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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死寂,如同粘稠的墨汁,包裹著懸浮在無垠虛空中的玉石棧道平臺。唯有遠處那頂天立地的青銅巨門,散發(fā)著亙古不變的洪荒威壓,以及其上流淌的幽微符光,證明著時間并未完全凝固。

陸鳴靠在冰冷的玉壁上,懷里緊抱著那枚微溫的007芯片,仿佛那是溺水者最后的浮木。他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婉容刀臂斷裂、淡金色血液飛濺的畫面,是007顯示屏熄滅前那扭曲的“(;>△<)”,是肅清執(zhí)事指尖黑洞炸彈那吞噬一切的死寂黑點。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身旁昏迷的婉容身上。

墨藍色的旗袍碎片下,肩胛處的焦黑和血跡依舊刺目。斷臂的創(chuàng)口在殘留血清的作用下,覆蓋著一層薄薄的、類似生物凝膠的淡金色薄膜,暫時封住了傷口,也隔絕了能量的進一步侵蝕。她的臉色蒼白如最上等的宣紙,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脆弱的陰影,緊抿的唇瓣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和凌厲弧度,只剩下一種令人心碎的柔弱。平日里那個揮著螳螂刀臂、揚言要把他閹了泡福爾馬林的“旗袍暴君”,此刻柔弱得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陸鳴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脹,還帶著一種陌生的、讓他無所適從的恐慌。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想去碰碰她的臉頰,確認那微弱的呼吸是否真實存在。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那片冰涼肌膚的瞬間,他猛地頓住,如同觸電般縮回手,暗罵自己一句:“陸鳴你個慫包!想什么呢!趁人之危啊你!” 他煩躁地抓了抓本就亂糟糟的頭發(fā),黑眼圈在昏暗的光線下更深了。

“嘖,心疼了?” 一個略帶沙啞、卻依舊帶著標志性冷嘲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突兀地響起。

陸鳴渾身一僵,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原地蹦起來。他猛地低頭,正對上婉容那雙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那眸子里沒有了平日的銳利和傲然,帶著重傷初醒的迷茫和深沉的疲憊,但深處那點熟悉的、睥睨一切的光,卻頑強地亮了起來,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還沒來得及完全收回的手。

“誰…誰心疼了!” 陸鳴耳根瞬間爆紅,梗著脖子,聲音拔高了好幾度,帶著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虛張聲勢,“我…我就是看看你斷氣了沒!我欠你那件天工云錦還沒賠呢!九千九百九十九故事點!你死了我還給誰!我陸鳴可不是賴賬的人!” 他習慣性地用毒舌和“債務”來武裝自己那顆砰砰亂跳的心,只不過這話邏輯聽著好像有什么不對,欠債的果然還是大爺,怎么說話都霸氣!

婉容沒說話,只是用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看著他,蒼白的唇角極其微弱地向上勾了一下,一個帶著濃濃嘲諷和“我看穿你了”意味的弧度。她試圖動一下,斷臂處立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她悶哼一聲,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別動!” 陸鳴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低吼出聲,聲音里的緊張完全掩蓋不住。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扶她,又僵在半空,最終只是笨拙地從旁邊阿寧留下的簡易急救包里翻出一塊還算干凈的紗布,小心翼翼地、像對待稀世珍寶一樣,輕輕按在她額角的冷汗上?!俺咽裁茨埽〔恢雷约含F(xiàn)在幾斤幾兩?那鐵皮人的黑槍是鬧著玩的?斷了條胳膊還這么不安分!” 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著,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紗布粗糙的觸感落在額角,帶著陸鳴指尖傳遞過來的、微弱的暖意。婉容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瞬。她習慣了獨行,習慣了用刀鋒和毒舌將自己與整個世界隔開。這種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關切,對她而言,比肅清者的炮火更讓她無所適從。心底某個冰封的角落,似乎被這笨拙的暖意撬開了一條微不可察的縫隙,一絲陌生的、讓她心悸的情緒悄然滋生。她偏過頭,避開了陸鳴的手和那過于直白的目光,聲音帶著重傷后的虛弱,卻依舊冷硬:“死不了。登徒子,管好你的爪子。”

