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蘇明野是顧家大小姐養(yǎng)在暗處的一把刀。七歲那年被顧寒霜撿回去,八歲握刀,
十五歲便能替她掀翻對家。高考那天,他單槍匹馬從綁匪窩里搶回顧寒霜,身中十七刀。
自那以后,顧寒霜把他寵上了天。剛到法定年齡就拽著他去領(lǐng)了證,在他耳邊發(fā)誓:“明野,
我要愛你一萬年?!彼麧M身猙獰的疤,她偏愛得緊。每個深夜都往他懷里鉆,
溫?zé)岬拇綊哌^每道傷痕,在極致相擁時低喃:"明野,你是最干凈的,永遠不許離開我。
"他曾信以為真。直到撞破她養(yǎng)在外面的 "白馬王子"。她自以為藏得密不透風(fēng),
卻不知蘇明野早瞞著她考上大學(xué),而那個被她捧在手心的男人,正是他關(guān)系最好的同學(xué)。
……拖著受傷的腿回到學(xué)校那天,蘇明野撞見一場盛大求婚。
校門口通往住宿區(qū)的路鋪滿白玫瑰,中間碧藍色地毯像揉碎了賽里木湖的波光。
白景威一套白色西裝站在地毯盡頭,活像只開屏的孔雀。而單膝跪地的女人,
正是說要去歐洲出差的顧寒霜。蘇明野把口罩往上扯了扯,混在人群里看他們擁吻。
懷里像揣了一塊冰,冷得刺骨。昨夜還跟他耳鬢廝磨說要 "死在你身上" 的人,
此刻正對著另一個男人笑靨如花。他這才后知后覺,顧寒霜從沒打算讓他見光。
他們的約會總在深夜,關(guān)系也從未對外挑明。三年前,他曾離開過。
顧家上下都罵他這個沒爹沒媽的野種配不上大小姐,是顧寒霜動用所有關(guān)系找了七天七夜,
把他堵在了碼頭。他還記得她當(dāng)時的模樣,死寂里裹著痛苦,聲音發(fā)顫:"阿野,
你想帶著我的命逃去哪兒?"為了留住他,她讓手下抽了自己九十九鞭。后背血肉模糊時,
她望著他的眼睛還亮得嚇人:"是我沒給夠你安全感,該罰。
"蘇明野看著她背上那一道道鞭痕,心疼得眼底猩紅。也就是那時,
顧寒霜給了他W 國永居證和一條私人航線的憑證。“阿野,我在 W 國是終身限入的。
如果我負了你,就罰我永世不能見你。”蘇明野接過時,被她狠狠拽進懷里,
像是要揉進骨血:"阿野,這一輩子,我都不會讓你用上它們。"可如今,
背叛明晃晃攤在眼前。原來犯傻的一直是他。蘇明野渾渾噩噩走到顧寒霜的辦公別墅,
還沒來得及質(zhì)問,先聽見屋內(nèi)她好姐妹們的恭維:"恭喜霜姐抱得美男子啊。
"顧寒霜聲音帶著醉意,"誰也不準提半個字,要是讓阿野知道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
姐妹噤聲,卻還是小心翼翼問:"霜姐,老爺子催婚催得緊,要不要跟明野把真證領(lǐng)了?
"蘇明野渾身血液像瞬間逆流,下意識屏住呼吸。就見顧寒霜勾了勾嘴角,
甩出本結(jié)婚證:"老爺子對阿威很滿意,傳家寶都給了。"蘇明野僵在原地,耳邊嗡嗡作響。
她和白景威登記了?那他手里的結(jié)婚證算什么?姐妹也愣了神,
拿起紅本翻看:"那明野怎么辦?"顧寒霜把結(jié)婚證鎖進保險柜,
晃著酒杯半晌才開口:"當(dāng)年跟阿野領(lǐng)證時,爺爺早對我的證件動了手腳,根本辦不了真的。
”她輕描淡寫,"我只好弄張假的哄他交了心。阿野性子太直,不適合做顧家的男主人,
有我私下寵著就夠了。"姐妹眼中漫上一抹復(fù)雜。“霜姐,明野哥有些手段,
要是讓他知道……再離開可怎么辦?”顧寒霜墨眸凜冽:"那就永遠別讓他知道。告訴周景,
盯緊阿野。"蘇明野無聲笑了,喉間盡是苦意。原來周景一次次找茬,
把他胳膊打傷把他腿撞斷,全是她的意思。今天路上那瘋子似的攔截,
不過是怕他回學(xué)校撞見這場求婚。他的疼,他的傷,在她眼里早成了能算計的工具。
還沒等他從剜心的真相里緩過神,就聽見有人問了個他也想知道的問題:"霜姐,
你到底愛誰?"顧寒霜像是想到什么,眼里漾起柔情:"當(dāng)然是阿野。不過今后三年,
我也會全心全意對阿威。"她指尖摩挲著杯壁,"阿威太干凈了,像十八歲的阿野。
像十八歲的蘇明野。當(dāng)年他為了闖沈家……"后面的話沒說,但蘇明野懂了。
沈家那三天三夜,他九死一生把她救出來,
外面的人嚼盡舌根說他被沈家千金破了身子才得以脫身,只有顧寒霜抱著他說 "我信你"。
無數(shù)個夜里她吻著他的傷疤,說 "我的阿野最干凈"。原來全是騙他的。她根本不信他,
甚至嫌棄他……顧寒霜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七天后的婚禮,要瞞住阿野,
最好讓他 ' 意外 ' 受傷,在醫(yī)院躺一陣子。"蘇明野心里緊繃的弦終于斷了。
原來他的傷痛,在她眼里早成了可以算計的工具,成了控制他的手段。
嗡——手機涌進來三條信息。一條來自白景威,附帶著結(jié)婚證照片和歡快表情包:【阿野,
我和女神修成正果啦!你看這紅本本是不是特別配~】一條來自顧寒霜:【阿野,想你了,
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去陪你?!恳粭l來自導(dǎo)師:【明野,
你真要放棄W國音樂學(xué)院的offer嗎?你的才華不應(yīng)該被埋沒,我希望你再考慮考慮。
】蘇明野盯著那張結(jié)婚證,配著她那句 "想你了",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臉上,
嘲笑著他所有的愚蠢。他忽然想起,顧寒霜那天在床上含糊喊的那聲 "喂",
根本就是白景威的"威"。心臟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連帶著手指都開始顫抖。
他緩緩點開對話框,開始回復(fù)……2.回白景威的信息只有兩個字:【恭喜。
】給導(dǎo)師的回復(fù)緊隨其后:【方老師,我接受這個 offer?!堪拙巴南淼煤芸?,
他發(fā)過來一張照片,是兩只交握的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在屏幕里閃得刺眼。
配文帶著藏不住的雀躍:【她說我是她的白馬王子?!繉?dǎo)師也幾乎秒回:【太好了!
