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我和裴之懷先婚后愛，白頭偕老。人人都說我命好，裴丞相獨(dú)愛我一人。
但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個遺憾。雙雙重生后，裴之懷略帶愧疚：「清月，
上輩子你已經(jīng)做過我的妻了。這輩子讓讓寧兒好不好？」「我此生只會有你們二人?！?/p>
我氣笑了。遺憾嘛，誰沒有？幾年后，太后賜婚。將裴之懷賜給我做妾。
我牽著顧景塵微微一笑：「阿懷放心，我此生只會有你們二人」1「清月，你也回來了？」
我和裴之懷對視一眼就知道彼此回來了。畢竟我們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盖逶拢?/p>
我打算盡快娶寧兒。」裴之懷握著我的手激動地說。我一愣。
我知道他上輩子一直遺憾沒能救下顧景寧。如果不是攝政王府出事，
她們才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雖然后來成婚后我們感情很好，但重來一世，
原來他的選擇是顧景寧。也好，這樣不僅能留下阿寧，我也能有新的人生。
我壓下心頭的說不清的感覺，深吸一口氣正準(zhǔn)備答應(yīng)。便聽他為難地開口：「清月，
上輩子你已經(jīng)做過我的妻了，這輩子就讓讓寧兒好不好？」我有點(diǎn)沒聽懂。「你是？
想讓我做妾？」我不敢相信地問?！肝冶ＷC，我只會有你們二人。」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我氣笑了?！概嶂畱?，娶攝政王獨(dú)女為妻，讓太傅獨(dú)女做妾，你是想上天嗎？」
他有點(diǎn)結(jié)巴：「所……所以此事可能還得清月你和沈太傅說……」讓我說服我爹同意我做妾？
原來他沒去找我爹提親而是先來找我是這個主意。他如今還沒高中狀元，
能和顧景寧有婚約還是祖上的交情。否則一個侍郎之子，我和顧景寧哪個他都娶不上。
他還當(dāng)自己是前世那個手握大權(quán)的丞相嗎？「你想得倒是美，就算我爹答應(yīng)了，
你敢在攝政王眼皮子底下納妾？」「只好辛苦清月等我?guī)啄?，待攝政王府出事，我保下寧兒，
就來接你?！顾路鹩X得這個計劃天衣無縫，自顧自地說：「你和寧兒本就認(rèn)識，
我知道清月你也不愿看寧兒再被流放?！埂改銈兌际巧屏嫉呐樱綍r候也不必太計較名分。
」「如此，便能兩全了?！埂肛Q子！爾敢！」我爹踹開門沖進(jìn)來。
向來儒雅的太傅大人抄起棍子把裴之懷打了出去?！盖逶?，這廝說的上輩子是何意？」
我一醒來就趕上裴之懷來找我，看著眼前十多年未見的父親忍不住撲到他懷里。「好孩子，
不哭不哭?！埂缚旄f到底怎么了?！?其實(shí)我上一世心里也有一個秘密。
就是我不敢說我過得不開心。在外人看來，裴之懷身居高位后院卻只有我一人。
年輕時雖然失去一個孩子傷了身子，中年卻意外得子。夫君體貼專一，兒子孝順上進(jìn)。
我仿佛已經(jīng)得到女子嫁人后能得到的一切。所以我不敢說。只能看著一代又一代人成為我，
或者不如我。在臨死之前，我都是那個溫柔幸福的丞相夫人。「爹，我上輩子過得很不開心。
」「是和剛才那個豎子嗎？」太傅大人的接受能力好強(qiáng)。眼里完全沒有面對重生之人的驚訝，
只有對裴之懷濃濃的惡意。「是……但是追究起來他也沒有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p>
「可能是我小題大做了?！刮艺已a(bǔ)了一句?！改蔷途唧w說說小題?！顾麑⒐髯又г诘厣系馈?/p>
