廓正從地平線上浮起。與焚天古城的焦黑、沉淵海溝的幽暗不同,這座大陸中央的城池像一塊被歲月打磨過的璞玉,青灰色的城墻蜿蜒至天際,城磚上布滿細密的紋路,遠看竟像是五行符文在流轉(zhuǎn)。
“空氣里的靈素……在轉(zhuǎn)圈?!狈狈北е谜驹诖^,指尖剛觸碰到琴弦,音波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卷成旋渦,“像是被什么東西擰成了麻花?!?/p>
葉知秋放出赤練炎蛇靈相,金紅火焰中裹著的藍白冰焰在半空微微搖曳。他能感覺到,這里的火靈素、水靈素、土靈素……所有五行之力都在以一種詭異的頻率旋轉(zhuǎn),時而相互滋養(yǎng),時而彼此傾軋,像一群找不到節(jié)奏的舞者。
“古籍說萬象城是五行靈脈的交匯點,本應(yīng)是靈素最平衡的地方?!鼻啬归_《五行調(diào)和錄》,書頁上的萬象城圖譜正泛起淡淡的金光,“可現(xiàn)在這狀況,倒像是五條河流撞在了一起,亂成了一鍋粥?!?/p>
凌霜的銀槍斜指城墻,槍尖的玄冰晶折射出細碎的光:“城門口有結(jié)界?!彼讣鈩澾^槍身冰紋,“那不是人為布下的禁制,更像是靈素失衡到極致,自然形成的屏障。”
眾人靠近時才看清,城墻外確實裹著一層半透明的光膜,膜上流轉(zhuǎn)著赤、青、黃、白、黑五色光暈,正是五行靈素的顏色。趙武試著用鎮(zhèn)岳龜靈相撞了一下,光膜紋絲不動,反震的力道讓他悶哼一聲:“好硬!這玩意兒比焚天古城的火靈傀儡還結(jié)實?!?/p>
蘇傾辭的愈靈藤靈相探向光膜,藤蔓剛觸碰到光暈,竟瞬間呈現(xiàn)出枯萎與瘋長兩種極端狀態(tài)——一半葉片焦黑如炭,一半?yún)s爆出密密麻麻的新芽?!办`素在這里會被強行扭曲?!彼栈仂`相,眉頭微蹙,“若是強行闖入,我們的靈相可能會失控?!?/p>
葉知秋忽然想起焚天殿的祭臺,赤練在他肩頭嘶鳴著指向城中心。那里有一座比周圍建筑高出數(shù)倍的塔樓,塔頂隱約有五色光芒沖天而起,正是靈素旋渦的源頭?!皢栴}出在那里。”他沉聲道,“五行靈脈的交匯點,應(yīng)該就是那座祭壇?!?/p>
“可進不去啊?!狈狈睋芘傧?,“除非……我們能讓這結(jié)界的靈素先順過來?!?/p>
秦墨翻閱著《五行調(diào)和錄》,突然指著其中一頁:“你看這里——‘萬象結(jié)界,隨五行生克而動,順則開,逆則閉’。也就是說,只要我們能引動體內(nèi)的靈素,按照五行相生的順序注入結(jié)界,或許能暫時打開一道缺口?!?/p>
“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碧K傾辭立刻明白了,“我們五人的靈相正好對應(yīng)五行:繁繁的裂音蝶屬木,葉知秋的赤練炎蛇屬火,趙武的鎮(zhèn)岳龜屬土,凌霜的破冰蛟屬金,我的愈靈藤……”
“水生木,你的靈素里藏著水的溫潤?!比~知秋接過話,“我們五人依次引動靈素,形成相生循環(huán),應(yīng)該能撬動結(jié)界?!?/p>
五人迅速站成環(huán)形,繁繁的裂音蝶靈相率先展開,淡綠色的音波如藤蔓般纏向結(jié)界。她指尖劃過琴弦,彈出“生木”之音,結(jié)界上的青色光暈立刻泛起漣漪?!叭~知秋,接!”
葉知秋引動火靈素,赤練炎蛇噴出金紅火焰,恰好接住綠色音波?;鹧嬖诠饽ど蠠鲆坏罍\痕,赤紅色光暈應(yīng)聲亮起,與青色光暈纏繞著向上攀爬?!摆w武!”
