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進行曲響到一半時，我重生了。上一秒，冰冷的湖水剛灌滿我的肺。下一秒，
刺鼻的香水味嗆得我打了個噴嚏。我穿著拖尾婚紗。站在本市最貴的酒店宴會廳紅毯上。
左手邊站著西裝革履的新郎賀哲明。我的手指還挽著他的胳膊。司儀正念著老套的誓詞。
“賀哲明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賀知秋小姐為妻，無論貧窮富貴……”賀哲明側過臉。
對我露出練習過無數(shù)次的溫柔笑容。他嘴唇微動。我知道他下一秒就要說“我愿意”。
賓客席坐滿了人。賀家親戚。我娘家?guī)讉€遠房。還有一堆商業(yè)伙伴。所有人都面帶祝福。
我的目光卻死死釘在第三排。賀哲明的小叔賀凜。穿著黑色高定西裝。獨自一人坐著。
指尖夾著一支沒點燃的煙。他看著我。眼神復雜。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前世記憶碎片扎進腦子。尖銳。冰冷。這場婚禮后。我成了賀家最聽話的兒媳。
賀哲明用我的嫁妝創(chuàng)業(yè)。賺了錢。轉頭就和他的白月光攪在一起。白月光懷孕逼宮。
賀哲明哄我離婚。說只是應付。他會處理干凈。我信了。傻乎乎地簽了字。
結果等來的是剎車失靈的車子。沖進深秋冰冷的湖里。而賀凜。
這個賀家最神秘、最沒人情味的小叔。在我葬禮那天。打斷了賀哲明一條腿。
被賀老爺子連夜送出國外?！爸铮俊辟R哲明輕輕碰了碰我的手。壓低聲音。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霸撃懔??！彼緝x笑瞇瞇地看著我。“賀知秋小姐，
你是否愿意嫁給賀哲明先生，無論……”我猛地抽回手。動作太大。
差點帶倒旁邊裝飾的花籃。全場瞬間安靜。幾百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
賀哲明臉上的笑僵住。“知秋，怎么了？”他試圖重新抓住我的手。聲音溫柔。
眼神卻帶著警告。我后退一步。避開他。高跟鞋踩在長長的拖尾上。差點摔倒?！安缓靡馑?。
”我對著麥克風說。聲音有點抖。但足夠清晰?！岸亲油蝗挥悬c不舒服。”我捂住小腹。
“哲明，扶我去下洗手間好嗎？”賀哲明明顯松了口氣。笑容重新掛上?！昂?。
”他體貼地攬住我的腰。動作親昵。“各位，失陪一下?！彼L度翩翩地對賓客點頭。
一離開紅毯。拐進通往洗手間的無人的走廊。賀哲明的手立刻松開。臉上的溫柔蕩然無存。
“賀知秋，你搞什么鬼？”他壓低聲音。帶著不耐煩。“知不知道今天什么場合？
別給我丟人！”我看著他。這張曾經(jīng)讓我癡迷的臉。此刻只覺得無比惡心。前世。
就是在這里。去洗手間的路上。我撞破了他和白月光的丑事?！跋词珠g我自己去就行。
”我甩開他?！澳慊卮髲d等我?！闭Z氣冷硬。賀哲明皺眉。狐疑地看著我?！澳悴粚拧?/p>
”“剛才在臺上……”“女人總有幾天不舒服?！蔽掖驍嗨！澳阋惨埽俊闭Z氣更冷。
賀哲明大概覺得我是在鬧小脾氣?；蛘呔o張。懶得再問。“快點?！彼麃G下兩個字。
轉身往回走。我看著他走遠。立刻提起沉重的裙擺。轉身。朝著走廊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不是去洗手間。是去樓上的貴賓休息室。前世。我就是無意中走錯了路。
在虛掩的1208號房門口?？吹搅瞬豢叭肽康漠嬅?。賀哲明和他的初戀白月光林薇。
滾在床上。就在我們婚禮的當天。1208。我默念著這個數(shù)字。心臟狂跳。是憤怒。
也是恐懼。還有一絲……即將撕破偽裝的興奮。厚重的羊毛地毯吸走了腳步聲。
走廊空無一人。大部分人都還在樓下宴會廳。1208到了。門關著。沒有虛掩。
我屏住呼吸。把耳朵貼在冰涼的門板上。里面?zhèn)鱽韷阂值拇?。還有女人嬌媚的呻吟。
“哲明……輕點……嗯……”“怕什么……樓下那么吵……沒人……”是賀哲明的聲音。