陸鳴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看著她蒼白倔強的側(cè)臉,心頭那股無名火又躥了上來:“行行行!我登徒子!我咸豬手!婉大小姐您清高!您了不起!等會兒再被蛇攆著跑或者被鐵皮人轟的時候,您可千萬別喊救命!” 他氣呼呼地把紗布塞到她沒受傷的那只手里,“自己擦!”

婉容沒接紗布,也沒再嗆聲。她沉默地感受著斷臂處持續(xù)傳來的、深入骨髓的劇痛,以及更深處,一種源自靈魂層面的虛弱和…異樣感。自從進入這片青銅門后的空間,她感覺自己與某種維系她存在的“根源”之間的聯(lián)系變得異常稀薄,身體仿佛不再是純粹的“能量聚合體”,而是被強行賦予了沉重的、屬于“物質(zhì)”的桎梏。這種虛弱感和實體化的沉重感,前所未有。

“陸鳴,”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我…”

“干嘛?”陸鳴還在生悶氣,沒好氣地應道。

“我的身體…”婉容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旗袍和斷臂的創(chuàng)口,眉頭緊鎖,“在資料館,在副本里,我都能感覺到…構成我存在的,更多是一種‘執(zhí)念’和‘故事力’凝聚的能量。受傷會消耗能量,但不會…這么真實地‘痛’,也不會流血,更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感覺這身體沉重得像個累贅。”

陸鳴一愣,怒火瞬間被疑惑取代。他這才猛地意識到一個被他忽略已久的問題:“對啊!你是女鬼啊!民國時期的女鬼!按理說應該是阿飄狀態(tài),穿墻過戶嚇死個人那種!怎么會有實體?還能流血?還能…這么重?”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虛空掂量了一下剛才架著她跑路時的分量,手掌還不自覺地抓了兩下,回憶著之前的觸感(不錯,很潤o(*////▽////*)q),結果換來婉容一個冰冷的眼刀。

婉容無視了他最后那句找死的評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閉上眼睛,試圖在混亂的記憶長河中打撈線索。民國…上海灘…私奔…冰冷的江水…無盡的黑暗…然后是…

“啊——!”

一陣突如其來的、遠比肉體疼痛更尖銳的痛苦猛地刺入她的腦海!仿佛有燒紅的烙鐵直接印在了靈魂之上!無數(shù)破碎、扭曲、充滿冰冷金屬質(zhì)感的畫面強行擠了進來!

* **冰冷的金屬房間:墻壁光滑得能映出人影,沒有門窗,只有慘白刺眼、永不熄滅的頂燈。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臭氧的混合氣味,令人作嘔。

* **束縛帶:堅韌冰冷的合成材料,將她死死地禁錮在一張同樣冰冷的金屬臺上,四肢、腰腹、甚至脖頸都被勒緊,動彈不得。

* **白大褂的身影:模糊不清,臉上戴著反光的防護面罩,只露出一雙毫無感情、如同觀察實驗標本的眼睛。手里拿著閃爍著寒光的、造型奇特的工具,像手術刀,又像焊槍。

“注入高維生物質(zhì)…穩(wěn)定靈體結構…適配載體…”冰冷的、毫無起伏的電子合成音在房間內(nèi)回蕩,如同死神的低語。

劇痛! 難以言喻的劇痛!仿佛靈魂被強行撕裂,又被某種粘稠冰冷的金屬液體強行灌入、填充、焊接!每一次“注入”,都伴隨著意識被撕扯、被重塑的極致痛苦!她想尖叫,喉嚨卻被無形的力量扼住,只能發(fā)出無聲的嘶吼!