樂團的人很快回國,機票他們會安排,記得七天后去報道,加油!
】蘇明野對著屏幕長舒了一口氣。他把藏著的畢業(yè)證塞進背包,
那本原想當(dāng)作七周年驚喜的證書,此刻倒成了他逃亡的唯一憑證。暗網(wǎng)頁面還亮著,
尋親書的發(fā)送鍵被他輕輕按了下去。隔著茂密的梧桐葉,能看見別墅里那個女人的側(cè)影,
依舊是副運籌帷幄的模樣。顧寒霜,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既然以家人自居的你能背叛,
那我就去找真正的家人。他腳步虛浮地回到住處。意料之中,當(dāng)晚顧寒霜沒回來。凌晨三點,
手機震了震。是她發(fā)來的信息:【阿野,公司有急事要出差,乖乖在家等我,愛你。
】天快亮?xí)r,白景威的消息又跳了出來,還帶了段視頻:【阿野,我在深市呀!
她居然給我建了座白馬雕塑!我太幸福了!】視頻里,一萬平米的音樂噴泉中央,
立著只巨大的水晶白馬,陽光灑在上面,碎光晃得人睜不開眼。顧寒霜只露出小半張臉,
聲音甜得發(fā)膩:“阿威,在給誰發(fā)消息呀?”“當(dāng)然是阿野呀。
”白景威燦笑著攬住她的肩膀,“顧小姐怎么了?阿野是我最好的同學(xué)呢。
”鏡頭猛地轉(zhuǎn)過去,正對上顧寒霜的臉。蘇明野清清楚楚看見她瞳孔驟縮,
隨即又慢慢松了勁,眼底甚至浮起一絲輕蔑。也是,在她眼里,他蘇明野怎么可能踏進校園。
以前她總窩在他懷里,眼里是瘋狂的占有欲:“阿野,別去學(xué)校好不好?
我不想我的阿野被別人盯上?!彼侵亩?,“你這么帥氣,被女同學(xué)拐跑了怎么辦?
”可他心里揣著個音樂夢,還是瞞著她報了大學(xué)。上學(xué)時天天戴口罩,跟異性零交流,
同學(xué)們都當(dāng)他是個孤僻的怪人。但他不在乎。拿到畢業(yè)證那天,他還偷偷練了好幾遍,
想等她回來就晃著證書說:“看,我沒被拐跑吧?”再拉著她去參加畢業(yè)典禮。現(xiàn)在看來,
被 “拐跑” 的人,原來是顧寒霜。白景威當(dāng)初是主動湊上來的,
蘇明野總覺得他的熱情有點過,像帶著什么目的??珊髞戆l(fā)現(xiàn),他們竟有很多共同的愛好。
愛騎馬,愛射箭,都喜歡白色,也都很喜歡彈鋼琴。
白景威還跟他分享過男生之間的秘密:“阿野,有個女神說喜歡我,想資助我,
我不知道該怎么辦。”那時他正被顧寒霜的溫柔灌得暈頭轉(zhuǎn)向,笑著拍他肩膀:“隨心就好。
”要是沒撞見那場求婚,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白景威口中的 “女神”,
就是天天對他說 “愛你” 的顧寒霜。眼淚砸進心里,澀得四肢百骸都發(fā)僵。
視頻還在繼續(xù)。顧寒霜已經(jīng)鉆進白景威懷里,言語中盡是溫柔寵溺?!皩殞?,剛才叫我什么?
顧小姐?膽兒肥了呀……”“現(xiàn)在該讓老婆好好‘收拾’你了?!币曨l戛然而止。
蘇明野的手機從掌心滑落,跌進沙發(fā)角落。那么親昵的稱呼,顧寒霜從未對他叫過。
他以前總以為是她性子冷,不擅長說情話?,F(xiàn)在才明白,不是不會,只是吝嗇給他。
白景威的消息還在一條接一條往出蹦:【阿野,她那方面真放得開呀,我真是撿到寶了,
害羞~】【你送我的新婚禮物被她撕壞了……】【阿野,你說過你老婆也天天纏著你,
快傳授點經(jīng)驗嘛,我快受不了了~】蘇明野的心像是被生生撕開道口子,冷風(fēng)直往里灌。
他想起白景威向他討要的新婚禮物。那是他跑了三家店才挑到的情趣內(nèi)衣,
當(dāng)時還傻呵呵地想,兄弟結(jié)婚總得送點特別的。惡心感從麻木的心底翻涌上來,
堵得他喘不過氣。他掏心掏肺認下的朋友,愛到骨子里的女人,一起將他傷得體無完膚。
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嗎?手機突然響起專屬顧寒霜的提示音。點開一看,
是她和客戶簽約的照片,妝容精致,笑臉從容,配文透著慣常的溫柔:【阿野,會議結(jié)束,
能趕上陪你吃晚飯,會有驚喜?!克膽蜓莸玫嗡宦?。若不是看過白景威的視頻,
他大概還像從前那樣,被她三言兩語哄得暈頭轉(zhuǎn)向,乖乖待在她織的謊言里做美夢。
晚上六點,顧寒霜準時推門進來。高定套裝熨得沒有一絲褶皺,身上是他送的蒼蘭香水味,
脖頸手腕很干凈,沒留下半點曖昧痕跡。她眼里盛著一如既往的溫柔,懷里抱著束白玫瑰,
手里拎著他最愛的巧克力,俯身在他額頭印下一個吻:“阿野,我回來了。
”蘇明野冷眼看著她熟練地把花插進花瓶,轉(zhuǎn)身去換衣服。晚餐安排在一家鋼琴餐廳,
窗外是夜色里的海港,深沉又平靜。舒緩的鋼琴曲中,顧寒霜把切好的小羊腿推到他面前,
眉峰微蹙:“阿野,你生氣了?!辈皇且蓡枺呛V定?!叭瘟耍闳螞]回我消息。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著他,“是怪我錯過了七周年紀念日嗎?
