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我爸頭七,丈夫陳顯就摟著我那剛守寡的嫂子,命令我辭掉鐵飯碗,
用我爸的二十萬賠償款供他們?nèi)コ抢锟旎睢I弦皇牢倚帕?,被他們?lián)手活埋。這一世,
我看著他們同樣重生的驚慌眼神,直接一巴掌扇過去!當(dāng)他們還想用老辦法算計我時,
卻不知我早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他們后悔瘋了!1陳顯的手虛搭在我腰上時,
我聞到了一股味兒。不是他身上常用的那種廉價肥皂味,也不是靈堂里嗆人的香火味。
是一股膩甜的茉莉花頭油香,藏在他干凈的襯衫領(lǐng)口里,像條毒蛇,
順著我的鼻腔往腦子里鉆。這股味道,和我被埋在玉米堆里,肺葉被一顆顆飽滿的谷粒擠壓,
直到再也吸不進(jìn)一絲空氣前,聞到的宋晚螢發(fā)間的味道,一模一樣。我猛地一顫,
從窒息的幻覺中掙脫。窗外的冷風(fēng)灌進(jìn)來,刮在臉上,生疼,卻讓我無比清醒。我重生了。
回到我爸頭七這天,他剛被工廠那堆塌下來的腳手架砸得稀爛,尸骨未全。靈堂里,宋晚螢,
我那剛守了寡的嫂子,正捂著臉,演著一出幾欲昏厥的戲碼。她穿著一身素白,
越發(fā)襯得那張臉楚楚可憐,聲音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媽……我一閉上眼,
就是建軍哥出事的畫面……醫(yī)生說我這是應(yīng)激障礙,要靜養(yǎng),不能再待在這傷心地了……」
我媽立刻遞上溫水和紙巾,拍著她的背,眼里的心疼像是要溢出來?!负煤⒆樱瑡尪?,
媽都懂。城里醫(yī)院好,咱們?nèi)コ抢?,讓陳顯陪著你,好好散散心,把病養(yǎng)好?!?/p>
我媽的目光轉(zhuǎn)向我,帶著請求,更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上一世,就是這個眼神,
讓我點了頭。然后,我辭了糧食局的鐵飯碗,守著這棟除了名分一無所有的老宅。
陳顯和宋晚螢用我爸那二十萬的工傷賠償款,在省城過得風(fēng)生水起。他說他忙,
沒回來看我一眼,一封信,一分錢都沒有。我活得像條狗,吃野菜,喝雨水。最冷的時候,
村里的二流子拿兩個饅頭就想爬我的床,被我打出去后,我連托他帶信的路都沒了。
我等了他們整整一年。等來的,是陳顯和宋快活地回鄉(xiāng),說我媽癌癥晚期,死了,
死前立了遺囑,把老宅和剩下的錢全留給了宋晚「保管」。還甩給我一張離婚協(xié)議。
陳顯說:「衛(wèi)笙,晚螢是我的初戀,我們是真心相愛的。你放過我們,也是放過你自己?!?/p>
我像個瘋子一樣哭鬧,要去廠里鬧,要去街道鬧,要把他們的皮都扒下來。然后,
陳顯就在一次爭吵中,一掌把我推進(jìn)了老宅旁廢棄的谷物筒倉。
金黃的玉米粒像潮水一樣涌進(jìn)來,冰冷,堅硬。那種感覺……真的好痛苦。我收回目光,
不再看我媽那張被愚昧和偏心填滿的臉。視線越過她,精準(zhǔn)地落在了陳顯和宋晚螢身上。
一個是我結(jié)婚五年的丈夫,一個是剛死了我哥的寡嫂。兩人之間隔著半米,
卻像有根看不見的線牽著,磁鐵的兩極,拼命吸引又拼命克制。他們也是重生的???,
宋晚螢瞟向陳顯的眼神,不再是前世的勢在必得,而是帶了一絲探究。而陳顯,
在我看過去的那一瞬間,握緊了拳頭。他們在警惕我這個“變數(shù)”。真好,獵物有了記憶,
游戲才剛剛開始?!覆恍?。」我開口,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死水。
滿屋子的哭喪和勸慰瞬間靜止。陳顯眉頭立刻擰成了川字?!肝也煌??!?/p>
他搶在我媽發(fā)作前開口,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似乎是為了向宋晚螢表態(tài),
又似乎是說給我聽??山酉聛恚艺f的話,讓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戈愶@,
