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琉璃世界雪初晴 冷香丸里藏機鋒時維臘月,榮國府落了今冬頭場大雪。
蘅蕪院的芭蕉葉裹著層薄冰,倒像玉雕的一般。薛寶釵披著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夾襖,
正臨窗翻著《南華經(jīng)》,腕間金鐲子隨著翻書的動作輕輕碰撞,發(fā)出細碎的脆響。"姑娘,
寶二爺打發(fā)襲人送了兩盆臘梅來。"鶯兒捧著個霽藍釉的瓷盆進來,枝頭上的蠟梅開得正盛,
黃澄澄的煞是喜人,"說是櫳翠庵妙玉師父新培的品種,叫'檀香雪'。"寶釵抬眼瞥了瞥,
淡淡道:"放廊下吧,仔細別熏著了藥香。"桌案上的銀吊子正咕嘟咕嘟煮著藥,
褐色的藥汁泛著泡沫,散發(fā)出苦中帶甜的古怪氣味——正是她常年服用的冷香丸。
這冷香丸的方子來得蹊蹺。那年她隨父南下采買,在蘇州玄妙觀遇著個癩頭和尚,
說她"有命無運,累及爹娘",給了這方子,
說需用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蕊各十二兩,
雨水這日的雨、白露這日的露、霜降這日的霜、小雪這日的雪各十二錢,
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調(diào)和,埋在花根底下,發(fā)病時取一丸用黃柏湯送服。
當時只當是瘋話,誰知十四歲那年春日,她忽然得了場怪病,渾身燥熱難耐,
太醫(yī)們都束手無策。還是母親王氏想起那方子,急急忙忙按方配藥,服下竟真的起效了。
只是這藥需年年配製,采辦時節(jié)、分量毫厘不能差,倒成了樁麻煩事。"姑娘,
昨兒我去賬房支月錢,聽見林之孝家的說,咱們鋪子在通州的棧房被官府封了。
"鶯兒壓低聲音,臉上帶著憂色,"說是查出私藏了違禁的南洋香料。
"寶釵握著書卷的手指猛地收緊,書頁被捏出幾道褶子。薛家世代皇商,
靠著采辦宮廷用物發(fā)家,在各省都有棧房鋪子。通州那處棧房是父親在世時親手打理的,
專做香料生意,怎么會突然查出違禁品?"可知是哪個衙門封的?"她聲音依舊平靜,
眼底卻掠過一絲銳光。"聽說是順天府的李推官,"鶯兒道,"前兒還打發(fā)人來咱們府里,
說想求姑娘一幅墨寶,被大奶奶擋回去了。"寶釵冷笑一聲。這李推官是新上任的,
聽說后臺是戶部尚書趙全,向來與金陵王家不對付。薛家雖說是皇商,終究要仰仗娘家勢力,
如今舅舅王子騰遠在西南剿匪,京中勢力空虛,這些人便敢欺到頭上來了。"太太知道了嗎?
""剛打發(fā)人去告訴太太了,"鶯兒撇撇嘴,"只是太太一聽就哭了,說等大爺回來再定奪。
可大爺...這都出去三天了,還沒回府呢。"寶釵眉心微蹙。哥哥薛蟠自父親去世后,
越發(fā)不成器,終日流連煙花巷,正事一點不管。這次棧房被封,涉案金額巨大,若處理不好,
輕則傾家蕩產(chǎn),重則要擔上"通番"的罪名,那可是殺頭的罪過。正思忖間,
院外傳來一陣笑語聲,卻是史湘云帶著翠縷來了。"寶姐姐,快瞧我?guī)裁春脰|西來了!
