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 我們倆的開始林野第一次看清念念的臉，是在六月的晨光里。
彼時他剛從宿醉的混沌中驚醒，T恤上還沾著燒烤攤的油漬，手機里醫(yī)院的來電像道驚雷。
那個六個月前只在出生證明上見過的名字，突然成了需要他親手接住的重量。醫(yī)院。
保溫箱里的小丫頭閉著眼，睫毛細得像蒲公英的絨毛，呼吸輕得能被風卷走。
護士說她媽媽走了，只留下這個剛滿半歲的孩子，和一張寫著他號碼的紙條。林野僵在原地。
他看著那只攥成小拳頭的手，突然想起自己二十二歲的人生規(guī)劃里，
從來沒有“爸爸”這個選項。在這之前，他可是個還沒褪去學生氣的大男孩啊。
會為了攢錢買游戲機在便利店熬夜值班，會在朋友聚會時搶著買單，
卻連洗衣機的水位線都分不清?？僧斪o士把念念放進他懷里，
那團溫熱的軟綿貼著他的胸口時，他突然屏住了呼吸。原來一個小生命可以輕到像片云，
又重到讓他不敢晃一下胳膊。念念似乎天生帶著股安靜的韌性。餓了不會嚎啕大哭，
只是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他，小嘴巴一癟一癟的。換尿布時再折騰，
只要被他抱起來貼在胸口，就會慢慢安靜下來，像是能聽懂他慌亂的心跳。
她像株悄悄發(fā)芽的植物，在他笨拙的照料里，一點點舒展著小胳膊小腿，
用沒牙的笑和含糊的音節(jié)，把這個只有泡面和游戲的出租屋，變成了有奶香味的家。
有人說二十出頭當爸爸太荒唐?？闪忠翱粗钅钆吭谂佬袎|上追著他的影子爬，
看著她扶著沙發(fā)搖搖晃晃站起來，突然覺得所謂“荒唐”，
不過是沒見過一個小生命能怎樣重塑一個人。他開始學著記奶粉的配比，算換尿布的時間，
在哄睡時哼走調的搖籃曲。那些曾經覺得“男人不該做”的事，
慢慢成了他一天里最踏實的時刻。一個還沒長大的爸爸。一個正在長大的女兒。
他們要一起學的東西有很多。學怎么把奶粉泡得不燙嘴。學怎么在摔倒時自己站起來。
學用最簡單的方式說“我愛你”。而那些藏在奶瓶氣泡里、尿布褶皺里、蹣跚腳步里的故事，
其實都是時光寫下的詩。關于林野和念念，怎樣在彼此的陪伴里，慢慢學會成為更好的自己。
有很多故事需要講給你。
※※※※※※※※※※※※※※※※※第一章 第一口奶粉里的氣泡戰(zhàn)六月的陽光，
斜斜切進出租屋。林野把奶瓶舉到眼前，鼻尖幾乎蹭到奶液。刻度停在120毫升，
可瓶壁上掛著的氣泡像串沒爆的葡萄，他捏著瓶身輕輕轉了半圈，氣泡卻慢悠悠往上飄。
懷里的念念突然“呀”了一聲，小腦袋在他臂彎里蹭了蹭。她剛滿六個月，還不會坐，
只能蜷在他懷里，兩只小胖手攥著他的衣角。林野把奶嘴湊過去，她卻突然偏過頭，
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像是在研究這個透明的小玩意兒?！皝?，念念，吃飯飯了。
”他學著樓下張阿姨的語氣，聲音放得又輕又軟。昨天第一次沖奶粉。
他把水溫調到了說明書上的45度，可奶嘴剛碰到念念的嘴唇，她就“哇”地哭了。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過圓嘟嘟的臉頰。后來才發(fā)現，他忘了搖奶瓶。因為熱的沉在瓶底，
上面浮著一層涼白開。今天他學乖了。他雙手捧著奶瓶，像搖雞尾酒似的輕輕晃了半分鐘。
氣泡終于少了些，他把奶嘴再次遞過去。念念的小嘴巴動了動，突然張開嘴，
“吧唧”一口咬住了奶嘴。可剛吸了兩口，她突然停住了。林野低頭一看，
小家伙正鼓著腮幫子，嘴角沾著一圈奶漬，眼睛瞪得溜圓。他正納悶，她突然“噗”地一聲，
奶液混著氣泡從嘴角噴出來，濺了他一臉?！澳氵@小壞蛋?！绷忠靶χ眯渥硬聊?，
指尖碰到她嘴角的奶漬時，她突然伸出舌頭，在他手背上舔了一下。溫熱的觸感，
讓他心里一顫。剛才還覺得手忙腳亂的狼狽，突然就變成了癢癢的甜。他重新沖了瓶奶粉，
這次沒敢搖太狠。念念吸得很慢，偶爾停下來，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他，
小鼻子一聳一聳的。陽光落在她細軟的頭發(fā)上，泛著一層淡淡的金。
林野突然想起昨天在母嬰店，店員說“寶寶喝奶粉的時候，要看著她的眼睛”。
當時覺得這話矯情，此刻卻舍不得移開視線。最后一口奶喝完，念念打了個帶著奶味的嗝。