「自從爹你去世后，世上好像沒有人記得我是沈清月了?！箘偝苫闀r，
他是需要我父親扶持的朝堂新人。婆母對我視如己出。日日做了我愛吃的點(diǎn)心來看我，
同我說母女之間才會討論的小事。有次裴之懷下值晚些，婆母還罵他不顧新婚妻子。
裴之懷笑瞇瞇地攬住我：「清月獨(dú)自在家中，我怎么放心得下。旁的同僚還未下值呢，
我先回來看看清月再趕回去?！刮倚闹懈袆樱鲃犹岢霭峄厥汤筛?。我還是太年輕，
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我娘早在我出生時去世了，哪里還會有親如母女呢？
隨著裴之懷官職越來越高，我要處理的往來瑣事越來越多，婆母請我去服侍的次數(shù)也越多。
京城人人都稱贊我們婆媳和睦，稱贊裴之懷，治家有道。我的第一個孩子，
就是在這樣無盡的瑣事中沒了。大夫說我傷了身子，可能會子嗣艱難。
裴之懷握著我的手說：「你的身子要緊，反正裴家還有二弟呢。此生我只會有清月一人。」
那陣子裴之懷或是帶我出門散心，或是每天回府后給我?guī)┯腥さ男⊥嬉鈨骸?/p>
說不感動是假的。所以我再傷心，也只得強(qiáng)打起精神好起來。沒過多久，
父親就帶著裴之懷做了天子近臣，從此，裴之懷成為天子的左膀右臂。
父親將官場的人脈盡數(shù)交給裴之懷后就逐漸隱退了。我卻在這時懷上了孩子，
大夫說我不再年輕，這時產(chǎn)子風(fēng)險極大。裴之懷聽后立刻說那就不要這個孩子了。
但他眼中的失落讓我有點(diǎn)愧疚，我最終還是決定生下了我上一世唯一的兒子。孩子滿月那日，
裴之懷大辦酒席。他滿面春風(fēng)地宴請眾人，也喝了很多酒。我去書房給他送醒酒湯時，
聽到他舉杯對月：「寧兒，你看到了嗎？」「今日來的賓客都是因?yàn)槲?。?/p>
「再也不會有人說我是太傅贅婿了?！刮也胖涝瓉硭恢钡胗浽?jīng)的未婚妻——顧景寧。
那日后，他卻對我一如往昔。我只當(dāng)那是年少時不可得的遺憾。我們一同將兒子撫養(yǎng)長大。
直到我去世。「父親，你說我算小題大做嗎？」我問出了這個一輩子沒能說出口的問題。
父親的棍子早就躺在了地上。他仿佛一下老了十歲。「當(dāng)然不算！」
他沉默了許久后抬起頭說。「清月，
我確實(shí)是想著下次科考之后給你選一個人品好的夫君照顧你一輩子?！?/p>
「但看來嫁給誰都差不多，所以咱不嫁了?！埂傅B(yǎng)你一輩子?！挂徽f起嫁給誰都差不多，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上一世太后掌政時將侯府世子賜給永平公主為妻。只是沒多久太后去世，
皇上重掌朝政，永平公主也被軟禁了。說完之后，我腦海中好像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爹，
你說……」「清月，你說……」我和父親異口同聲。看見彼此眼中的賊光，不對，
眼中的光彩，我們父女二人關(guān)緊大門細(xì)細(xì)籌謀起來。3三日后，我站在國子監(jiān)門前。
裴之懷看到我后驚喜地小跑過來：「清月，你是來找我的嗎？」我微微一笑：「裴公子，
日后我們就是同窗了?！挂娝蹲。抑苯愚D(zhuǎn)身離開。走進(jìn)國子監(jiān)，所有人都盯著我，
竊竊私語交流為何我會在這里。沒有人想起半年前太后曾下旨女子也可入學(xué)讀書，
成績優(yōu)異者更可參加科考。只是太后剛剛掌政，許多人都處于觀望狀態(tài)。而女子入學(xué)，
更是無人敢應(yīng)。讀過書的高門女子因?yàn)榧抑胁辉缸鲞@個出頭鳥不能入學(xué)，
