她的肉身與靈魂。
然而，即便如此，行宮之內(nèi)那股令人窒息的沉悶與蕭殺之氣，卻絲毫未減。
蕭塵那化神境的恐怖氣場，依舊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籠罩著整個空間，也籠罩著匍匐在地的柳如煙，讓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她那煞白如紙的俏臉上，冷汗依舊涔涔而下，浸濕了額前的發(fā)絲，狼狽不堪。
就在柳如煙以為自己能夠稍稍喘息，絞盡腦汁思考如何才能真正平息這位圣子雷霆之怒時，蕭塵卻有了新的動作。
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抬起手，寬大的云袖微微拂動。
下一刻，一枚閃爍著淡淡青色光華的玉簡，便出現(xiàn)在了他的指間，被他隨意地把玩著。
那玉簡古樸無華，卻透著一絲難言的厚重。
蕭塵的目光，從那微微顫抖、梨花帶雨，試圖博取同情的柳如煙身上一掃而過，最終落回了手中的玉簡之上。
他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又擴大了幾分，語氣平淡得不帶一絲煙火氣：
“柳師妹，看在你我‘相識一場’，又如此‘誠心認錯’的份上……”
他的聲音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針，緩緩刺入柳如煙的心房。
“本圣子今日心情尚可，正好，與你算算這些年的舊賬。”
“舊賬？”
柳如煙聞言，心中猛地“咯噔”一下，一股比先前威壓臨身時，更加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看向蕭塵，那雙曾經(jīng)勾魂奪魄的鳳眸，此刻只剩下無盡的惶恐與不安。
蕭塵卻仿佛沒有看見她那驚懼的眼神，只是將目光投注在那枚青色玉簡之上，指尖輕輕一點。
玉簡之上，頓時泛起一層濛濛清光，無數(shù)細密的上古符文流轉(zhuǎn)不定。
他那清冷淡漠的聲音，再次不疾不徐地響起，如同閻羅殿上的判官，宣讀著她的“罪狀”：
“太初歷三千七百二十一年，柳師妹初入內(nèi)門，于藏劍峰‘借’走本圣子佩劍——‘流云’，此劍乃極品天階靈劍，削鐵如泥，自帶三分劍意，彼時價值，五十萬上品靈石?！?/p>
“轟！”
五十萬上品靈石？！
柳如煙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流云劍……那的確是蕭塵在她剛?cè)雰?nèi)門不久，為了討好她，“送”給她的！
她憑借此劍，在內(nèi)門大比中大放異彩，奠定了她天才少女的名聲！
她一直以為，那就是蕭塵對她癡心一片的證明！
怎么就成了“借”？還要算價值？！
不等她從這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蕭塵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是那般波瀾不驚：
“太初歷三千七百二十三年，柳師妹沖擊筑基后期瓶頸，于丹霞峰‘取’走本圣子偶然尋得的萬年‘紫陽草’一株，此草蘊含精純陽氣，可助破鏡，價值，十萬上品靈石?！?/p>
十萬上品靈石！
柳如煙的身體晃了晃，臉色愈發(fā)慘白！
紫陽草！她當然記得！若非那株紫陽草，她至少要多花一年時間才能突破！
那時候蕭塵將紫陽草雙手奉上，只說是“無意中得到，正好適合師妹”，她還故作矜持地推辭了一番，最后才“勉強”收下！
蕭塵那淡漠的聲音，如同催命的符咒，繼續(xù)宣讀：
“太初歷三千七百二十五年，柳師妹修行煉丹術(shù)，缺少趁手丹爐，于百器閣‘暫用’本圣子私藏之上品靈器——‘紫霄云鼎’一座，此鼎銘刻聚火陣紋，可提升三成丹藥成功率，價值，十五萬上品靈石?！?/p>
十五萬上品靈石！
紫霄云鼎！她現(xiàn)在都還在用！憑借此鼎，她煉丹術(shù)突飛猛進，不知省了多少力氣，得了多少贊譽！
“還有，”蕭塵的指尖在玉簡上輕輕劃過，仿佛只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為助柳師妹快速提升修為，本圣子先后‘贈予’各類突破瓶頸、穩(wěn)固境界之丹藥，共計一十三瓶，品階不一，種類繁多，粗略估計，價值……嗯，就算你三十萬上品靈石吧，畢竟有些丹藥，本圣子也記不清具體名稱了?！?/p>
柳如煙張大了嘴巴，幾乎要暈厥過去。
丹藥……蕭塵給她的丹藥，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她從未想過，這些東西，竟然也都被他一一記錄在案！
“林林總總，還有些許靈材、符箓、陣盤之類的小物件，本圣子也懶得與你細算了。”
蕭塵終于抬起眼，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帶著一絲戲謔，一絲冰寒，落在了柳如煙慘無人色的臉上。
“柳師妹，不算那些零頭，以上種種，折算上品靈石，不多不少，共計一百二十八萬上品靈石。”
“一百二十八萬……上品靈石？！”
柳如煙失聲驚呼，聲音尖銳得變了調(diào)，仿佛被人狠狠踩住了尾巴的貓！
這個數(shù)字，如同一座太古神山，轟然壓在了她的心頭，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百二十八萬上品靈石？！
那是什么概念？！
把她柳如煙從頭到腳，連頭發(fā)絲都算上，賣上一百遍，也湊不齊這個零頭啊！
她一個內(nèi)門弟子，就算成了真?zhèn)?，一年的俸祿才多少?/p>
最重要的是……這些東西，劍，她用了！草，她吃了！丹藥，她也嗑了！紫霄云鼎倒是還在，可那也只是十五萬！
她拿什么還？！
“今日，你便將這一百二十八萬上品靈石，悉數(shù)歸還與本圣子吧?！?/p>
蕭塵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當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看在你我‘情分’不淺的份上，本圣子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p>
“你若是現(xiàn)在就拿出來，本圣子心情一好，說不定……還能給你抹個零頭，比如那八萬，就算了?！?/p>
“何樂而不為呢？”
噗——！
柳如煙只覺得喉頭一甜，差點一口心血噴出來！
抹個零頭？！抹掉八萬？！那還有一百二十萬??！
這跟敲骨吸髓有什么區(qū)別？！
她看著蕭塵那張俊美絕倫，此刻卻顯得無比邪惡的臉，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絕望！無盡的絕望！
她終于明白，蕭塵今日，是真的要將她往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