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要的游戲艙我給你弄來啦！”少女清脆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帶著雀躍。
她手中捧著一個碩大的頭盔，流線型的銀色外殼泛著冷光，充滿了未來科技感。
床上躺著的年輕人雙目緊閉，似乎睡著了。
少女卻不以為意，自顧自地說著：“來，我?guī)湍愦魃稀?/p>
她爬上那張大得能睡下四個人的床，小心翼翼地托起哥哥的頭，將那個精心準備的頭盔穩(wěn)穩(wěn)地戴了上去。
“……謝謝?！敝钡缴倥畬⑺^輕輕放回枕上，年輕人才用沙啞的嗓音回應(yīng)。
少女笑了，細心地替他理了理額前碎發(fā)，免得刺癢。
“哥，這周學校事兒多，下周我一定上線陪你玩?！?/p>
“嗯嗯?！彼p輕應(yīng)著。
“那我先走啦，你自己玩得開心點！”少女說完，伸手在頭盔側(cè)面一個不起眼的按鈕上輕輕一按，等了幾秒，確認無誤后，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留下年輕人獨自沉浸在頭盔的世界里。
——
按鈕按下不過數(shù)息，現(xiàn)實中年輕人的身體便陷入了一種類似深度睡眠的狀態(tài)。
房間里熟悉的淡淡藥味、身上被褥的沉重感瞬間遠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雙腳踏實踩在地面的觸感。
眼前是無垠的漆黑，如同沒有星子的永夜穹頂。
唯有幾行白色的數(shù)字在他頭頂幽幽懸浮，規(guī)律地跳動著倒計時：
?10:01?
?10:00?
?09:59?
“我……看見了？我的手……我的腳……我能動了？！”在這片絕對的黑暗中，年輕人再也抑制不住翻涌的情緒，膝蓋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熱淚奪眶而出。
他叫秦風。
天生頑疾，七歲失明，十三歲徹底癱瘓在床。
如今十八歲，整整五年，他就像一具被釘在床板上的活尸，唯一能做的就是躺著，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與死寂中煎熬。
那種絕望，常人根本無法想象。
支撐他活到今天的，是妹妹葉秦箐瑤毫無怨言、日復一日的悉心照料。
她是他在永夜世界里，唯一的光。
“這就是號稱‘百分百沉浸感’的全球首款VRMMORPG嗎……”秦風喃喃自語，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當妹妹第一次跟他提起《問道仙途》時，他幾乎以為是在聽天方夜譚。
一個無需動一根手指，只需意念沉浸，就能在另一個世界自由行走、甚至“生活”的游戲？如此劃時代的技術(shù)，竟宣稱能讓普通家庭也負擔得起？
太虛幻了。
可此刻親身體驗著這真實的觸感，感受著失而復得的“身體”，他不得不信。
?02:19?
?02:18?
倒計時持續(xù)減少。
秦風努力適應(yīng)著重新掌控四肢的感覺。
起初笨拙無比，沒走幾步就踉蹌摔倒，但他咬著牙，一次次爬起，動作漸漸從生澀變得協(xié)調(diào)。
?00:03?
?00:02?
?00:01?
?00:00?
?歡迎進入《問道仙途》！?
