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有人把她的臉深深按進這滾燙的蠟油里,待蠟油冷卻后留下的永恒印記!
“啊——!”一聲非人的慘嚎從張守拙喉嚨深處炸裂出來,那不是恐懼,而是靈魂被徹底撕裂的劇痛!
他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球幾乎要爆裂,帶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和瘋狂,死死盯向剛剛從地上爬起、正朝他撲來的李寡婦!
“是你!是你這個老妖婆!”
他聲音嘶啞得如同砂輪摩擦,“你把小丫怎么了?!這蠟!這蠟是什么東西?!”
李寡婦被他眼中那滔天的恨意和瘋狂驚得動作一滯,那張蠟黃枯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無法掩飾的慌亂,但隨即又被更深的、一種近乎癲狂的得意所取代。
她深陷的眼窩里幽火跳躍,干裂的嘴唇扭曲著,發(fā)出“嗬嗬”的怪笑。
“蠟?”她嘶啞的聲音充滿了病態(tài)的滿足和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虔誠”,“那是‘養(yǎng)魂脂’!
是神佛賜下的寶貝!用最純凈的童子身……熬出來的!
埋在棺里,貼著地脈陰氣……養(yǎng)著!養(yǎng)著就能……活!就能給我兒……續(xù)命!做伴!”
“童子身……熬……”這幾個字如同冰錐,狠狠扎進張守拙的腦髓。
那些失蹤的孩童模糊的臉,荒草里小小的墳包,小丫最后把玩的那塊暗紅蠟塊……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被這最邪惡、最恐怖的真相瞬間串連起來!
一股無法形容的冰冷和暴怒瞬間席卷了他全身,血液沖上頭頂,眼前一片血紅!
“我殺了你——!”
他徹底瘋了,什么道法,什么恐懼,統(tǒng)統(tǒng)被拋到九霄云外!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兇獸,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不再管那口詭異的蠟棺,也不再看那斷臂的紙新娘,全部的恨意和力量都凝聚在唯一完好的左拳上,朝著李寡婦那張扭曲的臉,狠狠砸了過去!
這一拳,凝聚了他所有的絕望、憤怒和身為兄長的無力,帶著呼嘯的風(fēng)聲!
李寡婦眼中終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懼!她尖叫著,本能地抬起枯瘦如柴的手臂格擋。
“砰!”
一聲悶響!拳頭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李寡婦干瘦的手臂骨上,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李寡婦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嚎,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般向后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堂屋殘破的土墻上,震得灰塵簌簌落下。
張守拙沒有追擊。巨大的悲痛和恨意讓他渾身都在發(fā)抖。
他猛地轉(zhuǎn)身,血紅的眼睛再次投向那口蠟棺,投向蠟面上那個清晰的小丫的臉印。
他必須知道!必須找到妹妹!哪怕……哪怕只剩下一捧蠟!
“小丫……哥來了!哥帶你回家!”
他聲音哽咽,帶著泣血的決絕。他再次撲到棺材邊,完好的左手不顧一切地插向那暗紅色的、粘稠冰冷的蠟層!
指尖觸碰到蠟面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和粘膩感傳來,帶著濃烈的腥氣。他用力向下?lián)溉ィ?/p>
“噗嗤……”
蠟層比他想象的要軟一些,但也極其粘稠。他的手指艱難地陷了進去,冰冷的蠟油包裹上來,如同無數(shù)冰冷滑膩的舌頭在舔舐。
他咬著牙,忍著那股令人作嘔的觸感和氣味,拼命向下探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深入蠟層不到半寸,指尖似乎觸碰到蠟層下某種更堅硬、更冰冷的東西時——
“嗚……”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風(fēng)吹過破窗紙般的嗚咽,突然從棺材尾部、靠近那斷臂紙新娘站立方向的位置傳來!
張守拙的動作猛地一僵,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搖曳的幽綠燈光下,那個一直端坐著的、斷了一臂的紙新娘,不知何時,竟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將那顆覆蓋著紅蓋頭的頭顱……轉(zhuǎn)動了過來!
蓋頭低垂,遮住了紙面,但張守拙清晰地感覺到,那蓋頭下的“視線”,正冰冷地、毫無感情地……“落”在他插進蠟棺里的左手上!
緊接著,更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
那只僅存的、完好的紙手,再次抬了起來。慘白的、粗糙的黃麻紙手指,不再是僵硬地伸向棺材蓋,而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精準,指向了張守拙插在蠟層里的手腕!
沒有風(fēng)。沒有任何外力。
張守拙卻感覺到自己插在冰冷蠟油里的左手手腕,猛地傳來一陣劇烈的、如同被無數(shù)根燒紅的鋼針同時穿刺的灼痛!
那痛楚如此尖銳而集中,仿佛有什么東西正通過蠟油,狠狠噬咬著他的皮肉和骨頭!
“啊——!”他發(fā)出一聲痛極的慘叫,觸電般猛地將手從蠟層里抽了出來!
抬起的手腕暴露在幽綠的燈光下。只見手腕皮膚上,赫然出現(xiàn)了幾個極其細小、如同被滾燙煙頭灼燙后留下的焦黑孔洞!
孔洞邊緣的皮肉呈現(xiàn)出詭異的半融化狀態(tài),正冒出絲絲縷縷帶著甜膩腥氣的青煙!
更可怕的是,那些焦黑的孔洞排列的形狀,竟隱約像……一只孩童手指的抓握痕跡!
張守拙看著自己手腕上那詭異恐怖的灼傷印記,再猛地看向那個依舊指著他的方向、紋絲不動的斷臂紙新娘,一股源自骨髓深處的寒意瞬間將他淹沒!
棺材里的蠟……在阻止他?或者說……是蠟里禁錮的東西在阻止他?而這只紙新娘……它在操控……或者說呼應(yīng)著蠟里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