帶著情欲的沙啞。就是這里。時間分毫不差。我后退一步?？粗@扇厚重的雕花木門。
沒有憤怒地沖進去。也沒有尖叫。我拿出手機。調(diào)到錄像模式。然后。
抬起穿著昂貴水晶高跟鞋的腳。用盡全力。朝著門鎖旁邊狠狠一踹！“砰——！
”巨響在安靜的走廊回蕩。門沒開。很結實。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死一般的寂靜。
我又踹了一腳。“砰！”門內(nèi)傳來驚慌失措的窸窣聲。重物落地的悶響。還有女人的低呼。
我面無表情。等著。幾秒后。門被猛地拉開。賀哲明站在門口。頭發(fā)凌亂。
襯衫扣子只胡亂系了幾顆。露出脖頸上刺眼的紅痕。昂貴的西裝褲拉鏈都沒拉好。
他臉上交織著驚怒和心虛?？吹绞俏摇Ｍ酌偷匾豢s。“賀知秋？你……”他身后。
林薇裹著皺巴巴的白色床單?？s在床邊。長發(fā)散亂。臉上還帶著不正常的潮紅。眼神躲閃。
“婚禮中途溜出來。”我把手機鏡頭對準他們。語氣平靜得嚇人?！靶吕晒偻γΠ ?/p>
”賀哲明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爸?！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們只是……”他試圖擋住鏡頭。伸手來搶我的手機。我靈活地后退一步。
鏡頭穩(wěn)穩(wěn)地對著他慌亂的臉。“只是什么？”我挑眉?！爸皇菙⑴f？
”“還是……交流一下婚禮心得？”“交流到床上去了？”“賀知秋！你閉嘴！
”賀哲明惱羞成怒。額角青筋暴起。“把手機給我！”他撲過來。我穿著行動不便的婚紗。
躲不開。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手機。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突然從旁邊伸過來。
穩(wěn)穩(wěn)地攥住了賀哲明的手腕。力道很大。賀哲明吃痛?！八弧蔽毅等晦D頭。賀凜。
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側。像一堵沉默的墻。他依舊穿著那身剪裁完美的黑西裝。
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冷得像冰。“小……小叔？”賀哲明聲音都變了調(diào)。透著恐懼。
賀凜沒看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掃過我手中的手機。又落回賀哲明臉上。薄唇微啟。
吐出兩個字?！八墒??！甭曇舨桓摺s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賀哲明像被燙到一樣。
猛地縮回了手。臉色慘白?！靶∈濉摇彼Z無倫次。想解釋。賀凜根本沒聽。
他看向我?！澳阆朐趺刺幚恚俊闭Z氣平淡。仿佛在問今天天氣如何。我晃了晃手機。
“證據(jù)確鑿?！薄爱斎皇?，”我轉向面無人色的賀哲明和林薇。一字一頓?！巴恕⒒?。
”賀凜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昂??！彼麄壬?。讓開通道。示意我離開這個骯臟的地方。
我最后看了一眼賀哲明。他臉上血色盡失。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終究沒敢開口。
林薇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鉆進地縫里。我提著累贅的裙擺。挺直脊背。
在賀凜無形的庇護下。離開了1208門口。沒再看那對狗男女一眼。回到宴會廳門口。
音樂還在響。賓客們低聲交談。對樓上發(fā)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賀凜沒有跟進來。
