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予白精心打扮參加同學會,被起哄玩“婚姻審判游戲”。
迫當眾列舉丈夫傅沉硯的缺點:“冷漠、工作狂、從不說愛我……”視頻傳到傅沉硯手機時,
他剛做完心臟搭橋手術。三個月后,帶頭起哄的富二代家族破產,偷拍者因稅務問題入獄。
溫予白收到離婚協(xié)議時,發(fā)現(xiàn)婚前協(xié)議里有條隱藏條款:“若因女方不忠導致離婚,
凈身出戶?!彼龥_進傅沉硯辦公室哭喊:“游戲而已,算什么不忠!
”傅沉硯擦著濺上咖啡漬的離婚協(xié)議:“溫小姐,法庭上見。
”第一章溫予白站在巨大的落地穿衣鏡前,指尖冰涼,輕輕撫過鎖骨間那枚冰冷的鉆石吊墜。
燈光下,鉆石折射出無數(shù)細碎而刺眼的光芒,像無數(shù)根針扎在皮膚上。
這條項鏈是傅沉硯在她二十八歲生日時送的,昂貴、精致,
完美得如同他親手為她打造的這個金絲籠。鏡子里的人影,妝容無懈可擊,
每一根發(fā)絲都妥帖地挽在耳后,身上那件量身定做的香檳色小禮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她抿了抿唇,唇釉的顏色是時下最流行的“干枯玫瑰”,帶著一絲楚楚可憐的意味。
可她的眼底,只有一片沉沉的倦怠,像蒙了一層擦不掉的灰。精心打扮,不是為了取悅誰,
更像一種習慣性的、徒勞的掙扎,企圖在這潭死水般的婚姻里,攪起一絲漣漪。
手機在梳妝臺上嗡嗡震動,屏幕亮起,是閨蜜林薇的名字。溫予白深吸一口氣,才按下接聽。
“予白!出發(fā)沒?就等你了!今晚可是咱們畢業(yè)七周年的大聚會,老地方,‘云頂’,
頂層包廂!”林薇的聲音活力十足,穿透聽筒,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催促,
“你可別又找借口不來??!傅大總裁再忙,也不能把你拴褲腰帶上吧?
”溫予白的指尖蜷縮了一下,下意識地看向臥室緊閉的門。門后,是傅沉硯的書房。
他此刻一定在里面,對著電腦屏幕,處理那些永遠也處理不完的文件,
屏幕的光映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冷漠又專注。她甚至能想象出他微蹙的眉頭,
仿佛她和他之間隔著的那道門,是世界上最堅固的壁壘?!稗鞭?,
我……”溫予白的聲音有些發(fā)干,“沉硯他今晚好像沒什么安排……”“那就對了!
”林薇打斷她,語氣興奮,“機會難得!我跟你說,周凱他們都到了,還有秦璐,
那個當年追過你的王胖子……哦,現(xiàn)在可瘦了,帥多了!熱鬧著呢!快來吧,別磨蹭了!
大家都想見見你這個豪門闊太呢!”“豪門闊太”四個字,像細小的砂礫,
硌在溫予白的心上。她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無聲的笑:“好,知道了,我這就出門。
”掛斷電話,房間里驟然安靜下來,只剩下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她再次望向那扇緊閉的門。去,還是不去?去了,面對那些或探究或艷羨的目光,
聽著那些有意無意的打探,咀嚼著自己婚姻里的苦澀,像一場公開處刑。不去?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自己掐滅了。林薇說得對,
她不能永遠把自己關在這座名為“傅太太”的華麗監(jiān)獄里,
連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氣都成了奢望。最終,
那點被林薇強行點燃的、對“熱鬧”和“舊友”的微弱渴望,壓倒了心底的疲憊和抗拒。
她拿起手包,最后看了一眼鏡中那個妝容完美卻眼神空洞的女人,轉身,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fā)出清脆又孤單的聲響。她沒有去敲書房的門,徑直離開了家。
門鎖輕輕合上的“咔噠”聲,在空曠的玄關里異常清晰。樓下,
傅家的司機老陳早已等在車旁。溫予白坐進后座,
車內彌漫著淡淡的皮革和清潔劑混合的味道,熟悉又令人窒息?!疤?,去‘云頂’?