隨著系統(tǒng)提示浮現(xiàn)，無盡的黑暗瞬間被柔和的白光取代。
秦風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一間純白的殿堂。
就在他正前方，空氣仿佛凝固的玻璃，毫無征兆地“咔嚓”裂開一道縫隙。
咔嚓！
咔嚓！
咔嚓！
裂紋如蛛網(wǎng)般急速蔓延、擴張——眨眼間便形成一個足以容納成年人的巨大裂口。
轟然一聲脆響，裂口徹底崩碎！其后是無盡的幽暗。
一位身著繁復金紅云紋宮裝、身姿曼妙絕倫的女子，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女降臨凡塵，自那破碎的虛空中款款走出。
她容顏絕世，五官精致得挑不出一絲瑕疵，氣質(zhì)清冷孤高，不似凡俗中人。
然而，那雙流轉(zhuǎn)著燦金的鳳眸，卻帶著一種睥睨眾生的威壓，周身散發(fā)出的磅礴氣息，讓秦風感到靈魂都在戰(zhàn)栗。
“凡人，將手置于此物之上?！迸娱_口，聲音如冰玉相擊，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她纖手一翻，一枚流光溢彩的水晶球憑空出現(xiàn)。
“是。”秦風只當她是游戲引導NPC，依言將手按了上去。
水晶球內(nèi)光華流轉(zhuǎn)，瞬間浮現(xiàn)出一行行古樸的文字：
姓名：？？？
修為：無
傳承：無
血脈：無
體質(zhì)：萬化道體
體魄：34
神識：275
魂力：1,210
體防：10
神防：1,121
“？！？！”女子清冷的容顏在看到水晶球信息的剎那劇變，一雙鳳眸瞪大，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撼。
“萬化道體！”她握著水晶球的手竟微微顫抖起來，“魂力竟已堪比靈武境修士？更不可思議的是這體質(zhì)……此等逆天資質(zhì)，亙古未有！”
女子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從未如此失態(tài)過。
“有……什么問題嗎？”秦風見她神色變幻不定，沉默不語，忍不住問道。
女子驀然抬首，目光灼灼地盯住他，心念電轉(zhuǎn)：‘此等絕世璞玉，必須搶在其他人發(fā)現(xiàn)前，將其收入我宗門麾下！’
“汝名為何？”她神色肅然。
“葉凡?！?/p>
“持好此令，下次相見前，萬勿遺失！”女子玉手一翻，一枚溫潤剔透、刻著玄奧符文的玉質(zhì)令牌憑空出現(xiàn)，不由分說便拋向秦風。
“吾在此界停留時間將盡。切記，保管好它，后會有期！”
“誒？等等，我還有些……”秦風話未出口，女子已轉(zhuǎn)身一步踏入那尚未彌合的虛空裂痕。
裂痕連同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這NPC……也太奇怪了吧？”秦風握著手中尚帶一絲溫涼的玉牌，有些茫然地環(huán)顧空蕩蕩的白玉殿堂，“接下來該干嘛？”
?角色評測完成。十秒后開始傳送。?
?00:02?
?00:01?
倒計時歸零的瞬間，秦風只覺眼前景象劇烈扭曲，一陣輕微眩暈襲來。
再睜眼時，他已身處一座巨大的白玉廣場之上。
廣場上人頭攢動，數(shù)千名和他一樣身著樸素白麻布衣的“玩家”聚集在此。
秦風下意識抬頭，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屏住了呼吸——蒼穹之上，云霧繚繞之間，竟懸浮著數(shù)座巍峨仙山！
山間瓊樓玉宇若隱若現(xiàn)，飛檐斗拱，霞光繚繞，更有仙鶴靈禽盤旋飛舞，一派仙家氣象。
“歡迎諸位新晉弟子！”一個洪亮如鐘的聲音響徹廣場，壓下了所有嘈雜。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湛藍道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腳踏一柄青光湛湛的飛劍，懸停于半空之中，衣袂飄飄，仙風道骨。
“御劍飛行！真的是御劍飛行！”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驚呼。
藍袍老者撫須微笑：“閑話稍后再敘。老夫道號宋清玄，忝為本宗外門長老，負責接引爾等。在爾等離開此地，踏入這浩瀚仙途之前，須得先明心見性，知曉所求為何。”
他目光掃過下方眾人，聲如洪鐘：“此地乃‘天元大陸’，我等所在為九十六號飛升臺。爾等降臨此界前，皆已見過一位‘接引使者’，得窺自身根骨命盤。那便是爾等在此界的根基——命盤所示，幾乎涵蓋爾等一切天賦稟性?！?/p>