趙武的鎮(zhèn)岳龜靈相猛地沉身,土黃色的龜甲撞向光膜,將火焰的力量壓入結(jié)界深處。黃色光暈被激活,順著赤、青二色光暈蔓延,在光膜上畫出一道厚重的弧線。“凌霜!”
凌霜的破冰蛟靈相發(fā)出一聲清嘯,銀槍上的玄冰晶化作萬千冰棱,精準地刺入土黃色光暈的節(jié)點。白色光暈亮起時,冰棱瞬間化作鋒利的金氣,像一把鑰匙般撬動著結(jié)界的結(jié)構(gòu)?!皟A辭!”
蘇傾辭的愈靈藤靈相爆發(fā)出淡藍色的靈光,溫潤的水靈素順著金氣的軌跡流淌,將前四行靈素串聯(lián)成環(huán)。當藍色光暈與最初的青色光暈相接時,結(jié)界上的五色光芒突然順著相生順序旋轉(zhuǎn)起來,形成一個不斷擴大的旋渦。
“就是現(xiàn)在!”
葉知秋率先穿過旋渦缺口,赤練的火焰在周身形成護罩,抵擋住殘留的靈素亂流。其他人緊隨其后,剛踏入城內(nèi),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街道上的建筑一半是雕梁畫棟的亭臺,一半?yún)s成了斷壁殘垣;路邊的靈樹一邊開滿繁花,一邊卻枝枯葉敗;甚至連空氣中的風(fēng),都時而燥熱如火,時而凜冽如冰。
“這里的時間好像是亂的?!狈狈敝钢贿h處的牌坊,上面的碑文前半段是上古篆文,后半段卻變成了他們熟悉的簡體字,“像是把千百年的景象揉在了一起。”
正說著,街角突然沖出一群人影,他們的身形忽明忽暗,一半是修士的模樣,一半?yún)s化作透明的靈體。“是被靈素扭曲的殘魂。”凌霜握緊銀槍,“他們沒有自主意識,只會攻擊活物?!?/p>
那些殘魂撲來時,葉知秋下意識放出火靈素,卻見殘魂的靈體部分被火焰凈化,實體部分卻反而變得狂暴。“不能硬打!”秦墨喊道,“他們是五行失衡的產(chǎn)物,得用相生的靈素安撫!”
繁繁立刻彈出“迷塵”音波,木靈素如細雨般落在殘魂身上,那些狂暴的實體部分漸漸平靜;蘇傾辭的愈靈藤纏繞而上,水靈素滲入靈體,填補著殘魂的裂痕;趙武以土靈素為基,在地面畫出穩(wěn)固的陣法;凌霜的金靈素凝為細網(wǎng),將殘魂與紊亂的靈素隔離開;最后由葉知秋的火靈素收尾,溫和的火焰帶著冰焰的涼意,將殘魂輕輕托起,送往天空的靈素漩渦——那里,才是它們該去的歸宿。
解決完殘魂,五人繼續(xù)向城中心的祭壇走去。沿途的景象越發(fā)詭異:東邊的市集上,商販們的叫賣聲變成了符文的嗡鳴;西邊的書院里,竹簡上的文字正一個個剝離紙面,在空中組成五行陣法;而北邊的演武場,竟殘留著百年前修士大戰(zhàn)的痕跡,兵器相撞的余威至今未散。
“這些都是萬象城的記憶。”秦墨撫摸著一面斑駁的墻壁,上面的刀痕還在隱隱泛著靈光,“五行靈脈失衡后,過去的時光與現(xiàn)在的景象重疊在了一起?!?/p>
終于抵達祭壇時,眾人發(fā)現(xiàn)那根本不是一座塔樓,而是一座沉入地下的圓形建筑,只露出頂端的穹頂。穹頂中央有一個巨大的凹槽,形狀與焚天殿的祭臺、沉淵海溝的靈珠基座一模一樣,只是凹槽里空空如也,周圍刻著的五行符文黯淡無光。
“看來我們之前找到的東西,都該放在這里?!比~知秋取出冰焰花的種子——離開焚天古城時,這顆種子自動從祭臺飛回了他手中。趙武也從懷里摸出沉淵海溝的靈珠,凌霜解下極寒之地的冰晶,繁繁拿出失衡之隙的音波石,蘇傾辭取出隨身攜帶的、蘊含水靈素的靈泉露。
