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螃蟹宴,成了我穿成林黛玉以來最大的劫難。
那日秋高氣爽,賈母在藕香榭擺了宴,滿桌子的肥螃蟹冒著白汽,蟹黃的腥甜混著桂花酒的醇香,勾得我直咽口水。長這么大,我只在過年時見過一次蟹,還是爹賭贏了從鎮(zhèn)上帶回來的,小得可憐,肉沒多少,卻被奶奶全給了路過的遠房侄子。
“林妹妹怎么不吃?” 賈寶玉剝好一只蟹肉遞過來,銀箸上堆著晶瑩的白肉,“這是今兒剛從陽澄湖運過來的,最是肥嫩?!?/p>
我剛要伸手去接,就聽旁邊有人嗤笑一聲。王夫人身邊的周瑞家的斜著眼看我,對旁邊的婆子說:“有些人真是沒見過世面,吃相跟餓狼似的,也不怕污了老太太的眼。”
這話像針似的扎進我心里。在村里,吃飯要搶才能吃飽,哪顧得上什么吃相?我攥緊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努力壓下那股熟悉的怒火。紫鵑在旁邊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低聲說:“姑娘,忍著點。”
我點點頭,接過賈寶玉遞來的蟹肉,小口小口地吃著。可周瑞家的還在說:“前兒見她屋里的丫頭拿了寶二爺給的點翠簪子,倒像是多金貴似的,殊不知那不過是庫房里堆著的尋常物……”
“你說什么?” 我猛地站起來,聲音陡然拔高,驚得滿桌人都看過來。身體里的野獸終于撞開了籠子,我像在村里打架時那樣弓起身子,死死盯著周瑞家的,“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