"湘云穿著件猩猩氈昭君套,手里捧著個紅綢包袱,一進門就嚷嚷,
"這是我叔叔從江南帶來的糟鵪鶉,特意給你留的。"寶釵忙起身相迎,
臉上堆起慣常的溫和笑意:"難為你想著。快坐,剛沏了雨前龍井。"湘云毫不客氣地坐下,
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咂咂嘴道:"還是寶姐姐這里清凈。方才我去怡紅院,
看見林姐姐又在抹眼淚,說是寶二爺把她新做的香囊給了襲人。"寶釵端茶杯的手頓了頓。
黛玉的小性兒她是知道的,寶玉也是個慣會招惹是非的。只是此刻她滿心都是棧房的事,
實在沒心思理會這些兒女情長。"小孩子家的玩鬧,過幾日就好了。"她含糊應著,
瞥見鶯兒朝她使眼色,知道是母親那邊有消息了,便對湘云笑道,
"我屋里新得了些上好的胭脂,你要不要瞧瞧?讓鶯兒帶你去挑兩盒。"湘云果然眼睛一亮,
拉著鶯兒去了里間。寶釵立刻起身走到外間,只見母親身邊的周瑞家的正等在那里,
臉色焦急。"姑娘,太太讓您過去一趟,說是...說是順天府來人了,要見您。
"第二回 珠算驚四座 談笑解危機薛寶釵跟著周瑞家的穿過抄手游廊,
遠遠就聽見正房里傳來王氏的哭聲。她定了定神,掀簾進去,只見屋里坐著三個穿公服的人,
為首的是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順天府推官李修。"孽女來了,快見過李大人。
"王氏見了女兒,像是見了救星,連忙擦了擦眼淚。寶釵斂衽行禮,
聲音清朗:"見過李大人。"李修上下打量著她,見這少女雖荊釵布裙,卻難掩風華,
尤其是一雙眼睛,清澈中透著沉穩(wěn),全然不像尋常閨閣女子,心中暗暗稱奇。他清了清嗓子,
開門見山:"薛姑娘,本官今日前來,是為貴號通州棧房私藏違禁香料一事。據(jù)查,
這批香料價值不菲,且多為南洋貢品,非民間可流通之物。不知姑娘可有話說?
"寶釵微微一笑:"大人既查得如此清楚,想必也知道那些香料的來歷。去年年末,
宮里尚衣監(jiān)傳旨,要采辦一批龍涎香、沉香,為太后娘娘壽誕製作熏香。
家父在世時與暹羅國貢使素有往來,便托他們代為采買。只因今年春上貢使途中遇劫,
耽擱了時日,上個月才送到通州棧房。因尚未入宮報備,故而暫存,并非私藏。
"李修挑眉:"哦?有何憑證?"寶釵轉(zhuǎn)向周瑞家的:"周媽媽,
煩請把去年尚衣監(jiān)的采買文書取來。"周瑞家的連忙應聲去了。
李修身邊的師爺?shù)吐暤溃?大人,尚衣監(jiān)的文書向來嚴格,若真有此事..."李修擺擺手,
示意他少安毋躁。不多時,周瑞家的捧著個錦盒回來,里面果然放著尚衣監(jiān)的文書,
蓋著鮮紅的官印,日期、采買物品、數(shù)量寫得清清楚楚。李修接過文書細看,眉頭漸漸皺起。
他原是受趙尚書指使,想借機拿捏薛家,沒想到竟真有這么個茬。寶釵看他神色,
便知他心思,又道:"這些香料皆是貢品,棧房特意派了十個伙計日夜看守,
賬目也記得明明白白。大人若不信,可差人去查賬冊。另外,貢使還在京中驛館等候,
大人亦可傳他來對質(zhì)。"她語氣不卑不亢,條理清晰,倒讓李修有些下不來臺。正尷尬間,
外面?zhèn)鱽硌吹穆曇簦?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我家撒野?"只見薛蟠一身酒氣闖了進來,
身后跟著幾個小廝。他看見屋里的官差,眼睛一瞪就要發(fā)作,被寶釵厲聲喝止:"哥哥!
