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晚上,我坐在床上,回想起白天見到的那個新娘子的神情,把心中的疑惑告訴了我娘。
“娘,你覺得今天的新娘子眼熟不?”
我娘手上動作不停,依舊在做活,“眼熟啥?之前又沒見過。”
我聽見這話,不再問下去。
后來的幾天,我在外面玩的時候開始有意無意的跟問其他人,可惜因?yàn)槲沂切『?,大人們不愿意搭理我?/p>
就算是有人理我,也是跟我娘相同的回答。
再次見到那個新娘子,是在李狗子家,我看到她和羅莉莉坐在一起,兩個人在聊天。
我見到她們,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心里覺得古怪,但并不害怕。
她們叫我進(jìn)去玩。
我的腿不聽話了,三兩步就進(jìn)去了。
進(jìn)去后我才發(fā)現(xiàn),院子里站著坐著好幾個有著一模一樣的臉的女人,她們都是新娘河上來的。
為什么能區(qū)分出來,是因?yàn)樗齻兊哪樕隙紟е鴼q月的痕跡。
羅莉莉無疑是年齡最大的一個,她臉上依舊出現(xiàn)幾條皺紋,而最年輕的則是那個讓我汗毛直立的羅微。
我走過去,看到她們面前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是大大小小的螺殼,她們在玩游戲。
羅莉莉問我會不會玩,我搖搖頭,她笑了一聲,沒多說話。
我聽見屋里李老娘的咳嗽聲,突然意識到。
李狗子,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了。
羅莉莉進(jìn)屋去了,好像在伺候李老娘吃藥。
我沒有多待,借著我要回家吃飯的由頭,說要回家去。
臨走前,羅莉莉送給我一個螺殼,我不理解,也不想要,但她笑著跟我說。
“拿著吧,留個紀(jì)念?!?/p>
我不明白,她明明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以后見面的日子還很多,為什么要說留紀(jì)念。
我在這群一模一樣的女人的注視下走出了李家的門,手里握著那個小小的螺殼。
沒過幾天,我家里收到了一個消息。
李狗子死了。
聽說是喝多了酒,一頭扎進(jìn)了臭水河,等被人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徹底沒了生氣。
再次見到羅莉莉是李狗子出喪的時候。
她披麻戴孝,盡職盡責(zé)地履行一個媳婦的責(zé)任。
我站在人群中,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她。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朝我看來。
我再次看清了她的臉。
那是一張,跟李狗子有著三分相似的女人的臉,沒了原本的漂亮,但卻更像一個人了。
她朝我微笑,做了一個“再見”的口型。
我當(dāng)時并不理解,直到三天后李老娘也去世,草草辦完喪事后,羅莉莉從這個村子消失了。
村里人都在傳,來歷不明的媳婦就是靠不住,家里前腳死了人,她后腳就跑了。
也有人說羅莉莉應(yīng)該跑,老李家人都死絕了,她也沒孩子,不跑難道死守著嗎?
我對這些傳言置若罔聞,只是從抽屜里拿出她送給我的那枚小小的螺殼。
螺殼的顏色相較于之前暗淡了許多,我以為是我把它放在抽屜里的緣故,并未多想。
這年我十二歲。
過完十二歲生日的一個月后,張栓子和劉三壯也死了。
死在同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