五件物品被依次放入凹槽,剎那間,穹頂?shù)姆牧疗?,五色光芒沖天而起,與天空的靈素旋渦對接。祭壇開始微微震動,沉入地下的部分緩緩升起,露出下方的五行靈脈——五條顏色各異的光流如巨龍般盤踞,只是此刻它們的身軀都在扭曲掙扎,彼此撕咬。
“該我們了。”葉知秋看向同伴們,赤練炎蛇靈相在他身后展開。凌霜、趙武、繁繁、蘇傾辭同時放出靈相,五人靈素按照相生順序流轉(zhuǎn),形成一道閉環(huán),輕輕覆在五條光流之上。
起初,靈脈的光流還在抗拒,狂暴的力量幾乎要震碎五人的靈相。但漸漸地,在五人靈素的引導(dǎo)下,火靈脈的光流開始滋養(yǎng)土靈脈,土靈脈滋養(yǎng)金靈脈,金靈脈滋養(yǎng)水靈脈,水靈脈滋養(yǎng)木靈脈,木靈脈又反哺火靈脈……
當最后一個循環(huán)完成時,祭壇發(fā)出一聲震耳的嗡鳴,五條光流突然交織在一起,化作一道五色光柱,直沖天際。天空中的靈素旋渦瞬間平息,化作一場甘霖落下,滋潤著萬象城的每一寸土地。
街道上的殘魂化作點點星光消散,重疊的景象開始分離,斷壁殘垣修復(fù)如初,枯敗的靈樹抽出新芽。城墻外的結(jié)界悄然隱去,整座城池終于恢復(fù)了它應(yīng)有的模樣——一座沐浴在平衡靈素中的、真正的萬象之城。
五人收起靈相,望著恢復(fù)生機的祭壇,忽然感覺到肩頭的五色光環(huán)變得滾燙。那是五靈鹿留下的印記,此刻正與祭壇的光芒共鳴,融入他們的靈相之中。
“好像……結(jié)束了?”繁繁輕聲問。
秦墨翻開《五行調(diào)和錄》,最后一頁的空白處正自動浮現(xiàn)出文字,記錄著五行靈脈歸位的景象。但在文字的末尾,還有一行模糊的字跡,像是尚未寫完:“萬象歸位,卻非終點……”
葉知秋看向祭壇中央的凹槽,五件物品已經(jīng)與靈脈融為一體,但凹槽深處,似乎還藏著什么東西。他伸手探入,指尖觸到一塊冰涼的金屬——那是一枚刻滿五行符文的令牌,正面寫著“調(diào)和者”,背面則是一幅微型的大陸地圖,地圖的邊緣,還有一片從未被記載過的灰色區(qū)域。
“看來,還有地方需要我們?nèi)??!比~知秋握緊令牌,赤練在他肩頭發(fā)出悠長的嘶鳴。
祭壇的光芒漸漸平息,萬象城的居民們從家中走出,望著恢復(fù)如初的城池,臉上露出迷茫又欣喜的神色。他們或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他們能感覺到,空氣里的靈素變得溫和,天地間的氣息重新順暢。
渡厄舟停泊在萬象城的港口,五人站在甲板上,望著遠方的灰色區(qū)域。秦墨將令牌上的地圖拓印在《五行調(diào)和錄》上,輕聲道:“那里或許是……五行之外的地方?!?/p>
葉知秋望著令牌上的“調(diào)和者”三個字,忽然明白了五靈鹿的用意。調(diào)和五行,從來不是終點,而是起點——他們要做的,是讓整個世界,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平衡。
渡厄舟再次起航,這一次,它的航向指向了地圖之外的未知。甲板上,五人靈相的光芒交織在一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明亮。而在他們身后,萬象城的輪廓在晨光中越來越遠,成為大陸中央一顆重新煥發(fā)光彩的明珠。
新的旅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