”蘇明野的手輕輕一顫,心臟像被細針狠狠扎了下。她什么都知道,卻偏要在紀念日那天,
對著白景威單膝跪地?,F(xiàn)在再提紀念日,未免也太過諷刺。他們之間,
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婚姻。他抬起眼,冷倦的眸子直直望進她眼底,一字一頓反問:“那你,
做過對不起我的事嗎?”顧寒霜隔著餐桌握緊他的手,“阿野,我說過,你是我的命。
”“要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就讓我徹底失去你?!彼曋?/p>
眼底滿是真誠:“所以,阿野,我永遠都不會對不起你?!碧K明野垂眸,笑出了聲?!昂?,
我知道了?!比缒闼?。很快,你就會徹底失去我了。3.顯然,顧寒霜會錯了意。
她抬手做了個手勢,窗外驟然亮起萬千光點。數(shù)萬架無人機騰空而起,
在夜空中拼湊出相擁的男女剪影。眾人的驚呼與艷羨聲浪里,顧寒霜鉆進蘇明野懷里。
當(dāng)空中光影變幻出【ay,我愛你】的字樣時,她的氣息拂過他耳畔,深情告白:“阿野,
我會永遠愛你。”蘇明野抬頭看天,那交纏的 "ay" 最終暈染成模糊的 "W",
緩緩消散在夜色里。他諷刺一笑。轉(zhuǎn)頭時,正撞進顧寒霜驟然失焦的目光。
她正盯著餐廳角落那抹身影,是白景威。男人面前擺著兩個空酒瓶,
脊背佝僂著像株被雨打蔫的鈴蘭,那副落寞姿態(tài),倒真把 "孤獨惹人憐" 演得入木三分。
顧寒霜握著他的手驟然收緊。直到蘇明野痛得悶哼出聲,她才猛地回神,
連聲道歉:“對不起,阿野,公司有急事,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蘇明野望著滿桌未動的晚餐,嘴角勾起抹嘲諷的弧度。他在街角叫停了車,支走司機,
調(diào)轉(zhuǎn)車頭折了回去。遠遠就看見顧寒霜半扶半抱地攙著癱軟的白景威,
火急火燎地沖上救護車。他驅(qū)車跟到醫(yī)院,眼睜睜看著顧寒霜跟著擔(dān)架車瘋跑,
聲嘶力竭地喊:“醫(yī)生!我老公酒精過敏,快救救我老公!”護士將白景威推進急救室時,
顧寒霜脫力般跪倒在地。那模樣讓蘇明野的心猛地一抽。像極了當(dāng)年他從沈家闖出來時,
她也是這樣驚慌失措,搖搖欲墜地抓住醫(yī)生的手祈求:“救救阿野,
他是我的命……”相似的場景,可她眼里的人、嘴里念著的名字,卻換了。
她那些 “永遠愛你” 的誓言,就像氣泡一樣,消散得徹底。白景威被推出來時,
顧寒霜立刻撲上去攥住他的手,“老公,你想做什么我都答應(yīng),別再嚇我了。
”白景威虛弱地偏過頭,“你去陪他吧,我本就是個外人。你不是說愛他嗎?
何必管我的死活?!鳖櫤琶ξ孀∷淖欤鄣资菑奈磳μK明野有過的急切:“老公,
我們之間,他才是外人。答應(yīng)我,別再傷害自己?!碧K明野站在她身后,
心臟像被鈍刀反復(fù)切割,疼得幾乎窒息。他忽然想起在顧家祠堂,顧老爺子要對他上家法時,
顧寒霜把他死死護在身下,滿眼猩紅地嘶吼:“阿野是我的命!跟他比,你都得靠邊站!