* **模糊的影像:在劇烈的痛苦間隙,她似乎看到金屬墻壁上閃過巨大的、扭曲的標識——一個由無數(shù)齒輪和鎖鏈纏繞組成的、冰冷的眼睛圖案。還有一行小字:“系統(tǒng)生物工程部 - 異常靈體實體化項目:代號‘旗袍’”。

“呃…噗!” 婉容猛地睜開眼睛,身體劇烈地痙攣了一下,一大口淡金色的血液毫無預兆地噴了出來,濺落在冰冷的玉石棧道上,如同破碎的金箔。

“婉容!” 陸鳴魂飛魄散,剛才那點別扭瞬間拋到九霄云外,撲過去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聲音都變了調(diào),“你怎么了?!別嚇我!”

婉容靠在他懷里,大口喘息著,斷臂處的創(chuàng)口薄膜因為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微微起伏,淡金色的血液滲出更多。她的眼神充滿了痛苦、憤怒和一種深沉的恐懼,臉色比剛才更加慘白。

“他們…抓了我…” 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刻骨的恨意,“不是意外…不是時空亂流…是捕捉…改造…” 她斷斷續(xù)續(xù)地將記憶中那冰冷金屬房間、束縛帶、白大褂、電子合成音以及那劇痛的“實體化”過程說了出來,尤其提到了那個齒輪鎖鏈纏繞的眼睛標識。

陸鳴聽得渾身發(fā)冷,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系統(tǒng)生物工程部?異常靈體實體化項目?代號“旗袍”?婉容的存在,竟然是被系統(tǒng)強行改造出來的“產(chǎn)品”?為了什么?僅僅是為了讓她成為“燃料”?

“狗日的系統(tǒng)!” 陸鳴咬牙切齒,扶著婉容肩膀的手不自覺地收緊,眼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怒火,“老子早晚掀了它那破服務器!把你受的罪,百倍千倍地還回去!” 這一刻,他對系統(tǒng)的恨意,不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生存,更夾雜了一種為婉容所遭受痛苦而產(chǎn)生的、近乎暴虐的憤怒和保護欲。

婉容感受到肩膀上傳來他掌心滾燙的溫度和微微的顫抖,那溫度似乎穿透了旗袍的布料,熨帖著她冰冷而混亂的靈魂。她抬頭,撞進陸鳴那雙燃燒著怒火和毫不掩飾心疼的眼睛里。心底那道剛剛被撬開的冰縫,似乎被這滾燙的怒火又融化了幾分。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委屈、依賴和…一絲隱秘溫暖的復雜情緒涌了上來,幾乎沖垮了她慣有的冰冷防御。她慌忙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如同受傷的蝶翼般劇烈顫抖,掩飾著瞬間翻涌的心緒,只是用沒受傷的手,極其輕微地、仿佛只是無意間,覆在了陸鳴扶著她肩膀的手背上。

那指尖冰涼,帶著重傷后的虛弱,觸碰的瞬間,卻像帶著細微的電流,讓陸鳴渾身一顫。他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那只白皙修長、此刻卻微微顫抖的手,大腦一片空白,剛才的怒火和豪言壯語瞬間卡殼。心跳如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響。棧道下無垠的黑暗深淵仿佛都消失了,整個世界只剩下手背上那一點微涼又柔軟的觸感,還有婉容低垂眼睫下那抹不自然的紅暈。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青銅門的力量無限拉長。

“咳…” 一聲刻意的咳嗽在不遠處響起。

沉浸在微妙氣氛中的兩人如同受驚的兔子,瞬間彈開!陸鳴觸電般收回手,尷尬地撓著頭,眼神四處亂飄,就是不敢看婉容。婉容則迅速偏過頭,用沒受傷的手攏了攏散亂的鬢發(fā),蒼白的臉上那抹紅暈迅速褪去,重新覆蓋上慣有的冰冷,只是耳根處依舊殘留著一絲可疑的粉紅。