沒讀過書的底層女子更是沒有家人愿意培養(yǎng)。所以大家一時都沒想起來這個旨意。
「這位小姐，這里是內(nèi)學(xué)堂，會客堂出門左轉(zhuǎn)。」一個學(xué)子在同伴的推攘下站出來說。
「子初，這是沈太傅之女——沈清月，日后和大家一同在國子監(jiān)讀書?！?/p>
「太后娘娘之前下的旨意，你們忘了嗎？」唐祭酒出聲回復(fù)。我爹昨日沒白請他喝酒。
這種開天辟地的事有人護(hù)著能省去很多麻煩。畢竟我來國子監(jiān)除了向太后娘娘示好，
也是真的要參加兩年后的科考的。我簡單向大家打了個招呼獨(dú)自找了一個書案坐下。
眾人礙于祭酒發(fā)話，沒有人再說些什么。只三三兩兩地悄聲議論。我靜下心來拿出筆墨，
一個月，只有我在一個月后國子監(jiān)的大考中考出成績，這些聲音才會收斂。下學(xué)后，
裴之懷擋在我的馬車前：「清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明知太后只有……」
他環(huán)視了一圈見周圍沒有人，壓低聲音：「 只有五年，這些新政都會被圣上推翻的。」
「你這樣會讓我和你父親很難辦！」「不要因?yàn)楹臀屹€氣毀了你自己。」兩輩子，
我還是第一次聽裴之懷疾言厲色?！肝以趺醋鲫P(guān)你什么事？」我語氣不耐，
我是真的時間緊課業(yè)重。一個月突擊大考，誰學(xué)誰知道?！盖逶拢抑滥闶菤馕乙巸?。
」裴之懷卻突然換上上輩子哄我的語氣：「那天是我救人心切，
只想著盡快將她從攝政王府接出來?！埂富厝ズ笪依潇o下來才意識到忽略了你的感受，
都怪我，還以為咱們夫婦一體呢?！埂肝也辉摓榱司热宋鼘ξ易钪匾娜恕！?/p>
「待攝政王府出事再救寧兒也是一樣的?！埂盖逶拢犜?，你現(xiàn)在退學(xué)還來得及?！?/p>
我忍不住仔細(xì)打量起裴之懷，他是怎么這么自信的把我當(dāng)傻子的。
昨日他去攝政王府想商議提前成親，卻被顧景寧直接退親了。
更是被顧景寧的哥哥顧景塵請出了王府。雖然裴侍郎有心遮掩，但京中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如今他卻包裝成救人心切，一想到這人和我做了一世夫妻，就尷尬得腳趾摳地。
這時突然聽到有人過來，「裴公子昨日還說要娶我妹妹，今日就和旁人接觸了嗎？」
顧景塵被小廝推過來。我看著一身白衣的顧景塵，喚起了上一世塵封的一些記憶。
我和顧景寧之前一同在女學(xué)讀書，顧景塵來接顧景寧時說過幾次話，氛圍是有一點(diǎn)不同尋常。
后來父親為我擇婿，就再也沒見過了。只聽說他們兄妹都病死在了流放路上。
如今正是我剛從女學(xué)離開的時間?！割櫴雷舆€是管好自己的身體吧?！?/p>
裴之懷對這個不久后就要離世的人并沒有多少忌憚。說完就像避嫌似的一甩袖子離開了。
「沈姑娘，如今你可是入國子監(jiān)的第一位女子，日后定會名傳千古?！?/p>
顧景塵的眼神竟然全是欽佩之情。「借世子吉言，萬望保重。」
希望爹今日去攝政王府勸說能成功吧，不至于讓她們兄妹再次英年早逝。4「爹，
他不愿放棄？」一回府就看到爹灰敗的臉色，我爹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其實(shí)完全在我意料之內(nèi)，
我之前甚至都不知道爹和攝政王有私交，還是能上門勸不要謀反的私交。
畢竟他們二人在朝堂上勢同水火。但爹當(dāng)時只丟給我一句：「你別管?！?/p>
「那我們到時候只能在流放路上救人了，最起碼能保住性命。」
爹神色莫名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今日入學(xué)可還順利？」「挺順利的?！埂笡]有人為難你吧？」
