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沈亦白親手培育的基因編輯藥人,代號零號。>他給我名字,教我寫字,
卻在實驗日志里冷冰冰地記錄:“樣本情緒穩(wěn)定,藥效達標?!保局钡剿椿槠薏∥D翘?,
我才知道自己生來就是她的活體藥引。>“零號,你的血就是她的命。”他抽干我的血,
在我瀕死時第一次擁抱我。>雨夜我逃出實驗室,
卻看見滿城電子屏都是他天價懸賞尋我的消息。>我笑著撥通電話:“沈先生,我回來救她。
”>手術燈亮起那刻,
砸開無菌室的門——>我正親手將最后半管基因毒劑注入自己心臟:“你的小藥罐…過期了。
”>---營養(yǎng)艙里粘稠的液體退潮般消失,冰冷滑膩的觸感驟然被抽離。我像擱淺的魚,
猛地抽搐了一下,肺里第一次灌滿了真實世界的空氣——消毒水濃烈到刺鼻,
混雜著金屬和某種化學試劑的冰冷氣味。這不是童話里描繪的、帶著青草香的風。
混沌的視野里,一個高大的白色人影俯身靠近。隔著一層厚重的強化玻璃,
他的輪廓模糊不清,只有那聲音,低沉、平穩(wěn),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醒了?小藥罐?!毙∷幑蕖_@三個字成了我睜開眼后,
對這個陌生世界最初的錨點。沒有名字,沒有身份。后來我才知道,
我的代號是“零號”——一個序列的起始,一個冰冷的編號。而賦予我這兩個稱呼的,
是這白色無菌世界里唯一能靠近我的存在,沈亦白。厚重的艙門無聲滑開。他走了進來,
一身纖塵不染的白大褂,襯得他面容愈發(fā)冷峻,眉眼深邃,像精心雕琢的玉石,好看,
卻毫無溫度。他手里拿著記錄板,目光掃過艙內(nèi)連接在我身上的各種傳感器屏幕,
指尖在冰冷的金屬板上快速記錄著。“感覺如何?”他問,視線并未在我臉上停留,
依舊專注于那些跳躍的數(shù)字和波形。喉嚨干澀發(fā)緊,我張了張嘴,
卻只能發(fā)出意義不明的氣音。他這才抬眼看我,那雙深邃的眼睛,像兩潭望不到底的寒水。
他走近,修長的手指帶著無菌手套的微涼觸感,輕輕抬起我的下巴,
左右端詳了一下我的瞳孔?!昂芎?。”他收回手,語氣平淡無波,“恢復速度符合預期。
零號?!绷闾枴N业拿?。他給的。他成了我認知這個世界的唯一窗口。
他教我識別那些閃爍的儀器符號代表什么——“紅色是警報,綠色是安全?!?他教我說話,
一個音節(jié)一個音節(jié)地矯正我生澀的發(fā)音。他教我寫字,寬大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
引導著筆尖在白紙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跡。當他第一次完整地寫出“沈亦白”三個字時,
我笨拙地模仿著,指尖都在用力,最后寫出的字依然像鬼畫符。他卻破天荒地,
極淺地勾了一下唇角。那一瞬間,窗外的恒溫模擬光似乎都暖了幾分。
我偷偷藏起那張寫滿他名字的紙,藏在營養(yǎng)艙下方那個小小的、屬于我的秘密角落。
那是我貧瘠世界里,唯一一點帶著溫度的亮光。更多時候,他像一個精準的工程師,
對待一件珍貴的儀器。他觀察我進食后各項指標的細微變化,
記錄我對不同環(huán)境因子的耐受度。他會給我注射各種顏色詭異的液體,
然后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監(jiān)測屏,記錄下每一絲細微的生理反應波動。“零號,抬手。”“零號,
含住這個傳感器?!薄傲闾?,保持呼吸頻率穩(wěn)定?!彼闹噶詈啙?、清晰,不容置疑。
我像一個最聽話的提線木偶,努力執(zhí)行著他的每一個要求,
只為換來他偶爾落在記錄板上的間隙里,投向我的一瞥。那眼神里沒有情緒,
只有評估和確認,像在檢查一臺精密機器的運轉(zhuǎn)狀態(tài)。但我依然渴望著那短暫的目光停駐。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離開無菌室時,記錄板意外地滑落在營養(yǎng)艙旁的操作臺上。屏幕上,
日期:** 新元歷 2047.08.11> * **狀態(tài):** 蘇醒后適應性良好,
基礎代謝率穩(wěn)定在預期閾值上限。
> * **認知訓練:** 初級語言及書寫能力植入有效,反饋速度合格。
> * **情緒觀測:** 樣本情緒基線穩(wěn)定,無明顯波動,對指令服從度高。
指標:達標)**> * **備注:** 對引導者(研究員沈亦白)表現(xiàn)出明顯依賴性,
此傾向利于后續(xù)流程控制。需持續(xù)監(jiān)測其生理指標對依賴對象反饋的關聯(lián)性。
“樣本情緒穩(wěn)定,藥效達標?!薄耙蕾囆岳诤罄m(xù)流程控制?!逼聊坏墓饩€刺得我眼睛生疼。
那些被他覆著手背一筆一劃教寫字的觸感還在,他唇角那抹極淡的笑意還殘存在記憶里,
此刻卻被屏幕上冰冷的“樣本”、“藥效”、“控制”這些詞碾得粉碎。原來,
我那些笨拙的努力、小心翼翼的討好、甚至偷偷藏起他名字時的隱秘歡喜,在他眼里,
都只是“利于控制”的“藥效穩(wěn)定”指標?我不過是一件溫順的、好用的實驗材料?