林野剛要把她抱起來拍背，她突然伸出小胖手，抓住了他的手指。那力道很輕，
像片羽毛落在心上，卻讓他瞬間挺直了腰板。好像只要這只小手抓著他，就沒什么搞不定的。
※※※※※※※※※※※※第二章 尿布臺上的“越獄”計劃換尿布是林野每天最頭疼的事。
第一次換尿布時，他把念念平放在床上，剛解開粘扣，她就突然一挺小身子，
像條剛離水的小魚，差點從他腿邊滑下去。他手忙腳亂地按住她，
結果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小肚子。她“咯咯”笑起來，兩條小胖腿蹬得更歡了，
尿布上的便便蹭了他滿手。后來他買了個折疊式尿布臺，把她放在上面時，
會用一只手輕輕按住她的腰。可這小丫頭像是長了反骨，每次一躺上去，
就開始實施她的“越獄”計劃。今天林野剛把干凈的尿布鋪好，念念就開始扭動起來。
她的小屁股在臺面上蹭來蹭去，像是在找著力點。林野按住她的膝蓋，
剛要把尿布往她腰上提，她突然猛地抬起頭，下巴差點撞到他的手。緊接著，
兩條腿像裝了彈簧似的，一下一下往臺邊蹬?！皠e動呀，念念?！绷忠盁o奈地嘆氣，
另一只手去夠濕巾，就在這兩秒鐘的空檔，她突然側過身，小腦袋往臺邊歪。
林野嚇得趕緊丟開濕巾，伸手撈住她的腋窩，把她提溜回尿布臺中間。
她卻像是覺得這游戲很有趣，咧開沒牙的小嘴笑起來，口水順著嘴角往下淌。
林野抽出一張濕巾，剛要擦她的小屁股，她突然一抬腿，腳丫子正好踹在濕巾包裝上，
“嘩啦”一聲，半包濕巾都滾到了地上。“你還笑！”林野點了點她的鼻尖，她卻伸出手，
抓住了他垂在臺邊的衣角，使勁往自己這邊拽。林野怕她把衣服拽松了著涼，只好彎下腰，
結果她趁機把腳丫子塞進了他的領口，涼涼的小腳趾在他脖子上蹭來蹭去。折騰了十分鐘，
尿布終于穿好了。林野把她抱起來時，發(fā)現她的小襪子早就蹬掉了一只，
不知滾到了哪個角落。他低頭在床底下摸索，念念突然在他懷里“啊”了一聲。他抬頭一看，
小家伙正舉著那只失蹤的襪子，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第三章 爬行墊上的“探險”念念七個月那天，
突然從坐姿變成了匍匐。林野正在廚房熱輔食，聽見客廳里傳來“噗通”一聲。
他跑出來一看，她正趴在爬行墊上，兩條腿往后蹬，胳膊卻往前劃。
很像只努力想翻身的小烏龜，結果把自己挪得越來越往后。他蹲在旁邊，
用搖鈴在她面前晃了晃。鈴聲一響，她突然停下動作，小腦袋轉了半圈，黑眼睛盯著搖鈴，
喉嚨里發(fā)出“唔唔”的聲音。林野把搖鈴往前挪了挪，她立刻又開始“劃水”，
這次胳膊終于往前挪了半寸?！罢姘?！”林野忍不住拍手。她像是聽懂了夸獎，突然抬起頭，
對著他笑，口水順著下巴滴在爬行墊上，洇出一小片濕痕。接下來的幾天，
爬行成了念念的新游戲。她最喜歡在墊子上，追著林野的拖鞋爬。
林野把拖鞋放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她就撅著小屁股，一拱一拱地往前挪。有時候爬得太急，
膝蓋撞到墊子邊緣，她會皺著眉頭“哼”一聲，但只要看到拖鞋還在眼前，
立刻又繼續(xù)往前沖。有一天。林野把她的小玩具熊放在沙發(fā)底下，想看看她會不會繞路。
她趴在墊子邊緣，盯著沙發(fā)底下的小熊，猶豫了半天，突然調轉方向，往墊子另一頭爬去。
林野正納悶，就見她爬到墊子邊緣，扶著茶幾腿，竟然想站起來，看了一會，
才發(fā)現她是想繞到沙發(fā)正面去。雖然最后還是沒站起來，只是扶著茶幾腿晃了晃，
但林野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突然想起上周帶她去體檢時，醫(yī)生說“寶寶學爬的時候，
會自己想辦法解決問題”。當時他還覺得是醫(yī)生在說客套話，此刻卻清清楚楚地看到，
這個才七個月的小不點，已經有了自己的小主意。傍晚的時候。念念終于爬到了沙發(fā)底下，
夠到了玩具熊。她抱著小熊，趴在地上，對著林野“啊啊”地叫，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戰(zhàn)利品。
夕陽透過窗戶照進來，把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林野蹲在她旁邊，
看著她用沒牙的小嘴啃著小熊的耳朵，突然覺得若有所的。所謂成長，