我要和你離婚?!?「不行!」陳顯的聲音驟然拔高,斬釘截鐵。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瞬間炸了毛,那份維持了一早上的溫和儒雅蕩然無存。
我甚至能看到宋晚螢垂下的眼睫毛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上一世,他遞給我離婚協(xié)議時,
可不是這個反應(yīng)。那時他云淡風(fēng)輕,仿佛只是在通知我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沒等我細(xì)想,
陳顯已經(jīng)大步跨過來,抓住我的手腕,幾乎是拖著我進(jìn)了里屋。門「砰」地一聲被甩上,
隔絕了外面探究的視線?!感l(wèi)笙,你今天發(fā)的什么瘋?」他壓低聲音,
眼神像刀子一樣在我臉上刮,充滿了警惕和審視。他懷疑我。宋晚螢很快也推門進(jìn)來,
反手帶上門,她和陳顯交換了一個只有他們懂的眼神,然后試探著,想來挽我的手?!赴Ⅲ?,
你別跟顯哥置氣……都是嫂子的錯,如果你不想嫂子去城里,嫂子不去了就是。
你千萬別因為我,傷了你們夫妻的和氣……」她眼眶泛紅,
一副受盡委屈、隨時準(zhǔn)備自我犧牲的模樣。我抽出手,冷眼看著她。
前世我就是被她這副樣子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讓你留下,我出錢供著,每個月去看你,你不樂意?
」我反問。宋晚螢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但很快,她似乎想通了什么,
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甚至朝陳顯遞去一個「放心,她不知道」的眼神。
她以為我只是在鬧小脾氣,爭風(fēng)吃醋罷了。她坐到一邊,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不再說話,
把戰(zhàn)場留給了陳顯。我轉(zhuǎn)頭,一字一句地對陳顯說:「我沒開玩笑。離婚,我是認(rèn)真的?!?/p>
陳顯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fā),掏出火機,「咔噠、咔噠」地按著,火苗竄起又熄滅,
就是不點煙。這是他極度心煩意亂時的表現(xiàn)?!肝艺f了,我不同意?!顾偷睾仙匣饳C,
像是下了決心?!感l(wèi)笙,我不能在這個節(jié)骨眼跟你離婚。我過幾天就要去市里匯報工作,
廠里的人都知道我可能會接媽和……你嫂子去省城,領(lǐng)導(dǎo)們都覺得我重情重義。
你現(xiàn)在跟我鬧離婚?別人會怎么看我?怎么看你嫂子?」他死死盯著我,
話里的威脅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我們廠正在選拔區(qū)域經(jīng)理,
這個機會對我有多重要你比誰都清楚。我不管你腦子里動了什么歪心思,衛(wèi)笙,我警告你,
你絕對不能毀了我的前途!」哦,原來是這樣。他不肯離婚,不是對我還有情分,
而是怕影響他晉升。我恍然大悟。他和宋晚螢重生了,但他們以為我沒有。
他們的計劃沒有變,還是要犧牲我,成全他們的愛情、事業(yè)、還有那筆骯臟的錢。
一股怒火從胸腔直沖頭頂。「啪!」我用盡全身力氣,一耳光狠狠扇在他臉上。
世界安靜了兩秒,然后被宋晚螢尖利的驚叫聲劃破。門外的人聽到動靜,
呼啦一下全涌了進(jìn)來。眼前的景象極具沖擊力:陳顯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
宋晚螢像個盡職的妻子,慌張地找毛巾。而我,這個「施暴者」,冷著臉站在一旁。立刻,
七大姑八大姨的唾沫星子就淹了過來。宋晚螢更是眼淚說來就來,聲音哽咽:「阿笙,
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你怎么能動手打顯哥呢!」「就是啊,再怎么樣也不能動手打人!」
我媽更是沖到最前面,指著我的鼻子,罵得唾沫橫飛?!肝以趺答B(yǎng)出你這么個白眼狼!
