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餐時,父親罕見地主動提起話題:"聽你媽說,你想邀請那個陳野來家里學(xué)習(xí)?"
桑寧的勺子停在半空,心跳如鼓:"嗯。他物理實驗很強,可以幫我;我英語比他好,可以輔導(dǎo)他。"
父親放下報紙,表情嚴(yán)肅但不再嚴(yán)厲:"他家里...母親好些了嗎?"
"好多了。"桑寧小心翼翼地回答,"上周出院了。"
一陣沉默。父親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周六下午吧。我和你媽在家。"
桑寧瞪大眼睛:"真的?可以嗎?"
"李老師說他進步很大。"父親淡淡地說,"我想親眼看看這個讓你不惜反抗我們的男孩到底什么樣。"
周六早晨,桑寧五點多就醒了。她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起床整理房間。書架上的書按高度重新排列,床單換了新的,連窗簾都拆下來洗了一遍。母親推門進來時,她正跪在地上擦地板。
"這么緊張?"母親忍不住笑了,"你上次這么打掃還是小學(xué)班主任來家訪。"
桑寧紅著臉站起來:"我就是...想看起來整潔一點。"
"他已經(jīng)見過你最狼狽的樣子了,不是嗎?"母親意味深長地說,"物理競賽失利那次。"
桑寧愣住了。是啊,陳野見過她哭泣、崩潰、不知所措的樣子,卻依然認為她"比想象的更強大"。這個認知讓她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下午兩點,門鈴準(zhǔn)時響起。桑寧深吸一口氣去開門。陳野站在門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色牛仔褲,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和一袋水果。
"嗨。"他輕聲說,嘴角掛著那個讓桑寧心跳加速的微笑。
"進來吧。"桑寧側(cè)身讓他進門,注意到他的球鞋擦得锃亮,"我爸媽在客廳。"
陳野的肩膀明顯繃緊了,但還是挺直腰板跟著桑寧走進客廳。桑寧的父母坐在沙發(fā)上,表情嚴(yán)肅但不失禮貌。
"爸,媽,這是陳野。"桑寧介紹道,"陳野,這是我父母。"
"叔叔阿姨好。"陳野微微鞠躬,聲音比平時低沉,"這是一點心意。"他把水果袋放在茶幾上。
父親點點頭:"坐吧。"
接下來的半小時是桑寧經(jīng)歷過最緊張的"面試"。父親詢問了陳野的學(xué)習(xí)情況、未來規(guī)劃、甚至家庭狀況。陳野回答得很坦誠,沒有掩飾母親的病情和家庭的困難,但也強調(diào)了自己對籃球和學(xué)業(yè)的堅持。
"所以你想考體育學(xué)院?"父親問。
"是的。"陳野直視父親的眼睛,"籃球是我的夢想,但我也明白教育的重要性。桑寧幫我很多,我的成績已經(jīng)提高到可以申請不錯的學(xué)校了。"
父親的表情松動了一些:"桑寧說你物理很好?"
"實驗部分還行。"陳野謙虛地說,"理論部分桑寧更厲害。"
"那你們?nèi)W(xué)習(xí)吧。"父親終于松口,"別耽誤時間。"
桑寧如釋重負,趕緊領(lǐng)著陳野去天臺。她家頂樓有個小玻璃房,冬天可以擋風(fēng),夏天可以看星星,是她最喜歡的學(xué)習(xí)地點。
"你爸比我想象的...溫和。"關(guān)上天臺門,陳野長舒一口氣。
桑寧笑了:"他已經(jīng)軟化很多了。一周前你要是來,估計會被直接轟出去。"
他們在小桌前坐下,攤開書本。陽光透過玻璃屋頂灑下來,暖洋洋的。陳野從文件夾里拿出幾張紙:"我整理了一些物理實驗常考題型,你看看。"
桑寧接過,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上面不僅列出了步驟,還畫了詳細的示意圖,字跡工整得像印刷品一樣:"你什么時候做的這些?"
"昨晚。"陳野撓撓頭,"想著可能對你有用。"
桑寧的心像被什么輕輕撞了一下。她想起母親說的"青春期的心動",突然不敢直視陳野的眼睛:"謝謝。我...我也整理了一些英語語法重點。"
他們埋頭學(xué)習(xí)了一下午,效率出奇地高。陳野講解物理實驗清晰易懂,桑寧則幫陳野梳理英語語法難點。五點鐘,母親端著水果和點心上來,看到兩人專注討論的樣子,微笑著悄悄退了出去。
"你爸媽好像沒那么討厭我了。"休息時,陳野咬著一個蘋果說。
桑寧點點頭:"他們開始了解真實的你了。"她猶豫了一下,"陳野...你媽媽知道我們的事嗎?"
"知道。"陳野的眼神柔和下來,"她一直說要謝謝你。不僅因為醫(yī)藥費...還因為你說服我去爭取重新加入籃球隊。"
"教練同意了嗎?"
"嗯,條件是我必須保持成績,而且下個月要和實驗中學(xué)補賽一場,必須贏。"陳野的眼中閃爍著決心,"所以得加倍努力。"
太陽漸漸西沉,玻璃房里灑滿金色的余暉。桑寧看著陳野專注做題的側(cè)臉,被陽光鍍上一層金邊,睫毛在臉上投下細長的陰影,突然有種想要永遠記住這一刻的沖動。
"怎么了?"陳野察覺到她的目光,轉(zhuǎn)頭問道。
"沒什么。"桑寧急忙低頭看筆記,"就是在想...高考后我們會去哪里。"
陳野沉默了一會兒:"你想去哪里?"
"北方理工大學(xué),他們的物理系很強。"桑寧輕聲說,"你呢?"
"首都體育學(xué)院。"陳野的聲音有些飄,"如果考得上的話。"
兩人都沒說出口的是,這兩所學(xué)校相距兩千多公里。
"還有三個月呢。"桑寧強打精神,"先專注眼前吧。"
"嗯。"陳野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我媽說想見見你。如果你方便的話。"
桑寧驚訝地抬頭:"真的?"
"她說要親自謝謝你。"陳野微笑,"而且...我想讓你見見她。如果你愿意的話。"
"我當(dāng)然愿意。"桑寧毫不猶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