”老陳的聲音平穩(wěn)無波。“嗯?!睖赜璋讘艘宦?,側頭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
城市的光影在她臉上明明滅滅,映不亮那雙沉在深潭里的眼睛。車子平穩(wěn)地匯入車流,
駛向那個燈火通明、喧囂浮華的“云頂”。與此同時,傅氏集團頂層,
總裁辦公室的燈光依然亮如白晝。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
如同鋪陳開的鉆石星河。傅沉硯站在窗前,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峭。
他手里端著一杯水,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辦公桌寬大的桌面上,
散落著幾份攤開的文件,旁邊放著一個白色的藥瓶。助理程巖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
聲音壓得極低:“傅總,醫(yī)院那邊又催了。張教授說,您的心臟搭橋手術不能再拖了,
必須盡快安排入院做術前全面檢查。下周是最后的期限?!备党脸帥]有回頭,
只是望著窗外那片虛假繁榮的燈火,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咽下幾顆藥片。
水的冰涼滑過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醒。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熟悉的、沉悶的鈍痛,
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爸懒??!彼穆曇舻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像是砂紙磨過粗糲的表面,“行程壓縮一下,把下周騰出來。
”程巖看著老板挺得筆直的背影,欲言又止。作為跟了傅沉硯多年的心腹,
他太清楚老板的固執(zhí)和對工作的近乎自毀般的投入。
這場手術的風險評估報告就壓在程巖自己的抽屜里,那些冰冷的醫(yī)學術語和百分比,
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勸說的話咽了回去,只是恭敬地應道:“是,
傅總,我馬上去安排?!备党脸帗]了揮手,示意程巖出去。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
隔絕了外面的一切聲響。巨大的空間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心臟的鈍痛并未完全消失,
反而在寂靜中被放大。他抬手,用力按了按左胸的位置,眉頭鎖得更緊。
目光掃過辦公桌一角那個空著的相框——那里本該放著他和溫予白的結婚照。他拿起相框,
指腹在冰冷的玻璃面上緩緩摩挲了一下,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復雜難辨的情緒,
快得讓人抓不住,隨即又被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冷硬覆蓋。他放下相框,
轉身坐回寬大的皮椅里,重新投入那片由數(shù)字、報表和商業(yè)版圖構成的冰冷戰(zhàn)場。
身體的疼痛和即將到來的手術風險,都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如同處理一份亟待解決的棘手文件。窗外的霓虹依舊閃爍,映在他深沉的眼底,
卻照不進一絲光亮。第二章“云頂”會所,頂層包廂的名字叫“凌霄閣”,名副其實。
巨大的環(huán)形落地窗將整座城市的璀璨夜景盡收眼底,流光溢彩,仿佛踩在星河之上。
空氣里浮動著昂貴的雪茄、名貴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奢靡氣息,背景音樂是慵懶的爵士樂,
卻壓不住包廂內鼎沸的人聲。溫予白推開門走進去時,
撲面而來的熱浪和喧囂讓她腳步頓了一下,下意識地瞇了瞇眼?!皢?!
我們的傅太太大駕光臨啦!”一個帶著夸張驚喜語調的男聲率先響起,是周凱。
他穿著一身騷包的亮片西裝,頭發(fā)梳得油光水滑,端著酒杯就迎了上來,
臉上堆滿了刻意討好的笑容,眼神卻像探照燈一樣在溫予白身上來回掃視,
著重在她頸間的鉆石項鏈和緊致的腰身上停留了幾秒。“予白!你可算來了!
”林薇像只花蝴蝶一樣從人群里飛撲過來,親熱地挽住她的胳膊,聲音拔高了好幾度,
帶著刻意的炫耀,“看看看看,我說什么來著?我們傅太太一出場,整個場子都亮堂了!
這氣質,這身段,嘖!”溫予白被林薇拽著往里走,感覺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
有羨慕,有嫉妒,有好奇的探究,也有毫不掩飾的、帶著酸味的審視。她感到一陣不適,
像被剝光了扔在聚光燈下。她勉強維持著嘴角的弧度,
對著幾個勉強認出是舊日同學的面孔點了點頭,笑容僵硬?!稗鞭保闾鋸埩?。
”溫予白低聲說,試圖把手臂從林薇過于用力的鉗制中抽出來?!澳睦锟鋸埩??