一個外人,憑什么動他?”“要打,沖我來!”多可笑,才過了多久,
他就成了她口中的 “外人”。心臟像被重錘砸中,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恰在此時,
走廊另一頭起了沖突,小護士手中的托盤 “哐當(dāng)” 落地。顧寒霜眼疾手快地一腳踢開,
護得白景威毫發(fā)無傷??赡茄b著藥品的玻璃瓶,卻不偏不倚砸向蘇明野的小腿。他踉蹌倒地,
破碎的玻璃扎進掌心,鮮血瞬間蜿蜒成線。人群爆發(fā)出驚呼,顧寒霜回頭掃了一眼,
眉頭都沒皺一下,只從錢包里抽出張支票扔在他腳邊,便護著白景威轉(zhuǎn)身離去。
蘇明野眼中的淚,終于砸了下來。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間。小護士這才回過神,
慌忙扶起他去處理傷口。護理室里,護士們的議論聲飄進耳中:“顧總的老公也太幸福了吧,
又美又癡情?!薄澳銈儾恢溃氖沁^敏???進了急救室就跟我們說,是故意測試老婆呢,
沒想到把她嚇成那樣。”其中一個護士看著蘇明野纏成包子的左手,滿臉同情:“唉,
你這也算無妄之災(zāi)了。幸虧沒傷到臉…… 誰讓你沒攤上那樣的好老婆呢,真是同人不同命。
”蘇明野木然地聽著,渾身冰冷,手心的刺痛直鉆心臟。他默默收起那張支票,
目光落在托盤里。染了血的佛珠手串靜靜躺著。那是顧寒霜當(dāng)年跪了千級臺階求來的,
她親手抄了佛經(jīng),在佛前供奉誦經(jīng)七七四十九天,才鄭重其事地戴在他手上。
她當(dāng)時說:“阿野,只要我的愛還在,這手串就能永遠護著你。”言猶在耳,
她的心卻早變了,連帶著這手串,也不肯再護他半分。既如此,那就都不要了。
蘇明野剛離開護理室,顧寒霜就來找護士去給白景威換藥。她余光掃過托盤里的手串,
瞳孔驟然一縮。4.她正要上前查看,手機卻響了。屏幕上跳動著 “阿威” 二字,
聽筒里傳來男人虛弱的聲音:“老婆,我頭疼?!彼謷吡搜弁斜P里的手串,
指尖在身側(cè)蜷了蜷,終究還是轉(zhuǎn)身跟著護士走了。入夜后,下起了雨。舊傷隱隱作痛,
蘇明野蜷在被子里,止不住地發(fā)抖。從前每個雨夜,顧寒霜總會從身后摟著他,
用溫?zé)岬捏w溫幫他驅(qū)走所有的寒意。愛意繾綣地告訴他,“阿野,這些傷都是為我受的,
以后每個雨夜,我都會陪著你?!比缃?,她食言了。手機震了震,
白景威又發(fā)來了信息:【阿野,她家里有個老男人,她說是為了報恩才留下的。我氣不過,
罰她在暴雨里站著呢!】附帶的視頻里,顧寒霜站在瓢潑大雨中,沒撐傘,
高定連衣裙?jié)裢噶速N在身上,勾勒出單薄的輪廓。時不時亮起的閃電照亮她蒼白卻倔強的臉。
蘇明野看著視頻里那張熟悉的臉,忽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滾了下來。報恩?如果是報恩,
為何不是托舉他飛向天空,而是用愛做牢籠,硬生生折斷他的羽翼?
手機里還存著她傍晚發(fā)來的信息:【阿野,今晚有跨國會議,不用等我?!慷嗫尚Γ?/p>
她的跨國會議,原是去哄別的男人開心。他痛苦地閉上眼,眼淚浸透了枕巾。次日醒來,
臥室門被輕輕推開。穿著家居服的顧寒霜走了進來,雙眼布滿紅血絲。她走到床邊,
輕輕握住蘇明野纏滿紗布的手,“阿野,是誰傷了你?是不是周景又不安分?
我明明通知他……”說到一半才想起差點說漏嘴,她吻了吻蘇明野的額頭,“阿野,
一會兒我?guī)闳ヱR場散心?!薄安还苁钦l傷了你,我都讓他加倍還回來。"蘇明野輕聲開口,
“不用了,我會自己處理?!苯酉聛淼臅r間,她表現(xiàn)得體貼入微。陪著他洗漱,
一口一口喂他吃早餐,為他換上最好的特效藥。蘇明野木然地看著她脖頸上的紅痕,
任由她擺弄,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顧家的馬場連著高爾夫球場。剛到場地,
就見遠處一抹白色身影——白景威穿著高爾夫套裝,正站在個女客戶身邊,
一臉委屈地陪著笑。顧寒霜腳步頓住,側(cè)頭看向蘇明野,
語氣故作隨意:“那是公司新招的助理,跟公司簽過資助協(xié)議,今年剛畢業(yè)。
”蘇明野輕輕笑了笑,“不過去看看嗎?”顧寒霜的視線牢牢鎖著他,
神色鄭重得像在起誓:“阿野,你才是我的丈夫,其他的都是不相干的人。
”蘇明野沒再說話,攥緊韁繩翻身上馬,徑直往相反方向去了。顧寒霜策馬跟在旁邊,
目光卻總不受控制地飄向高爾夫球場,心不在焉得像丟了魂。
直到看見那女客戶的手快要搭上白景威的腰,顧寒霜猛地勒住馬:“阿野,
我突然想起忘了回一個客戶的電話,我讓工作人員過來陪你?!碧K明野嗤笑一聲,揚鞭向前。
騎到樹叢隱秘處,一陣男人的低喘聲隱約傳來。緊接著是女人低啞帶笑的嗓音:“老公,
她都碰你哪了?告訴老婆,老婆給你洗干凈。
”“別…… 別碰那里……”男人的聲音裹著羞怯,像細針狠狠扎進耳膜。蘇明野勒住馬,
透過稀疏的樹葉望過去。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正是白景威和顧寒霜。
憤怒、惡心、絕望…… 種種情緒在胸腔里翻涌,最后都歸于一片死寂。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想走,
身下的馬卻突然受驚,前蹄騰空嘶鳴,不受控制地狂奔起來。蘇明野死死攥著韁繩,
試圖穩(wěn)住馬身,可遠處的馬群也被驚動,場面瞬間混亂成一鍋粥。
工作人員驚慌失措地圍上來,卻沒人敢貿(mào)然靠近。就在他快要安撫住驚馬時,
韁繩 “啪” 地一聲斷了。巨大的慣性將他狠狠甩飛出去,身體重重墜向地面。
意識徹底陷入黑暗前,他看見顧寒霜那張慘白的臉,聽見她撕心裂肺地喊 “阿野”。
可她身后,始終緊緊護著受了驚嚇的白景威……5.半夢半醒間,蘇明野聽見談話聲。
“顧總,馬場那邊查過了,是有人換了廢棄的韁繩。那天,
只有白先生碰過蘇先生常騎的那匹馬?!边^了好一會兒,
顧寒霜帶著警告的聲音響起:“這件事到此為止,別讓第三個人知道?!鳖D了頓又補了句,
“讓人把鼎盛的招牌菜送過來?!敝硭坪蹉读讼?,“您以前不是總說,
要親手給蘇先生做……”話沒說完就卡了殼,估計是撞見了顧寒霜眼底的戾氣,
慌忙改口:“是我多嘴?!蹦_步聲漸遠后,男人的啜泣聲緊跟著響起:“都怪我,
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我不去高爾夫球場,就不會讓你分心,你也能專心護著蘇先生了。
”接著是保溫罐開蓋的輕響,“這是我熬了一晚上的湯,就當(dāng)給蘇先生賠罪了。
”顧寒霜卻突然拽過他的手,盯著上面的紅痕皺眉:“老公,誰讓你弄傷自己的?”“走,
帶你去涂藥,順便…… 罰你沒照顧好自己?!?說著,便拽著人往外走去。
白景威小聲追問:“那蘇先生他……”“老公,現(xiàn)在你老婆正生氣呢,哪還有心思管別人。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蘇明野緩緩睜開眼,一滴淚順著眼角滑落。他活動了下四肢,萬幸,
傷得不算重。來查房的小護士見他醒了,眼睛一亮,笑著念叨:“你老婆對你真好,
請了好幾位專家給你做檢查,還讓專家住醫(yī)院旁邊的酒店待命呢?!薄澳阕鰴z查的時候,
她全程跪在外面,直到確認你沒事才肯起來?!碧K明野眼里平靜無波,淡淡開口,
“她不是我老婆。”小護士正一臉驚訝,顧寒霜已經(jīng)匆匆推門進來,打斷了對話:“阿野,
你醒了?我去買了吃的,餓不餓?”蘇明野看著她手里鼎盛餐廳的外送包裝,
又掃了眼她脖頸那抹刺眼的口痕,沒拆穿,只抬眸問:“馬場的事,查了嗎?
