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助理從垃圾桶里翻出那個手機時，薄嶼淮的臉色瞬間灰暗了下來。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阮映月的性格。
她說要徹底放下，那就一定會徹底放下。
任憑他是薄嶼淮，還是阮父阮母，都再無挽回的機會。
那顆原本還帶著一絲奢望的心，在此時徹底沉寂下來。
機場里人來人往，有人攜手而去，有人揮手告別。
只有他孤身站在人流之中巋然不動，不知該去往何處。
回去嗎？他不甘心。
去見她嗎？他害怕親耳聽到那句放棄。
留與不留，見與不見，都成了讓他無法選擇的難題。
一旁的助理不清楚他心中所想，收到秘書查到的號碼后，她直接撥了過去。
“喂？阮晚寧女士嗎？您好，這邊是薄氏集團總部，我們聯(lián)系您，是想問一問和阮小姐有關(guān)的事情，您方便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助理直接把手機遞給了薄嶼淮。
“薄總，聯(lián)系到阮小姐的姑姑了?！?/p>
看著她手上的電話，薄嶼淮遲遲未有動作。
直到電話里傳來疑惑的問聲，他才深吸了一口氣接過去。
“晚寧姐，好久不見，我是嶼淮，現(xiàn)在在奧克蘭機場，您方便出來和我見一面嗎？對，這件事先不要告訴映月?！?/p>
商量好地址后，他揉了揉眉心，把心頭那些復(fù)雜的情緒都排解掉，轉(zhuǎn)身離開機場。
到達咖啡館，他點了一杯黑咖啡。
接近三十個小時沒合眼，他已經(jīng)到了強弩之末，只能靠外物提神。
阮晚寧進門后，一眼就看見了他，招手示意。
“嶼淮？好久不見，成熟了這么多，姐姐差點沒認出你?！?/p>
兩個人上次見面，還要追溯到十幾年前。
薄嶼淮是這一輩里年紀(jì)最小的，阮晚寧比他大上七八歲，從小就很照顧他，兩個人感情還不錯。
可畢竟太久沒見，期間又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兩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拘謹。
微微寒暄了幾句，薄嶼淮率先開口。
“這么晚了來叨擾您，其實是為了映月。您也知道她這些年一直是我?guī)е模F(xiàn)在她突然要出國，我這個做長輩的心里始終有些不放心，這才跟過來看看情況。”
阮晚寧也是做母親的，自然明白薄嶼淮的想法，連連點頭。
“是，姐姐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把映月帶在身邊養(yǎng)大，我們?nèi)罴铱峙潞茈y渡過難關(guān)。姐姐真的很感謝你，映月現(xiàn)在長大了，雖然養(yǎng)在薄家但沒有正式過繼，不管怎么說都是外人。你年紀(jì)也不小了，馬上就要成家，她要一直跟著你，多多少少會影響你的生活，為了她你已經(jīng)辛苦十多年了，姐姐不想再麻煩你，這才想著把她接過來?！?/p>
阮晚寧說得誠懇，可落在薄嶼淮耳里，卻不是滋味。
這樣的話，他曾在別人嘴里聽過無數(shù)遍。
十幾年里，無論是父母姐妹，還是朋友同事，都勸他把阮映月送到新西蘭，勸他為自個兒多想想，勸他不要帶著這么一個拖油瓶，免得別人說閑話。
可他從來沒想過要拋下阮映月。
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他都想把她留在身邊。
而他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早出生了十年。
如果他沒有大她那么多，如果他沒有過早地感受到世態(tài)炎涼，如果他沒有被道德禮法束縛住。
那么早在阮映月17歲親上他的時候，他做出的回應(yīng)不會是推開她，而是抱住她。
從她嘴里叫出來的每一句小叔，對他而言，既是責(zé)任，又是束縛，既是慶幸，又是折磨。
他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