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林晚晴感覺渾身像散了架,每根骨頭都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她陷在一個掙脫不開的噩夢里,夢里自己躺在手術臺上,頭頂?shù)陌谉霟艋蔚萌吮牪婚_眼。
“你真以為有了孩子就能留住程煜?” 蘇蔓涂著紅指甲的手指劃過她隆起的肚子,聲音甜得發(fā)膩,“只有不被愛的女人才會拿孩子當籌碼,沒人祝福的孩子就是野種!”
程煜就站在旁邊,西裝筆挺,臉冷得像冰。他沒反駁蘇蔓的話,反而上前一步,手指狠狠按在她肚子上,力道大得讓她疼得叫出聲。
“程煜,不要......這也是你的孩子?。 绷滞砬鐠暝胍o住腹部,手腳卻被皮帶牢牢捆在手術臺上。
蘇蔓的笑聲像毒蛇的信子,鉆進耳朵里:“煜哥說了,只有我配給他生孩子。至于你的......” 她突然抓起手術臺上的器械,“就是個不該來的錯誤,根本不配生下來!”
劇痛像潮水般涌過來,林晚晴眼睜睜看著血從身下蔓延開,染紅了整個手術臺。她想尖叫,喉嚨卻像被堵??;想掙扎,身體卻像被釘死在砧板上的魚。
“醒醒!林小姐?”
溫柔的女聲將她從噩夢中拽出來。
林晚晴猛地睜開眼,冷汗把病號服都濕透了。她下意識摸向平坦的肚子,那里曾經有個六周大的小生命。
“我的孩子......” 她的聲音啞得不像自己的,“是不是......”
醫(yī)生嘆了口氣,輕輕按住她發(fā)抖的手:“抱歉,送進搶救室時已經來不及了。”
林晚晴閉上眼,淚水順著凹陷的臉頰滾落。
這個孩子來得太突然,她還沒想好該怎么面對,可真失去了,心像被生生挖走一塊。
“寶寶,你是知道媽媽太苦了,對不對?” 她把臉埋進手心,瘦削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對不起......媽媽連保護你都做不到......”
醫(yī)生遞來紙巾,猶豫著問:“需要聯(lián)系您丈夫嗎?“
“他死了。”林晚晴抬起頭,語氣冰冷,紅腫的雙眼異常平靜。
林晚晴在醫(yī)院住了五天,程煜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也許他正陪著蘇蔓做產檢,說不定他早就忘了還有她這個妻子。
第六天一早,她執(zhí)意出院。
她拖著虛弱的身體剛走到單元樓下,正撞見程煜手里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拐角過來。
“晚晴!” 程煜驚訝地快步走過來,“這幾天你去哪了?我回來發(fā)現(xiàn)門鎖著......”
林晚晴突然笑了,笑聲干得像枯葉摩擦。門是從外面鎖的,他真覺得她能自己從外面鎖門,把自己關在家里?
她總算懂了那句話:不愛你的人,你上吊他都以為你在蕩秋千。
林晚晴懶得聽他廢話,快步走進家門,“砰” 地一聲把厚重的門在他面前關上,門鎖 “咔嗒” 一聲鎖死了。
程煜的手還懸在半空,正要敲門,卻聽見蘇蔓的聲音,他一下頓住了手。
蘇蔓穿著一件寬松的孕婦裝,裙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像一朵盛開的玫瑰。
“煜哥,你又買了海鮮和補品???”蘇蔓的聲音甜得發(fā)膩,手指輕輕搭在程煜胳膊上,“這幾天你天天給我燉湯,我都胖三斤了?!?/p>
門外傳來程煜溫柔的聲音:“你以前太瘦了,得多補補。聽說新加坡那邊的食材營養(yǎng)更好,等我們搬過去,我天天給你做......”
林晚晴站在玄關的落地鏡前,鏡中的人她都快認不出了。
曾經飽滿的臉頰如今凹陷下去,眼下烏青一片,嘴唇干裂得像是久旱的土地。
三天前還合身的連衣裙,現(xiàn)在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像掛在一具行走的骷髏上。
難怪回家路上,連小區(qū)門口不熟悉的保安都關切地問她:“女士,需要幫您叫救護車嗎?您看起來病得很重啊。”
可程煜,他卻全然沒看出有什么不對。
林晚晴的嘴角勉強扯了扯,將醫(yī)院的檢查單和流產手術記錄小心地放進那個已經鼓起的文件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