你爸出事,陳顯跑前跑后,出錢出力,你轉(zhuǎn)頭就給他一巴掌!我跟你嫂子孤兒寡母的,
他好心要接我們?nèi)コ抢镎疹?,就你在這攪和,我看你是好日子過夠了!陳顯這樣的好男人,
你跟他離了,有你哭的時候!」有了我媽的控訴,所有指責(zé)都更加理直氣壯。我穿過人群,
去看我媽身后的那兩個人。陳顯垂著頭,扮足了無辜和委屈。宋晚螢?zāi)弥碣N上他的臉,
眼神里的心疼都要溢出來了。她貼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句什么,陳顯偏過頭,
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了搖,像是在安撫她。好一幕情深意切。
如果我不是那個被犧牲的妻子,我都要為他們鼓掌了。
胸口那股被玉米粒填滿的窒息感又涌了上來,我憋著一口氣,眼淚也跟著擠了出來。
我的哭腔,比宋晚螢的真實多了?!肝腋愶@好不容易工作穩(wěn)定了,
也準(zhǔn)備要孩子了……現(xiàn)在我爸沒了,媽和嫂子一開口,就要我辭了工作守老家,
讓他一個人在城里照顧兩個女人……」「我說留下來,我們夫妻倆一起照顧你們,
每個月給錢,你們不樂意。我說那我們倆一起回城里上班,抽出時間照顧嫂子,
你們還是不樂意?!埂阜瓉砀踩ィ褪且乙粋€人犧牲事業(yè)、犧牲家庭,跟陳顯兩地分居!」
「現(xiàn)在好了,我們因為這事都要鬧離婚了!你們就給我句準(zhǔn)話,到底想怎么樣吧!」
我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在場的不少女人立刻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衛(wèi)笙說的也沒錯啊,憑什么就得她一個人犧牲?」「就是,
這吳嫂子偏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xiàn)在女婿比親閨女還親了?」「再說了,
你們沒感覺……她這嫂子,跟陳顯走得是有點太近了嗎?」所有人的目光,
刷地一下落在了宋晚螢還貼在陳顯臉上的手上。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手,臉色煞白。
陳顯一看風(fēng)向不對,立刻捂著臉站了出來。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我面前,主動握住我的手,
姿態(tài)放得極低?!赴Ⅲ希瑒e鬧了,我不跟你離婚。你不想守老家,咱就不守。我們一起,
把媽和嫂子接進(jìn)城里,我們一起照顧,好嗎?」所有人都閉了嘴,看著我,等我表態(tài)。
我媽也死死瞪著我,警告我不許答應(yīng),那會打亂她的計劃。我看著陳顯,
他眼里是熟悉的算計和勢在必得。他知道我心軟,前世,他就是這樣一次次用示弱和退讓,
讓我心甘情愿地奉上我的一切。一件新衣服,一根頭繩,只要宋晚螢多看兩眼,
他晚上就會用「增進(jìn)姑嫂感情」的名義,讓我送出去??蛇@一次,我不打算心軟了。
我抬起頭,對著他,綻開一個巨大而燦爛的笑容。那個笑容,讓他的眼神瞬間凝固。
我說:「好啊?!?「我們一起把媽和嫂子接上去。」我說,笑容溫順得像一只羔羊,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照顧得周全。至于老家這邊,媽你也放心,
我跟陳顯以后每個月都請假回來看房子、看地,順便給爸掃墓?!惯@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合情合理。鄰居們紛紛點頭,看我媽和宋晚螢的眼神已經(jīng)帶了點審視。
這么兩全其美的法子要是再不答應(yīng),那可就真是司馬昭之心了。我媽氣得嘴唇哆嗦,
想罵人又找不到由頭,只能把一口氣憋回去,臉色鐵青。送走鄰居后,
我媽對著墻角開始指桑罵槐:「唉,有些人就是忘本!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老家的根都不要了,遲早有后悔的一天!」我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笑瞇瞇地看著她:「媽,
