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你被解雇了?!盚R總監(jiān)王莉,一個三十出頭、妝容精致的女人,
將一份冰冷的辭退協(xié)議推到我面前。她的語氣,比協(xié)議上的白紙黑字還要冷。我有點懵。
三十五歲,在這家公司勤勤懇懇干了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么突然就……“為什么?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干澀。王莉靠在椅背上,雙臂環(huán)胸,
嘴角掛著一絲輕蔑的笑:“為什么?陳旭,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你看你,三十五了,
還是個基礎(chǔ)崗。這幾年,公司給了你多少次晉升機會,你自己不爭取。年輕人加班到深夜,
你在干嘛?你準(zhǔn)點下班回家做飯。同事們周末都在主動學(xué)習(xí)、提升自己,你又在干嘛?
你在陪老婆孩子逛公園。”她頓了頓,說出了那句最誅心的話:“公司不養(yǎng)閑人,
更不養(yǎng)沒有上進心的蛀蟲。你這種安于現(xiàn)狀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跟不上公司的發(fā)展節(jié)奏了?!敝x。
這個詞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扎進我的心臟。我還能說什么?我默默地簽了字,
抱著一個裝滿了我八年青春的紙箱,在無數(shù)同事或同情、或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中,
走出了這棟我曾經(jīng)無比熟悉,此刻卻無比陌生的大樓。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那是一個租來的、只有六十平米的兩居室。我和老婆林晚,還有女兒,在這里住了快十年。
我推開門,準(zhǔn)備迎接妻子溫暖的笑臉和女兒的擁抱。然而,迎接我的,
是一個讓我永生難忘的畫面??蛷d里,站著四五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彪形大漢,
氣場森嚴(yán),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在他們中間,站著我的老婆,林晚。她……變了。
不再是那個穿著棉布睡衣,系著圍裙,頭發(fā)隨便挽起的家庭主婦。
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高定西裝,長發(fā)盤在腦后,露出了修長的天鵝頸。
臉上畫著精致的淡妝,眼神冷靜而銳利,紅唇緊抿,
渾身散發(fā)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屬于上位者的強大氣場。她手里拿著一份文件,
正在對其中一個保鏢模樣的人,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著我完全聽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語。
“……這次的收購案,A輪融資必須在三天內(nèi)到賬,告訴華爾街那邊,我的耐心有限。
” “……另外,明天的董事會,讓法務(wù)部把股權(quán)變更協(xié)議準(zhǔn)備好。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她說完,才注意到門口的我。她那銳利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
隨即恢復(fù)了些許我所熟悉的溫柔,但那強大的氣場,卻絲毫未減?!袄瞎?,你回來啦。
”她朝我走過來,身后的保鏢自動分開一條路。她伸手想幫我拿紙箱,被我下意識地躲開了。
“晚晚……這……這是怎么回事?”我看著她,又看了看那幾個黑衣人,
感覺自己的腦子像一團漿糊。林晚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措辭。最后,
她輕輕嘆了口氣,眼神里帶著一絲歉意?!皩Σ黄?,老公,有些事,瞞了你十年。
”她抬起頭,平靜地,一字一句地對我說:“我,林晚,天宇資本的唯一繼承人。從明天起,
我將正式出任,剛剛被我們?nèi)Y收購的,‘啟明科技’集團的……新任總裁。”啟明科技。
就是我剛剛被裁員的那家公司。2. 老婆,你穿高定的樣子讓我感到陌生那一晚,
我是怎么度過的,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我的大腦,像一臺被病毒入侵后徹底死機的電腦,
反復(fù)在“我被裁員了”和“我老婆是總裁”這兩個信息之間來回卡頓,藍屏。
那幾個黑衣保鏢,在林晚一個眼神示意下,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樓道里,
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我和她。氣氛,尷尬得能用刀割開。
她還是我的老婆林晚,但她又不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取代了熟悉的油煙味。
她眼神里的冷靜和威嚴(yán),讓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和距離感?!八浴@十年,
