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杜雨晴猛踩剎車，紅色剪紙人形從后座飛向前擋風(fēng)玻璃。在接觸玻璃的瞬間，紙人突然自燃，化為幾片灰燼飄落。她顫抖著抓起手機(jī)，再次撥打女兒的電話。
"喂？媽媽？"小雨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清醒，完全不像凌晨三點的狀態(tài)。
"小雨！你在哪？那個短信是什么意思？"杜雨晴聲音嘶啞。
"什么短信？"小雨困惑地問，"我一直在睡覺啊。媽，你怎么了？"
杜雨晴看向手機(jī)——那條"骨頭在鏡子里"的短信消失了，仿佛從未存在過。但副駕駛座位上，一小撮紙灰證明剛才的一切并非幻覺。
"沒...沒什么。媽媽很快就回去。"她掛斷電話，決定繼續(xù)前往鏡湖。無論是不是陷阱，那里可能有她需要的答案。
鏡湖在月光下如同一面巨大的黑鏡，倒映著扭曲的星月。杜雨晴打著手電筒沿湖邊行走，尋找任何可能與婉娘有關(guān)的線索。湖邊的警示牌上寫著"水深危險"，但更讓她不安的是牌子下方貼著一張小小的紅色剪紙——一個簡化的銅鏡圖案，與她女兒最近剪的一模一樣。
"婉娘，我知道你聽得見。"杜雨晴對著湖面低語，"放過我女兒，沖我來。"
湖面突然泛起漣漪，明明沒有風(fēng)。漣漪中心浮現(xiàn)出一張模糊的女性面孔，嘴唇開合，卻沒有聲音。杜雨晴湊近水面，突然一陣眩暈，差點跌入湖中。在手電筒的光線下，她看到水下深處有什么東西在反光——無數(shù)面小小的銅鏡，排列成一個詭異的圖案。
就在她想要看清時，手機(jī)突然響起。是家里的監(jiān)控APP發(fā)來的警報——小雨的臥室有異常動靜。
監(jiān)控畫面顯示，小雨正坐在床邊，機(jī)械地剪著一張紅紙。她的動作快得不可思議，剪刀在指間飛舞，紙屑如血滴般落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閉著眼睛，嘴角掛著詭異的微笑，顯然是在夢游狀態(tài)。
杜雨晴立刻往回跑。上車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湖面，水下的那些銅鏡似乎更近了一些，幾乎要浮出水面...
回到家時，天已微亮。杜雨晴輕輕推開女兒的房門，小雨正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但書桌上，一張新完成的剪紙靜靜躺在那里——是一個抱著泰迪熊的小女孩，栩栩如生到令人不安。
杜雨晴拿起剪紙，差點驚叫出聲。這分明是隔壁王家六歲的女兒小桃！更可怕的是，當(dāng)她轉(zhuǎn)動剪紙時，紙上的小女孩眼睛似乎跟著轉(zhuǎn)動，嘴角慢慢上揚，露出不屬于兒童的詭異笑容。
"媽？"小雨突然坐起身，聲音帶著睡意，"你回來了？"
杜雨晴迅速將剪紙藏在身后："嗯，我...我看看你睡得怎么樣。"
小雨揉了揉眼睛："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我在剪很多小人，它們會動會說話..."她突然皺眉按住心口，"好痛！"
杜雨晴沖上前拉開女兒衣領(lǐng)，那個銅鏡印記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暗金色，邊緣開始蔓延出細(xì)小的紋路，像是一面破碎的鏡子裂紋。更恐怖的是，透過這些"裂紋"，她似乎看到了什么東西在下面蠕動...
