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三個月后，你得‘意外身亡’。”陸沉的聲音很平淡。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他修長的手指攪動著咖啡，袖口那對刻著“LC”的鉑金袖扣，
在午后的陽光里晃了一下我的眼。冷冰冰的，跟他這個人一模一樣。
我感覺手里的咖啡杯快要握不住了。指尖抖得厲害。周圍的一切都像隔了一層毛玻璃，
模糊不清，嗡嗡作響。他憑什么？就憑他是陸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而我，
只是一個被收養(yǎng)的孤女。一個隨時可以被犧牲掉的，棋子。怎么回到陸家別墅的，我全忘了。
記憶像是斷了片?？蛷d里水晶燈璀璨得晃眼，每一件家具都貴得能砸死人?？晌抑挥X得冷。
這里不是家，是一座華麗的囚籠。陸沉的母親，沈清雅，正端著一碗燕窩從樓上下來。
她看見我，臉上立刻堆起慈愛的笑?！巴硗砘貋砝玻靵?，阿姨給你燉了燕窩，補補身子。
”我看著她，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就是這個女人，平日里對我關懷備至，
眼神深處卻總藏著一抹怎么也化不開的厭惡。像在看一件沾了泥的漂亮衣服。我以前不懂，
現(xiàn)在，好像有點明白了。深夜。我把自己鎖在浴室里。水聲開到最大，嘩啦啦地響，
好像能沖走我腦子里陸沉那張冰雕似的臉?？蓻]用。那句“意外身亡”像魔咒一樣，
一遍遍地在我耳邊回響。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臉色蒼白得像鬼，眼睛里空洞洞的，
一點光都沒有。二十幾年的“親情”，原來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我存在的意義，
就是為了在需要的時候，干干凈凈地去死。憑什么？手邊是陸沉用來修眉的刀片。很小，
很鋒利。冰涼的金屬貼上我的手腕，一種詭異的平靜忽然籠罩了我。也好。
與其被他們安排一場“意外”，不如自己來做個了斷。我閉上眼，輕輕一劃。刺痛傳來。
一滴血珠順著手腕滾落，啪嗒一聲，滴在了冰冷的鏡面上。就是那一瞬間。世界安靜了。
那滴血沒有滑下去，反而像一滴墨，在鏡面上迅速暈開。鏡子里，我的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陸沉那張冷漠到骨子里的臉。他好像在書房里，眉頭微蹙，
像在為什么事煩心。緊接著，一個清晰無比的聲音，直接鉆進了我的腦子里。是他的聲音，
卻比他跟我說話時更冷，更真實?！井斈曜o士抱錯孩子，
是我媽塞了五百萬……她怕我爭家產(chǎn)?！哭Z！我的大腦像被炸開了一樣。嗡嗡作響。
血腥味和這個驚天秘密的惡臭混在一起，嗆得我?guī)缀踔舷?。什么……意思？抱錯孩子？
我媽塞了五百萬？她怕我……爭家產(chǎn)？我才是那個被抱錯的……陸家的……真千金？而他，
陸沉，這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才是那個被貍貓換太子的假少爺？！這個念頭像一道閃電，
劈開了我二十多年來混沌不堪的人生。我猛地睜開眼，死死地盯著鏡子。
鏡面已經(jīng)恢復了正常。映出的，是我自己那張慘白到扭曲的臉?？裳凵?，已經(jīng)不一樣了。
絕望和怯懦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我慢慢地，慢慢地，扯動嘴角。
一個森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笑容，在我臉上綻開。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
怪不得沈清雅看我的眼神總是那么奇怪。怪不得陸沉要我“意外身亡”。
因為我才是真正的主人。而他們，是鳩占鵲巢的小偷！我低頭看著手腕上那道細小的傷口，
血已經(jīng)凝固了。這點痛，跟被欺騙了整個人生的痛比起來，算得了什么？我抬起手，
用指腹沾了點血，在鏡子上緩緩寫下兩個字。真兇。心底的火焰，從一撮小火苗，
瞬間燃成了燎原大火。燒掉了我所有的軟弱和眼淚。我不會死了。我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看著他們，怎么把我吃下去的，再怎么加倍吐出來。這口黑鍋，我背了二十多年?，F(xiàn)在，
也該物歸原主了。原來這鍋……早該讓真兇來背！02第二天我下樓吃早餐時，
沈清雅看我的眼神，帶了點探究。我像往常一樣，低著頭，小口喝著粥，肩膀微微縮著，
一副受氣包的模樣。演戲，我從小就會。只不過以前是為了討好，現(xiàn)在，是為了索命。
“晚晚，昨晚沒睡好嗎？臉色這么差?！鄙蚯逖虐岩槐瓬嘏Ｄ掏频轿沂诌叄?/p>
