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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旺家寶寶 宙月愛吃糖 11764 字 2025-08-13 2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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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那天,遇上道長來化緣。道長指著襁褓中的我直呼:“此娃妙極!眉聚紫氣,

乃天降福星,供養(yǎng)好定旺家宅!”我親爹不信:“哪來的江湖騙子?一個丫頭片子,

能掀什么風(fēng)浪!”在確信肚子尖尖的外室懷了男娃后,轉(zhuǎn)頭就給了我娘一紙休書。十年后。

我繼爹的生意蒸蒸日上,富甲一方。而親爹下了獄,還生了三個女兒。

1聽說秦念蒂吵著鬧著要學(xué)戲。信誓旦旦要進(jìn)梨園,做個名震京城的大角兒。

我的貼身丫頭跟我咬耳朵,說她是受了我的刺激。原來是前一陣我跟著爹去看戲,

被戲班主攔下的事被她瞧見了。班主說我是塊刀馬旦的好料子,問我愿不愿意學(xué)唱戲,

只要我愿意他包我以后能大紅大紫。八字都沒一撇的事,

不知道怎么就傳到了秦念蒂的耳朵里。更可笑的是她還跑來給我下戰(zhàn)帖。展開花箋,

一行簪花小楷,筆鋒透著幾分刻意的凌厲:“陽燦燦,我秦念蒂今日立誓,定要學(xué)成絕藝,

成為京城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他日,定將你狠狠踩在腳底!”落款:秦念蒂。

秦念蒂是我親爹秦大健和繼室生的女兒,比我小三個月。我娘說,

她娘懷上她的時候還是個外室。我娘身子骨弱,本就不易受孕。

懷上我的時候郎中和我親爹挑明了:“生了這胎,夫人的身子就不適宜再生育了。

”不過我娘說她懷孕的時候很喜歡吃酸,肚子也尖尖的,鄰里都說是個兒子。

所以老秦家滿心歡喜,期待我的落地。結(jié)果一生出來,卻是我這個丫頭片子。

秦大健失望透頂,怪我娘不中用,沒福氣。更要命的是,秦家祖上那位以情種著稱的老太爺,

立下了“男子不可納妾”的祖規(guī)。若敢納妾,祖上傳下來賴以為生的畫舫產(chǎn)業(yè),

就得拱手讓給族中其他男丁繼承。這可急煞了秦大健和他那個同樣重男輕女的娘。

母子倆關(guān)起門來一合計(jì),沒多久反手就給我娘一紙休書。我娘當(dāng)時對他還有感情,

更不想我剛出生就沒了爹。

紅著眼挽留:“燦燦可是你的親骨血啊.....”“再說道長看過燦燦,說她是旺家寶寶,

供養(yǎng)好注定旺家宅?!薄盃N燦出生后你畫舫的生意是不是順當(dāng)起來了?”可那時的秦大健,

滿心滿眼都是那個養(yǎng)在外邊、肚子尖尖、據(jù)說懷了男丁的周嬋。

“我畫舫的生意好了那是因?yàn)槲易约航湛鄬W(xué)了經(jīng)營之道!”“和一個丫頭片子有何干系?

”2秦大健怕我娘死纏爛打,索性把周嬋,也就是秦念蒂她娘帶到了我娘跟前。

指著周嬋尖尖的孕肚說:“你要耗在老秦家也行,那就得認(rèn)下周嬋生下的兒子做嫡子。

”我娘本就是圖著一生一世一雙人才嫁的秦大健。一下子萬念俱灰,

這才對眼前的男人死了心。她連月子都沒坐完,就帶著我離開秦家回了自己母家。

我娘母家的人心疼我娘。都勸她把我送回老秦家,說帶上我這么個拖油瓶不好再找良婿。

但我娘舍不得。她說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哪怕去撿破爛,

吃糠咽菜也要把我?guī)г谏磉咅B(yǎng)。事實(shí)上,她沒有吃過糠咽菜,

也沒有要撿破爛就把我養(yǎng)得白白胖胖。我會走路后,我娘就帶著我去了京城。運(yùn)氣好得邪門,

沒幾天就尋到份茶師的活兒——清閑,工錢還厚得嚇人。至于這個老板嘛,就是我的繼爹。

他第一眼見到我娘就淪陷了,崗位和薪水全是為了拿下我娘的招數(shù)罷了。

我爹年輕俊俏又多金,還對我娘死心塌地,非她不娶。

和秦大健比起來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當(dāng)年我的祖父祖母聽說我爹要娶一個被休了還帶著娃的女人,可被氣得夠嗆。

