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整座城市還沉浸在朦朧的睡意中。程晨已經(jīng)扛著三腳架和相機，爬上了金融區(qū)一棟老式建筑的樓頂。夏末的晨風(fēng)帶著微微涼意，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fā)。
"完美。"程晨低聲自語，架好相機，調(diào)整焦距。
他屏住呼吸，手指輕輕按下快門。咔嚓、咔嚓，連續(xù)幾張后，程晨回看液晶屏上的畫面，滿意地點頭。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換個角度時，取景框邊緣一個模糊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程晨迅速調(diào)整長焦鏡頭，畫面逐漸清晰——對面寫字樓頂層的邊緣，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那是個年輕女子，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長發(fā)隨風(fēng)飄動。她站在防護欄外僅有一掌寬的平臺上，面朝城市，一動不動。
程晨的心跳驟然加速。職業(yè)習(xí)慣讓他本能地按下快門，但隨即意識到情況不對。他瞇起眼睛仔細觀察，那女子的姿態(tài)太過危險，只要一陣強風(fēng)或是稍有不慎...
"該死！"他咒罵一聲，迅速收起器材，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向樓梯間。
程晨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穿過兩條街，沖進對面寫字樓的大堂。保安被他氣喘吁吁的樣子嚇了一跳。
"樓頂！有人要在樓頂跳樓！"程晨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一邊掏出記者證晃了晃——雖然他只是自由攝影師，但這時候能增加可信度。
保安立刻拿起對講機呼叫支援，同時程晨已經(jīng)沖向電梯，連續(xù)按著上行鍵。電梯門緩緩關(guān)閉時，他聽到更多保安跑來的腳步聲。
頂樓到了，程晨推開安全門，小心翼翼地走向天臺。晨風(fēng)撲面而來，吹散了他額頭的汗水。他看到了那個背影——女子依然站在那里，雙手輕扶欄桿，遠眺城市。
"嘿！"程晨喊道，聲音因緊張而略顯尖銳，"請別做傻事！"
那身影明顯僵了一下，緩緩轉(zhuǎn)過頭來。
程晨這才看清她的面容——白皙的皮膚近乎透明，一雙杏眼在晨光中呈現(xiàn)出琥珀色，嘴唇輕抿，看不出情緒。她看起來二十五六歲，美得讓人心驚，卻帶著一種與世隔絕的疏離感。
"你在跟我說話？"女子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程晨慢慢向前走了兩步，生怕驚動她。"是的，請你先下來好嗎？有什么困難我們可以談?wù)劇?
女子微微蹙眉，隨后低頭看了看自己所站的位置，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
"你以為我要跳樓？"
"難道不是？"程晨反問，心跳依然快得厲害。
女子搖搖頭，輕盈地跨過欄桿回到安全區(qū)域。"我只是喜歡在這里看日出。"她頓了頓，"特別是霧天的日出。"
程晨長舒一口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T恤已經(jīng)被汗水浸濕。"抱歉，我誤會了。但你真的嚇到我了，站在那種地方..."
"蘇霧。"女子突然說。
"什么？"
"我的名字。蘇霧。"她補充道，語氣依然平淡，"既然你專程跑上來'救'我，至少該知道被你救的人是誰。"
"程晨。"他下意識回答，然后才反應(yīng)過來伸出手，"晨色的晨，早晨的晨。"
蘇霧看了看他的手，沒有握上去，只是點點頭。"攝影師？"
"你怎么知道？"程晨驚訝地問。
蘇霧指了指他胸前掛著的相機，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興味。"設(shè)備很專業(yè)。"
程晨這才想起自己還背著器材。他低頭看了看相機，突然靈光一閃。"對了，我拍到你了"
他迅速調(diào)出那張照片給蘇霧看——晨霧繚繞的城市背景前，一個孤獨的剪影站在高樓邊緣，陽光從側(cè)面打來，為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構(gòu)圖完美，光影絕佳，更重要的是，照片中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與詩意。
蘇霧盯著屏幕，久久不語。程晨無法解讀她的表情。
"這是我？"最后她輕聲問。
程晨點頭。"無意冒犯，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刪除。"
蘇霧搖搖頭，目光依然停留在照片上。"不，它...很特別。"她頓了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自己。"
陽光漸漸強烈，霧氣開始消散。蘇霧收回目光，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等等！"程晨脫口而出，"既然你喜歡，我可以把照片發(fā)給你。或者...洗出來送你。"
蘇霧停下腳步，側(cè)頭看他。"為什么？"
"因為...它應(yīng)該屬于你。"程晨真誠地說，"那張照片里有故事，而你是故事的主角。"
蘇霧似乎被這個回答觸動了什么。她猶豫片刻，從包里取出一張名片遞給程晨。"發(fā)我郵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