巨大的眩暈感襲來,冰冷的絕望像營養(yǎng)艙里的液體,瞬間沒頂。我踉蹌著后退,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艙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那聲響驚動了外面的研究員,門被推開,
沈亦白快步走了進來。他看到我靠著艙壁滑坐在地上,臉色慘白,身體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他的目光掃過掉在地上的記錄板,屏幕還亮著,停留在那頁日志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慣常的平靜無波。他沒有解釋,沒有安慰,
甚至沒有一絲被窺破秘密的窘迫。他只是彎腰,撿起記錄板,指尖在屏幕上輕輕一劃,
關掉了頁面。然后,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依舊平穩(wěn),聽不出任何波瀾:“零號,
你的情緒波動超出安全閾值了。這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彼斐鍪?,似乎想把我拉起來。
那是一只干凈、修長、適合操控精密儀器的手??纱丝?,
它在我眼中卻充滿了令人窒息的虛偽。我猛地瑟縮了一下,避開了他的觸碰,
把臉深深埋進膝蓋里,身體抖得更厲害了。實驗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儀器運轉(zhuǎn)發(fā)出的單調(diào)蜂鳴,和他站在我面前,那無聲卻沉重的壓迫感。
時間在恒溫恒濕的無菌室里失去了刻度。沈亦白依舊每天出現(xiàn),記錄數(shù)據(jù),下達指令。
但他不再覆著我的手教我寫字,不再有那些短暫的目光停駐。他看我的眼神,
徹底回歸到一個研究員審視一件重要實驗品的純粹。那些曾被我誤解為溫情的碎片,
被徹底剝離,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的工具屬性。我變得異常沉默,
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精準地執(zhí)行著他的一切指令,不再有額外的反應,
也不再試圖去捕捉他眼中任何一絲可能存在的溫度。他記錄板上的“情緒觀測”欄,
大概只剩下“穩(wěn)定,無波動”這樣完美的評語。直到那個死寂被徹底打破的日子。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毫無征兆地撕裂了實驗室的寧靜,紅光瘋狂閃爍,映得整個空間如同血獄。
沉重的腳步聲雜亂地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實驗室厚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
一群穿著防護等級更高的研究員簇擁著一個擔架床沖了進來。擔架上躺著一個女人,
臉色是死灰般的慘白,嘴唇泛著駭人的青紫,胸口只有極其微弱的起伏,生命體征監(jiān)測儀上,
象征心率的曲線幾乎要拉成一條絕望的直線?!翱欤≈苯舆M一級隔離手術室!沈博士呢?
沈博士!”“林薇小姐情況急劇惡化!所有常規(guī)手段都失效了!”“沈博士!只有零號了!
”“零號”兩個字像淬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耳膜。我蜷縮在營養(yǎng)艙角落,透過透明的艙壁,
看著那一片混亂的中心。沈亦白出現(xiàn)了。他幾乎是撞開人群沖到了擔架床邊,
平日一絲不茍的白大褂凌亂地敞開著。他緊緊握住擔架上那個叫林薇的女人的手,
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一種瀕臨崩潰的恐懼和絕望,那雙總是冰冷平靜的眼睛里,
此刻翻涌著足以焚毀一切的赤紅?!稗鞭保巫?!看著我!撐??!”他的聲音嘶啞破碎,
帶著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痛楚。他猛地抬頭,目光像兩道冰冷的探照燈,
瞬間鎖定了躲在營養(yǎng)艙角落的我。那眼神里,沒有了絕望,
只剩下一種孤注一擲的、可怕的決絕?!皽蕚洹鶚劇桨?!立刻!”他對著助手嘶吼,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他大步朝我的營養(yǎng)艙走來,
腳步沉重得像是要踏碎地面。艙門被他粗暴地打開,刺骨的寒意瞬間涌入。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不由分說地將我拽了出來。
我踉蹌著被他拖向那個燈火通明、卻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一級隔離手術室。
冰冷的消毒水氣味混合著血腥味,濃烈得讓人窒息。“沈…沈亦白……”我徒勞地掙扎,
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他終于停下腳步,在手術室那扇巨大的、冰冷的鉛門之前。他轉(zhuǎn)過身,
面對著我。手術室頂燈慘白的光線從他頭頂傾瀉而下,將他高大的身影拉長,
像一座冷酷的山峰,將我完全籠罩在陰影里。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
