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按下了快進鍵,卻又在每一個細微處被無限拉長。
自從沈國棟以一家之主的雷霆姿態(tài)拍了板,林家內(nèi)部那場關于“倫理”的風暴,便由明轉(zhuǎn)暗,
進入了更加微妙而漫長的拉鋸階段。林秀芬不再歇斯底里地哭鬧,但那份沉默本身,
卻像一塊沉甸甸的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飯桌上,她不再熱情地給周嶼白夾菜,
甚至刻意避開他遞過來的湯勺??蛷d里,只要周嶼白靠近沈知遙,哪怕只是遞個水果,
她銳利的目光就會立刻掃射過來,帶著無聲的警告和冰冷的審視,讓空氣瞬間凝固。
她依舊會為沈知遙準備愛吃的菜,卻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
把周嶼白愛吃的糖醋排骨特意擺在他面前。這座堡壘雖然不再炮火轟鳴,卻依舊壁壘森嚴,
用無處不在的冷氣壓,宣告著她的絕不妥協(xié)。沈知遙夾在中間,像一根被繃緊的弦。
她心疼母親的痛苦和不解,卻又無法忽視自己心底那份日益清晰、再也無法回頭的情感。
每一次母親冰冷的視線掃過,都讓她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愧疚和壓力。她和周嶼白之間,
那層被強行捅破的窗戶紙后面,是洶涌的情感,卻也橫亙著母親這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兩人偶爾在廚房幫忙時指尖的觸碰,在客廳獨處時低聲的交談,
都帶著一種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試探。渴望靠近,卻又被無形的枷鎖束縛著,
每一次眼神的交匯,都纏繞著甜蜜的苦澀。周嶼白的日子同樣不好過。林秀芬的冷眼像針,
扎在他心上。但他骨子里那份執(zhí)拗和沈國棟無聲的支持,成了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他不再刻意制造那些“意外”的肢體接觸,只是默默地、更加細致地做好他能做的一切。
沈知遙加班晚歸,他會提前熱好飯菜溫在鍋里,客廳留一盞小燈。研究所項目忙,
他會把她凌亂的書桌整理得井井有條,泡好她喜歡的紅茶放在手邊。天氣轉(zhuǎn)涼,
他會不動聲色地把厚外套掛在玄關最顯眼的位置。這些細碎無聲的照顧,像涓涓細流,
一點點滲透著沈知遙的心防,也讓她在母親冰冷的壓力下,感受到一絲支撐的力量。
沈國棟則成了這場拉鋸戰(zhàn)中最高明的“潤滑劑”和“風向標”。他不再刻意制造獨處機會,
反而常常在氣氛最僵的時候,若無其事地提起一些無關緊要的家常,
或者拉著林秀芬討論她最關心的蘭花養(yǎng)護、社區(qū)活動,強行轉(zhuǎn)移話題,
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飯桌上,他會自然地給周嶼白碗里夾上一筷子菜,
用眼神示意他別愣著,然后看似隨意地對沈知遙說:“遙遙,所里那個新項目進展怎么樣了?
上次聽你說有點卡殼?” 將大家的注意力引開。時間,
就在這種壓抑與溫情并存、冰霜與暖流交織的狀態(tài)下,悄然滑過三個月。初秋的傍晚,
天高云淡,空氣里帶著微涼的清爽。沈家餐廳里燈火通明,彌漫著飯菜誘人的香氣。
今天是林秀芬的生日。沈知遙特意請了假,早早回來,和周嶼白一起在廚房里忙碌了許久,
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沈國棟也拿出了珍藏的好酒。餐桌上的氣氛依舊有些微妙的凝滯。
林秀芬坐在主位,臉上沒什么笑容,看著滿桌的菜,目光掃過女兒,
又掠過殷勤地幫她擺碗筷的周嶼白,最終落在窗外,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落寞?!皨專?/p>
生日快樂。” 沈知遙端起果汁杯,聲音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討好。
林秀芬看了女兒一眼,眼神復雜,終究還是端起了自己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低聲道:“嗯,吃飯吧?!敝軒Z白也連忙端起杯子,聲音誠懇:“林阿姨,生日快樂,
身體健康?!绷中惴抑皇堑亍班拧绷艘宦?,沒有看他,也沒有碰杯,
自顧自地夾了一筷子面前的青菜。氣氛再次沉了下去。沈知遙和周嶼白對視一眼,
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和黯然。沈國棟仿佛沒察覺到這份尷尬,笑呵呵地拿起酒瓶,
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又作勢要給林秀芬倒:“秀芬,今天你生日,高興點。來,嘗嘗這酒,
老李送的,說是不錯?!薄安缓??!?林秀芬生硬地推開丈夫遞過來的酒杯,語氣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