可能就是看著一個小生命，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探索這個世界。
※※※※※※※※※※※※※※※※※第四章 哄睡時的“拉鋸戰(zhàn)”哄念念睡覺，
像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她的生物鐘很奇怪，白天睡得斷斷續(xù)續(xù)，到了晚上十點，
卻突然精神得像只剛睡醒的小貓。林野試過抱著她晃，哼搖籃曲，
甚至把她放在推車里來回推。但她總是瞪著眼睛，小腦袋在他懷里轉來轉去，
像是在檢查有沒有什么好玩的東西沒看到。有天晚上。林野實在熬不住了，抱著她坐在床邊，
自己先打了個哈欠。沒想到，他的哈欠剛打完，懷里的念念突然也張開嘴，
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睛瞬間瞇成了一條縫。林野心里一動，故意又打了個哈欠。這次，
念念跟著打了兩個。他趕緊把她放在床上，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她的小身子慢慢軟下來，
呼吸也變得均勻。林野剛要起身，她突然“哼”了一聲，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他只好繼續(xù)坐在床邊，手還保持著拍背的姿勢。過了五分鐘，他以為她睡著了，
剛要抽出衣角。她卻突然睜開眼睛，對著他笑了笑，然后又閉上眼睛。林野哭笑不得，
這小丫頭，竟然在裝睡。后來他發(fā)現，念念最喜歡聽他翻書的聲音。每天晚上，
他都會拿起一本繪本，不管她看不看得懂，就在她耳邊輕輕翻頁。
紙張摩擦的“沙沙”聲像是有魔力，總能讓她的眼神慢慢變得迷離。有一天。
他翻到一本講小熊睡覺的繪本，隨口念道：“小熊蓋好被子，閉上眼睛，
睡著了……”念著念著，突然感覺手背一沉。念念的小腦袋靠在了他的手上，
呼吸已經變得綿長。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從自己衣角上挪開，剛要起身，
卻發(fā)現自己的胳膊已經麻了。但他沒動，就那樣看著她的睡顏。月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
落在她長長的睫毛上，像撒了一把碎銀。林野突然想起沒當爸爸之前，
總覺得睡覺是最簡單的事?，F在才知道，原來看著一個小生命在自己懷里安心睡去，
是件需要耐心和溫柔的事。而那些哄睡時的拉鋸戰(zhàn)，
其實是她在偷偷確認——這個抱著她的人，會不會一直陪著她。
※※※※※※※※※※※※※※※※※第五章 故事時間的“互動”念念八個月的時候，
開始對繪本產生了興趣。當然，她感興趣的不是故事，而是繪本的紙頁，
尤其是撕起來“沙沙”響的聲音。林野買了本撕不爛的布書，上面畫著各種小動物。
第一次給她講故事時，他指著畫著小狗的頁面說：“這是小狗，‘汪汪’叫?！痹捯魟偮?。
念念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布書上小狗的耳朵，使勁往嘴里塞?！安荒艹匝?，這是看書。
”林野把她的手從嘴里拉出來，重新指著小狗說：“小狗，‘汪汪’?！彼齾s像是沒聽見，
又去抓旁邊的小貓圖案，小手指在布書上戳來戳去。林野沒放棄，
每天晚上都拿著布書跟她“講故事”。他會模仿各種動物的叫聲，學小狗“汪汪”，
學小貓“喵喵”，學小雞“嘰嘰”。剛開始，念念只是瞪著眼睛看他。后來，
當他學小雞叫的時候，她突然咧開嘴，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像是在跟著學。有一天。
林野講到“小兔子愛吃胡蘿卜”，指著布書上的胡蘿卜圖案，
故意把聲音拖得長長的：“胡——蘿——卜——”念念突然伸出手，在那圖案上拍了一下，
然后看著林野，像是在說“我知道這個”。林野心里一喜，趕緊翻到下一頁，
指著青菜說：“這是青菜?！彼峙牧伺捻撁妫?/p>
這次還加了個小動作——把小腦袋往他胳膊上蹭了蹭。從那以后，
講故事成了他們每天的固定節(jié)目。念念不再撕書，而是學會了用手指點她認識的圖案。
林野說“小狗”，她就指著小狗的圖案。林野說“月亮”，她就抬頭看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