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寺廟剛剃完光頭,禪院的門被一腳踹開。我那第一次見的親生父親,怒不可遏:“胡鬧!
我白家的人,怎么能去當和尚!馬上給我還俗!”親生母親則哭著求我:“兒啊,
跟媽回家吧,你要什么媽都給你,別待在這了?!比缓笏麄兙捅环秸烧埲ザU房喝茶了。
他們的養(yǎng)子白云飛看了看我的光頭,又看了看周圍的佛像,
最后雙手合十假模假樣地說:“阿彌陀佛?!薄案?,你這光頭還挺圓。就是可惜了,
大好年華,怎么就想不開了呢?”我眼皮都未抬一下,繼續(xù)捻動佛珠。
最后我還是被他們強行塞進車里?;氐桨准遥铱吹揭粋€同樣剃了光頭的女孩,是白云染,
他們的養(yǎng)女。白云飛一臉沉痛地走過來,拉著我說:“哥,看到了嗎?染妹為了你也出家了。
”他說著話,就把我推向了白云染的房間,然后鎖上了門:“佛說,不成佛,便成魔。哥,
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普渡’她吧?!?房間里,兩個素未謀面的光頭面面相覷。
白云染蜷縮在房間的角落,抱著膝蓋,將頭埋得很深。門外,白云飛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白云染的肩膀在輕輕顫抖。我心中嘆息,塵世喧囂,果然比佛門清凈地更考驗心性。
“這是白家的另類歡迎方式?”白云染一驚,不敢說話?!胺判模也粫瞿?。
”我在離她最遠的蒲團上坐下,閉上眼盤膝打坐。白云飛想看我破戒出丑,可他不知道,
我早已不在云端,也不畏懼泥潭。不知過了多久,
白云染微弱的聲音響起:“對不起……”“與你無關。”我聲音平淡。
“他們說……如果你不還俗,就把我送到國外,再也不讓我回來。”我睜開眼。
月光透過窗紗,灑在她蒼白的小臉上,她的青絲已不見,更顯得脖頸纖細,仿佛一折就斷。
白云飛這一手,夠毒。他這是要用白云染的未來,逼我就范。我站起身走到門邊。
這扇昂貴的實木門,鎖芯精密。但我只是抬起腳,對著鎖的位置輕輕一踹。
“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白云染驚愕地看著我的動作。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想走嗎?
”她愣愣地點頭?!澳蔷妥??!蔽衣氏茸吡顺鋈ィ蛷d里燈火通明,
白云飛正坐在沙發(fā)上等著看好戲。見我這么快就出來,而且衣衫整潔,神情自若,
他臉上都閃過一絲錯愕?!案纾阍趺闯鰜砹??你和云染……”他話說到一半,看向我身后。
白云染低著頭,也跟著走了出來。這時養(yǎng)父母回來,看到我們從房間里出來。
我那親生母親立刻一臉嫌惡地看著白云染,隨即又轉向我,痛心疾首:“阿辰!
你怎么能這么糊涂!跟一個養(yǎng)女不清不楚??!”父親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
他抓起桌上的煙灰缸,作勢要朝我砸過來:“孽子!我白家的臉,今天全被你丟光了!
”白云飛立刻上前攔住他,滿臉“焦急”地勸道:“爸,你別生氣!哥哥也是一時糊涂,
大概和尚清修久了,忍不住也是人之常情嘛!”他嘴上勸著,眼里的幸災樂禍卻藏都藏不住。
我懶得跟他們廢話,走到餐桌旁,給自己倒了杯水,慢悠悠地喝著?!坝涗浬?。
”我指了指胸口僧袍的暗袋。那里什么都沒有,但他不知道。白云飛的臉色瞬間僵住,
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的雞。2父親舉著煙灰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母親的哭訴也戛然而止。
三個人六只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僧袍的暗袋?!澳沅浟耸裁??”父親的聲音有些干澀。
“該錄的,都錄了?!蔽曳畔滤?,語氣無悲無喜。白云飛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他顯然想到了我指的是什么?!案?,你別誤會,我那是為了你好,
我是想讓你……”他急切地想解釋?!跋胱屛移平?,身敗名裂,好讓你這個養(yǎng)子,
名正言順地繼承白家的一切?”我替他說完了后半句。白云飛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父親重重地將煙灰缸砸在桌上,發(fā)出一聲巨響,他指著白云飛,
氣得手抖:“你……你這個……”母親則是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喃喃自語:“家門不幸,
家門不幸啊……”白云染站在我身后,小手緊緊攥著我的衣角。我沒再看他們,
徑直走向樓梯?!拔胰ツ拈g房?
”“客房……我……我馬上讓張媽給你準備最好的客房……”母親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白云飛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處心積慮想把我拉下水,結果只是讓我換了個睡覺的地方。
“不用了?!蔽翌D住腳步,“我就住云染隔壁那間,我看挺清凈的?!蹦情g房,
以前是白云飛的。白云飛的瞳孔驟然一縮?!案?,那間房我……”“你不是喜歡‘渡’人嗎?