不得無禮!還不退下!"薛蟠素來怕這個妹妹,被她一喝,頓時蔫了,嘟囔著退到一邊。
寶釵轉(zhuǎn)向李修,歉然道:"舍兄無狀,讓大人見笑了。此事原是誤會,
想必大人也不愿因此驚動宮里,耽誤了太后娘娘的壽誕用物。不如這樣,
明日我便親自押著香料入宮報備,再請尚衣監(jiān)的公公們?nèi)7坎轵?,也好還貴府一個清白。
"李修見她給了臺階,心中盤算著此事若真鬧到宮里,對自己也沒好處,
便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本官就信姑娘一次。明日查驗若有差池,休怪本官不講情面。
"說罷,帶著手下人走了。王氏這才松了口氣,拉著寶釵的手哭道:"我的兒,多虧了你,
不然娘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寶釵安撫了母親幾句,
又轉(zhuǎn)頭瞪了薛蟠一眼:"你還知道回來?若不是我今日在家,
薛家的百年基業(yè)就要毀在你手里了!"薛蟠被她說得滿臉通紅,
囁嚅道:"我...我這不是聽說家里出事,趕緊回來了嘛。""哼,"寶釵冷哼,
"你那些狐朋狗友,平日里圍著你轉(zhuǎn),如今出事了,哪個肯來幫你?從今日起,
家里的賬目由我接管,棧房、鋪子的事,你也少插手!"薛蟠還想反駁,
被王氏一個眼刀制止了。他只得悻悻地應了。當晚,寶釵在燈下翻看通州棧房的賬冊,
直到深夜。鶯兒端來一碗冰糖燕窩,心疼道:"姑娘,都三更了,歇會兒吧。
"寶釵揉了揉太陽穴,指著賬冊上的一處道:"你看這里,上個月的進賬少了三百兩,
采買記錄卻對不上。這里面定有貓膩。"鶯兒湊過去一看,
咋舌道:"會不會是管賬的劉掌柜動了手腳?""極有可能,"寶釵點頭,
"明日入宮報備后,我親自去通州一趟。這薛家的蛀蟲,也該清理清理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與白日里溫和的模樣判若兩人。窗外的雪又下了起來,
簌簌落在芭蕉葉上,像是誰在低聲細語。寶釵望著窗紙上搖曳的燭影,
輕輕撫摸著手腕上的金鐲子——這對"不離不棄,芳齡永繼"的金鎖,是母親從小給她戴的,
說將來要配個有玉的人家??伤睦锴宄?,這世間哪有什么不離不棄?薛家的未來,
終究要靠自己一肩扛起。第三回 通州棧房斗 鋒芒初露時次日一早,
薛寶釵換上一身石青刻絲灰鼠襖,帶著周瑞家的和幾個精干的伙計,押著香料往皇宮而去。
尚衣監(jiān)的總管太監(jiān)劉順是個老滑頭,見了寶釵送來的香料,又驗了文書,
臉上堆滿笑容:"薛姑娘辦事就是妥帖。太后娘娘近日正念叨著這龍涎香呢,
姑娘可算解了雜家的燃眉之急。"寶釵笑道:"劉公公過獎了,這是薛家該做的。
只是昨日順天府的人突然查封棧房,倒讓公公見笑了。"劉順眼珠一轉(zhuǎn),便知其中有蹊蹺,
低聲道:"姑娘放心,這事雜家知道了?;仡^我跟李推官打個招呼,
保準他不敢再找薛家的麻煩。"寶釵連忙道謝,又奉上一個沉甸甸的錦盒,
里面是兩對東珠耳環(huán),成色極好。劉順假意推辭了幾句,便笑納了。從宮里出來,
寶釵直奔通州。棧房位于運河邊,是個三進的院子,此刻門口還貼著順天府的封條。
寶釵讓人去請當?shù)氐牡乇?,自己則站在門口觀察。"姑娘,這棧房是劉掌柜在打理,
他跟著老爺快二十年了,怎么會..."周瑞家的有些不解。寶釵淡淡道:"人心隔肚皮。
越是老伙計,越容易出問題。"不多時,地保來了,見是薛家的人,不敢怠慢,
連忙讓人揭了封條。劉掌柜聞訊趕來,他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子,
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姑娘怎么親自來了?這點小事,吩咐小的一聲就是了。"寶釵不答,
徑直走進賬房,指著桌上的賬冊道:"把近半年的進出貨記錄都拿來我看。
"劉掌柜臉色微變,支支吾吾道:"姑娘,賬冊都...都鎖在柜子里,鑰匙在京城總號呢。
""是嗎?"寶釵走到墻角的柜子前,從發(fā)間拔下一支金簪,對著鎖眼輕輕一挑,
"咔噠"一聲,鎖開了。她從里面拿出幾本賬冊,翻了幾頁,抬頭看向劉掌柜,眼神冰冷,
"這上面的記錄,與總號的賬冊對不上,劉掌柜作何解釋?"劉掌柜額頭冒汗,
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姑娘饒命!小的一時糊涂,挪用了些公款...""挪用?
"寶釵冷笑,"這賬上缺的可不止三百兩。上個月你說進了五十斤沉香,實則只有三十斤,
剩下的二十斤去哪了?還有這批龍涎香,你竟敢以次充好,私藏了上等貨,是想賣給誰?
