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癌三年,我終于匹配到了腎源,準備做手術當天,老公卻取消了我的手術。他說,
“薇月得了絕癥,只剩半年時間了,她同意死后將腎源捐給你,但前提是我們必須離婚。
”我詫異道,“我只剩三個月了,怎么可能等她?”宋津年眼含慍色,“桑榆,
你為了爭風吃醋竟撒這種謊騙我,半年時間都要和薇月爭,我守了你十年,還不夠嗎?
”六歲兒子神色冷漠,“我沒有你這么惡毒的媽媽?!笨粗缸觽z同仇敵愾的模樣,
我平靜地簽了字。宋津年才滿意地親了親我的臉說,“只是假結(jié)婚,
等我陪薇月過完最后的時間,我們就復婚?!蔽依溲劭粗麄冊诿裾智跋鄵矶?。
可后來我真的死了,他卻瘋了。1我看著手上的退院通知單,一陣恍惚,
他就這么迫不及待地想讓我死?酸澀的記憶翻涌而來。確診腎癌那天,一向不信神佛的他,
卻去寺廟一步一叩首拜了999層臺階,只為求我早日康復。也是他,見我受病痛折磨時,
一臉心疼地抱著我說,恨不得替我受過。手機響了,思緒戛然而止。
宋津年發(fā)了和沈薇月領證的朋友圈,一家三口相擁,眼里的幸福溢出來了。我點贊評論,
“祝你們百年好合?!辈欢鄷r,熟悉的鈴聲響起。“桑榆,你什么意思?
”“你明知薇月只剩半年時間了,還發(fā)這句話刺激她!”“趕緊給我刪了,
今天是薇月第一天到家的日子,買點她愛吃的水果,晚上菜做清淡些,口味和忌口,
發(fā)你微信了?!币贿B串的指責聽得我愣神。結(jié)婚十年,他把心放在工作,
生活上的瑣事從不在意,不知道兒子愛吃什么,更不知我的喜好。卻對她的習慣喜好,
熟稔得仿佛刻在骨子里。還不等我開口,聽筒傳來一陣忙音。告別醫(yī)生,我回了別墅。
父子倆殷勤地圍在沈薇月身邊,連余光都沒施舍給我。我的目光卻落在了墻上的照片。
那原本掛著我和宋津年的婚紗照。一天時間,就替換成了他和沈薇月的合照。
察覺到我的目光,沈薇月施施然起身,“抱歉,桑榆姐,你要是不喜歡,我這就取下來。
”宋津年溫柔地把她攬在懷里,“別管她,她就喜歡裝模作樣?!蹦抗饴湎蛭視r只剩冷淡,
“回來了,就去做飯?!眱鹤幽脕韲菇o我,“快去吧,我和薇月阿姨都餓了。
”父子倆說得理直氣壯,我卻沒動。宋津年有胃病,吃不慣外面的菜,我特意考了營養(yǎng)師證。
父子倆的嘴被我養(yǎng)刁了。為了讓他們安心吃飯,做完透析,強忍身體的痛苦,
也要回家給他們做飯。可現(xiàn)在我累了,不想做了。沈薇月莞爾一笑。“讓我來吧,
我記得今天是桑榆姐做透析的日子?!彼谓蚰昙绷??!皬N房油煙重,會加重你的病情,
我給她辦了退院手續(xù),今后就讓她在家照顧你?!蔽业哪抗夂鋈宦湓谏蜣痹录t潤的面孔,
她著一襲月白色旗袍,身形玲瓏有致。這條旗袍我在商場見過,我去試穿時,
父子倆一臉嫌棄?!吧S?,你別折騰了,快脫下來,你這副鬼模樣,穿出去只會貽笑大方。
”兒子也說,“是啊媽媽,你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你就別東施效顰學薇月阿姨了?!闭?,
此刻玻璃窗倒映出我因久病灰黃的臉色。眼窩深陷,兩頰顴骨高高凸起。是啊,
我病入膏肓的面容憔悴不堪,既然他們已經(jīng)知道,又為何不肯放我一條生路?