"寶貝，我們必須去醫(yī)院。"杜雨晴聲音發(fā)抖。
"不！"小雨突然尖叫，聲音瞬間變成了雙重音調(diào)，"不需要醫(yī)生！我需要完成作品！"
下一秒，她又恢復(fù)了正常，困惑地看著母親："媽，我怎么了？為什么你這么害怕？"
杜雨晴緊緊抱住女兒，感到小雨的心跳快得不正常："沒事，沒事...媽媽在這里。"
當(dāng)天下午，社區(qū)微信群里炸開了鍋——王家的小桃昨晚失蹤了，監(jiān)控只拍到一個模糊的紅色影子閃過她臥室窗口。杜雨晴看著手機(jī)里的消息，胃部絞痛。她悄悄檢查了小雨的房間，在床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鞋盒，里面裝滿了照片——全是社區(qū)里的孩子和寵物，每張照片背面都畫著一個小小的銅鏡圖案。
"婉娘..."杜雨晴咬牙切齒，"你休想傷害這些孩子。"
她決定直面這個附在女兒身上的惡靈。晚上，等小雨入睡后，杜雨晴在女兒臥室的每面鏡子前都點上了一根白蠟燭——這是劉玉梅告訴她的"困靈"方法。
午夜時分，小雨果然再次進(jìn)入夢游狀態(tài)，坐在書桌前開始剪紙。這次她剪的是一對中年夫婦，杜雨晴驚恐地認(rèn)出那是樓下的張老師和他妻子。
"婉娘，"杜雨晴站在女兒身后，聲音堅定，"我知道你能聽見。我們做個交易。"
小雨——或者說控制小雨身體的婉娘——停下剪刀，緩緩轉(zhuǎn)頭。在燭光映照下，她的眼睛變成了純黑色，嘴角咧開一個不自然的微笑："交易？杜家女人終于學(xué)會談判了？"
"放過那些無辜的人，你需要什么靈魂，拿我的。"杜雨晴向前一步。
婉娘大笑起來，聲音像是無數(shù)玻璃碎裂："你的靈魂？太老了，不夠純凈。"她撫摸著小雨剪出的紙人，"我需要九個純凈的靈魂，完成我的'九靈重生圖'...你女兒已經(jīng)幫我收集了三個。"
杜雨晴想起垃圾桶里消失的寵物，失蹤的小桃，還有這對剛被"取材"的夫婦...一陣寒意爬上脊背。
"為什么是我女兒？"她咬牙問道，"為什么選擇小雨？"
婉娘的表情突然變得復(fù)雜："因為她自愿的...為了復(fù)活她父親。"
杜雨晴如遭雷擊："什么？陳峰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
"死了？"婉娘冷笑，"不，他只是...被困在鏡中世界。你女兒七歲那年無意中照見了真相，從那時起她就發(fā)誓要救父親出來。"她撫摸著小雨的臉，"多么孝順的孩子啊..."
杜雨晴想起丈夫"意外"墜樓身亡的那天，現(xiàn)場確實發(fā)現(xiàn)了一面破碎的銅鏡...而小雨從那以后就開始表現(xiàn)出對藝術(shù)的異常天賦。
"你騙了她！"杜雨晴怒吼，"陳峰根本不在什么鏡中世界！"
"哦？"婉娘突然抓起小雨剛剪好的紙人，輕輕一抖——紙人竟然立了起來，面部逐漸變成陳峰的模樣，"看看這是誰？"
杜雨晴踉蹌后退，那個紙人確實像極了丈夫，甚至開始做出他生前習(xí)慣性的小動作。但當(dāng)她想要觸碰時，紙人突然自燃，化為灰燼。
"幻覺！"杜雨晴強(qiáng)自鎮(zhèn)定，"我不會讓你再利用小雨！"
婉娘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太遲了！她已經(jīng)接受了我的傳承，只差最后一步..."她突然撕開小雨的衣領(lǐng)，露出那個已經(jīng)完全變成金色的印記，"當(dāng)月光通過這個印記照進(jìn)她的心臟，她就會完全覺醒...成為新的婉娘！"
杜雨晴這才注意到，窗外的月亮正逐漸變圓——三天后就是月圓之夜。
"不..."她撲向女兒，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婉娘控制著小雨的身體站起來，手中剪刀閃著寒光："別擔(dān)心，杜家媽媽。你女兒不會死...只是會變成我。就像七十年前，我變成'婉娘'一樣。"
這句話像閃電般擊中杜雨晴："什么...意思？"
婉娘——或者說占據(jù)婉娘名字的存在——露出詭異的微笑："你以為'婉娘'從來就只有一個人嗎？這個名號，這個技藝，這份詛咒...已經(jīng)傳承了十三代了。每一代'婉娘'都會尋找最合適的宿主，延續(xù)我們的藝術(shù)..."
她撫摸著小雨的臉："而你女兒，是近百年來最完美的容器。"
杜雨晴突然明白了什么，沖進(jìn)書房翻出家族相冊。在最后一頁，她仔細(xì)查看杜鴻信那張照片的背景——他站在一面銅鏡旁，鏡中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個穿古裝的女子。而那個女子的面容...竟與小雨有七分相似。
"原來如此..."杜雨晴渾身發(fā)抖，"婉娘不是被杜鴻信殺害的...她就是杜家人！"
當(dāng)她回到小雨房間時，女兒已經(jīng)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那個金色印記正在緩緩?fù)噬?。書桌上，一張新剪的紙人靜靜躺著——這次是杜雨晴自己的形象，胸口被剪出了一個小小的銅鏡形狀的洞...
窗外，滿月正逐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