「不過有些人質(zhì)疑我的能力，大考之后想來就會好了?！沟笮Γ骸负茫?/p>
我們沈家人別的不說，讀書必不會差。」至于那些排擠我并不放在心上，
我相信日后還會有女子入學(xué)的。之后的半個月，我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讀書中。
比上一世處理丞相府瑣事睡得還少。很奇怪，我竟一點(diǎn)都不覺得累。雖然腰酸背痛，
心中卻格外輕松。這日下學(xué)，我又在馬車旁見到了裴之懷。這半個月我忙到差點(diǎn)忘了這個人。
「清月，你消瘦了許多，臉色也并不太好?！埂改銥槭裁匆@么辛苦呢？
我們成婚后我會保護(hù)你的?！刮覈樀昧⒖田w上了馬車，今晚我要把書翻爛！5「小姐！
你是魁首！你是魁首??！」我的侍女小春沖了進(jìn)來?！府?dāng)真？」「我一早就在張榜處候著了！
第一眼就看到了小姐的名字在最高處。」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上輩子雖然在女學(xué)讀過，
后來也從未停止過讀書。但從未參加過考試，裴之懷也總說我的文章太小女兒了。
原來我這么強(qiáng)的嗎？看著小春這個月陪我熬得瘦了一圈的臉：「今日我自己去國子監(jiān)就好，
你好好休息幾日?！乖龠M(jìn)入國子監(jiān)，眾人看我的眼神更復(fù)雜了。有人欣賞、有人質(zhì)疑，
但大多數(shù)都友好了許多。我認(rèn)真地回了每一句道賀。走到內(nèi)學(xué)堂，卻發(fā)現(xiàn)我的書案不見了。
問周圍的同窗皆搖頭不知。劉夫子把我叫了出去，
他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考了魁首就退學(xué)是何意？」我一愣：「退學(xué)？」「你不知道？
今早唐祭酒收到你親手寫的退學(xué)帖子?！刮夷X海轟得一聲，是裴之懷！
上一世我們互相練過對方的字?！竸⒎蜃?，那退學(xué)貼不是我寫的。是有人仿了我的筆跡。」
「既如此，你和祭酒說清想來就可以了?！箘⒎蜃有牢康卣f。我心下稍安，
告辭后匆匆去找了裴之懷。「裴之懷，是你用我的筆跡寫的吧？」我怒氣沖沖道。「清月，
我是為你好。你看看你這一個月受了多少苦？」「如今你也算證明了自己，
也可以安心回家備嫁了。」「我不會再讓你被欺負(fù)了?！埂肝业呀?jīng)和你說得很清楚了！
我不會嫁給你的！」「你這般仿他人筆跡是小人行徑！」我強(qiáng)行忍住淚水?！盖逶拢?/p>
你爹如何能懂！我們二十……」「夠了！」我打斷他的話?！肝視图谰普f清楚，裴之懷，
我們科舉考場上見?！埂妇尤皇桥嶂畱逊聦懙?！」「他怎么會做這么齷齪的事！」
周圍突然傳來竊竊私語，裴之懷驚恐地看著周圍：「怎么會這樣，明明這里沒有人……」
我轉(zhuǎn)過頭和角落的顧景塵相視一笑。配合默契！「沈師妹，夫子正找你呢！
太后娘娘召你和顧世子入宮。」太后？6到了寧壽宮，攝政王和我爹竟然也在?！干蚯逶拢?/p>
哀家聽說你是這次大考的魁首？」「告訴哀家，你之后是如何打算的？」
太后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我爹悄悄給了我一個打氣的眼神?！富靥螅雵颖O(jiān)者，
自然是為了科考入仕?！固箪o靜打量著我。過了許久，后背都已濕透。
「清月入國子監(jiān)一個月就考得魁首，日后前途無量啊?！埂肝铱床蝗缱岊櫴雷蛹藿o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