你……”我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拔乙恢痹诩?,用遠程的方式,處理家族的投資業(yè)務(wù)。
”她回答得言簡意賅,像在做一場項目匯報,“我父親身體不好,三年前,
我就已經(jīng)實際接管了整個天宇資本。這次收購啟明,是董事會一致的決定。
”“為什么……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有震驚,有困惑,
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隱瞞和欺騙的刺痛?!拔遗掠绊懳覀兊纳?。”她走到我面前,
伸手撫上我的臉,掌心依舊溫暖,但那身昂貴的西裝料子,卻冰冷得像一層隔閡,
“我喜歡我們之前的生活,簡單,平靜。我不想讓那些家族的紛爭和商場的爾虞我詐,
來打擾我們。我只想……當(dāng)你的妻子,當(dāng)瑤瑤的媽媽。”她的眼神很真誠,
但我卻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原來,
我引以為傲的、能夠為她和女兒撐起一片天的“一家之主”的身份,只是一個笑話。
我每個月辛辛苦苦賺來的那點工資,在她眼里,可能還不夠買她身上這套西裝。
我自以為是的“上進”,在她看來,或許就像女兒在幼兒園里得到的一朵小紅花,值得鼓勵,
但無足輕重。那晚,我們分房睡了。有生以來第一次。我躺在我和她睡了十年的床上,
聞著枕頭上殘留的、屬于她的洗發(fā)水香味,翻來覆去,一夜無眠。而她,就在隔壁的書房里。
我能聽見她用流利的英語開跨國視頻會議的聲音,語速極快,
內(nèi)容全是關(guān)于“市值”、“杠桿”、“對賭協(xié)議”這些我聽不懂的天書。我們之間,
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見的墻。第二天,我醒來時,她已經(jīng)走了。餐桌上,
留著她親手做的三明治和溫牛奶,旁邊壓著一張便簽,是她熟悉的娟秀字跡:“老公,
早餐熱一下再吃。晚上我會早點回來。愛你?!蔽铱粗菑埍愫?,心里卻絲毫感覺不到溫暖,
只覺得無比的諷刺。一個即將掌管百億集團的女總裁,在今天履新的第一天早上,
還像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一樣,為她那個剛剛失業(yè)的丈夫,準(zhǔn)備早餐。這畫面,太魔幻了。
我打開電視,財經(jīng)頻道正在進行現(xiàn)場直播?!啊瓝?jù)悉,
天宇資本已于昨日完成對啟明科技的全資收購。今天上午九點,天宇資本將委派新任總裁,
空降啟明總部。這位神秘的新任總裁,將決定啟明科技數(shù)千名員工的未來命運……”屏幕上,
啟明科技的大樓門口,擠滿了記者。九點整,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緩緩?fù)O?。車門打開,
一只穿著黑色高跟鞋的腳,先踏了出來。隨即,我的妻子,林晚,在無數(shù)閃光燈的簇?fù)硐拢?/p>
走了下來。她戴著墨鏡,面無表情,在一群保鏢的護衛(wèi)下,像一個女王,
走進了那棟我昨天才剛剛被“掃地出門”的大樓。那一刻,我清晰地意識到。我和她之間,
那個叫做“家”的、小小的、溫馨的世界,已經(jīng)回不去了。
3. 她的第一份命令:收購我們公司這個標(biāo)題似乎與上一章的內(nèi)容有些重復(fù),
根據(jù)已有的情節(jié),我會將這一章的內(nèi)容調(diào)整為林晚正式入主公司后,帶來的第一次巨大沖擊。
3. 她空降后,當(dāng)著全公司的面,開除了我的領(lǐng)導(dǎo)我沒有去現(xiàn)場。我只是像一個局外人,
坐在那間小小的出租屋里,通過電視屏幕,看著我妻子的“加冕典禮”。啟明科技的創(chuàng)始人,
一個年近六十、曾經(jīng)在我眼中如神祇般存在的男人,此刻正恭敬地站在林晚身側(cè),像個管家。
林晚走上臨時搭建的發(fā)言臺,摘下墨鏡,露出了那張我無比熟悉,此刻卻又無比威嚴(yán)的臉。
她沒有一句廢話,開門見山?!拔医辛滞?,從今天起,擔(dān)任啟明科技的總裁兼CEO。
”她的聲音,通過麥克風(fēng),傳遍了整個會場,也傳進了我的耳朵。冷靜,清晰,
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拔抑?,你們中很多人,對我感到好奇,甚至恐慌。沒關(guān)系。
你們只需要知道三件事?!彼斐鋈种浮!暗谝?,從今天起,
啟明科技進入天宇資本管理時代。過去的一切,歸零。所有的戰(zhàn)略、人事、財務(wù),都將由我,
和我的團隊,重新評估。”“第二,我來這里,不是為了拯救誰,我是來創(chuàng)造價值的。
任何不能為公司創(chuàng)造價值的部門、項目、以及個人,都將被毫不猶豫地砍掉?!薄暗谌?,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所有屏息凝神的中高層管理人員,“我的辦公室,就在頂樓。
我的門永遠敞開。但我希望,走進我辦公室的人,帶給我的是解決方案,而不是問題。因為,
只會提問題的人,本身就是公司最大的問題。”說完,她微微頷首,轉(zhuǎn)身就走,干脆利落,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無數(shù)張驚駭?shù)哪?。直播到此結(jié)束。但我能想象得到,
此刻啟明科技的內(nèi)部,是怎樣的一片兵荒馬亂。我的手機,快被打爆了。
全是以前的同事發(fā)來的信息?!芭P槽!陳旭!你老婆也太A了吧!” “旭哥,
你藏得也太深了!原來你才是我們公司真正的‘太子爺’?。 ?“旭哥,快,跟嫂子說說,
讓她把我調(diào)到市場部去唄?”看著這些信息,我只覺得一陣反胃。太子爺?