我說的是事實嘛!”林薇不依不饒,聲音更大了些,仿佛要讓包廂里每一個人都聽見,
“咱們班,哦不,咱們整個年級,誰能像我們予白這么有福氣,嫁入傅家那樣的豪門?
傅沉硯傅總??!那可是跺跺腳江城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就是就是!
”另一個打扮得同樣花枝招展的女人湊了過來,是秦璐。她手里晃著紅酒杯,
眼線畫得又黑又挑,帶著毫不掩飾的酸意上下打量著溫予白,“予白,
你這身裙子是D家最新款吧?限量發(fā)售的!我托了關系都沒搶到呢!
傅總對你可真是……一擲千金啊?!弊詈笏膫€字,她拖長了調子,
眼神瞟向溫予白頸間的鉆石,意味不明。溫予白只覺得那鉆石項鏈此刻變得無比沉重,
勒得她脖子生疼。她扯出一個更僵硬的微笑:“還好?!薄罢O,光站著干嘛呀!
”周凱擠過來,不由分說地把一杯顏色絢麗的雞尾酒塞進溫予白手里,“來來來,傅太太,
先走一個!慶祝咱們老同學重逢!也慶祝你當上豪門闊太,人生贏家!”他嗓門洪亮,
帶著一種市儈的豪爽。溫予白看著手里那杯陌生的液體,濃烈的酒精味直沖鼻腔。
她胃里一陣翻騰,下意識地想推拒:“周凱,我不太會喝酒……”“哎呀!
這有什么會不會的!喝一杯又不會少塊肉!
”周凱不由分說地用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溫予白的杯子,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大家說是不是?
傅太太這點面子都不給老同學?”“喝一個!喝一個!”周圍立刻響起一片起哄聲,
男男女女都圍攏過來,臉上帶著看熱鬧的興奮。在這樣半強迫的氛圍里,溫予白騎虎難下。
她看著周凱和林薇臉上不容置疑的表情,看著周圍那些閃爍的、帶著壓迫感的目光,
心一點點沉下去。她閉了閉眼,仰頭將那杯辛辣的液體灌了下去。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
卻像點燃了一把火,一路燒灼到胃里,嗆得她眼圈瞬間就紅了,劇烈地咳嗽起來?!昂茫?/p>
傅太太爽快!”周凱帶頭鼓掌,笑得志得意滿。林薇拍著她的背,嘴里卻還在說:“看吧,
我就說你能喝!來來來,坐下坐下!游戲還沒開始呢!
”溫予白被半推半就地按坐在包廂中央最顯眼的絲絨沙發(fā)上。位置正對著巨大的落地窗,
也正對著包廂里所有人的視線。她感覺自己是坐在審判席上。
咳嗽帶來的生理性淚水還掛在睫毛上,視線有些模糊。
她看著林薇和周凱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著秦璐和其他幾個活躍分子臉上興奮的笑容,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她本能地想站起來離開,但林薇的手像鐵鉗一樣按在她肩膀上?!叭硕嫉烬R了,
氣氛也熱起來了!”周凱跳到包廂中央一塊略高的平臺上,拿起麥克風,清了清嗓子,
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臉上掛著一種掌控全場的、帶著惡作劇意味的笑容,
目光掃過全場,最后刻意地落在溫予白身上?!案魑焕贤瑢W!畢業(yè)七年,大家天南海北,
難得聚得這么齊!光是喝酒敘舊多沒意思?咱們得玩點刺激的,助助興!怎么樣?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昂?!玩什么?”底下立刻有人響應。周凱嘿嘿一笑,
眼神里的促狹更濃了:“咱們今晚的主題是什么?是——懷舊!是——感情!所以,我提議,
玩一個特別走心、特別考驗真情的游戲!名字就叫——”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吊足了胃口,
然后才一字一頓地大聲宣布:“‘婚姻審判官’!”“哇哦!” “刺激!