”顧寒霜遞過來一杯溫水,聲音聽不出異樣:“查過了,是馬具年久失修,
加上新?lián)Q的草料不合馬的胃口,才出的意外?!薄柏撠?zé)的人已經(jīng)被開了?!彼椭^,
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食指關(guān)節(jié)。這是她撒謊時的小動作。“阿野,
當(dāng)時白景威找我問工作上的事,我才沒第一時間護住你。他也挺自責(zé)的,這事就算了,
不追究了好不好?”蘇明野閉上眼。恍惚想起高中時有個不長眼的用鉛筆尖扎他手背,
不過破了點皮,顧寒霜知道后,那人全家不出三天就從海城蒸發(fā)。
如今他被白景威這般設(shè)計傷害,她卻輕描淡寫地讓他 “算了”。心里像堵著團棉花,
悶得發(fā)慌,卻再沒了前幾日那種剜心的疼。他輕輕呼了口氣,目光落在窗外的流云上??炝耍?/p>
很快就能去過屬于自己的自由人生了。三天后,蘇明野出院。
顧寒霜特意拉著他做了身精致造型,又拽去海大:“今天海大畢業(yè)典禮,校長請了我,
我?guī)愠鰜砩⑸⑿摹!彼陬櫤磉叄粗拙巴鳛閮?yōu)秀畢業(yè)生站在臺上發(fā)言。
顧寒霜的目光專注,眼里的寵溺與欣賞幾乎要溢出來。其實這個發(fā)言機會,本該是他的。
當(dāng)初導(dǎo)師讓他作為優(yōu)秀畢業(yè)生發(fā)言時,他滿心歡喜。想象著顧寒霜坐在臺下一臉懵的樣子,
然后為他驕傲。可自從撞見那場求婚,他便拒絕了。他要安安靜靜地離開,顧寒霜,
早已配不上他準備的驚喜。白景威下臺后,顧寒霜就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
蘇明野趁機在禮服外面套上剛領(lǐng)的學(xué)位服,快步找到導(dǎo)師,和她合了影。導(dǎo)師看到他,
眼里是滿滿的贊許,把機票和證件遞了過來:“明野,祝你此去前程璀璨。
”和導(dǎo)師告別剛轉(zhuǎn)身,顧寒霜就走了過來??吹剿@副模樣,她臉上滿是驚訝:“阿野,
你怎么穿著學(xué)位服?手里拿的是什么?”6.蘇明野神色平靜地抬眸:“跟學(xué)校借的,
我沒上過大學(xué),想體驗一下?!彼瘟嘶问掷锏臋C票和證件,語氣淡然:“這是撿的,
正打算送到保安處?!笨粗壑械氖?,顧寒霜心頭忽然涌上一絲愧疚。
要不是當(dāng)年她那點偏執(zhí)的占有欲,蘇明野本該也是今天的畢業(yè)生,
穿著學(xué)位服站在臺上接受掌聲。她放緩了語氣,“那我陪你去?!闭f著便要伸手去接。
恰好這時校長過來邀她合影,蘇明野順勢側(cè)身躲開:“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
”走在路上,白景威正倚著樹等他,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你都知道了吧?”“哦,
也是,該發(fā)的我都發(fā)給你了?!?他歪著頭笑,“從馬上摔下來,很疼吧?