我只是個剛剛被這家公司掃地出門的“蛀蟲”。就在這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我以前的部門領(lǐng)導(dǎo),李經(jīng)理。那個昨天還對我頤指氣使,
今天卻在電話里諂媚得像條哈巴狗的男人?!鞍パ剑愋癜。∧憧催@事鬧的,
大水沖了龍王廟??!昨天……昨天我那都是跟王總監(jiān)演戲呢!我早就看好你了,你踏實,
穩(wěn)重!裁掉你,我這心都碎了!你快跟林總……不,跟嫂子說說,我……我李某人,
對公司可是忠心耿耿??!”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冰冷而熟悉?!袄罱?jīng)理,是嗎?”是林晚!她竟然就在李經(jīng)理旁邊!電話那頭的李經(jīng)理,
聲音瞬間結(jié)巴了:“林……林總……您……您怎么……”“我剛剛看了你的履歷,
和過去三年的KPI?!绷滞淼穆曇簦ㄟ^聽筒傳來,帶著一股金屬般的質(zhì)感,
“作為一個部門負(fù)責(zé)人,你的部門,連續(xù)三年,業(yè)績排名倒數(shù)第一。你管理下的員工,
平均在職時間,不超過一年半。而你本人,在工作時間,有超過40%的精力,
用在了辦公室政治和無效社交上?!薄拔摇崩罱?jīng)理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了哭腔。
“我的結(jié)論是,”林晚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直接宣判,“你,
以及你提拔上來的那幾個只會溜須拍馬的所謂‘骨干’,已經(jīng)不適合這家公司了?,F(xiàn)在,
你可以去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xù)了。哦,對了,跟你說一聲,人事部的王莉總監(jiān),
已經(jīng)在半小時前,被我開除了。”“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我握著手機,
手心冰涼。她,我的妻子,在我被裁員的第二天,用一種最直接、最冷酷的方式,
當(dāng)著全公司的面,替我“報了仇”。但我心里,沒有一絲一毫的快感。只有一種,
深入骨髓的寒意。因為我知道,她這么做,不是為了我。她只是在清理一些,她認(rèn)為的,
“垃圾”。就像昨天,王莉清理我一樣。4. 全體晨會,她宣布裁員50%第二天,
林晚的名字,傳遍了整個啟明科技的每一個角落。她成了所有員工口中,
那個“穿普拉達的女魔頭”。關(guān)于她的傳說,有很多版本。
有人說她是華爾街回來的資本屠夫,有人說她是某個神秘家族的繼承人。但沒有人,
能把這個雷厲風(fēng)行的女總裁,
和我這個剛剛被裁掉的、平平無奇的“老好人”陳旭聯(lián)系在一起。而我,
則成了全公司最尷尬的存在。一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jīng)通過各種渠道,
知道了我和林晚的關(guān)系。他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討好。
他們小心翼翼地跟我打聽“林總的喜好”,試圖從我這里找到通往權(quán)力中心的捷徑。
而更多的人,則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被拋棄的軟飯男”。他們在我背后指指點點,
說我配不上林晚,說我被一腳踹開是遲早的事。我沒有回公司。我像一個幽靈,
游蕩在這座城市的街頭。我不知道該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
沒有了“啟明科技員工”這個身份,我陳旭,在這座巨大的城市里,什么都不是。傍晚,
我接到一個電話,是我在公司的唯一一個好朋友,張偉?!靶褡?,你快看公司內(nèi)部論壇!