” “這什么玩法?” 包廂里瞬間炸開了鍋,議論聲和口哨聲此起彼伏。
溫予白的心猛地一沉?!盎橐鰧徟泄佟??光是這個名字就讓她感到一陣寒意。
周凱很滿意大家的反應,得意洋洋地解釋規(guī)則:“玩法很簡單!咱們現(xiàn)場抽簽,抽到誰,
誰就是今晚的‘審判官’。審判官呢,要勇敢地、坦誠地,對自己婚姻里的另一半,
進行一場靈魂的拷問!說出他或她最讓你受不了的地方!缺點!毛??!一條都不能少!
說完了,再由我們現(xiàn)場選一位‘最佳演員’,來扮演審判官的另一半,當場下跪認錯,
痛哭流涕,請求原諒!怎么樣?是不是夠勁爆?夠真情流露?”規(guī)則一出,
整個包廂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到了高潮。尖叫、大笑、拍桌子聲不絕于耳。
這游戲簡直精準地戳中了人性中最隱秘的窺探欲和幸災樂禍的點??磩e人,
尤其是看那些表面光鮮的人,剖開自己婚姻的傷口,還有什么比這更刺激的八卦?
“太會玩了周凱!” “快快快!抽簽!” “我要當演員!我要演下跪!
” 起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溫予白的臉色在炫目的燈光下瞬間褪去了所有血色,變得慘白。
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審判傅沉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數(shù)落他的缺點?
還要找人扮演他下跪認錯?這簡直……荒謬!可怕!
傅沉硯那張冷漠、威嚴、不容絲毫冒犯的臉清晰地浮現(xiàn)在她眼前,
讓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安弧也煌孢@個……”溫予白猛地站起來,
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抗拒,她看向林薇,眼神里帶著懇求,“薇薇,
這游戲不合適……”“哎呀,予白!”林薇立刻拉住她,用力把她按回沙發(fā)里,
臉上堆滿了笑容,眼底卻是不容置疑的強硬,“有什么不合適的?多好玩??!大家高興嘛!
再說了,傅總那么疼你,又不在現(xiàn)場,說說怎么了?就當是……嗯,情感宣泄嘛!
你看大家多期待啊!”她環(huán)視四周,提高音量,“你們說,
想不想聽聽我們傅太太的‘真情流露’???”“想!” “必須想!” “傅太太!來一個!
” 震耳欲聾的起哄聲瞬間將溫予白微弱的反抗淹沒。無數(shù)道目光像聚光燈一樣打在她身上,
充滿了看戲的興奮和逼迫。周凱更是直接拿著簽筒走了過來,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惡意笑容?!案堤?,別掃興嘛!玩玩而已,又不會掉塊肉。
再說了,”他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狎昵,“傅總那種大人物,
在外面應酬,說不定玩得比這開多了,你替他守什么呀?”那語氣,
仿佛在暗示什么齷齪的秘密。溫予白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渾身冰涼。
她被徹底架在了火上。孤立無援。林薇的“閨蜜情”,周凱的惡意,秦璐等人的看熱鬧,
像一張無形的、帶著粘稠惡意的網(wǎng),將她死死纏住。她看著周凱伸到面前那個黑洞洞的簽筒,
看著周圍一張張興奮扭曲的臉,巨大的壓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拒絕的后果是什么?
被嘲笑膽小?被指責不合群?成為這個夜晚唯一的“掃興者”?她承受不起。
在這個她本就不屬于的浮華圈子里,她唯一的價值似乎就是“傅太太”這個身份帶來的談資。
在震耳欲聾的起哄聲浪和無數(shù)道逼迫的目光中,溫予白感到一陣眩暈。
她看著林薇那張寫滿“為你好”、“別讓大家失望”的臉,
看著周凱那毫不掩飾的惡意和戲謔,
看著秦璐等人幸災樂禍的眼神……她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疼痛,
才勉強維持住一絲清醒。她不能走。走了,就是認輸,就是懦弱,
就是坐實了周凱那句“替他守什么”的暗示。她在這個圈子里的處境會更加尷尬。
可是留下來……審判傅沉硯?光是想到這個名字,她就感到一種源自骨髓的寒意?!坝璋?,
快抽?。〈蠹叶嫉戎?!”林薇推了她一把,聲音甜膩,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催促。
溫予白的手指顫抖著,像被無形的線操控著,伸向了那個簽筒。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竹簽,
她猛地一縮,仿佛被燙到。但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她背上?!俺榘?!傅太太!