他停在了門口陰影里。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我深吸一口氣。獨自走了進去。
幾百道目光再次聚焦。司儀看到我一個人回來。愣了一下。“賀小姐？
賀先生他……”“他不回來了?！蔽易叩剿緝x旁邊。拿過他手里的麥克風。動作干脆。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落針可聞。“各位。”我的聲音透過音響傳遍整個大廳。清晰。冷靜。
“感謝大家百忙之中抽空來參加我和賀哲明先生的婚禮。”臺下有人開始交頭接耳。“但是。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臺下賀家親友席那一張張錯愕的臉?！熬驮趧偛?。
”“在樓上的1208貴賓休息室?！薄拔矣H眼看到?！薄靶吕少R哲明先生。
”“正和他的前女友林薇小姐。”“進行著非常深入的‘肢體交流’。”“交流得相當忘我。
”“連婚禮都顧不上了?！薄稗Z——！”臺下瞬間炸開了鍋。驚呼。抽氣。
議論聲像潮水一樣涌起。賀老爺子的臉黑得像鍋底。賀哲明的父母更是驚得站了起來。
臉色煞白。“所以?！蔽姨岣咭袅俊合滤朽须s。“這場婚禮?！薄暗酱藶橹?。
”“我和賀哲明?！薄巴炅??！闭f完。我把麥克風塞回呆若木雞的司儀手里。
在所有人震驚、探究、鄙夷、同情的目光洗禮下。再次提起沉重的裙擺。一步一步。
像走紅毯時那樣。昂著頭。走向宴會廳大門。沒人阻攔。所有人都被這驚天變故震住了。
走出大門。外面陽光刺眼。我抬手擋了一下。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無聲地滑到我面前停下。后車窗降下。露出賀凜線條冷硬的側臉。
他沒看我。只是淡淡說了句。“上車。”我拉開車門。毫不猶豫地坐了進去。
昂貴的婚紗堆滿了后座。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和探究。車子平穩(wěn)啟動。
賀凜遞過來一個平板。屏幕亮著。上面是幾份文件的掃描件?！翱纯础！彼院喴赓W。
我接過來。手指劃過屏幕。一份婚前協(xié)議。賀哲明逼我簽的。
上面列明了我的嫁妝——我媽留下的公司股份和兩套房產(chǎn)——作為他創(chuàng)業(yè)的啟動資金。
而一旦離婚。我?guī)缀鮾羯沓鰬簟Ｒ环莨蓹啻謪f(xié)議。
賀哲明讓我代持他即將成立的新公司股份。美其名曰夫妻共同財產(chǎn)。實際掌控人全是他。
還有一份……人身意外保險單。投保人：賀哲明。被保險人：我。受益人：賀哲明。
保額：兩千萬。生效日期：婚禮當天。我的指尖冰涼。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雖然早知道。但親眼看到這些白紙黑字的算計。寒意還是從腳底直沖頭頂。前世。
我就是簽了這些。一步步走進他精心編織的陷阱。最后連命都丟了?！八缇陀媱澓昧?。
”我聲音干澀。賀凜“嗯”了一聲。收回平板?！斑@些原件?！薄岸荚谒麜康谋ｋU柜里。
”“密碼是他白月光的生日。”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我讓人盯著他很久了。
”我猛地轉頭看他?！盀槭裁?？”賀凜靠在真皮座椅上。閉著眼。似乎在休息。
車窗外的光影在他臉上明明滅滅。過了好幾秒。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才開口。
聲音低沉。沒什么情緒。“賀家這潭水太渾。”“你掉進去?！薄皶退?。
”車子停在一個普通的高檔小區(qū)門口?！斑@里安全?！辟R凜睜開眼。
遞給我一張門禁卡和一把鑰匙?！胺孔釉谀忝隆！薄叭昵熬唾I了?！薄百R哲明不知道。
”我愣住了。接過鑰匙。冰冷的金屬硌著掌心?！盀槭裁础瓗臀?？”賀凜沒有回答。
他推開車門?！跋萝??！薄坝惺麓蜻@個號碼?！彼f給我一張只有一串數(shù)字的名片。純黑色。
