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今年的宮宴設(shè)在重新修葺一新的暖香殿。殿內(nèi)地龍燒得暖融融的，
巨大的鎏金蟠龍柱上纏繞著新鮮的松枝和紅綢，處處張燈結(jié)彩，喜慶祥和。與往年不同的是，
今年的主位上，除了帝后，
還多了一位須發(fā)皆白、精神矍鑠的老者——正是被蕭珩“請”回來、尊為太上皇的老皇帝。
他坐在特制的軟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神情有些呆滯，
目光渾濁地掃視著殿下的歌舞升平，偶爾嘴角會神經(jīng)質(zhì)地抽動一下，
卻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更遑論指手畫腳。幾個伶俐的小太監(jiān)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
殿下的席位也格外熱鬧。大哥蘇景明身邊，坐著一位英姿颯爽的年輕女子，
眉眼間帶著將門虎女的英氣，正是他去年新娶的妻子，京畿衛(wèi)戍營一位副將的妹妹。
兩人不時低聲交談幾句，眼神交匯間情意綿綿。二哥蘇景睿身旁，
則是一位氣質(zhì)溫婉、腹有詩書的翰林千金，兩人正低聲討論著席間懸掛的一幅新歲賀詞，
才子佳人，相得益彰。最引人注目的當(dāng)屬三哥蘇景澄。
他身邊挨挨擠擠地坐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個約莫三歲，扎著沖天辮，
正努力地用勺子挖著碗里的蛋羹，糊得滿臉都是。另一個更小些，還在襁褓之中，
被一位面容秀麗、眼神靈動的少婦小心地抱在懷里。
那少婦正是三哥去年“一見鐘情”、死纏爛打娶回來的江南富商之女，性子活潑爽利，
把跳脫的三哥管得服服帖帖。此刻她一邊哄著懷里的孩子，一邊熟練地用帕子給大兒子擦臉，
三哥蘇景澄則笨手笨腳地試圖喂兒子喝水，結(jié)果水沒喂進去多少，
倒把小娃娃的衣襟弄濕了一大片，惹得小妻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三哥嘿嘿傻笑，
一臉甘之如飴。父親蘇正清和娘親柳氏坐在離御座最近的位置，
看著眼前兒孫滿堂、其樂融融的景象，兩位老人臉上洋溢著滿足而安詳?shù)男θ荨?/p>
父親的氣色好了很多，雖然清瘦，但眼神明亮，不時捋著胡須，看著殿下的兒孫們，
眼中滿是慈愛。我和蕭珩并肩坐在最高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殿內(nèi)絲竹悅耳，
歡聲笑語不斷，食物的香氣混合著松枝的清冽，溫暖而醉人。我側(cè)頭看向蕭珩，
他正端起一杯酒，目光也落在那喧鬧而溫馨的場景上。冕旒的珠簾輕輕晃動，
遮住了他大半神情，但我清晰地看到，他緊抿的唇角，正微微向上彎起一個柔和的弧度。
那不再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威儀，而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被溫暖包裹的滿足。就在這時，
一聲清脆的、帶著不滿的“咿呀”聲打破了這和諧的畫面。
只見三嫂懷里那個襁褓中的小娃娃，不知怎的，烏溜溜的大眼睛盯上了御座之上的蕭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