絕望和無助徘徊在心里,既然這個家從來都不歡迎我,那我也不要他們了。
我打通墓園的電話,給自己挑選了一塊墓地。這是我這最后三個月,唯一能為自己做的事了。
只是不知道,我真的死后,那對父子,會不會后悔。2就這樣,
沈薇月堂而皇之的住進了家里。宋津年,將我趕到了客房,
說這樣為了方便照顧沈薇月的病情。想來他們新婚燕爾是該睡在一起。我沒做聲,
乖巧的將自己的東西都搬到了客房。宋津年或許是沒見過我這副模樣,身體忽然靠近,
從身后環(huán)住了我:“生氣了?兒子的話別放在心上,他還小,童言無忌。
”“我和薇月真的只是假結(jié)婚,等日后你病好了,咱們復婚,還是一家人。
”他口口聲聲說著一家人,身上卻是沈薇月常用的香水味。見我沒出聲,
他以為我是默認了他的說法,輕笑道,“行,能想通最好,我回去交差了,
不然薇月?lián)牡盟恢X。”說完他起身就走了,像是完了任務,走得干脆利落。
強烈的惡心襲來,我抱著馬桶吐了一會,下樓去接了杯水。主臥還亮著燈,
里面?zhèn)鞒錾蜣痹碌目耷?。“明晚你讓桑榆姐回來吧,真是委屈她了?/p>
”“薇月你總是這么善良,當初若不是她母親救了我,挾恩圖報我也不會錯過你,
這半年我要好好彌補你?!蔽业纳眢w忽然不受控制的顫抖,當初,
媽媽是為了救他才車禍身亡,媽媽去世前,他愧疚地跪在媽媽身前承諾一輩子對我好。如今,
他就算不愛我了也好,又怎么能說我是挾恩圖報!我咬住自己的手背,
不想叫嗚咽聲被房中的人聽到,說到最后宋津年忽然嘆了口氣,“有時候,我也在想,
為什么那場車禍死的不是她?!薄耙撬懒?,現(xiàn)在,
我們也不用這么麻煩了……”我喉間涌上苦澀,好啊,宋津年這次就如你所愿吧。
3拖著殘軀渾渾噩噩回了臥室,我一夜未眠。次日一早,沈薇月做好了早餐,
像個女主人般招待我吃飯。兒子開心地抱著她的腿,“薇月媽媽好棒。
”可他剛咬下三明治就吐了出來,宋津年喝了口豆?jié){,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沈薇月嘗了自己做的飯,滿臉歉意。我知道她在國外鮮少做飯,盡管如此,糊掉的面包胚,
夾生的豆?jié){。像是怕我貶低她,對食物要求到極致的父子倆,
還是硬著頭皮胡吃海喝把沈薇月做的早餐吃完了。父子倆爭先恐后地維護她?!皼]關系啦!
薇月媽媽早起做飯已經(jīng)很厲害了,很好吃,小寶都吃完了!”宋津年點頭,“薇月,別多想,
我和兒子都很喜歡你做的飯?!蔽也唤氲?,之前僅僅因為我一個擺盤失誤,
或是做菜的火候不到位。兒子任性地說,“媽媽,你擺得太丑了,像豬食我不吃了!
”宋津年更是指責我,“桑榆,我在外工作夠累了,回到家還要吃這種東西,
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跟你說話,沒聽見?”宋津年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他繼續(xù)道,
“我和薇月婚期定在下個月15日,她沒結(jié)過婚不熟悉流程,你給她當伴娘。
”可那天是我和他的十周年結(jié)婚紀念日。算了,我和他已經(jīng)離婚,紀念日早就不重要了。
況且,我甚至未必能活到那一天。自從拒絕治療后,我的身體每況日下,
原本的三個月也早就縮短到一個月。他們一家三口繼續(xù)商量著婚禮,沒人注意到,
我已經(jīng)離開了家門。接到宋津年的電話時,我已經(jīng)到了墓園。電話剛接通就傳來他的指責,
“去哪了?不是和你說過,吃完飯薇月要去試紗。”我這才發(fā)現(xiàn),
他給我發(fā)了將近上百張照片。照片中沈薇月一襲白紗明艷動人。
而我們剛結(jié)婚時買的廉價二手婚紗,泛黃的可怕……我繃直嘴角,在屏幕上輕輕敲下幾個字,
“都好看?!彼谓蚰瓴粷M我的敷衍,“給你發(fā)位置了,你來店里幫薇月仔細挑選。
”我只好告訴他,“我在忙?!闭f完便掛了電話。我和店主剛敲定墓地,
身后傳來宋津年憤怒的聲音。“桑榆,這就是你說的忙?你就這么想讓薇月死?
