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后,顧明帶著幾個學子故意走到張白圭面前,輕蔑地笑道:“喲,怪道你聰慧過人,原來是只白龜轉世,興許前世你還是菩薩坐騎,最是靈通。”說完與幾人相互使起眼色,又哄笑起來。
顧明今天真是嫉妒的發(fā)瘋,今天課前他就聽說新來的張家孩子甚是出色。
顧明自小雖是庶子,但是確實有幾分聰明,又因在家中上學,自然眾星捧月。姨娘也總說他將來是有出息的,父親也很喜愛他。
本來平日里他就有些嬌縱,但并不出格,只是給幾個聰明的貧家孩子臉色看,并不主動惹事。
只是今日連平常懦弱的長姐也敢為了這個張家二哥出頭,在眾人眼前呵斥他,讓他丟臉。
他一時沖昏了頭腦,竟然再次出言挑釁。
顧靈見顧明越發(fā)過分,趕緊上前來拽著他不讓他猖狂。
張家兄弟第一天入學,顧明再三放肆。如果鬧到父親或者先生面前,顧明自然沒有好果子吃,連帶著自己也要被姨娘數(shù)落。
可是平日霸道慣的顧明根本不把顧靈這個庶姐看在眼里,自是并不怕她。
張白圭緊蹙眉頭,卻依舊不做回應,想來這樣譏諷諫的言論聽了太多。
顧明見張白圭不回嘴,竟然有想要繼續(xù)伸手攀扯張白圭之意。顧靈見拉不住顧明,也是急得直跺腳。
張家大哥此刻確實也有些生氣,泥捏的人也該有幾分脾氣。想到來顧家求學不易,但是沒想到顧家的子弟竟然如此紈绔,第一日就給他們?nèi)绱穗y堪。
張仁一步上前擋住顧明攀扯二弟的手,怒目而視。張家剩下的兩個孩子也趕緊收拾課業(yè),不想和顧明這個紈绔子糾纏。
張白圭也只是低頭收拾自己的課業(yè),仿佛這種霸凌和欺侮已經(jīng)在他生命中出現(xiàn)千百次,只是他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仍保持著挺直的站姿。
這可是在顧家學堂,竟然讓顧明這樣無法無天,傳出去簡直讓顧家蒙羞。
顧清實在看不過去,疾步走來,冷冷地瞪著顧明開口道:“顧明,你可忘了“人而無儀”這一句?”
顧明看到顧清冷冷走過來,想著應該又是要教訓他兩句,上課前就讓她唬住了,這次自然不能再落下風。
但沒想到長姐一開口竟是要考教他學問,一時讓他愣住。
他看到長姐冰冷如寒潭的眼神,竟然下意識有些害怕,不由腦子一下宕機。
但是長時間的背誦反射讓他不禁脫口而出:“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話一出口,顧明瞬間后悔,他反應過來長姐在譏諷他連老鼠也不如。
他笑張白圭是個烏龜,長姐就說他是只老鼠!
他臉頓時漲得通紅,指著顧清怒道:“長姐,你這是幫著外人來羞辱我!”
顧清神色冷漠,甩袖撥開他的手指。
“看來你這幾年圣賢書也并非全都白讀。此事無關乎內(nèi)外親近,我只是讓你明白,肆意羞辱他人,是無禮之舉,與那過街老鼠何異。”顧清擲地有聲,句句透著嫌棄,一邊用眼神掃射那些剛才和顧明一起起哄的學子們。
“顧家學堂是求學之地,不是你們肆意羞辱同窗的地方。你們?nèi)粲羞@閑工夫,不如多花些心思在學問上?!币贿B說了這許多,顧清雖然有些氣弱,氣勢卻絲毫不減。
眾人見顧家的嫡女不似往常懦弱,幾句話在情在理,雖然大病剛愈,聲音還有些沙啞,眼神里的清明卻照的他們暗自羞愧。
又加之被一姑娘劈頭蓋臉的呵斥,實在丟人,都別過頭去,不敢互相交頭接耳,也不跟著幫腔。圍在外層看熱鬧的人有些悄悄退去。
顧靈也在一旁勸道:“明弟,今日是你過分了,快別鬧了,和我回芳華院吧。”
顧明被顧清一陣搶白說得滿臉通紅。咬著牙,心中滿是不甘,見也沒人給他幫腔,氣哼一聲,揚長而去。
顧清這才緩和了神色,執(zhí)禮對張家兄弟道:“今日之事是顧家沒有管教好明兒,顧家定會給張家一個交代?!?/p>
眾人見顧明揚長而去,自然也鳥獸狀散去。張家大哥苦笑擺手道,“罷了罷了,顧少爺還小,我們初來乍到,是我們給顧家添麻煩了?!?/p>
張白圭這時抬起頭,目光溫和地看著顧清,拱手道:“多謝顧姑娘,只是這事罷了吧。”
顧清也明白張家為難之處,微微點頭,“今天對不住了,是我那幼弟行事不當?!?/p>
顧清看著張白圭,輕聲道:“日后若還有這般事,盡管尋我?!?/p>
心中暗忖,這張白圭被人欺侮到如此地步,還能應對得當,真是能忍常人不能忍。如此心性,如此才華,絕非池中之物。
到了晚上,還未等顧清找顧老爺秉名今日顧明的言行無狀,就有下人傳顧清到前廳,說是老爺有請。
顧清一想就知道定是顧明趁著晚飯伙同姨娘跟父親告狀了。
真不知道這顧明怎么還能自投羅網(wǎng),難道是有本事顛倒黑白,將今天的無禮之事說成自己委屈。
再一結合自己腦中的記憶,是原主一貫隱忍退讓,從來沒有讓顧明吃虧如此。
顧明在家里霸王慣了,以為原主還是豆包,定要找父親給自己出氣,要是原主本身今天可能還真是要被顧明顛倒黑白,欺負了去。
原來原主和顧母遇事也會分辨一二,但是王姨娘矯揉造作,百般矯飾,她們母女根本斗不過。
有次遇到顧老爺大怒,原主娘竟然直接氣暈過去,原主照顧親娘還來不及,又怎能和她們據(jù)理力爭,只能節(jié)節(jié)敗退,一再退讓。
一回兩回之后,父親心中原主和娘親的印象漸漸被姨娘一家誣蔑,母女二人形象也變得不通道理,軟弱而不明理,糊涂而不自強。
加上王姨娘經(jīng)常枕邊風徐徐吹之,男人嘛,也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偏心只道是尋常。
這次也是姨娘在父親面前哭訴,說顧清偏袒外人,羞辱自家兄弟,壞了顧家的規(guī)矩。父親聽后,臉色也不由的沉了下來,在她們娘倆的攛掇下,把顧清叫到前廳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