”我打斷他,回頭平靜地看著他,“以后,我來渡你。”說完不再理會身后各異的目光,
徑直上了樓。洗了個澡,換上干凈的僧袍,我在陌生的房間里盤膝而坐。這里聞不到檀香,
也聽不到木魚聲,只有窗外城市的喧囂。但我心依舊是靜的。半夜,
我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房門被悄悄推開一條縫,一個黑影閃了進來。是白云飛。
他手里拿著一個瓶子,躡手躡腳地走到我的床邊。瓶口散發(fā)出刺鼻氣味。我躺在床上,
閉著眼,呼吸平穩(wěn)。他擰開瓶蓋,那股化學品的味道更濃了。他想毀了我的臉。
就在他將瓶子對準我的臉,準備傾倒的瞬間。我猛地睜開眼。我原本平靜無波的眸子,
此刻像深淵般幽暗,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冰冷。四目相對,
他眼中的狠毒和我的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嚇得魂飛魄散,手一抖,
瓶子里的液體灑了出來,大部分都潑在了他自己的手背上?!鞍?!
”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3慘叫聲驚動了整棟別墅。燈一盞盞亮起,
父親母親和傭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他們看到白云飛捂著手在地上打滾,手背上血肉模糊,
一片焦黑,而我則好端端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云飛!我的兒?。?/p>
”母親尖叫著撲了過去。父親看著地上的慘狀又看看我,眼神幾乎要將我生吞活剝:“白辰!
是不是你干的!”“他想用腐蝕性液體潑我?!蔽谊愂鍪聦崱?/p>
地上的玻璃瓶碎片和那刺鼻的味道就是最好的證據(jù)。白云飛痛得說不出話,
只是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瞪著我。“他……他怎么會害你?你們是兄弟??!
”母親抱著白云飛,哭得撕心裂肺。“養(yǎng)子而已。”我淡淡地開口,
精準地劃破了他們虛偽的偽裝。父親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他看著在地上哀嚎的白云飛。
他們對外宣稱,我和白云飛是一對雙胞胎,只是我從小體弱,被送去鄉(xiāng)下養(yǎng)著。
如今這個謊言被我毫不留情地撕開了?!八艹?,你們不送去醫(yī)院嗎?
”我指了指還在哀嚎打滾的白云飛。眾人這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地把白云飛抬了出去。
家里總算清凈了。我關上門,將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干凈。第二天一早,我下樓時,
父母已經(jīng)坐在餐廳了。他們的眼圈都是黑的,眼底布滿了血絲,顯然一夜未眠。見我下來,
母親立刻紅了眼圈:“阿辰,醫(yī)生說,云飛他……他的手可能保不住了?!薄白宰髯允?。
”我給自己盛了碗白粥,頭也沒抬?!澳阍趺茨苓@么冷血!他再怎么說也是你弟弟!
”父親一拍桌子,怒不可遏?!拔覜]有弟弟?!蔽液攘丝谥?,很燙,但我沒感覺?!澳?!
”父親氣結。母親在一旁抹著眼淚,開始唱白臉:“阿辰,把你抱錯害你在那山里過苦日子,
是委屈你了。但林家的婚事,對我們白家至關重要,林家老爺子點名要見你,
你不能再任性了?!薄傲旨??”我沒什么印象?!傲质霞瘓F是國內頂尖的科技巨頭。
資產(chǎn)是我們的十倍不止!林家大小姐林清苑,剛從常青藤畢業(yè),才貌雙全,
和你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蹦赣H急切地解釋著,仿佛這是一樁潑天的榮耀,
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我放下碗筷,碗底和桌面碰撞,發(fā)出一聲輕響?!拔乙咽浅黾胰耍?/p>
六根清凈,不問紅塵?!薄澳惚仨毴?!”父親的態(tài)度不容置疑?!拔乙呀?jīng)和林家約好了,
后天他們就過來。你要是敢給我出岔子,我就把那個丫頭片子送到非洲去挖礦!我說到做到!