發(fā)出聲音的是吳邪。他扶著已經(jīng)調(diào)息完畢、氣息平穩(wěn)許多但依舊顯得蒼白的張起靈走了過來,王胖子和阿寧也跟在后面。吳邪和王胖子臉上帶著心照不宣的促狹笑意,阿寧則表情平靜,仿佛什么都沒看見。

“小哥感覺好多了?!眳切按蚱屏藢擂危Z氣帶著由衷的喜悅,“他說這里的時間流速比外面慢很多,我們大概有…呃,相對充裕的時間休整。”他看了一眼婉容慘白的臉色和染血的斷臂,擔憂道:“婉博士,你的傷…”

“沒事,死不了?!蓖袢莸穆曇艋謴土死溆?,仿佛剛才的脆弱和那瞬間的觸碰從未發(fā)生。她掙扎著想自己坐直,但斷臂的劇痛和失血的虛弱讓她動作一滯。

“別逞強!”陸鳴幾乎是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他動作麻利地脫下自己那件同樣臟兮兮、沾著血污和塵土的外套(從《星際穿越》副本順的某宇航員制服),不由分說地、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霸道,裹在了婉容身上,還特意把沒受傷的那邊肩膀仔細掖好。做完這一切,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越界”,在吳邪和王胖子更加玩味的目光下,一張臉漲得通紅,梗著脖子道:“看…看什么看!凍死了!我…我是怕她感冒了傳染給我!病毒會損傷我無敵的大腦!影響團隊戰(zhàn)斗力!”

婉容被裹在帶著陸鳴體溫和汗味的寬大外套里,身體僵硬了一瞬。那陌生的、屬于男性的氣息將她包圍,并不好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讓人心安的暖意。斷臂的劇痛似乎都減輕了一絲。她抿了抿唇,沒有拒絕,也沒有道謝,只是將臉往衣領里埋了埋,只露出一雙恢復了清冷的眸子,淡淡地掃了陸鳴一眼,里面復雜的情緒一閃而逝。

張起靈的目光掃過裹著陸鳴外套的婉容,又落在她斷臂的創(chuàng)口上,最后看向陸鳴,聲音低沉平靜:“她的傷,本源受損。此地能量場特殊,能延緩惡化,但需‘根源’之物修復?!?他頓了頓,目光投向棧道盡頭那扇宏偉的青銅巨門,“門后…或許有答案。亦或…是終結?!?/p>

根源?終結?陸鳴心頭一緊。他想起婉容記憶里那個“系統(tǒng)生物工程部”。難道婉容的“根源”,也被系統(tǒng)囚禁在門后的某個地方?就像那些被抽取靈魂的創(chuàng)作者一樣?還是說,這扇門的后面,就有斬斷系統(tǒng)枷鎖的力量?

“小哥,這門…怎么開?”王胖子搓著手,望著那扇如同神跡般的巨門,既敬畏又帶著一絲探險的興奮,“胖爺我這輩子也算開了眼了!這玩意兒,總不能用炸藥吧?”他掂了掂背后的工兵鏟,感覺在這扇門前,自己渺小得像粒塵埃。

張起靈走到棧道邊緣,離那扇門更近了些。他仰望著門扉上流淌著幽光的繁復符文,深邃的眼眸中金光流轉(zhuǎn),仿佛在與門進行著無聲的對話。他緩緩抬起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指尖凌空,對著門扉上某個特定的、形似盤蛇銜尾的復雜圖騰,虛虛一點。

“嗡…”

一道極其微弱的金光從他指尖逸出,沒入門上的圖騰之中。那圖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蕩漾開一圈圈細微的能量漣漪。緊接著,整個棧道平臺微微震動起來!平臺邊緣那些巨大骸骨化石上,一些深嵌在骨骼內(nèi)部的、如同星塵般的幽藍光點驟然亮起,投射出一道道細碎的光束,交織在棧道前方的虛空之中!

