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器屏幕上的線條瘋狂地跳躍、扭曲，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尖銳蜂鳴。有人在大聲吼著什么，

我聽不清，只看到那些戴著口罩的臉上，露出的額頭布滿了汗珠，

眼神里是刀鋒般冷冽的焦灼。有人舉著巨大的針筒，針頭在燈光下閃著寒光，

狠狠地扎下去……我看到姐姐的一條腿猛地蹬直，腳背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腳趾死死摳著床單。她的頭猛地向后仰起，脖頸拉出瀕死的弧度，

眼睛在某個瞬間似乎睜開了，瞳孔散大，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沒有一絲光亮，

只有無邊的、凝固的黑暗。然后，那劇烈掙扎的身體，像是被驟然抽掉了所有筋骨，

猛地癱軟下去，只剩下儀器屏幕上那條刺眼的、冷酷的直線，

伴隨著持續(xù)不斷的、宣判死亡的尖嘯。時間凝固了。

我貼在玻璃上的臉頰能感覺到那刺骨的冰冷，一直冷到骨髓里，凍結(jié)了血液，凍結(jié)了呼吸。

世界失去了聲音，失去了顏色，只剩下那片慘白燈光下，姐姐毫無生息癱軟的身體，

和那條象征終結(jié)的直線。門開了。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死亡的氣息混合著撲面而來，嗆得我?guī)缀踔舷ⅰ?/p>

醫(yī)生和護士們垂著頭，沉默地魚貫而出，像一群打了敗仗的士兵。他們綠色的手術(shù)衣上，

沾染著大片大片暗紅的、濕漉漉的痕跡。沒有人說話，只有沉重的腳步聲和壓抑的喘息。

為首的醫(yī)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張年輕卻寫滿疲憊和沉痛的臉，他的嘴唇翕動了幾下，

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林晚家屬……我們……盡力了……羊水栓塞……太快了……」

「盡力了」三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后面那些陌生的、冰冷的醫(yī)學(xué)術(shù)語，

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毫無意義。我的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膏弁ǎ　?/p>

膝蓋重重砸在冰冷堅硬、沾著水漬和不知名污跡的地磚上，骨頭碎裂般的劇痛清晰地傳來，

我卻感覺不到。我像一具被扯斷了提線的木偶，只剩下一個動作：磕頭。

額頭一次次狠狠撞擊著冰冷的地面，發(fā)出沉悶的「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