親自上門以父母之命不可違相逼,讓我爹死了娶我娘這條心??梢灰姷椒蹐F(tuán)子似的我,

倆老的眼神兒就挪不開了。娘說起這段往事的時候,總是抿著嘴笑,眼底透著驕傲。

“你祖父祖母,抱著你就不撒手,定是瞧出你是個旺家寶了!”3果然,我和娘住進(jìn)陽家后,

繼爹的生意一路開掛,賺得盆滿缽滿。道賀的親戚踩破了門檻,酸話也跟著來了。

因?yàn)槿⑽夷?,爹沒少被他那頭的親戚說閑話?!霸趺聪氲模織l件這么好,

非要找個帶拖油瓶的女人。”“給別家養(yǎng)孩子還不如給我們幾家養(yǎng)呢,好歹還有血緣關(guān)系。

”“就是啊,這么大的家業(yè)給個女娃不成?”“真是蠢到家了。”我那時還小,

只聽懂了他們罵我爹蠢。哇的一下就哭出了聲,

一邊抹眼淚一邊一抽一抽地反駁:“我爹爹才不蠢!

他可聰明了......”我爹聽見我凄厲的哭聲,以為他們欺負(fù)我,臉色難看到了極點(diǎn)。

抱起我就懟他們:“誰敢欺負(fù)燦燦,說她一句不是。就別怪我不認(rèn)這門親戚!

”帶頭說閑話的四叔公氣得跳腳:“為了這么個野孩子得罪我們這些自家人,你真是昏了頭!

”三嬸嬸也幫著附和:“就是。娘倆都是狐貍精,把你迷得魂兒都沒了。

”別看我爹平時溫文爾雅的,到了關(guān)鍵時刻可一點(diǎn)沒慫?!霸瓉硎悄銈儌z帶的頭。

”“一個一把年紀(jì)帶頭欺負(fù)三歲的小奶娃,一個也是女子一口一個狐貍精。你們要臉嗎?

不害臊嗎?”三嬸嬸不再說話。四叔公顯然沒有罷休的意思:“你個混賬!把野貨當(dāng)寶貝,

將來等著哭吧!”后來我才知道親戚們這次登門恭賀我爹大喜是假,

想我爹扶持他們做生意、過繼他們的兒子做繼子才是真??上В?/p>

連真實(shí)目的都沒來得及說就被我爸趕出了門。他們一行人罵罵咧咧地離開。

“有這狐貍精娘倆,陽武原你這么大的家業(yè)算是完了!”“遲早破產(chǎn)!”“睡橋洞!”可惜,

那年我爹順?biāo)橈L(fēng)順財(cái)神。不但接了往年數(shù)倍的大單,還成了皇商。

我爹賺了大錢后便在京城最好的地段置辦了大宅子,帶著我們娘倆住了進(jìn)去。

徹底和那些親戚劃清了距離。當(dāng)初等著看我爹“破產(chǎn)睡橋洞”的四叔公、三嬸嬸之流,

這會兒腸子都悔青了。臉皮?那是什么?能換銀子嗎?他們舔著臉湊上來,

姿態(tài)低進(jìn)泥里:“武原啊!叔嬸就知道你是大富大貴的命!”“手指縫里漏點(diǎn)湯湯水水,

就夠我們?nèi)医烙美玻 薄耙还P寫不出兩個陽字,拉拔拉拔自家人唄?

”4我爹生意越做越大,也越來越忙。時常要去外州巡視鋪?zhàn)印R蛔邇扇齻€月是常事。這天,

爹又要遠(yuǎn)行。仆從正往馬車上搬行李,我心頭毫無預(yù)兆地一抽。巨大的恐慌猛地攫住了我。

眼淚毫無征兆地就流下來了,止都止不住。我不是個愛哭的性子,爹嚇了一跳,

忙放下手里的東西,蹲下來給我擦淚。“燦燦乖,爹這次保證,最多一個月就回來!