那我?guī)湍闶帐靶欣??」我媽一甩手,氣沖沖地出了門。一回頭,
我正對上宋晚螢和陳顯兩張難看到極點的臉。計劃被打亂,他們此刻的內(nèi)心,想必非常精彩。
我懶得理會,走進(jìn)自己房間開始收拾東西。上一世我留在老家,
身份證和存折都被他們“保管”,最后成了一張廢紙。這一世,我要拿回屬于我的一切。
陳顯跟著我進(jìn)了房間,在我身后站了許久,終于忍不住開了口,語氣里帶著一絲疲憊的安撫。
「阿笙,你何必這么賭氣呢?你辭掉工作,我一個人上班養(yǎng)你們?nèi)齻€,綽綽有余。
我能應(yīng)付得過來的,你要相信我?!顾€在試圖把我按回前世的軌道。我放下手里的衣服,
轉(zhuǎn)身看他,前世臨死前的畫面在眼前一幀幀閃過?!缸岄_?!刮艺f。
從老家回到縣城租住的房子,第一件事,我沒回我們的出租屋,
而是直接去了我爸生前所在的工廠。負(fù)責(zé)處理后事的工會主席老張接待了我,
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推過來?!感l(wèi)丫頭,這是廠里和保險公司最終核定的賠償款,一共二十萬,
你爸是因公殉事,廠里絕不會虧待你們。」二十萬。在那個年代,
這筆錢足以在省城付一套房子的首付。難怪,他們那么急。我平靜地簽了字,收下錢。
走出辦公樓,我沒有去銀行,而是繞到了后街一個不起眼的小旅館。我開了個房間,
然后給家里打了電話。是宋晚螢接的。「阿笙,你跑哪去了?顯哥都快急死了!」
她語氣里滿是熟稔的關(guān)切,好像我們真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干┳?,我臨時有點事。
我爸的賠償款下來了,二十萬,我現(xiàn)在去不了銀行,你跟陳顯過來一趟,先把錢拿回去吧,
不然我拿著不安全?!闺娫捘穷^有片刻的死寂。我?guī)缀跄芟胂蟪鏊牭健付f」時,
那種混雜著狂喜和貪婪的表情?!负?、好!我們馬上過來!地址呢?」掛了電話,
我將裝錢的信封放在桌上,轉(zhuǎn)身進(jìn)了衛(wèi)生間。他們來得比我想象的還快。
陳顯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桌上那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眼睛都亮了。「錢拿到了?
怎么不直接存銀行?」他一邊問,一邊迫不及待地走過去,拉開信封拉鏈,
露出一沓沓嶄新的紅票子。宋晚螢跟在他身后,眼睛也死死粘在那堆錢上,
喉嚨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我從衛(wèi)生間走出來,說:「我明天不是要上班了嗎?沒時間去,
你們先拿著吧。」陳顯壓抑著激動,點點頭,把錢收進(jìn)自己的公文包里?!敢埠茫?/p>
晚螢最近身體不好,正需要用錢調(diào)理。這錢我先替你們保管?!箍此@副嘴臉,
我差點笑出聲。我坐到床邊,表情忽然變得悲痛起來,眼淚說來就來。「陳顯,」
我哽咽著開口,「我一閉上眼,就想起我爸。嫂子說的對,那個家不能待了,都是傷心事?!?/p>
陳顯和宋晚螢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喜色。他們以為我終于想通了,準(zhǔn)備放棄抵抗。
「你能想開就好?!龟愶@溫聲勸慰,「節(jié)哀順變?!埂肝蚁脒^了,」我抬起頭,
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覺悟」的光輝,「嫂子不能沒人照顧,媽也不能。你又要上班,
一個人怎么忙得過來?所以,我決定了!」我停頓了一下,看著他們屏住呼吸的期待模樣,
然后,扔出了我的重磅炸彈?!肝覜Q定了,這二十萬,我們一分都不要!全都給嫂子!」
4「什么?」陳顯和宋晚螢異口同聲,臉上的表情精彩得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震驚,不解,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狂喜?!改阏f……都給晚螢?」陳顯確認(rèn)道,
聲音里帶著連他自己都沒發(fā)覺的顫抖。我用力點頭,表情無比真誠:「對!全部!