語氣溫柔得能掐出水。我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怯怯的笑。“沒事的，阿姨。
”她滿意地收回目光，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就在她指尖觸碰到杯柄的瞬間，
我用藏在袖口里的針，飛快地刺了一下自己的指腹。一滴血，
悄無聲息地蹭在了我面前的玻璃水杯上。鏡面，再次被激活。
沈清雅那張端莊的臉浮現(xiàn)在水杯壁上，眼神里是我熟悉的厭惡和不耐?！具@個賤丫頭，
怎么還不死？陸沉說三個月，我看三天都嫌多。拖得越久，夜長夢多?！课掖瓜卵酆?，
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底的寒意。原來，陸沉那句“意外身亡”，在她這里，還不夠快。好啊。
既然你們這么著急。那我就送你們一份大禮。我開始為我的“死亡”做準備。
我是一名藝術修復師，最擅長的就是以假亂真，修補細節(jié)?，F(xiàn)在，我要修復的，
是我被偷走的人生。第一步，就是找到一個完美的“替身”。我花了一周的時間，
走遍了這座城市最陰暗的角落。天橋下，廢棄的工地，垃圾中轉站。最后，
我在一個即將拆遷的舊居民樓里，找到了她。一個和我身形差不多，
頭發(fā)長度也相似的流浪女人。她蜷縮在樓道角落，懷里抱著一個破舊的布娃娃，眼神空洞，
嘴里念念有詞。沒人知道她是誰，從哪里來。像一粒被世界遺忘的塵埃。我沒有驚動她，
只是在暗中觀察，記錄她的所有習慣，甚至模仿她的走路姿勢。這個過程，像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次靠近，我的心臟都跳得飛快。但我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要活下去。
以一個“幽靈”的身份。陸沉給我定下的“死期”越來越近。我能感覺到，
別墅里的空氣都變得緊張起來。沈清雅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露骨，
像在看一個馬上就要被處理掉的垃圾。我決定，不等他們動手了。我要搶在他們前面，
親手導演我自己的“葬禮”。那是一個雨夜。電閃雷鳴，狂風卷著豆大的雨點，
狠狠砸在窗戶上。我按照計劃，引著那個流浪女人走上了一條偏僻的公路。
那里是監(jiān)控的死角。我把早就準備好的，沾著我血跡的衣服，還有我的身份證件，
都塞進了她的口袋。一輛失控的卡車，從黑暗中猛沖過來。刺耳的剎車聲，
劃破了雨夜的寧靜。我躲在不遠處的樹林里，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具身體被撞飛，
看著鮮血混著雨水，在地上蔓延開來。我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我只是覺得，這場面，
像一幅被毀掉的畫。而我，是那個冷漠的旁觀者。第二天，“陸家養(yǎng)女姜晚深夜遭遇車禍，
當場身亡”的新聞，鋪天蓋地。我躲在一家廉價的旅館里，看著手機屏幕上我的黑白照片，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好戲，開場了。陸家為我舉辦了盛大的葬禮。我穿著一身黑，
戴著帽子和口罩，混在吊唁的人群里，親眼看著他們?yōu)槲摇氨础?。沈清雅哭得最慘。
她撲在我的空棺材上，聲淚俱下，演得像個真的痛失愛女的母親。我悄悄走到她身后，
假裝趔趄了一下，手指沾著那晚留下的血跡，輕輕碰到了她身旁的玻璃護欄。護欄上，
瞬間映出她內(nèi)心的狂喜?！窘K于死了！這個掃把星！這下陸沉的繼承權，穩(wěn)了！
】我冷笑一聲，轉身走向角落。陸沉站在我的遺像前。他沒哭，只是面無表情地站著，
那張英俊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伤难凵?，很復雜。有解脫，也有一絲……痛苦？
我看不懂。我走到他身后的立柱旁，將指尖的血跡，抹在了冰涼的大理石柱面上。
陸沉那張冷漠的臉，浮現(xiàn)在上面。緊接著，他心底的聲音，清晰地鉆進我的腦海。那聲音里，
帶著一絲壓抑的憤怒和疲憊?！緥?，我只是讓她‘消失’，你為什么要做到這種地步？
】我渾身一震。什么意思？他讓**我**“意外身亡”，只是為了讓我“消失”？難道，
他所謂的“意外”，和我親手導演的這場血腥車禍，不是一回事？
這個念頭讓我后背竄起一陣寒意。我看著陸沉那復雜的眼神，忽然明白過來。他不是要殺我。
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保護”我。因為他知道，如果我不“死”，沈清雅會用更殘忍，
更真實的手段，讓我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我的仇恨，在這一刻，變得不再純粹。