這些光束并非雜亂無章,而是如同畫筆,在黑暗中飛快地勾勒、編織!幾息之間,一座由純粹幽藍光芒構成的、半透明的、蜿蜒盤旋向上的階梯,憑空出現(xiàn)在眾人眼前!階梯的盡頭,連接著青銅巨門下方一個毫不起眼的、僅容一人通過的側(cè)邊小門!

“臥槽!光做的樓梯?”王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這科學嗎?小哥你成神啦?言出法隨?”

“此地本就不講科學,或者說是我們還不能理解的科學。”阿寧冷靜地觀察著那光之階梯,眼神銳利,“能量高度凝聚的實體化投影。非常穩(wěn)定,但…恐怕有時間限制?!彼⒁獾綐嫵呻A梯的光束在緩慢地明滅閃爍。

張起靈收回手,臉色似乎又蒼白了一分,顯然剛才的溝通耗費不小?!按四恕分A。門后…是‘記憶回廊’?!彼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凝重,“踏入者,需直面己心最深之執(zhí)念與恐懼。沉淪…或超越?!?/p>

記憶回廊?直面執(zhí)念與恐懼?陸鳴心頭一跳,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婉容。她裹著他的外套,清冷的眸子凝視著那光之階梯,眼底深處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有對冰冷實驗室的刻骨恨意,有對自身“非人”存在的迷茫,或許…還有一絲對門后“終結”或“根源”答案的決絕渴望。

“怕了?”婉容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側(cè)過頭,唇角勾起一絲慣有的、帶著挑釁的弧度,盡管臉色依舊蒼白,“慫包編劇,現(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

“誰…誰怕了!我是誰,鳴哥耶~”陸鳴像被踩了尾巴,立刻挺起胸膛,自以為帥氣地把頭發(fā)往后一甩,眼神卻瞟向那幽深的光階盡頭,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不就是個高級點的鬼屋嘛!小爺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閃靈》里的雙胞胎我都調(diào)戲過!”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滿不在乎,但微微發(fā)顫的尾音還是出賣了他。

婉容看著他強撐的樣子,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她沒再說話,只是用沒受傷的手,撐著冰冷的玉壁,咬著牙,艱難地試圖站起來。斷臂的劇痛讓她身形一晃。

陸鳴幾乎是立刻伸出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的胳膊。這一次,沒有猶豫,沒有尷尬,動作自然而堅定。他低著頭,沒看婉容的眼睛,聲音悶悶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固執(zhí):“省點力氣吧,傷員。待會兒真被鬼攆,跑不動了我可不會背你?!?他嘴上嫌棄著,扶著她的手臂卻穩(wěn)如磐石,傳遞著無聲的力量。

婉容身體微僵,卻沒有掙開。她借著陸鳴的力道站穩(wěn),目光掃過眾人:“還等什么?等著那鐵皮人帶著‘鑰匙’追上來開席嗎?”

吳邪和王胖子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堅定。阿寧檢查了一下裝備,點了點頭。張起靈率先踏上了那幽藍的光之階梯,身影如同融入星海。

陸鳴扶著婉容,感受著手臂傳來的觸感和溫度(盡管隔著衣服),心臟依舊跳得飛快。他看著前方光芒流轉(zhuǎn)、仿佛通向未知命運的回廊入口,又低頭看了看懷里那枚代表希望的007芯片,最后目光落在婉容蒼白卻倔強的側(cè)臉上。

“走了,傷員。”他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緊張、責任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情愫的復雜情緒,“跟緊點,別…別走丟了?!?他扶著婉容,一步一步,踏上了那由記憶與執(zhí)念構筑的幽藍階梯,身影逐漸被門后深邃的光影吞沒。

棧道平臺上,只留下那灘淡金色的血跡,如同一個沉默的印記,以及那扇亙古矗立、默默注視著一切的青銅巨門。門縫中透出的微光,仿佛一只緩緩睜開的、洞察萬古的巨眼。

第十四章 完


更新時間:2025-08-11 19:14: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