給你帶頂頂漂亮的珠花!”可我心口像被冰錐扎著,死死抱住他的脖子,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爹爹別走!走了…走了燦燦就沒爹爹了!”娘臉色微變,

急聲呵斥:“胡說什么!快呸呸呸!”我哭得愈發(fā)兇,上氣沒接上下氣竟然昏了過去。

這下把我爹嚇得夠嗆,抱起我就往醫(yī)館沖,行程自然耽擱了。替他出行的得力管事,

卻在半道遇了悍匪,連人帶貨,音訊全無。消息傳回,祖母當(dāng)場嚇得腿軟,回過神,

抱著我爹嚎啕大哭:“我的兒??!幸虧燦燦這一??!是燦燦救了你??!”爹安頓了管事遺孀,

給了厚厚一箱金子,轉(zhuǎn)頭緊緊把我摟在懷里:“燦燦…爹的命,是你撿回來的!

”5我爹知道我喜歡聽?wèi)颍灰每?,就會包下雅間帶我來。

今日的戲是我喜歡的穆桂英掛帥。戲罷,我和爹熟門熟路繞過出將門簾。

后臺油彩松香混著舊木氣息撲面而來,人影晃動間,我撞見了秦大健,

還有他身邊穿著新水紅緞子的秦念蒂?!暗∥乙?dāng)?shù)恶R旦!像穆桂英那樣威風(fēng)!

”秦念蒂聲音脆亮,驕縱盡顯。秦大健立刻彎下腰,臉上堆滿諂媚的慈愛:“好好好!

我秦大健的閨女,必須是名角兒!”唾沫幾乎要濺到旁邊卸妝的武旦臉上。

“這破班子算個屁!爹要給你在京城請最好的師父,打最好的行頭!

”班主陳三爺堆笑打圓場:“陽先生,大小姐,里面請。茶剛沏好,明前龍井?!毖砰g里,

茶香氤氳。熱茶剛斟上,一陣沉悶刺耳的“嚓——嚓——”聲穿透喧鬧,鉆入耳膜。

像是什么鈍器在反復(fù)拉扯木頭。我心頭莫名一緊,借口出恭,循著聲音找去。

后臺庫房角落的昏暗中,秦大健佝僂著背,雙手緊握一把粗糲的木工鋸子,

正死命拉扯著一截深褐色木頭。他腮幫鼓動,頸后肥肉震顫,

每一次拉扯都帶著股隱秘的兇狠。一股若有似無的甜腥氣,混雜在木屑飛塵里,鉆進(jìn)鼻腔。

“燦燦?”爹溫和帶笑的聲音自身后傳來,“老班主又夸你呢,說你身段眼神,

天生是刀馬旦的料?!钡呓瑤е獾氖终戚p按我肩頭,“燦燦,你想學(xué)唱戲嗎?

”我壓下心頭的疑慮,望向爹溫煦的眼眸,搖了搖頭。

6我和秦大健的上一次見面還是在兩個月前。他的畫舫生意不好,跑到京城來闖蕩。

闖蕩要有落腳處,他看中想要租的屋子是我祖父母的地產(chǎn)。而我祖父母年事已高,

家產(chǎn)早就交給了我娘打理。那天我跟著娘一道兒去逛了大集后,去了外父母的老宅。“淳嬅,

怎...怎么是你?”秦大健看到我娘的時候,驚的話都說不清了。在他的幻想里,

我娘被他拋棄還帶著我這么個小拖油瓶,肯定過得慘兮兮??涩F(xiàn)實(shí)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我娘比八年前還漂亮,皮膚吹彈可破,身材也綽約得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反觀周嬋,

挺著大肚子卻面黃肌瘦的,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秦大健就這么直愣愣地看著我娘,

就差滴下垂涎的口水。周嬋敢怒不敢言,倒是我這同父異母的妹妹秦念蒂沖上前:“狐媚子,

別想著勾引我爹爹!”我娘氣得怒極反笑:“八年前,還不知道誰勾引的誰。

”這話信息量極大,我很快明白了眼前這幾人以前和我娘有過節(jié)。

于是立刻牽起我娘的手:“阿娘,我們的宅子不租給這種滿嘴污穢的人。

”“小孩子家家別亂插話。”秦大健爹味十足的板著臉駁斥我。“她也沒說錯什么。

”娘攥緊了我的手,轉(zhuǎn)頭跟中間人說:“這房我們不租了?!薄安恍?!不行!

我們都聊好了的?!薄霸趺茨懿恢v信用!”秦大健急眼了。也是。畢竟這宅子,除了舊了些,

地段和風(fēng)水都是頂好的。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我娘冷笑一聲,指著門口:“你也配講信用?