” “別害羞嘛!” 起哄聲浪更高了。她閉上眼,心一橫,胡亂地抽出了一根簽。
周凱一把搶過去,高高舉起,對著麥克風,用近乎亢奮的聲音宣布:“哇哦!真是天意!
今晚的第一位‘婚姻審判官’就是——我們的傅太太,溫予白!”“噢噢噢——!
” 包廂里爆發(fā)出巨大的歡呼聲和掌聲,氣氛瞬間被推向了頂點。
所有人都興奮地看著溫予白,像等待一場精彩絕倫的演出開場。溫予白坐在那里,渾身僵硬,
如墜冰窟。頭頂水晶吊燈的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
周圍一張張興奮扭曲的臉孔在她模糊的視線里晃動、變形。
她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丟在鬧市中央,無處可逃。巨大的恐懼和屈辱感攫住了她,
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審判官已就位!”周凱像個蹩腳的主持人,揮舞著胳膊,唾沫橫飛,
“那么,傅太太,請開始你的‘審判’!讓我們聽聽,高高在上的傅沉硯傅大總裁,
在婚姻里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他有哪些‘罪狀’?請——一條條,數(shù)出來!
”麥克風被強行塞到了溫予白冰冷僵硬的手里。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哆嗦了一下。她握著它,
像握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包廂里詭異地安靜下來,
只剩下背景音樂那慵懶又帶著幾分嘲弄的調子。開口?說什么?數(shù)落傅沉硯?她怎么敢?
可不說……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無數(shù)雙眼睛的逼迫,讓她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崩潰?!罢f啊,
予白!”林薇在一旁“好心”地提醒,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別怕!
就當是姐妹間的吐槽!傅總又不會知道!快說說,他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樣……嗯,工作狂?
不顧家?”她眨著眼,引導著。溫予白的嘴唇哆嗦著,喉嚨干澀得像被砂紙磨過。
林薇的話像打開了某個閥門,那些積壓在心底、日日夜夜啃噬著她的委屈和酸楚,
在巨大的精神壓力和酒精的催化下,猛地沖了上來,帶著一股毀滅般的沖動。
她握著麥克風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炫目的水晶吊燈,
仿佛那光能刺穿她心底的黑暗。一個聲音在她腦海里尖叫:不能說!不能說!但另一個聲音,
充滿了壓抑已久的怨憤和不甘,在瘋狂地吶喊:說出來!讓他們看看!
看看這個華麗的牢籠里關著的是怎樣一個可憐蟲!在極度的矛盾和自我撕裂中,
溫予白張開了嘴,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一種破釜沉舟般的顫抖,
通過麥克風清晰地傳遍了包廂的每一個角落:“他……冷漠?!眱蓚€字,
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帶著徹骨的寒意。包廂里更安靜了,
連背景音樂似乎都識趣地調低了音量?!皬膩怼粫鲃雨P心我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溫予白的聲音漸漸染上一絲哭腔,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細節(jié)翻涌上來,每一個都像一把小刀,
“我的生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他永遠在開會,在出差,或者……干脆忘了。
禮物……秘書會準時送來,昂貴,但沒有溫度?!彼D了頓,吸了吸鼻子,
努力想把那洶涌而上的酸楚壓下去,但失敗了。酒精麻痹了理智,
屈辱和壓抑的情緒徹底決堤?!八莻€徹頭徹尾的工作狂。工作永遠排在第一位,
家……對他來說,大概就是個睡覺的旅館。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她的聲音哽咽了,
帶著濃重的鼻音,“……覺得他娶的不是一個妻子,
而是一個……一個擺在家里的、需要定期維護的花瓶?!薄八瓘牟徽f愛我?!边@句話,
她說得極輕,卻像用盡了全身力氣,帶著一種絕望的悲涼,“一次都沒有。
哪怕是在……最親密的時候。”溫予白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個字幾不可聞,
但麥克風清晰地捕捉到了。包廂里落針可聞,一種尷尬又帶著隱秘興奮的寂靜彌漫開來。
“還有……”溫予白仿佛陷入了某種自我宣泄的狀態(tài),那些積壓多年的怨氣找到了出口,
她低著頭,長發(fā)垂落遮住了半張臉,肩膀微微聳動,“他太霸道,太獨斷。我的生活,
我穿什么衣服,見什么朋友,甚至……吃什么,他都要管。他覺得他給的,就是最好的,
我只需要接受……像個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她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
每一條“罪狀”都像在剜自己的心。包廂里起初的興奮和起哄漸漸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安靜。有人面露同情,有人覺得無趣,
更多的人則是在消化這勁爆的豪門秘辛,眼神閃爍,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目光。
周凱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帶著一種得逞的惡意。他朝角落里的秦璐使了個眼色。
秦璐立刻會意,臉上堆起假惺惺的同情,拿著手機,
攝像頭悄無聲息地對準了沙發(fā)中央那個脆弱哭泣的身影。她調整著角度,
確保能清晰地拍到溫予白淚流滿面的側臉和她控訴時翕動的嘴唇,
還有那根被握得死緊的麥克風。手機的錄音功能也早已開啟。“好了好了,審判結束!