我爸最疼哥,現(xiàn)在哥沒了,嫂子就是我們家的功臣!她身體不好,心理創(chuàng)傷又那么重,
這錢就該給她傍身!以后找個好人家再嫁,也有底氣!」說完,我還補充道:「況且,
錢是身外之物,家人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這頂高帽子扣下去,宋晚螢的臉先是漲得通紅,
繼而是一片煞白。陳顯更是被我這番「深明大義」的宣言噎得說不出話來。他重生回來,
想好了幾百種說辭來對付我的哭鬧、不甘和怨恨,卻唯獨沒料到,
我會主動把這筆他們圖謀已久的巨款,親手奉上。他看不懂我了?!高@……這怎么行?」
宋晚螢率先反應(yīng)過來,連忙擺手,演起了推辭的戲碼,「阿笙,這錢是叔叔拿命換的,
我不能要……」「嫂子,你必須得要!」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情緒激動地像是要哭出來,
「你要是不要,就是看不起我們!就是沒把我們當(dāng)一家人!
難道你還想給我和陳顯增加負(fù)擔(dān)嗎?我們拿著這筆錢,心里也不安??!」我這番話,
句句都是為了她好,把她捧到了一個無私圣潔的高度。她要是再拒絕,就是虛偽,是假清高。
在我和陳顯之間,她一直扮演的是弱者,是需要被同情和照顧的對象。這個角色一旦被打破,
她就失去了所有博取同情的資本。陳顯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死死地盯著我,
企圖從我臉上找到一絲破綻,一絲玩笑的痕跡。可惜,我滿臉都是真誠,
是自我犧牲換來家庭和睦的偉大光輝。他壓著火氣,說:「衛(wèi)笙,別胡鬧。錢的事以后再說,
先收好。」他把那個裝著錢的公文包朝我推過來。「我沒胡鬧!」我聲音陡然拔高,
甚至帶了哭腔,「陳顯,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就是要讓嫂子過得好!只有她過好了,
我爸在天之靈才能安息!我哥才能瞑目!」我一邊喊,一邊轉(zhuǎn)向宋晚螢,作勢就要給她跪下。
「嫂子!你就當(dāng)可憐我,收下這筆錢吧!」宋晚螢嚇得臉都白了,連忙來扶我,
嘴里語無倫次:「阿笙,你這是干什么……快起來,有話好好說……」整個房間亂成一團(tuán)。
而陳顯,他看著我這瘋癲的模樣,眼神里除了驚疑,還多了一絲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恐懼。
我太反常了。這種反常,讓他感到了失控。就在這時,我追加了最后一根稻草。
「不但要把錢都給嫂子,」我頂著一張淚流滿面的臉,宣布道,「我還決定了!
辭去糧食局的工作,親自陪嫂子去省城最好的精神病院!
我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地陪著她、照顧她,直到她徹底康復(fù)!」「陳顯你就在廠里好好上班,
奔你的前程!家里有我,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媽和嫂子照顧得妥妥帖帖!」這話一出,
陳顯的臉色,瞬間黑得能滴出墨來。我的方案,堪稱完美。我把「好妻子」、「好小姑子」
的角色扮演到了極致。我不但把他們最想要的錢雙手奉上,還主動包攬了照顧「病人」
的苦差事,讓他可以全無后顧之憂地去追求事業(yè)。這個提議,他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絕。
除非,他當(dāng)場承認(rèn):我根本不需要你照顧宋晚螢,我需要的是跟你離婚,然后跟她雙宿雙飛!