“老夫先為爾等略解此界根本。此乃修真世界，人、妖乃至萬物生靈，皆可引天地靈氣入體，錘煉己身，明悟大道，從而獲得種種超凡之力。吾輩稱之為‘修士’。修為境界越高，則神通越大，地位愈尊?！?/p>
“‘傳承’與‘血脈’，乃后天奇遇或先天所賜之福緣，可遇不可求。至于‘體質(zhì)’……”宋長老頓了頓，袖袍一展，數(shù)千道流光激射而出，精準地落入每個人手中，化作一枚枚古樸的玉符?！按四藴y靈玉符，爾等只需凝神觀之，即可得見己身體質(zhì)詳情?！?/p>
眾人依言而行，廣場上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與議論。
“玄階中品！玉符上說我是玄階中品體質(zhì)！長老，這算好嗎？”一個身材壯碩的青年興奮地揮舞著玉符喊道。
宋長老目光落在他身上，微微頷首：“玄階體質(zhì)，萬中無一。恭喜小友，此乃‘良才’之資?！?/p>
“長老，體質(zhì)品階如何劃分？有何區(qū)別？”有人高聲問道。
“體質(zhì)品階，自下而上，分為凡階、玄階、地階、天階?！彼伍L老聲音清晰。
“那……凡階體質(zhì)意味著什么？與高階體質(zhì)差距有多大？”另一個聲音帶著忐忑響起。
宋長老沉默片刻，捋須直言，語氣帶著一絲殘酷的直白：“凡階體質(zhì)，便是蕓蕓眾生，根骨平庸。玄階以上，方稱得上天賦異稟。差距？云泥之別！資質(zhì)越好，吸納靈氣越快，破境越易，道途自然更為坦蕩！在這修真界，天賦，便是起跑線！”
此言一出，廣場上瞬間安靜不少，許多手持凡階玉符的人臉色變得難看。
“長老，體質(zhì)……能改變嗎？”一個帶著希冀的聲音響起。
“改易根骨，逆天而行，非大毅力、大機緣不可得，過程更是兇險萬分，九死一生。故常人……多認命耳?！彼伍L老語氣平淡，卻道出了現(xiàn)實的冰冷。
雖然兇險，但終究留有一線希望。
不少凡階體質(zhì)者聞言，緊繃的臉色稍稍緩和，長舒了一口氣。
“不知諸位之中，可有身負天階體質(zhì)者？”宋長老目光如電，帶著明顯的期冀掃視全場。
然而，場下鴉雀無聲，無人應(yīng)答。
他眼中精光微黯，心中了然：‘天階體質(zhì)，億萬人中難覓其一，乃絕世妖孽，注定鎮(zhèn)壓一個時代的存在。區(qū)區(qū)數(shù)千人中未有，實屬平常?！?/p>
“長老，晚輩乃地階上品體質(zhì)?！币粋€清朗自信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沉寂。
眾人目光齊刷刷聚焦過去，只見一名劍眉星目、氣宇軒昂的英俊青年越眾而出。
奇特的是，他的容貌竟與現(xiàn)實世界一般無二。
“哦？”宋長老眼中精光一閃，面露贊許，“地階體質(zhì)，百萬中無一。小友福緣深厚，堪稱‘俊杰’。不知小友名諱？”
“晚輩沈明。”青年拱手，姿態(tài)從容。
“沈明？那不是皇朝娛樂沈董的大公子嗎？”人群中立刻有人認出了這位現(xiàn)實中的名人。
“接引使者，可曾賜你何物？”宋長老饒有興致地問道。
“確有賜下?！鄙蛎骱敛槐苤M，坦然展示手中一個樣式古樸的錦囊，“使者賜予晚輩此物?！?/p>
“哦？竟是‘百寶囊’！”宋長老眼中閃過一絲訝色，“此乃修士儲存物品之物，內(nèi)中或許有助你起航的資糧。不過，此物需引氣入體后，方能以神識開啟。另外……”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沈明，“若他日你能再遇那位賜囊之人，得其青睞，拜入其門下亦非難事。那等人物，背后往往代表著強大的宗門?！?/p>
“宗門？類似游戲里的公會？”有人插嘴問道。
“宗門，乃修真界傳承道統(tǒng)、培養(yǎng)弟子的根基所在。強者開宗立派，庇護一方，傳道授業(yè)，資源互通，遠非爾等所想的‘公會’可比?！彼伍L老簡單解釋，隨即再次揚聲，“地階體質(zhì)，可還有他人？”
廣場上一片寂靜。
宋長老暗自搖頭：‘數(shù)千人中僅得一位地階良才，可惜了。更可惜此子已被他人先行標記，那百寶囊便是憑證。貿(mào)然招攬，恐得罪其背后那位不知深淺的使者，不值當。’
“好了，爾等離開前，老夫再問一句……”宋長老目光變得深邃，聲音傳遍每個角落，“爾等踏入這問道仙途，所求為何？是無上偉力？是尊崇地位？是潑天富貴？是絕色道侶？還是逍遙長生？告訴老夫，來自異界的凡人們！”
“我要像長老一樣御劍飛天！”
“我要成為絕世強者！”
“我要名動天下，萬古流芳！”
“我要靈石堆成山，法寶用不完！”
“我要仙子環(huán)繞，享盡齊人之福！”
“我要俊朗道侶，對我千依百順！”
聽著下方七嘴八舌的欲望宣言，宋長老臉上露出一絲看透世情的笑容：“求財？求名？求色？很好！但爾等需謹記——在這弱肉強食、實力為尊的修真界，欲得所求，唯有一途，那便是力量！強者為尊！只要你足夠強，財富、名聲、美人、權(quán)勢，自會滾滾而來！強者腳下，眾生俯首！這便是此界亙古不變的鐵則！”