”“你知道她第一次找我時說什么嗎?”白景威刻意頓了頓,“她說,白先生,
我想以妻子的身份養(yǎng)你三年?!碧K明野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所以,
從一開始你就是故意接近我的,對嗎?耍我很有意思?”白景威笑得更歡了:“是呀,
我就是想看看你長什么樣,憑什么她們一個個都對你念念不忘!”“聽不懂?沒關(guān)系,
很快你就知道了?!彼氖謾C突然響了,看了眼屏幕,又瞥向蘇明野,眼里是勝利者的炫耀,
“我老婆找我呢,晚上見?!碧K明野很快就明白了 “晚上見” 的含義。
顧寒霜為他準備了生日宴,是在一艘豪華游輪上。開場焰火即將點燃時,
顧寒霜把白景威叫到臺上后,轉(zhuǎn)頭看向他:“阿野,真巧,白助理跟你同一天生日,
你們一起開場吧。”她又補充道:“馬場的事,他一直愧疚得很,今天就當(dāng)冰釋前嫌了。
”蘇明野的目光落在白景威那身高定禮服上——那是顧寒霜去年送給他的情人節(jié)禮物。
她當(dāng)時說 “只有我的阿野配得上這樣的好衣服”。顧寒霜見他盯著禮服,
慌忙解釋:“阿…… 白助理沒帶合適的禮服,我就從你衣柜里隨便挑了一件。
”她湊近他耳畔:“別生氣,回頭給你買新的,更好的。”蘇明野輕輕推開她,
臉上沒什么表情:“我的手傷還沒好,讓白助理自己開場吧?!甭犓@么說,
顧寒霜立刻拉他坐下,替他理了理額前碎發(fā),“是我忙忘了,手還疼嗎?”他抽回手,
“你去招待客人吧,我想自己待會兒。”顧寒霜離開后,大廳里的喧囂似乎都遠了些。
投影燈忽然亮起,落在中央的鋼琴上。熟悉的《路小雨》旋律流淌出來。
顧寒霜和白景威并排坐在鋼琴前,帶著旁人無法插足的親密。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一曲終,掌聲雷動。賓客竊竊私語也鉆進了蘇明野耳中?!斑@首曲子不是情侶必彈的嗎?
顧總這是變相官宣了?”“別亂說,聽說顧總心里有一個從小養(yǎng)大的寶貝,當(dāng)年救過她的命,
被她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呵,你是說那個在沈家被折騰了三天三夜的‘救命恩人’?
哪個女人受得了這個……”寒意瞬間席卷全身,蘇明野控制不住地發(fā)抖。顧寒霜撥開人群,
走回蘇明野身旁,“阿野,喜歡嗎?特意為你準備的,
白景威說他剛好會彈……”蘇明野定定看著她。她的聲音漸漸弱下去,
伸手握住他冰涼發(fā)抖的手:“吃醋了?阿野,我和他什么都沒有。我們都一起走過十八年了,
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薄八竞灹速Y助協(xié)議,不然我也不會留他在身邊。
”顧寒霜攥著他的手走到甲板上,遠處的煙花正好升空,一簇簇炸開,鋪滿整個夜幕。
“阿野,我……”她的話被突兀的鈴聲打斷。是白景威的電話,
他的聲音里滿是驚恐:“顧總,你知道蘇先生在哪里嗎?他約我在碼頭見面,
說要拿回禮服…… 我已經(jīng)換下來了,這就還給他……”“ 啊 —— 你們是誰?
”緊接著是手機落地的聲響,
夾雜著男人的尖叫和女人的哄笑:“誰把這個小帥哥送到我們沈家地盤的?姐妹們,
正好笑納……”“別碰我!蘇先生你在哪…… 滾開!”伴隨著衣料的撕裂聲,
通話戛然而止。顧寒霜死死攥著手機,猛地轉(zhuǎn)頭望向蘇明野。7.“不是我。
”蘇明野拿出手機自證,“我根本沒和他通過話?!鳖櫤鋈恍α耍D(zhuǎn)而鉆進他懷里,
“阿野,你害怕什么?我怎么會因為一個外人,不信你。
”蘇明野怔怔地看著她隱忍到扭曲的臉,一時看不透她的想法?!鞍⒁埃胰ゲ椴樵趺椿厥?。
”她松開他,指尖劃過他的臉頰,“今天晚上不太平,我先讓保鏢送你回別墅。等你睡醒,
一切就都好了?!彼衼肀gS,親自看著他們護著蘇明野上了車。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
天上驚雷乍響,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轉(zhuǎn)瞬就成了瓢潑之勢。游輪上本燃燒正旺的焰火,
被暴雨澆得只剩零星火星,像極了他和顧寒霜十八年的羈絆,猝不及防地熄滅了。
蘇明野隔著雨幕望向站在雨中的女人,她的身影很快被水霧吞沒。下一秒,
一塊黑布猛地蒙住他的頭,刺鼻的藥味涌入鼻腔,意識瞬間沉了下去。失去知覺前,
他忽然想起上車前顧寒霜那雙冰冷的眼睛。她是故意的,故意用溫柔麻痹他,讓他放松警惕。
再醒來時,他已經(jīng)換了身日常的衣服,手腳被粗繩捆著,嘴上貼著膠帶。
視線里出現(xiàn)了顧寒霜的身影。她只是冷漠地掃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他想呼喊,想質(zhì)問,
卻使不上力氣。被保鏢拖拽著經(jīng)過她身邊時,她吐字如刀,“阿野,你不能自己被沈家毀了,
就把阿威也拖下水?!碧K明野的眼淚瞬間決堤。她終于說出來了,原來她從未相信過,
他是清清白白從沈家走出來的。怪不得,那次她查出懷孕,
卻在一場 “意外” 車禍中流掉了孩子。那根本不是意外。
是她不想給‘臟了’的他生孩子。他后悔了。后悔那樣奮不顧身地救她,
卻換來她的嫌棄和背叛,甚至親手害死了他們的孩子?!八腿ド蚣?,換阿威回來。
”無情的話讓蘇明野拼命掙扎起來,他不要,不要再回到那個地獄!可四肢被死死按住,
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就在他瀕臨崩潰時,卻聽見顧寒霜忽然放軟了語氣,“阿野,
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救你?!彼]上眼,任眼淚砸落。看著他被拖拽著遠去的背影,
顧寒霜突然心頭一慌,厲聲喊道:“等等,把他的袖子撩起來。”保鏢依言照做,
露出他空蕩蕩的左手腕,沒有任何首飾。顧寒霜緊繃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沒有,
沒有那串佛珠手串。不是阿野。這個替身跟阿野長得太像了,像到讓她幾乎認錯。爺爺說過,
顧氏已經(jīng)為這個替身安置好了家人,他是自愿的。
她又一次讓保鏢調(diào)出別墅里蘇明野靜坐的監(jiān)控畫面,確認屏幕里的人安然無恙,
才終于放任那個 “替身” 被帶進沈家。這一切,
被當(dāng)作 “替身” 送進沈家的蘇明野一無所知。
他親眼看見白景威滿身淤青、衣衫襤褸地從里面走出來。經(jīng)過他身邊時,
那個男人對他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還無聲地做了個 “去死吧” 的口型,