出大事了!”張偉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恐。我打開手機,點進那個熟悉的論壇。
一個置頂?shù)奶?,?biāo)題是鮮紅色的——【關(guān)于公司組織架構(gòu)優(yōu)化及人員調(diào)整的全體通知】。
發(fā)帖人:總裁辦公室。我點了進去。那是一份冰冷到極致的通知。
內(nèi)容很簡單:為了提升公司運營效率,優(yōu)化人力成本,集團決定,進行結(jié)構(gòu)性裁員。
裁員比例,暫定為……50%。百分之五十!這意味著,公司一千多名員工,將有一半的人,
在未來一個月內(nèi),失去工作。整個論壇,炸了。“瘋了吧!裁掉一半的人?
這是要公司倒閉嗎!” “太過分了!我們?yōu)榱隧椖?,天天加班到半夜,現(xiàn)在說裁就裁?
” “這個新來的女魔頭,是想毀了啟明嗎!” “兄弟們,我們聯(lián)合起來,去跟她抗議!
去勞動仲裁!”我看著那些憤怒的、絕望的言論,手腳冰涼。我能想象到,這道命令下去,
將會有多少個像我一樣的中年男人,在一夜之間,失去人生的支柱。將會有多少個家庭,
陷入困境。而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我的妻子。那個曾經(jīng)會在我加班晚歸時,
為我留一盞燈、一碗熱湯的女人。那個會在周末,陪我一起,教女兒畫畫、放風(fēng)箏的女人。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rèn)識過她。5. 她回家,
像一個女王走進我的出租屋那晚,林晚很晚才回來。我沒有睡,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等她。
沒有開燈,只有窗外的月光,灑在地板上,清冷如水。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音響起,門開了。
她走了進來,身后沒有跟保鏢。她似乎很疲憊,脫下高跟鞋,隨手扔在門口,光著腳,
將價值不菲的鉑金包也隨意地丟在沙發(fā)上,然后重重地把自己摔進了沙發(fā)里。
她好像沒有看到黑暗中的我,只是閉著眼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在公司里,
她是殺伐果斷的女王?;氐竭@個小小的、破舊的出租屋,她仿佛才卸下了所有的鎧甲,
變回一個普通的、疲憊的女人?!盀槭裁匆@么做?”我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夜里,
顯得格外突兀。她被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看到了我?!澳恪€沒睡?”“我問你,
為什么要裁掉一半的人?”我重復(fù)道,語氣里帶著我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質(zhì)問。她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從“林總”的角色,切換回“陳旭的妻子”的角色?!斑@是最優(yōu)化的方案。
”她坐直了身子,語氣恢復(fù)了冷靜和專業(yè),“啟明科技的組織架構(gòu)太臃腫了,人浮于事,
效率低下。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做著重復(fù)性的、沒有產(chǎn)出的工作。砍掉他們,
短期內(nèi)會有陣痛,但長期來看,對公司的發(fā)展,是必要的。”“最優(yōu)化的方案?
”我忍不住冷笑,“你嘴里的‘人力成本’,‘重復(fù)性工作’,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
是一個個家庭!你有沒有想過,他們被裁掉之后,要怎么生活?”“我想過?!彼幕卮穑?/p>
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給出的N+3賠償方案,遠高于行業(yè)標(biāo)準(zhǔn)。這筆錢,
足夠他們撐過半年,去找下一份工作?!薄八?,你覺得,用錢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了,
是嗎?”我的聲音,不知不覺地大了起來。她看著我,眉頭微蹙:“陳旭,這不是錢的問題。
這是商業(yè)規(guī)則。優(yōu)勝劣汰,適者生存。很殘酷,但很公平?!薄肮剑俊蔽艺玖似饋?,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跟我談公平?你一個含著金湯匙出生,
動動嘴就能決定幾百個人命運的人,跟我們這些辛辛苦苦工作,
只為了一份薪水養(yǎng)家糊口的人,談公平?”這是我們結(jié)婚十年,我第一次,
用這么重的語氣跟她說話。她的臉色,也漸漸冷了下來?!八裕谀阊劾?,我今天的一切,
都只是因為我‘含著金湯匙’出生,是嗎?”她看著我,眼神里閃過一絲失望和受傷,
“你把我這十幾年的隱忍、學(xué)習(xí)和努力,都看作是理所當(dāng)然的,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有些慌亂。“那你是什么意思?”她站了起來,氣場全開,
那個在公司里的女總裁,又回來了,“你是覺得,我應(yīng)該為了那些不思進取、能力平庸的人,
犧牲公司的利益,犧牲其他努力工作的員工的未來嗎?陳旭,這不是善良,這是愚蠢!