”我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我是給我自己買的。”他身旁的沈薇月善解人意道。
“沒關系,既然桑榆姐墓地都幫我選好了,我現(xiàn)在就去醫(yī)院摘除腎臟,捐獻給她。
”我剛要開口,一聲脆響過后,臉上火辣辣地痛。宋津年滿臉厭惡對我道。“夠了!
她只剩半年時間了,你連半年時間都等不了嗎?”我開口再想說話,
沒想到宋津年突然撲通一下跪到在地,對我懇請道:“算我求你了,你什么都有了,
這半年就讓讓她好嗎?”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一向高傲的丈夫居然會給我下跪,
只不過是為了另一個女人。看我不言,宋津年憤怒地一聲令下,幾名保鏢將我的墓地砸爛。
“住手!”我上前阻止被踹翻在地,只能眼睜睜看著我最后的安身之處被毀。
店家憐憫地看向我,“那姑娘容光煥發(fā),怎么看都不像只剩半年可活的人,倒是你唇青面白,
像個死人?!蔽铱嘈?,是啊,隨便一個陌生人都看出我快死了,宋津年卻視而不見。
4熟悉的眩暈感襲來,醒來后,鼻尖是刺鼻的消毒水味。迷迷糊糊,
我聽到沈薇月驚恐的哭喊聲?!吧S芙悖笄竽悴灰勰ノ?,半年后我死了就給你捐腎。
”“你實在等不了半年,求你給我一天時間處理后事,處理完后事,我馬上進手術室。
”女人披頭散發(fā),正身穿一身病號服,跪在地上向我磕頭。走廊外看熱鬧的人倒吸一口涼氣。
“真是喪盡天良,人家都答應給她捐腎了,她非逼著人家現(xiàn)在去死。
”“這種社會敗類去死好嗎!”這時,宋津年神色匆匆,沖進病房。沒等我反應過來,
直接甩了我一巴掌?!吧S?,你還沒瘋夠?非要逼死薇月嗎?”“別忘了你現(xiàn)在的身份,
薇月才是我領證的妻子,能不能收起你嫉妒的嘴臉。”我耳朵嗡嗡作響,對上他厭惡的眼神,
剛要開口,門外的眾人被醫(yī)生遣散,醫(yī)生看了看宋津年,又看了看我:“13床家屬嗎?
準備后事吧?!彼谓蚰曷牭结t(yī)生的話啞然愣住,又忽然大笑起來:“你現(xiàn)在可是厲害了,
連醫(yī)生都能假冒!”“來人,把這個冒牌以上給我扔出去!”他說著保鏢上前,將醫(yī)生趕走,
宋津年抓著我的脖子在我面前播放一條視頻。畫面中沈薇月被兇神惡煞的匪徒綁進醫(yī)院,
安排挖腎,趁匪徒給我打電話期間她逃了出來。我諷刺地笑了起來,
十年感情還抵不過這段莫須有的視頻?!八谓蚰?,不是我干的?!蔽衣曇羝届o得可怕。
話音未落,被他不耐煩地打斷,“夠了!你還想狡辯,趕緊跪下給薇月道歉?!币娢覜]動,
病房外走進幾個保鏢,強行把我從床上拖拽在地,摁住我的脖頸,額頭撞擊在地板砰砰作響。
直到沈薇月小聲痛呼,宋津年才命人停止動作。看到她手上有幾道劃痕,男人目光暴戾,
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射向我。無視我磕流血的額頭,抱起沈薇月,
頭也不回地送去急救中心。這一幕更是激起了眾人的憤怒。有人對我拳打腳踢,
將衛(wèi)生間里的垃圾倒在我身上?!按蛩滥銈€小三,這種蛀蟲活世上都是浪費空氣。
”“也就是原配太善良了,才會被你這種賤人欺負到頭上?!薄袄嬉猓ニ腊?!