我需要的是那筆拆遷款!可這話,他敢說嗎?他不敢。他那張靠「重情重義」
人設(shè)換來的光明前途,不允許他這么說??粗F青的臉和宋晚螢慘白的嘴唇,我知道,
我這一步棋,走對了。我把帶血的糖喂到他們嘴邊,然后問他們:「甜不甜?」而他們,
不但要笑著咽下去,還得夸一句「真甜」。5陳顯一整晚都坐在旅館的破沙發(fā)上抽煙,
一根接一根,煙灰缸很快就滿了。宋晚螢借口累了,在我隔壁也開了個房間。我知道,
他們需要商量對策。我這顆突然爆炸的棋子,打亂了他們所有的部署。第二天,
我沒有回出租屋,而是直接回了單位,糧食局。我找到了我的直屬領(lǐng)導(dǎo)王科長,
遞交了住宿申請?!讣依锍隽耸?,父親剛走,我想搬到單位宿舍來住,清靜點?!?/p>
王科長了解我家的情況,嘆了口氣,什么也沒多問就批了。在他們看來,我剛剛喪父,
行為有些反常也可以理解。等我搬完宿舍,已經(jīng)是下午。陳顯的電話恰好打了過來,
語氣是壓抑過后的平靜?!赴Ⅲ?,你在哪兒?回家吧,我們談?wù)?。」「好?!?/p>
我回到那個我們租住了三年的房子。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飯菜香,桌上擺著三菜一湯。
我媽不在,大概是被陳顯勸出去散心了。餐桌上只有我和他,還有……宋晚螢。
她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坐在陳顯旁邊,眼睛紅紅的,顯然是精心哭過一場?!赴Ⅲ希?/p>
你回來了。」陳顯起身,想幫我拿包。我避開他,徑自坐下。「顯哥……跟你說了一晚上了,
」宋晚螢怯生生地開口,目光躲閃,「阿笙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那筆錢,我真的不能要。
還有,去醫(yī)院的事,我自己去就行了,不能再耽誤你……」陳顯順勢接話:「是啊阿笙,
晚螢都這么說了。那錢,你還是自己收好。去醫(yī)院的事,廠里給我批了假,我陪她去。
你安心上班。」他以為經(jīng)過一晚的緩沖,他們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
可以把我重新按回他們的劇本里。我夾了一口菜,慢慢地咀嚼,咽下后,才抬起頭?!干┳?,
」我看著宋晚螢,「你是覺得我沒能力照顧你嗎?」她一愣,連忙搖頭:「不是的阿笙,
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是說,」我的聲音沉了下去,「在你心里,陳顯一個外姓人,
比我這個親小姑子,還讓你覺得可靠?」這話問得極其誅心。宋晚恬的臉?biāo)⒌匾幌掳琢恕?/p>
陳顯的筷子「啪」地一聲放在了碗上。「衛(wèi)笙!你怎么跟你嫂子說話呢!」他厲聲呵斥,
眼中的不耐煩已經(jīng)不再掩飾。我沒理他,繼續(xù)盯著宋晚螢,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的微笑。
「嫂子,你就說句實話。你到底,是想要錢,還是想要陳顯陪?或者說,」我頓了一下,
清晰地吐出剩下的話,「你兩個都想要?」「我沒有!」宋晚螢像是被踩了痛腳,
尖聲叫了起來,猛地站起身,椅子因為動作太大而向后翻倒,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她好像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會說出如此直白又帶刺的話。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沖著陳顯哭喊:「顯哥!你聽聽!你聽聽她說的這叫什么話!我……我不活了!」說完,
她轉(zhuǎn)身就朝陽臺沖過去,擺出了一副要跳樓的架勢。多么熟悉的戲碼。上一世,
但凡我有一點不順?biāo)囊猓陀眠@一招來逼陳顯,逼我媽,最后來逼我妥協(xié)。
陳顯果然第一時間沖過去,從身后死死抱住她?!竿砦?!你冷靜點!別做傻事!」
「你放開我!她這么侮辱我,我還活著干什么!我不如去陪建軍哥算了!」
宋晚螢在他懷里掙扎,哭得撕心裂肺。兩人抱在一起,像一對生離死別的苦命鴛鴦。而我,
像個局外人,冷靜地看著這場鬧劇。等他們演夠了,我才緩緩起身,走到他們身后。「嫂子,
」我說,「你再這樣,我只能認(rèn)為,你的病,確實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必須立刻住院,
接受強制治療?!顾瓮砦灥目蘼曣┤欢?,身體僵在陳顯懷里。我掏出手機,放在耳邊,
對著空氣說:「喂?是省精神病院嗎?我要為我的嫂子,宋晚螢女士,預(yù)約一張床位。對,
她有嚴(yán)重的自殺傾向和被害妄想。我們需要專業(yè)人士的幫助?!龟愶@抱著宋晚螢,
猛地回過頭。他看著我,看著我臉上那抹平靜到詭異的微笑。那一瞬間,我清清楚楚地看到,
他眼中的驚疑、憤怒,最終都匯成了一種情緒——恐懼。那是一種面對未知,
面對完全脫離掌控的東西時,最原始的恐懼。他終于意識到,站在他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