然后搖搖欲墜地撲進顧寒霜懷里。“老公,別怕,我來接你了?!鳖櫤贿厹厝岬匕矒?,
一邊扶著人上車,頭也不回地驅(qū)車離去。身后,厚重的鐵門 “哐當(dāng)” 一聲落下,
將蘇明野徹底鎖進了沈家這個地獄。還沒等他從窒息的絕望中緩過神,
一根鐵鏈就砸在了他脖子上。鏈子的另一端,握在沈家掌權(quán)人沈莫彤的手里。
她慢條斯理地搖晃著鏈子,“蘇先生,我們又見面了。”“當(dāng)年讓你陪我一夜,
你非要給顧寒霜守身,還敢打賭闖我沈家的閻羅陣。”她輕笑一聲,“可惜呀,
顧寒霜還是覺得你被我玩爛了,連自己的種都舍得害死?!薄斑@次更有意思,為了別的男人,
親手把你送回我手上?!鄙蚰┫律?,“蘇明野,這次你跑不掉了。
”她伸手撕掉他嘴上的膠帶,巨大的粘力扯得皮膚生疼。緊接著,他的下巴被狠狠扣住,
一顆冰涼的藥丸被強行塞進喉嚨。沈莫彤把他拖進一間只有一張大床的干凈房間,
扔下他的手機:“十分鐘后藥效發(fā)作?!薄澳阌惺螜C會給顧寒霜打電話,
只要她能在十分鐘內(nèi)趕來,我就放你走?!薄皠e耍花樣,只能打給她。否則,
你就徹底留在這兒吧。”蘇明野感受著腹部迅速升騰的燥熱,指尖顫抖著,
按下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8.第一次,只有單調(diào)的忙音。第二次,
第三次……直到第九次,電話那頭始終無人接聽。沈莫彤在一旁抱臂看著,
嘴角噙著得逞的笑。蘇明野的心一點點沉入谷底。第十次,電話終于被接起。
他幾乎是嘶吼出聲:“姐,快來救我!
沈莫彤給我下了藥……”這聲 “姐” 是他們之間的密語。他們約定好,只要他喊姐姐,
她就知道形勢緊張,會以最快的速度趕來救他??陕犕怖飩鱽淼?,不是預(yù)想中的焦灼失措,
而是白景威難掩興奮的聲音:“老婆,你真的懷孕了?真是太好了!”緊接著,
是顧寒霜帶著哭腔的撒嬌:“嗯,體檢結(jié)果剛發(fā)到我手機上。老公,剛才差點摔跤,
還好沒事……”“老婆,你現(xiàn)在身體這樣,
那我們的婚禮……”白景威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爱?dāng)然是如期舉行。
”顧寒霜的聲音似帶著迫不及待。“哎呀,手滑按到了,先掛啦。
”白景威略帶得意的聲音響起后,電話就被掛斷了。忙音響起,像一把生銹的鈍刀,
一下下劈開蘇明野最后一絲念想。沈莫彤嗤笑出聲,拿起自己的手機撥通顧寒霜的號碼。
顧寒霜秒接,聲音冷漠又不耐,“沈莫彤,人我已經(jīng)給你了,別再來煩我!
”沈莫彤把免提開到最大,笑了下,“哦?那人我可就隨意處置嘍?!薄巴嫠蓝疾灰獊頍┪遥?/p>
”顧寒霜的怒吼里混著白景威的驚呼,“阿威!你怎么了……”電話 “咔” 地被掛斷。
沈莫彤黏膩的手撫上他的臉頰,蘇明野猛地偏頭躲開,嫌惡得渾身發(fā)顫?!奥牭搅??
這回該徹底死心了吧。”他抓起自己的手機,再次撥了過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顧寒霜,
接電話。冰冷的電子提示音 “您撥打的用戶已關(guān)機” 響起時,
蘇明野的心徹底墜入萬丈深淵。她關(guān)機了。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
蘇明野笑得眼淚流了滿臉。原來這就是顧寒霜說的愛。他在地獄邊緣掙扎時,
她在和另一個男人慶祝新生命的降臨?;秀遍g,他仿佛看到七歲那年,
把他從野狗群里救出來的顧寒霜。少女的眼睛亮如星子,
塞給他幾個熱乎乎的包子:“吃飽了,把它們都打跑,我就帶你回家。”轉(zhuǎn)眼到了十六歲,
她趕跑了所有追求他的女孩,眉眼桀驁:“你們哪來的膽子敢追我的人?!碑嬅骟E轉(zhuǎn),
那個說過愛他一萬年的女人,正單膝跪地,向另一個男人遞上鉆戒。
所有的抵抗突然就失了力道。身體里的熱浪上涌,連帶著看沈莫彤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都莫名生出幾分蠱惑。他狠狠咬在手臂上,疼痛讓他的意識清明了幾分。沈莫彤拿著秒表。
清晰的報時聲想起:10,9,……,1。嘭——破門聲響起。
沖進來的黑衣人一拳砸暈了沈莫彤。蘇明野順著微弱的燈光望過去,為首的是一個高瘦女人。
走得近了,才看清她優(yōu)越的五官。帶著莫名的熟悉感。她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阿野,我是你的未婚妻,你姐姐讓我來接你回家。阿野?”“阿野,你還好嗎?”“老大,
這個藥如果不……會有嚴重的后遺癥?!笔窒碌穆曇魩е鄙?。
蘇明野感覺手中被塞進了一塊冰涼的東西。身前的女人還在低哄:“阿野,我是你的未婚妻,
回去我們就成婚,現(xiàn)在,我是來救你的……”他只覺得自己快要被熱浪融化,
什么都聽不清了,本能地伸手抱住眼前的女人。接下來的事順理成章。意識尚存一絲清明時,
蘇明野在心里對自己說:顧寒霜,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再次迷迷糊糊醒來,
蘇明野發(fā)現(xiàn)兩側(cè)的景物在飛速后退。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正被人抬著往前走。見他睜眼,
陪在一旁的女人轉(zhuǎn)頭看向他,將一個遙控器塞進他手心:“阿野,按下它,
你就和這里的一切再沒關(guān)系了?!碧K明野怔怔地看著遙控器,在女人鼓勵的眼神中,
指尖按下。女人低笑,“好了?!蹦眠^遙控器隨手扔掉,又輕輕拍了拍他的頭:“放心,
你需要的東西都帶好了。”“你的手機已經(jīng)寄給那個人。”女人頓了頓,
“里面有所有她該知道的東西?!碧K明野點了點頭,他有太多疑問,但嗓子連呼吸都帶著痛,
只能作罷。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按下遙控器的瞬間,兩處火光沖天而起。一處是沈家的老巢。
一處是他和顧寒霜曾經(jīng)的別墅。而顧寒霜為他安排的那條專屬航線上,飛往 W 國的飛機,
將在十分鐘后墜入深海。被女人扶著踏上私人飛機,小心翼翼坐在椅子上時,
耳邊是她溫柔的輕哄:“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們馬上回家?!碧K明野輕輕閉上眼。顧寒霜,
此后你嫁人生子,都與我蘇明野無關(guān)了。9.另一邊的顧寒霜正等在醫(yī)院病房外。
高定西裝搭在左臂,幽深的眸正看著對面的周景。“阿野那邊安頓好了?