”“秦大健,趕緊帶著你的東西和你的人一起滾?!?秦大健在妻女面前丟了臉,

氣急敗壞:“柳淳嬅!你根本沒打算租給我!存心耍我是不是?!

”我娘冷著一張臉:“是又如何?我家的房子我做主?!彼郑敝搁T外,

“便是敞開大門讓乞丐住,也輪不到你秦大健踏進(jìn)一只腳!

”秦大健面色鐵青:“我要見陽老太太,這屋子的主人可是她!”我上前一步,

穩(wěn)穩(wěn)擋在母親身前,目光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祖母年事已高,名下產(chǎn)業(yè)早交我娘打理。

”我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譏誚,“一處舊宅罷了,這點(diǎn)租金,于祖母不過一頓茶點(diǎn)錢。

”秦大健臉色更加難看,我娘嘴角卻微微上揚(yáng)?!昂昧藸N燦,和他說這么多干什么。

”“我們走吧?!薄盃N燦?你是燦燦?”秦大健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可陽老夫人怎么成了你的祖母?柳純嬅你帶著我女兒嫁給了別的男人?

”秦大健的眼中冒出妒火,好像我娘改嫁是件多對不起他的事情。

秦大健上前欲摟住我:“好孩子,我是你親爹??!”我厭惡地連連后退,

厲聲斥道:“胡言亂語!我娘說過,我親爹早因作孽太多遭了天譴——”我刻意頓了頓,

清晰吐出最后幾字,“早被雷劈成灰了!”秦大健那張蠟黃的臉皮“唰”地漲成豬肝色。

青筋在太陽穴突突直跳,眼里的血絲猙獰地纏上來,活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瘋狗?!胺戳耍?/p>

反了天了!”他猛地?fù)渖蟻恚輼渲λ频氖种杆烂∥业男渥印?/p>

“沒老子哪來的你這個小畜生!你骨頭縫里流的都是老子的血!”我心頭火起,再不留情面。

手腕一翻,袖中那張疊得方正的房契被我“啪”地一聲,狠狠摑在他扭曲的臉上。

“拿穩(wěn)了看清楚!”我聲音冷冽,字字如刀?!斑@房契,落的是我娘柳淳嬅的名!這宅子,

我們寧可敞開大門任野狗撒歡打滾,也絕不容你秦大健,踏入一只腳!”8幾日后。晚膳時,

家中的氣氛是從未有過的凝重?!霸鯐绱??”爹緊鎖著眉頭。

手中攥著剛送到的染血急報(bào)文書,指關(guān)節(jié)因用力而泛出駭人的青白。母親坐在他身側(cè),

薄唇抿成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指尖無意識地絞緊了絲帕?!叭ё畲蟮纳剃?duì),在云州邊界,

幾乎同時被劫。”爹的聲音艱澀?!柏浳?、銀錢、車馬全沒了?!彼斫Y(jié)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額角滲出細(xì)密的冷汗,“連押鏢的幾位老師傅,都……”我知道后面的話沉重得無法出口,

屋外,初冬的寒風(fēng)嗚咽著,尖利地刮過窗欞,宛如冤魂的哭嚎。一股穿堂風(fēng)猛地灌入,

燭火被帶得狠狠一顫。我的心也跟著那火光猛地一沉,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順著脊椎往上爬。娘臉色煞白:“報(bào)官了嗎?”“報(bào)了。

云州知府推說流寇難剿?!钡难凵皲J利如刀,猛地將文書拍在桌上,“此事絕非偶然!

”話音未落,一聲凄厲的哭嚎撕裂庭院死寂:“陽燦燦——!你這天殺的喪門星!

克父克家、斷子絕孫的掃把星啊!”是秦大健。寒風(fēng)裹著咒罵灌入。

只見秦大健被兩個強(qiáng)壯的家丁死死架著拖進(jìn)來,頭上胡亂纏著滲血的臟布,

半邊臉被血污和泥濘糊得面目全非,布滿猩紅血絲的眼死死瞪著我,狀如從地獄爬出的惡鬼。

“就是這個小煞星!克得老子差點(diǎn)被戲臺柱子砸成肉泥!現(xiàn)在又克得你家破財(cái)遭災(zāi)!