這個看似是加害者的男人，原來，也只是個身不由己的棋子。我看著靈堂里上演的這出鬧劇，
心里一片冰冷。03葬禮之后，姜晚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我給自己找了個新身份，
還有一間月租八百塊，連窗戶都漏風的出租屋。這里和陸家別墅，是兩個世界。
一個是金碧輝煌的囚籠，一個是陰暗潮濕的自由。我成了盤旋在陸家上空的幽靈。而幽靈，
也需要一個落腳點。我應聘成了陸氏集團大樓里的一名夜班清潔工。
沒有人會注意一個清潔工。這讓我能輕易地，觸碰到那些屬于他們的，光鮮亮麗的“鏡子”。
比如沈清雅辦公室那面巨大的落地窗。我用抹布擦拭玻璃，指尖的傷口早已愈合，
我便用藏在口袋里的小針，輕輕刺破指腹。一抹微不可見的血痕，印在了玻璃上。
沈清雅正坐在辦公桌后，端著咖啡，一臉的志得意滿。她的心聲，像污水一樣涌進我腦海。
【最近那個“豪門洗錢案”鬧得真大，還好我手腳干凈，賬都平了。等股東大會開完，
我就把老劉那個貪污的爛攤子，全推到他頭上?！课倚睦镆怀?。
原來她不止是偷換孩子那么簡單。貪污，洗錢，栽贓陷害。這座用金錢堆砌的帝國，
地基早就爛透了。她的心聲還在繼續(xù)?！揪褪钱斈昴莻€護士，得找個時間再去敲打一下，
別讓她亂說話?！孔o士！我眼前一亮，找到了突破口。我花了一周的時間，
才找到那個早已退休的王護士。她住在一個很老舊的小區(qū)，一個人生活，看起來孤僻又潦倒。
我沒有貿(mào)然上去。我用我做藝術修復時的所有耐心，去觀察她，接近她。
我假裝是新搬來的鄰居，在她買菜回家時，幫她提沉重的購物袋。在她家水管漏水時，
主動上門幫她修理。她慢慢對我放下了戒心。她看著我的眼神，總帶著一種復雜的愧疚。
我知道，她在透過我，看那個二十多年前，被她親手調(diào)換了人生的，真正的我。
時機差不多了。一天，我?guī)退砼f相冊，手指“不小心”被相冊的金屬邊劃破了。血，
滴在了她梳妝臺上一面小小的手鏡上。鏡子里，是她蒼老又悔恨的臉。心聲里，
是積壓了二十多年的痛苦。
【我對不起那孩子……我對不起她……沈清雅是個魔鬼……我拿了她的錢，
一輩子都睡不安穩(wěn)……】我看著她，輕聲說：“王阿姨，有些錯，現(xiàn)在彌補，還來得及。
”她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我沒有解釋我的能力，
只是把沈清雅準備讓她背鍋的事情，告訴了她。她哭了，哭得像個孩子。最后，
她把一份藏了二十多年的錄音筆，交給了我。那是她和沈清雅當年的對話。
是沈清雅最原始的罪證。陸沉那邊，我也沒放下。我需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深夜，
我憑著記憶，躲過所有監(jiān)控，潛回了陸家別墅。我像個真正的幽靈，
悄無聲息地溜進了他的書房。書房里，一切都冷冰冰的，跟他的人一樣。我用指尖的血，
碰了一下他桌上的水晶鎮(zhèn)紙。他的內(nèi)心，比我想象的還要掙扎。
【媽越來越瘋了……我快控制不住她了……】【如果姜晚還在，她會怎么做？不，她不能在，
她回來只會死得更慘?！课艺腚x開，隔壁臥室里，忽然傳來一聲壓抑的夢囈。
是陸沉的聲音。“姜晚……別回來，這里太危險。”我的心，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酸澀，又刺痛。這個男人，親手把我推向深淵，卻又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為我留了一絲退路。
我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該開始布局了。我把沈清雅貪污的線索，還有那支錄音筆的復制件，
匿名寄給了陸家內(nèi)部，一個一直覬覦總裁之位，和沈清雅斗得最兇的遠房叔叔。
我像一個最高明的棋手，輕輕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接下來，我要做的，
就是欣賞這場內(nèi)斗的好戲。陸氏集團內(nèi)部，很快就掀起了腥風血雨。股價動蕩，流言四起。
沈清雅焦頭爛額，短短幾天，就憔悴得像老了十歲。一天，我在集團大廳里，和她擦肩而過。
我假裝沒站穩(wěn)，手扶了一下旁邊光可鑒人的金屬墻面。她剛從那里走過，墻面上，
還殘留著她的氣息。她那張因為憤怒和焦慮而扭曲的臉，瞬間浮現(xiàn)在墻上。心聲里，
是歇斯底里的尖叫。【是誰？到底是誰在背后搞鬼？！別讓我抓到你！】我低下頭，
帽檐遮住了我嘴角的冷笑。是我這個被你們親手埋葬的幽靈，回來索命了。
04陸氏集團的股東大會，成了全城矚目的焦點。沈清雅穿著一身高定套裝，妝容精致，
春風得意。她以為，這是她徹底掌控陸氏的加冕禮。我混在會場的服務生里，推著一輛餐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