沒有名字。我下了車。站在路邊?？粗禽v黑色的幻影無聲地匯入車流。消失不見。低頭。
看著手里的鑰匙和名片。又摸了摸小腹。那里。有一個前世沒能保住的小生命。這一世。
我不會再任人宰割了。賀凜的房子在十六樓。大平層。視野開闊。裝修是冷硬的灰黑色調(diào)。
沒什么人氣。但很干凈。像他的人。我脫掉累贅的婚紗。洗了個熱水澡。
換上賀凜提前讓人準備的簡單衣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機早就被打爆了。賀哲明的。
他父母的。賀家各種親戚的。還有我那幾個遠房親戚的。我直接關機。世界清凈了。一周后。
我開了新手機和新卡。只聯(lián)系了一個人。我爸生前的私人律師。王叔?！巴跏??！彪娫捊油?。
我開門見山?！拔乙x婚。”“馬上?！薄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王叔效率很高。
賀哲明一開始還裝深情。打電話來哭訴。說是一時糊涂。被林薇勾引。說他愛的只有我。
求我原諒。說婚禮鬧成那樣。賀家丟盡了臉。老爺子氣得差點中風。讓我顧全大局。
我直接錄音。然后發(fā)給了他爸。他爸的電話立刻追過來。語氣嚴厲。帶著施壓?！爸?！
胡鬧也要有個限度！哲明是犯了錯！但男人嘛！逢場作戲！你當眾讓他下不來臺！
把賀家的臉都丟光了！馬上回家！把事情說清楚！離婚？想都不要想！
你讓外人怎么看我們賀家！”我安靜地聽完。只回了一句?！百R伯伯。
”“您兒子和林薇在1208的視頻?！薄澳肟赐暾鎲?？”“高清**。
”“我可以發(fā)您郵箱?！彪娫捘穷^死一樣的寂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然后。
“嘟…嘟…嘟…”被掛斷了。很快。王叔告訴我。賀家同意協(xié)議離婚。
條件是我必須刪除所有視頻和照片。并且不得向媒體泄露半個字?！案嬖V他們。
”我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梳著半干的頭發(fā)?！耙曨l我可以刪。
”“但備份嘛……”我笑了笑?！翱此麄儽憩F(xiàn)?！薄拔业募迠y?！薄拔覌屃粝碌墓煞莺头孔印?/p>
”“還有……”我頓了頓?！百R哲明用夫妻共同財產(chǎn)開的那家公司?！薄拔乙话?。
”“少一分錢?！薄暗诙炀W(wǎng)上見?！辟R家炸了。賀哲明他媽打電話來破口大罵。
說我貪得無厭。蛇蝎心腸。賀哲明也撕破了臉。在電話里咆哮。說我休想拿走他一分錢。
讓我等著。等來的。是王叔整理好的一疊厚厚的文件。
關于賀哲明那家“明薇科技”的稅務問題。還有幾筆見不得光的資金來源。證據(jù)鏈清晰。
我把文件拍照。挑了幾張關鍵頁。匿名發(fā)給了賀哲明。一小時后。賀哲明的電話來了。
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恐懼。“賀知秋……你想怎么樣？”“簽協(xié)議。
”我語氣平淡?！懊魈焐衔缡c。”“民政局門口。”“帶上我要的東西?！薄巴硪环昼?。
”“這些照片就會出現(xiàn)在稅務局和經(jīng)偵的郵箱里?！钡诙臁Ｃ裾珠T口。
賀哲明憔悴得像換了個人。胡子拉碴。眼窩深陷。身邊跟著一臉陰沉的賀父和賀家律師。
林薇沒來。我這邊。只有我和王叔。過程很沉默。賀哲明死死瞪著我。
眼神怨毒得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我視而不見。快速簽完所有文件。
拿到離婚證。還有股權轉讓協(xié)議。以及兩套房的過戶文件。賀父臨走前。陰沉地看了我一眼。
“賀知秋。”“你最好說到做到?！薄鞍涯切〇|西處理干凈?！薄胺駝t……”他話沒說完。
威脅意味十足。我微微一笑?！百R伯伯放心?！薄拔倚抛u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