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光福的人從北疆回來的那天,蘇漣舟來了郡主府,他紅光滿面,“寧寧,陪我去廣福寺吧,我再給你求一條手串。”
江寧只淡淡的笑著。
一路,江寧坐轎,蘇漣舟步行。
他一步一叩首登上廣福寺,在滿殿神佛的見證下,他承諾:“江寧,我會用一生來愛你?!?/p>
他將手串帶在江寧手上,眼底都是對未來的期盼,他正想要親上來,江寧卻突然叫了他的名字。
如同17歲的那年盛夏。
“蘇漣舟。”
蘇漣舟一怔,身后無數(shù)羽林衛(wèi)將他團團圍住,手串砸在地上。
江光福坐在馬上,年邁的身軀眼神卻銳利。
”蘇漣舟,你欺君罔上?!?/p>
他將圣旨展開,昔日他的救駕之功竟然是自導(dǎo)自演。
蘇漣舟臉色煞白,腿一軟摔在地上,背后的江寧一把他扶住,貼在她的耳邊輕聲細(xì)語,“剛才許愿的時候,你猜我的許的什么?!?/p>
蘇漣舟眼底第一次生出名為恐懼的神情。
背后的神佛好像一瞬成了索命的閻羅。
“我求滿殿神佛千萬不要放過你?!?/p>
蘇漣舟瞳孔震顫,耳邊話卻宛若惡魔般縈繞,“你還有三個好兄弟陪你,下地獄不孤獨?!?/p>
“江寧,江寧!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們是青梅竹馬,我們是一輩子的青梅竹馬啊?!?/p>
“我們約定過會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江寧?!?/p>
刀刃夾在頸側(cè)的恐懼感讓蘇漣舟發(fā)抖。
江寧是愛他的,江寧是在嚇唬他!
他死死抓著江寧的衣擺不肯反手,最后江寧狠狠一腳踩踩碎了他的手指,遠處的海豚泳還唱著正盛的歌謠。
“山前有別離,別后無歸期.....”
夕陽下,陽光打在蘇漣舟身上,好似回到了當(dāng)初。
他在莊園的花園里輕聲漫語,“寧寧,我覺得這世間萬物,我擁有的萬貫家財,都補給你。”
訂婚那日,他將她按在墻上索吻,含糊道:“江寧,我與你一生一世?!?/p>
是來到這里后,宮宴之上,他吃多酒對著眾人說:“我與江寧天生一對,天賜良緣?!?/p>
可惜,人是變了的。
江光福眼神冰冷的在她身上打量,“你真的要和岱青去北疆那種地方?”
“是啊?!?/p>
江寧站在臺階上,恰好比江光福多少半個頭。
“聽說父親得覓良緣,此番又抓到了禍亂超綱的賊人,人生美滿不過如此?!?/p>
江光福嘴角無法壓制的上揚,他少有的對她笑了。
”三日后辦宴席,你來參加,岱青的事情我已經(jīng)想到辦法了?!八鄣椎囊婚W而過的狡黠被江寧收入眼底。
江光福走后。
江寧看著手中的證據(jù),腦中靈光一現(xiàn),喚來北疆的暗衛(wèi),她一字字道:“我知道你的本事,明天去一趟縣衙的監(jiān)牢,給他帶句話?!?/p>
“再不滾出來,我把他砍了。“
江寧對著身側(cè)的晚杏說:“后日,去買些栗子,要上次那家?!?/p>
“姑娘,沒這么快出來吧,栗子久了就不好吃了,之前都跑跑空多次了?"
江寧莞爾一笑,“我拿來喂狗的?!?/p>
暗衛(wèi)和晚杏對視一眼,悻悻離去。
京城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向來喧騰,天子震怒的事傳的飛快。
蘇漣舟沒被判斬首,皇帝下令先行收監(jiān),擇日宮刑,在發(fā)配去軍營為奴。
滿京嘩然。
蘇漣舟入獄后,江寧是第一次走進縣衙的監(jiān)牢。
時隔半月,她第一次見到岱青。
隔著層層疊疊的木欄,她一眼望見最深處的男子,衣衫整齊,面色紅潤,不見半分遭受了磋磨的樣子。
“岱青?!?/p>
江寧遙遙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走近后,手指抵在他的胸口,果不其然聽到他低吟一聲,鮮血順著衣服滲出來。
“其實我不需要你這樣為我掃清什么,障礙我會自己來,你將自己弄成這樣,誰會心疼你?!?/p>
岱青身胸口出的鞭痕深可見骨,各式各樣的傷口看的人觸目驚心,北疆王本就不疼他他,他娘死后,就更甚了。
越看心里越算,疼的江寧站不住。
“我本意是不覺得你會——”
啪——
江寧一巴掌扇過去,哽咽道:”你這個沒良心的,你來時就這樣想的,本就是覺得我不會心疼,你大不了舍一切做個惡人?!?/p>
“沒良心?!?/p>
她把栗子糕重重地丟在地上,轉(zhuǎn)身而去,“要解釋的話等你出來說,還有,我的仇我會自己報,比你做的還要盛大。”
夕陽郁徽下,岱青望著江寧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她回去也是悲劇。
留下也是悲劇。
她選擇不走了,那這里便不能成為毀掉她的牢籠,可他似乎....惹她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