“誰，才是此界真正的主宰？”宋長老目光陡然銳利如刀，掃過下方眾人，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令不少人脊背發(fā)寒。
“修士！唯我輩修士，掌移山填海之力，握自身命運之途！力量、財富、地位、敬仰，皆系于此！修士，便是這方天地的規(guī)矩！”宋長老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震人心魄。
“長老，那我們該如何成為修士？”終于有人問到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宋長老淡然一笑：“簡單?！彼笮湟粨]，數(shù)千點米粒大小的晶瑩光點憑空涌現(xiàn)，如漫天螢火，精準地射向每個人的眉心，瞬間沒入。
“此乃《引氣訣》，最基礎(chǔ)的納氣法門，老夫已印入爾等識海。是選擇踏上漫漫仙途，還是甘為凡俗螻蟻，爾等自行抉擇?！痹捯粑绰洌俅螕]袖，廣場邊緣，四座散發(fā)著不同氣息（或熾熱、或冰寒、或厚重、或縹緲）的巨大光門轟然洞開。“此四座傳送陣，分別通往此界除天元大陸外的四大洲域——東勝、西漠、南離、北冥。踏入其中，爾等將被隨機傳送至四洲某處。落地何方，全憑爾等自身氣運?！?/p>
?你已習得：引氣訣?
?品階：凡階?
?熟練度：初窺門徑（1級）?
?描述：盤膝入定，五心向天，方可運轉(zhuǎn)。每息可引納天地靈氣一縷入體。?
“好了，都去吧?！彼伍L老揮了揮手，神色間帶著一絲打發(fā)意味，“老夫已為爾等耽擱了太多清修時光。此界之廣袤玄奇，爾等自行探索便知。即便耗盡老夫余生壽元，也道不盡此界萬分之一?！?/p>
他袍袖再次拂出，一股沛然莫御的柔和力量瞬間裹住了廣場上所有人。
數(shù)千名玩家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托起，身不由己地飛向那四座散發(fā)著神秘光芒的傳送門。
“哇啊——！”
“長老等等！”
猝不及防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被拋入光門的人，只覺天旋地轉(zhuǎn)，下一刻，便將出現(xiàn)在這片浩瀚修真大陸的某個未知角落，開啟各自全然不同的仙緣。
——
光影流轉(zhuǎn)，輕微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當雙腳重新踏上堅實的地面時，秦風發(fā)現(xiàn)自己已置身于一片遮天蔽日的原始古林之中。
參天巨木枝葉虬結(jié)，陽光艱難地穿透縫隙，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新與泥土的濕潤氣息，隱約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獸吼鳥鳴。
“這是哪里？”秦風定了定神，下意識地呼喚游戲地圖。
念頭剛起，一幅巨大的、泛著微光的虛擬輿圖便在他眼前展開。
輿圖上清晰地劃分出四塊被遼闊海域隔開的巨大陸塊，分別標注著“東勝神洲”、“西漠佛國”、“南離炎域”、“北冥雪境”。
而他所在的位置，則是一個小小的綠色光點，標注在“東勝神洲”邊緣一片被迷霧覆蓋的森林區(qū)域，旁邊寫著三個小字：黑風林。
“東勝神洲……黑風林？”秦風關(guān)閉地圖，抬頭望向被茂密枝葉切割得支離破碎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這虛擬世界卻無比真實的空氣，“那個宋長老，還沒來得及問他關(guān)于我體質(zhì)的事。他說體質(zhì)分凡、玄、地、天四階，可我這‘萬化道體’，后面標注的卻是‘？？？’……這到底算什么品階？難道是隱藏的特殊體質(zhì)？”
他攤開手掌，那枚測靈玉符靜靜躺在掌心，上面清晰地浮現(xiàn)著：
?萬化道體?
?品階：？？？（未入品階）?
溫潤的玉質(zhì)觸感沿著指尖蔓延，帶來一絲奇異的安定。
秦風握緊玉符，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無論這體質(zhì)是福是禍，至少在這里，他不再是那個被禁錮在黑暗與病榻上的廢人。
這方浩瀚的仙俠世界，便是他嶄新的起點。
他邁開腳步，踏著厚厚的落葉，向著古林深處未知的前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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