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在剛才的嘶吼中燃燒殆盡,只剩下最冰冷堅硬的核。他俯視著我,
如同俯視一件即將被使用的工具,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宣判:“零號,別怕。
” 他的聲音平直得像一把沒有溫度的刀,精準地剖開我僅存的幻想,“你的血,
就是她的命。這是你的價值。”價值?原來我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用我的血,
去延續(xù)那個叫林薇的女人的生命?那個他珍視如命、會為之恐懼崩潰的女人?冰冷的手術臺,
刺眼得讓人流淚的無影燈。我的手腕和腳踝被堅固的合金束縛帶牢牢固定,動彈不得。
粗大的針管刺破皮膚,冰冷的針頭貪婪地刺入我的血管。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身體里溫熱的、維系著我生命的液體,正被一股強大的負壓瘋狂地抽取、剝離。
視野開始發(fā)黑,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暈染開來。耳朵里充斥著儀器尖銳的蜂鳴,
還有血液被抽離血管時那種令人牙酸的、細微的嘶嘶聲。冰冷從四肢百骸蔓延上來,
侵蝕著內(nèi)臟,連心臟的跳動都變得艱難而沉重。意識像退潮的海水,一點點地遠離岸邊。
就在那片無邊的黑暗即將把我徹底吞噬的瞬間,
一股熟悉的、帶著消毒水味道的冷冽氣息靠近了。我的身體被一股力量小心翼翼地托起,
落入一個帶著體溫的懷抱里。很輕,帶著一種近乎顫抖的僵硬。是沈亦白。
他第一次擁抱了我。他的手臂環(huán)繞著我冰冷僵直的身體,
下巴似乎輕輕地抵在我汗?jié)癖涞念~角。這個遲來的、冰冷的擁抱,沒有帶來絲毫暖意,
只有更深沉的絕望和荒謬。我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腔里那顆心臟劇烈地搏動,
那搏動是為了手術臺上那個生死未卜的女人,還是為了我這個即將流盡最后一滴血的藥引?
“快了……再堅持一下,零號……”他的聲音貼著我冰冷的耳廓響起,低沉沙啞,
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近乎祈求的意味。那聲音像冰錐,刺穿了我最后一點混沌的意識。
堅持?為了什么?為了把我的血抽干,去救他心愛的林薇嗎?多么可笑,又多么殘忍的溫柔。
黑暗徹底吞噬了我。不知過了多久,意識在冰冷的深淵里沉沉浮浮。
仿佛被浸泡在極地的海水中,每一寸骨頭縫里都滲著蝕骨的寒。我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視野里是實驗室熟悉的慘白頂燈。我還活著?身體像被徹底掏空,
連指尖都無法挪動分毫,
只有手腕腳踝上被束縛帶勒出的深紫淤痕和針孔處尖銳的疼痛在叫囂。
門外隱約傳來壓低的交談,是沈亦白和一個助手?!啊洲毙〗闱闆r暫時穩(wěn)定了,沈博士。
多虧了零號的……”“知道了?!鄙蛞喟椎穆曇舸驍嗔藢Ψ剑?/p>
依舊是那種壓抑的、冰冷的腔調(diào),“給她補充最高濃度的營養(yǎng)液,監(jiān)測所有數(shù)據(jù),
尤其是細胞活性再生速度。她的恢復期不能有任何閃失。”“是。
那零號這邊……”“她的自愈能力很強,”沈亦白的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按常規(guī)處理。
確保她下次供體狀態(tài)達標?!惫w狀態(tài)達標。原來,一次抽干,還不夠。只要林薇需要,
我的血管就是她永續(xù)的生命線。而我的自愈能力,只是讓我能更快地恢復,
成為下一次的藥引。冰冷的恐懼和巨大的荒謬感瞬間攫住了我。不!我不能留在這里!
這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如此強烈地撞擊著我的意識。像一頭瀕死的困獸,
最后的本能是撕開牢籠。我集中起身體里殘存的所有力氣,像調(diào)動生銹的零件。
一點點挪動手腕,去觸碰束縛帶冰冷的金屬搭扣。指尖抖得不成樣子,
每一次觸碰都耗盡力氣。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汗水浸透了單薄的病號服,
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終于,“咔噠”一聲輕響,手腕的束縛解開了。緊接著是腳踝。
細微的聲響在死寂的夜里如同驚雷。我屏住呼吸,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碎肋骨。
門外沒有動靜。我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把自己從冰冷的臺子上撐起來。
雙腳落地時一陣虛軟,差點栽倒。扶著冰冷的金屬臺面,我踉蹌著挪到門邊。
電子門鎖的幽光在黑暗中閃爍。我回憶著沈亦白操作時的樣子,顫抖的手指按向幾個位置。
幸運,或者說不幸的是,為了便于緊急情況下的進出,這間術后觀察室的門禁權限并不高。
輕微的電流聲后,門悄無聲息地滑開了一條縫。外面是熟悉的、空曠冰冷的走廊。
警報系統(tǒng)似乎都集中在核心區(qū)域。我像一個游魂,貼著冰冷的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