”他說的是白云染。我看著他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絲無法抑制的波動。
我的親生父親,威脅我的方式,是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何其可笑!這份所謂“親情”,
竟如此不堪!“好?!蔽尹c點頭,“我去?!彼麄兘K于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4白云飛沒再出現(xiàn),聽說還在醫(yī)院的重癥監(jiān)護室里,右手神經(jīng)和肌肉組織被嚴重腐蝕,
就算植皮,以后也只是個擺設。父母對我噓寒問暖,態(tài)度好得讓我覺得陌生。
他們給我買來一堆昂貴的奢侈品衣服,請來國內最頂級的造型師團隊,
勢要把我從一個“六根清凈的和尚”,變成他們心目中“光鮮亮麗的豪門貴公子”。
我任由他們擺布。我去看過白云染一次。她正對著窗外發(fā)呆,小小的身影看起來孤單又可憐。
看到我,她嚇了一跳。“別怕。”我把一盒桂花糕放在她桌上,“他不敢再動你了。
”她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很久。她我小聲地問:“辰哥哥,
我的頭發(fā)……是不是很難看?”我沉默了一下,說:“不難看。很好看?!彼蹲×?,
隨即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卻帶著一點點笑意。林家人來的那天,天氣很好。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了別墅門口。車上下來三個人,
一對氣質儒雅、一看便知是久居上位者的中年夫婦,
還有一個穿著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女孩長發(fā)及腰,面容清麗,氣質如空谷幽蘭,
確實如我母親所說,才貌雙全。我的父母地將他們迎了進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傲挚?,
林夫人,快請進!清苑真是越來越漂亮了!”“白總客氣了,令郎才是一表人才,
人中龍鳳啊。”商業(yè)互吹,虛偽至極。我穿著一身被造型師精心挑選的白色阿瑪尼西裝,
剃光了的頭在水晶燈下格外顯眼,像個待價而沽的商品,坐在沙發(fā)上,一言不發(fā)。
林清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好奇。她父親是林氏集團的掌權人林正南,
此時正用一種更具壓迫感的眼神打量著我?!奥犅勝t侄曾在寺廟修行,想必心性非凡。
”林正南率先開口,聲音沉穩(wěn),帶著久居上位的氣場。“修心而已。”我淡淡回應。
“好一個修心?!彼c了點頭,似乎還算滿意。就在這時,樓梯口傳來一陣騷動。
白云飛竟然回來了。他的一只手纏著厚厚的紗布,吊在胸前,臉色蒼白,看起來很是虛弱。
他一瘸一拐地走下樓,身后還跟著一個傭人,傭人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蓋著紅布?!鞍郑?/p>
媽,林叔叔,林阿姨,清苑妹妹?!彼灰粏柡?,姿態(tài)謙卑,
眼神怨毒得死死地鎖定在我身上?!霸骑w,你怎么回來了?醫(yī)生不是讓你多休息嗎?
”母親連忙迎上去,滿臉心疼?!拔覜]事,媽?!卑自骑w笑了笑,笑容卻不達眼底,
“今天家里有貴客,哥哥的大喜日子,我怎么能不來呢?
”“我還特地給哥哥準備了一份大禮,祝賀他和清苑妹妹喜結連理?!彼f著,
掀開了托盤上的紅布。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去。托盤上赫然放著一沓字跡娟秀的信紙,
還有幾件……女人的貼身衣物。粉色蕾絲的。我認得白云染也有這樣的。
客廳里瞬間死一般的寂靜。5“這是什么?”我父親咬牙切齒地問,像隨時會爆發(fā)的火山。
白云飛瞬間切換成“痛心”的表情,他高高舉起那些信紙,像是舉著討伐我的檄文。
“這是哥哥寫給云染的情書!他說他非云染不娶!”“還有這些東西,
是我在哥哥的床下發(fā)現(xiàn)的!人證物證俱在!”【付費點】他聲淚俱下,演得跟真的一樣。
“爸,媽,我知道哥哥不喜歡林家的婚事,
可他也不能用這種方式來欺騙林叔叔和清苑妹妹??!”“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悔婚了,
這是在當眾羞辱林家!把林家的臉面放在地上踩!”我父母呆愣,臉色瞬間煞白。
林正南夫婦的表情也徹底沉了下來,林清苑更是皺起了好看的眉頭,
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鄙夷?!鞍卓?,看來今天,我們是不該來的?!绷终侠淅溟_口,
站起身就準備走。他站起身,周身散發(fā)出令人窒息的怒氣,準備離開?!傲挚?,
林總您聽我解釋!”我父親慌了,像條哈巴狗一樣沖上去就想拉住他?!斑@一定是個誤會!
絕對是個誤會!我兒子不是這樣的人!”“誤會?”林正南冷笑一聲,甩開了他的手,
“白紙黑字,東西還在這兒擺著,你告訴我這是誤會?”“你們白家,就是這么招待客人的?
就是這么看待我們林家的?”“我……”我父親被噎得說不出話,他猛地回頭,
一雙噴火的眼睛死死地瞪著我,嘶吼道:“孽子!你還愣著干什么!
趕緊跪下給林總和清苑道歉!”我沒有動。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個細弱蚊蠅但無比清晰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不是的……”是白云染。她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下了樓,此刻正站在樓梯口,小臉蒼白如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母親立刻厲聲呵斥:“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滾上去!
”白云染被嚇得一哆嗦,但她沒有退縮。她抬起頭,
迎著眾人鄙夷的目光:“那些信……不是辰哥哥寫的!那些衣服……也不是我的!
”她的聲音還在顫抖,卻堅定得站在那里。白云飛沒想到她敢站出來,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