她是禍根!誰沾上誰倒血霉??!”他歇斯底里地掙扎咆哮,唾沫混著血沫橫飛?!岸律献欤?/p>

轟出去!”爹厲聲呵斥,胸膛因震怒而起伏。家丁更加粗暴地捂住秦大健的嘴,

將他連拖帶拽地弄走。廳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比剛才更令人窒息。桌上精致的菜肴早已涼透,

凝了一層慘白的油花。爹緩緩轉(zhuǎn)過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復(fù)雜審視。

母親的手冰涼,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腕,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就在這時,

陳管家跌跌撞撞地沖了進(jìn)來,聲音帶著哭腔:“老爺!大事不好!”“剛到的飛鴿傳書!

走水路……滄浪峽那批最要緊的貨遇…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水龍卷!船全沉了,

連人帶貨……大掌柜他沒能上來?!薄斑旬?dāng)!”爹手中那只他最珍愛青瓷茶盞,

直直墜落在地,摔得粉碎。陳管家癱軟在地,

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太邪門了……”“碼頭上的老把式都說,那水龍卷來得毫無征兆,

排山倒海,像是專沖著咱們船隊(duì)去的啊……他們幾十年都沒見過這么兇的。”9第二天,

府里的天就變了。那些平日就等著看笑話的親戚,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聞著味兒就來了。

打頭的依舊是那兩張令人作嘔的熟面孔——四叔公陽承業(yè)和三嬸嬸?!拔湓?!不聽老人言,

吃虧在眼前!”四叔公唾沫橫飛,“天降橫禍??!”三嬸嬸尖聲附和:“可不是造孽喲!

家里陰氣重,有些人命里帶煞,克得家宅不寧!”她朝后使了個眼色。

一個臉上帶刀疤、眼神渾濁的道士被推出來,手里捏著串油膩念珠。“無量天尊!

”他裝模作樣稽首,貧道觀貴府上空,煞氣沖天,黑云壓頂,尤其盤踞于后宅之上,

此乃大兇之兆?!彼强菔萑珉u爪的手指猛地指向我,“此女白虎坐堂,??烁感珠L輩,

主家門不幸,血光之災(zāi)!此番禍?zhǔn)赂丛诖?!再下去恐有滅門之災(zāi)??!”娘臉色慘白如紙,

身子搖搖欲墜:“胡說八道!我女兒出生時便有得道高人批命,乃是旺家福星!

休要血口噴人!”“那定是假道士說吉利話討賞錢。這位可是天下名觀玄清觀的仙師!

”三嬸嬸反應(yīng)迅速。“武原,祖宗基業(yè)、闔府性命要緊!”“偌大的家業(yè),

難道真要讓個丫頭片子敗光、克絕嗎?”四叔公盯著我爹,語氣斬釘截鐵。“當(dāng)務(wù)之急,

趕緊休了這禍根之妻,再把這克父的丫頭遠(yuǎn)遠(yuǎn)送走!

”“然后趕緊從族里過繼個根正苗紅、八字旺相的男丁來頂門立戶,延續(xù)香火,這才是正理!

”“才對得起列祖列宗!”話音剛落,廳內(nèi)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親戚們立刻炸了鍋。

“四叔公說得在理!我家大郎的幼子就頂合適!虎頭虎腦,一看就是有大福氣的!

”“我家老二也不錯!自小聰慧,讀書識字,最是伶俐懂事!

”“我家大娘子前月才生的幺兒,請先生算過,八字旺得很!

”爹頹然地靠在厚重的檀木椅背上,雙眼緊閉。娘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我按住娘冰涼的手,霍然起身,目光銳利掃過眾人:“我家遭難,

諸位叔伯嬸娘登門,是真心實(shí)意想雪中送炭,想與我爹娘共渡難關(guān)?”我聲音陡然拔高,

“還是想著潑我們母女臟水、急著分家產(chǎn)、塞你們的兒子?”三嬸嬸臉一僵:“死丫頭!

仙師在此還敢狡辯?”“反了天了!”四叔公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叮當(dāng)亂響。

“沒規(guī)矩的東西!眼里還有沒有尊卑長幼,還有沒有祖宗家法!

”我冷笑:“諸位心里打的什么算盤,自己最清楚。只是這吃相……”我微微一頓,

吐出幾個字,“未免太難看了。”“送客!”我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們一眼。

廳里終于又只剩我和爹娘三人。更靜了。比剛才更沉,更重。良久,爹緩緩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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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3 21:0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