我只讓你給他弄點不打緊的小傷,別讓爺爺起疑。等這邊婚禮一結(jié)束,我立刻就去接他走。
”周景抬眼瞥了她一下,那眼神里藏著幾分說不清的嘲諷和憐憫,轉(zhuǎn)瞬便斂去,
恢復(fù)了往日的木訥老實。“顧總放心,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妥當(dāng)了。
蘇先生身邊沒留任何通信設(shè)備,保證她不會知道您和白先生婚禮的半點消息?!薄澳愦_定?
”顧寒霜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周景的衣領(lǐng),
眼底翻涌著驚怒:“我和阿野住了五年的別墅都被燒了,你管這叫安排妥了?!
”“別墅失火真的是意外,” 周景忙不迭辯解,“而且當(dāng)時蘇先生根本不在別墅里。
”“老婆?”白景威虛弱的聲音從病房里傳來,瞬間打斷了兩人劍拔弩張的對峙。
顧寒霜松開手,臉上的戾氣一掃而空,轉(zhuǎn)而漾起溫柔笑意,推門走進病房:“老公,
要是還不舒服,今天的婚禮可以取消?!薄安唬卑拙巴u了搖頭,從身后輕輕圈住她。
顧寒霜的身體幾不可查地一僵?!拔蚁腭R上就娶你?!彼粍勇暽貟觊_那圈摟在腰間的手,
垂眸,掩去了眼底翻涌的暗色?!昂?,我馬上讓人安排?!被槎Y很隆重。
各大媒體的記者也被老爺子請了來。顧寒霜面無表情地走著流程,
身邊的白景威偶爾會輕輕將她摟進懷里。記者看到后也心領(lǐng)神會,拍下兩人恩愛瞬間。
顧寒霜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最后實在忍無可忍,
側(cè)頭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提醒:“夠了,別演得太過火?!卑拙巴s揚起臉,
笑得無辜:“知道啦,顧女士。”話音剛落,他微微俯身,一口親在了她的臉頰。
這一幕恰好被鏡頭捕捉,當(dāng)天就成了各大媒體的頭條——《顧氏總裁大婚,
與新郎甜蜜擁吻》。顧寒霜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再透過白景威的身影,
去拼湊蘇明野的模樣。首座上,顧老爺子看著眼前這一幕,臉上盛滿了滿意的笑。最初,
他對這個孫女是失望透頂?shù)摹n櫦易訉O,豈能把心思全耗在兒女情長上?
可這丫頭偏偏為了蘇明野那個孤兒,一次次忤逆他,甚至大逆不道地喊他 “外人”。
這讓他一度想起了顧寒霜那個不成器的母親。當(dāng)年為了個男人,竟要拋下一切殉情,
是個徹頭徹尾的不孝女。他絕不允許,顧寒霜步她母親的后塵。女人嘛,變心這種事,
有第一次就有無數(shù)次。而越是重情的男人,越容不得半分背叛。管她是白景威還是李景威,
只要能把顧寒霜的心思從蘇明野身上挪開就行。他或許掌控不了顧寒霜,但他太了解蘇明野。
只要顧寒霜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那小子一定會主動離開。沒了蘇明野,
顧寒霜自然會乖乖走回他安排好的路。顧寒霜望著爺爺臉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
心里沒來由地漫上恐慌。她撫了撫發(fā)緊的胸口,攥緊了拳。不,不會有事的。
她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阿野一定會乖乖等著她。等她把這里的爛攤子收拾干凈,
就去找他解釋清楚,阿野那么懂她,一定會明白她的苦衷。終于熬到婚禮結(jié)束。
顧寒霜扯掉了胸前的新娘胸花,轉(zhuǎn)身就往禮堂外走?!暗纫幌隆!卑拙巴凶×怂?。
“別忘了晚些陪我回趟學(xué)校,你答應(yīng)過的。”顧寒霜皺緊眉頭,耐著性子應(yīng)了句:“好。
”可就在她即將踏出禮堂大門時,又被另一批人攔住了去路。10.這次是顧老爺子的人。
“大小姐,老爺在祠堂,請您過去?!闭f是請,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意味。顧寒霜深吸了口氣,
抬手理了理頭發(fā)。她拿出手機,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飛快敲打 ——【阿野,
我這兩天臨時出差,忙完就過去陪你?!堪l(fā)送成功的提示彈出,她才抬步往祠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