"劉掌柜被問得啞口無言,只是不住地磕頭。寶釵看了周瑞家的一眼:"去,
把他的家眷都叫來,還有棧房的伙計,我有話問。"不多時,
劉掌柜的妻兒和十幾個伙計都來了。寶釵讓伙計們挨個上前問話,
很快就弄明白了真相——劉掌柜不僅挪用公款,還勾結(jié)了漕幫的人,
將私藏的香料走私到江南販賣,已經(jīng)做了好幾年了。"劉德,"寶釵直呼其名,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股威嚴,"你跟著先父多年,薛家待你不薄,你卻如此狼心狗肺。按薛家的規(guī)矩,
該當如何?"劉掌柜面如死灰:"該...該打斷雙腿,逐出薛家。
""念在你伺候先父多年的份上,饒你雙腿,"寶釵道,"但家產(chǎn)充公,用來填補虧空。
你全家即刻離開通州,永世不得再踏入薛家任何一處產(chǎn)業(yè)。"劉掌柜千恩萬謝地去了。
寶釵又對剩下的伙計們道:"你們當中,有誰參與了此事,現(xiàn)在坦白,我可以從輕發(fā)落。
若隱瞞不報,日后查出,休怪我無情。"一個年輕伙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出來,
說自己曾幫劉掌柜送過貨。寶釵罰了他半年工錢,讓他繼續(xù)留用。其余人見她賞罰分明,
都松了口氣。處理完棧房的事,已是傍晚。寶釵站在運河邊,望著往來的商船,
心中思緒萬千。薛家的產(chǎn)業(yè)遍布各地,像劉掌柜這樣的蛀蟲,恐怕不止一個。若想保住家業(yè),
必須進行整頓。"姑娘,天色晚了,咱們回府吧。"周瑞家的勸道。寶釵點頭,正要上車,
忽然看見遠處一艘畫舫上站著個熟悉的身影,竟是賈寶玉。他身邊還跟著個穿紅衣的女子,
兩人正憑欄說笑,十分親昵。寶釵的心莫名一緊,隨即又自嘲地笑了笑。
她與寶玉不過是表兄妹,他的事與自己何干?當務之急,是打理好薛家的生意,
讓母親和哥哥能安穩(wěn)度日。她轉(zhuǎn)身上了馬車,吩咐車夫:"回府。
"馬車轱轆轱轆地駛離運河邊,將那畫舫上的笑語遠遠拋在身后。
第四回 商場初試刃 智斗趙尚書回到京城,薛寶釵立刻著手整頓薛家產(chǎn)業(yè)。
她先是撤換了幾個不稱職的掌柜,又制定了新的賬冊制度,要求各地棧房每月上報詳細賬目,
由她親自核查。薛蟠起初還頗有微詞,被寶釵懟了幾次,又見她把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便也樂得清閑,只顧著吃喝玩樂。這日,寶釵正在核算江南綢緞莊的賬目,
鶯兒匆匆進來:"姑娘,宮里來人了,說是貴妃娘娘傳召,
讓您和寶二爺、林姑娘一起去大觀園看戲。"寶釵有些意外。元妃娘娘雖時常傳召,
卻極少單獨召她。她換了身藕荷色綾襖,帶著鶯兒往大觀園而去。剛到沁芳閘,
就看見寶玉和黛玉迎面走來。黛玉穿著件月白綾襖,外面罩著件青緞掐牙背心,見了寶釵,
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淡淡點了點頭。寶玉卻眉飛色舞地迎上來:"寶姐姐,你可來了!