”走廊外宋津年聽到我的慘叫聲,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之后整整一周,
宋津年再也沒出現(xiàn)過。朋友圈每天都在更新他陪沈薇月去旅行的照片。
甚者在網(wǎng)上花重金求人醫(yī)治沈薇月。他不想她死,所以放任我死。關掉手機,我去了趟墓園。
剛祭拜完媽媽,迎面砸來一個臭雞蛋。還沒反應過來我被一群人踹倒在地?!熬褪沁@個賤人,
強行挖原配的腎?!蔽铱辞逖矍暗拿婵祝悄翘煸诓》块T口欺辱打罵我的那群人。
她們看到我母親的墓,義憤填膺道?!澳闶切∪銒尶隙ㄒ膊皇鞘裁春脰|西,
就該挖出來鞭尸。”說完把我?guī)У呢暺凡葼€,更是把我媽的骨灰盒挖出來。我目眥欲裂,
“不!”幾人劣笑,拿出骨灰盒逗狗似溜我,“你媽教育不好你,我們來替她管教,嘬嘬嘬,
來拿啊!”我掙扎著爬起身,不要命地撲過去。但她們?nèi)硕鄤荼姡荒_踹在我肚子上。
我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重重地落在我媽墓碑前。幾人拿出匕首,捅進我腎臟,
“還敢反抗?你不是喜歡挖別人腎嗎?給你捅爛看你怎么挖!”又把我媽的骨灰倒在我頭上,
“哈哈哈!這下送你們團圓了。”隨著失血過多,我漸漸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有幾個膽小的人見狀,“她好像不動了?不會死了吧?”“怕什么,
這種敗類怎么可能容易死,就算死了我們也是為民除害!”……與此同時,宋津年躺在床上,
一則新聞推送至他的手機界面。視頻里的女人倒在血泊中,頭顱被塞進了骨灰盒里。
評論區(qū)有人惋惜,“聽說這女人有丈夫,但死了這么久還是沒人去給她收尸?!庇腥酥淞R,
“什么丈夫,那是她搶別人的,她這種人死了活該。”沈薇月湊了過來,“老公看什么呢?
”宋津年笑道,“看這女人多倒霉,死了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鄙蜣痹驴s進了他的懷里。
“哎呀真晦氣,我們不看這個了,真是死不足惜,死了都要嚇我?!彼谓蚰暧H吻在她臉頰,
“老婆說的對,這種人死了活該,誰讓她嚇到我老婆了?!笨上乱豢蹋?/p>
看清女人脖頸上的吊墜后,宋津年當場愣在了原地。5沈薇月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樣,
剛想問怎么了。就被男人無情甩開,宋津年顫抖地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聽著一通又一通的忙音,他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上下刺骨的涼。
宋津年聲音顫抖地對沈薇月說,“桑榆她可能出事了,視頻里的吊墜,
桑榆也有條一模一樣的,那是我親自給她設計的,我不會認錯?!鄙蜣痹聫纳砗竽贸鍪謾C,
連忙安撫道?!吧S芙憧赡苁枪室鈬樆D隳?,你看,她朋友圈剛還更新了在餐廳吃飯的照片。
”男人定睛一看,恢復了一絲理智。沈薇月又道,“可能是你冷落她太多天,她鬧脾氣了,
津年,要不你回去陪她吧?!彼谓蚰昀湫?,“她這么小肚雞腸,還不配我哄她,她愛鬧就鬧!
”緊接著,兩人又開始溫存起來。這段時間,宋津年像是忘了有我這個人,再也沒聯(lián)系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