”她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走進了我這個小小的、用愛和溫馨筑起的出租屋,然后,
用她那套冰冷的、理性的商業(yè)邏輯,將這里的一切,都擊得粉碎。我們之間的那堵墻,
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真實,無比厚重。
6. 夫妻對話:你能不能別用跟下屬說話的語氣跟我說話?那場爭吵,不歡而散。
接下來的幾天,我和林晚,陷入了冷戰(zhàn)。她早出晚歸,忙于公司的雷霆改革。
我則每天假裝出門“找工作”,實際上是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里游蕩,
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我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交流,
僅限于餐桌上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客套。“今天面試怎么樣?” “還行?!?“公司事多嗎?
” “很忙。”然后,就是長久的沉默。女兒瑤瑤似乎也察覺到了家里的異樣,
變得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那樣吵鬧。這天晚上,林晚帶回來一份文件,放在我面前。
“這是什么?”我問?!皢⒚骺萍迹鲁闪⒘艘粋€‘企業(yè)文化與員工關(guān)懷部’。
”她平靜地說,“我想讓你來負(fù)責(zé)這個部門?!蔽毅蹲×??!笆裁匆馑迹俊薄斑@個部門,
主要負(fù)責(zé)組織公司團建,策劃員工活動,傾聽員工心聲,做一些……你擅長的事情。
”她解釋道,“沒有KPI考核,工作輕松,年薪……暫定一百萬。你覺得怎么樣?
”我看著她,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同情?施舍?還是……補償?她把我從公司里開除,
然后再用另一種方式,把我“請”回去,給我一個清閑的高薪職位,把我圈養(yǎng)成一個,
需要仰仗她鼻息生存的……寵物?一股無名的怒火,混合著屈辱,直沖我的腦門?!傲滞?,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能不能,別用這種跟下屬說話的語氣,
來安排我的人生?”她愣住了:“我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對你來說,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不錯的選擇?”我自嘲地笑了,“是啊,錢多,事少,離家近。還能天天看著我老婆,
這個高高在上的女總裁,是嗎?”“陳旭!你為什么非要這么想!
”她的聲音里也帶上了一絲怒意,“我只是想幫你!我不想看你這么消沉下去!”“幫我?
”我站了起來,直視著她的眼睛,“你真的覺得這是在幫我嗎?林晚,你知不知道,
我今天去面試,一家小公司的HR,在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后,當(dāng)著我的面說:‘陳先生,
您還出來工作干什么呀?您太太那么有錢,您在家躺著數(shù)錢不就好了嗎?’你知不知道,
他們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我沒有說下去,但她懂了。同情,鄙夷,嘲諷。
“我是一個男人,我有我的尊嚴(yán)?!蔽乙蛔忠痪涞卣f,“我不需要你的施舍。這份工作,
我不會接受?!边@是我,第一次,明確地,拒絕了她。她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隨即被冰冷的失望所取代。“好?!彼c點頭,收回了那份文件,“我明白了。陳旭,看來,
是我高估了你的成熟度?!彼D(zhuǎn)身,走進了書房,關(guān)上了門。留下我一個人,
站在空曠的客廳里,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我守住了我可憐的尊嚴(yán)。但我也親手,
將我和她之間,最后的那一絲溫情,徹底斬斷。7. 裁員名單上,
我看到了我最好的兄弟啟明科技的裁員風(fēng)暴,比所有人想象的,來得更快,也更猛烈。每天,
公司的內(nèi)部論壇上,都充滿了各種負(fù)面情緒。有人哭訴,有人咒罵,有人在二手交易區(qū),
低價甩賣自己的辦公用品。整個公司,人心惶惶,像一座即將沉沒的巨輪。而我,
則接到了張偉的電話。“旭子,出來喝點?!彼穆曇簦錆M了疲憊和沙啞。
我們約在了一家路邊的大排檔。幾天不見,張偉仿佛老了十歲。頭發(fā)油膩,胡子拉碴,
眼窩深陷。他是我在公司里最好的兄弟。我們一起入職,一起熬夜,一起挨罵。
我被裁員那天,只有他,敢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說一句“保重”?!暗诙脝T名單,
今天下午公布了?!彼麗烆^喝了一大口啤酒,眼睛通紅?!澳恪蔽倚睦镆痪o。
他慘然一笑:“我就在上面?!蔽也恢涝撜f什么。任何安慰的語言,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
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捌鋵?,早就有預(yù)感了?!睆垈ビ止嗔艘豢诰疲拔腋阋粯?,
沒什么野心,就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干到退休??蛇@世道,不進則退啊。我們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