方才我還跟林妹妹說,你要是再不來,戲都要開場了。
"寶釵笑道:"路上被賬房的事耽擱了。"三人一同往綴錦樓走去。
黛玉忽然道:"寶姐姐近來倒是越發(fā)像個管家奶奶了,整日里不是賬冊就是生意,
倒比璉二嫂子還忙。"這話里帶著幾分譏誚,寶釵卻不以為意,笑道:"沒辦法,
誰讓我家就我一個能拿主意的呢。不像林妹妹,有老太太和太太疼著,什么心都不用操。
"黛玉被她說得一噎,臉色微紅,不再說話。寶玉見狀,
忙打岔道:"聽說今兒演的是《魯智深醉鬧五臺山》,倒是熱鬧。"到了綴錦樓,
元妃已經(jīng)在樓上等著了。眾人行禮問安后,分賓主坐下。戲開演沒多久,
元妃便讓寶玉、黛玉和寶釵到內(nèi)間說話。"寶丫頭,"元妃拉著寶釵的手,溫和道,
"前幾日你送來的那批云錦,顏色鮮亮,質(zhì)地也好,我很喜歡。太后娘娘見了,
也贊不絕口呢。"寶釵笑道:"能得娘娘和太后娘娘喜歡,是薛家的福氣。"元妃點點頭,
又道:"我聽說你近來在打理家里的生意?一個女孩子家,倒有這般才干,真是難得。
"寶釵謙虛了幾句。元妃話鋒一轉(zhuǎn):"只是我聽說,戶部那邊最近對皇商采辦的事管得頗嚴,
你家是不是遇到什么難處了?"寶釵心中一動,知道元妃是特意提醒她。
她低聲道:"不瞞娘娘,前幾日通州棧房的事,就是戶部尚書趙大人授意的。
如今趙大人又說要重新核定皇商采辦的份額,怕是對薛家不利。
"元妃皺了皺眉:"這趙全仗著是國丈的親戚,在朝中橫行霸道,連你舅舅都不放在眼里。
你且放心,這事我記著了。"從宮里出來,寶釵心里踏實了不少。有元妃這句話,
趙全至少不敢明著對付薛家了。然而,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沒過幾日,戶部就下文,
說要削減薛家采辦宮廷用物的份額,將其中的香料、綢緞兩項轉(zhuǎn)給了另一家皇商——孫家。
這孫家是趙全的親家,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趙全在故意刁難。薛蟠得知消息,
氣得跳腳:"這姓趙的太欺負人了!我去找他理論!"寶釵攔住他:"你去有什么用?
他是戶部尚書,你一個皇商,能跟他理論出什么來?""那咱們就認了?"薛蟠不服氣。
"當然不認,"寶釵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想搶咱們的生意,
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她立刻讓人去查孫家的底細,
得知孫家雖然靠著趙全得了采辦權(quán),卻沒什么實力,尤其是在綢緞方面,
根本拿不出像樣的貨色。"有了,"寶釵計上心來,對周瑞家的道,"你去江南一趟,
讓蘇州的綢緞莊趕製一批新樣的錦緞,要用最好的絲線,
圖案就用'龍鳳呈祥'和'福壽綿長',務必在一個月內(nèi)送到京城。另外,再備一份厚禮,
送給尚衣監(jiān)的劉公公,就說我有要事相求。"周瑞家的領(lǐng)命而去。
薛蟠看得一頭霧水:"妹妹,你這是要做什么?"寶釵笑道:"過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一個月后,江南的錦緞如期送到。寶釵親自帶著錦緞去見劉順,又奉上一份重禮。
"劉公公,"寶釵開門見山,"孫家給尚衣監(jiān)送的綢緞,您看了嗎?
"劉順嘆了口氣:"別提了,那料子粗糙得很,顏色也不正,哪里能用?
可趙尚書那邊又催得緊,雜家正頭疼呢。"寶釵將帶來的錦緞鋪開:"公公您看,
這是我們蘇州莊新出的錦緞,您覺得如何?"劉順眼前一亮,伸手摸了摸,
贊嘆道:"好料子!這色澤,這手感,比江南織造府的還好!""公公要是喜歡,
這些就送給公公了,"寶釵道,"另外,我們莊里還能趕製一批,
保證趕上太后娘娘的壽誕用度。
只是...戶部那邊削減了我們的份額..."劉順眼珠一轉(zhuǎn),笑道:"姑娘放心,
這事包在雜家身上。太后娘娘的壽誕用物,豈能馬虎?我這就去回稟皇上,
就說孫家的綢緞不合用,還得讓薛家來辦。"果然,沒過幾日,戶部就收回了成命,
恢復了薛家的采辦份額。趙全得知此事,氣得摔了杯子,
卻也無可奈何——畢竟是太后的壽誕要緊。寶釵得知消息,只是淡淡一笑。這商場上的爭斗,
與后宮、朝堂并無不同,皆是實力與智謀的較量。她薛家雖暫處下風,
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第五回 情根深種處 金玉起風波自綢緞莊一事後,
薛寶釵在京中皇商圈子里名聲大噪。不少人都佩服這個年輕女子的膽識和智謀,
紛紛前來結(jié)交。寶釵來者不拒,卻始終保持著距離,只在生意上與他們往來。這日,
她正在府中核對賬目,寶玉突然來了。他穿著件秋香色綾綢棉襖,手里拿著支剛開的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