傅太太真是……真情流露??!”周凱見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跳出來,
打斷了溫予白近乎崩潰的傾訴。他臉上帶著夸張的、看夠了好戲的滿足感,拍了拍手,
“那么,接下來!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了!誰來扮演我們尊貴的傅總,下跪認錯?”“我!
我來!”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男同學立刻舉手,自告奮勇。他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臉上帶著酒后的亢奮和模仿大人物的滑稽感?!昂茫【湍懔?,王胖子……哦不,王總!
”周凱大笑著把他推到溫予白面前的空地中央。那個被叫做王胖子的男人,借著酒勁,
撲通一聲就跪在了溫予白面前的地毯上,動作夸張滑稽。他仰起頭,
努力模仿著想象中那種冷酷總裁的腔調,但舌頭已經有些打結:“予……予白!我錯了!
”他嚎了一嗓子,聲音怪腔怪調,引來一陣哄笑,“我……我傅沉硯,不該冷漠!
不該當工作狂!不該不說……說愛你!”他一邊喊著,一邊還努力擠出幾滴并不存在的眼淚,
表情扭曲,顯得格外滑稽和輕佻?!肮 ?“王胖子演得好像!” “傅總下跪了!
快看??!” 包廂里瞬間爆發(fā)出震天的哄笑聲。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有人拿出手機瘋狂拍照錄像,閃光燈此起彼伏。溫予白那些血淋淋的控訴和眼淚,
此刻徹底淪為了這場鬧劇中最滑稽的背景板。
溫予白呆呆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模仿著傅沉硯語氣道歉的醉漢,
看著周圍一張張笑得扭曲變形的臉,
聽著那些刺耳的哄笑和快門聲……世界仿佛在她眼前旋轉、碎裂。
剛才宣泄時那一絲病態(tài)的快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羞恥、冰冷和絕望。她感覺自己像個被剝光了衣服供人取樂的小丑。
就在這時,秦璐的手機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發(fā)送成功”的字樣。
剪輯過的、只保留了溫予白控訴傅沉硯冷漠工作狂、不說愛她和王胖子滑稽下跪道歉的視頻,
已經精準地發(fā)送到了一個備注為“傅總”的聯(lián)系人手機上。包廂里的狂歡還在繼續(xù),
笑聲、碰杯聲、起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溫予白蜷縮在沙發(fā)里,臉色慘白如紙,
眼神空洞地望著眼前光怪陸離的一切,靈魂仿佛已經抽離。那杯烈酒的威力徹底涌了上來,
混合著巨大的屈辱和心死般的疲憊,將她拖入了無邊的黑暗。第三章凌晨兩點,萬籟俱寂。
江城中心醫(yī)院,VIP病房區(qū)籠罩在一片消毒水和儀器運轉的低微嗡鳴聲中。走廊空蕩,
只有護士站透出一點冷白的光。傅沉硯躺在病床上,身上連接著幾根監(jiān)測生命體征的導線。
幾個小時前,他剛剛被推進手術室,經歷了一場長達五個小時的心臟搭橋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