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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我收到曾經(jīng)好友的宴請，
想著以后離京，怕是沒機會見面，便欣然應(yīng)允。
我到聚仙樓時，曾經(jīng)的同窗好友已經(jīng)到了不少。
范云峰看我，目露欣喜：“真是好久不見啊，懷遠兄。”
我笑著回應(yīng)。
然而，有人嗤笑：“跟這種縮頭烏龜有什么好稱兄道弟的？”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大變。
范云峰對著柴田冷斥道：“哪來的狗吠聲，惹人嫌！”
“你！”柴田目光陰狠，轉(zhuǎn)頭看著我時是毫不掩飾的惡意。
“誰人不知謝懷遠的將軍妻子在外征戰(zhàn)兩年，回來卻是大著肚子?！?/p>
“哎呀罪過罪過，”他突然裝模作樣地打了嘴巴兩下，“那可是龍嗣啊，說不得！”
聞言，眾人目光交接，竊竊私語。
我面無表情，臉色不變。
旁人的議論對我而言，已經(jīng)無足掛齒。
范云峰為我說話：“什么流言蜚語你們都敢信?。俊?/p>
這時，蕭承弈帶著護衛(wèi)進來，聲勢浩大，眾人連忙行禮。
他擺手：“何須多禮，我得知懷遠前來，特意來看看?！?/p>
范云峰擔憂地看了我一眼。
蕭承弈像是故意來找我難堪的，意有所指。
“懷遠啊，青梧肚子里的孩子十分金貴，你定要好好照顧?！?/p>
我扯著嘴角：“自然，身為丈夫，我肯定會好生照顧有孕的妻子?！?/p>
蕭承弈臉色一變，咬牙切齒：“是嗎？”
他湊近我耳邊：“人人都道你是個縮頭烏龜，這感覺不好受吧？”
我心中深吸口氣，輕笑道：“七皇子此舉，終究是落了下風。”
“男子能有三妻四妾，通房外室，青梧巾幗不讓須眉，怎么不能有呢？”
話音一落，蕭承弈臉色冰冷。
他抬手，狠狠地揍了我一拳。
猝不及防之下，我被打倒在地，眼冒金星，吐出一口血水。
柴田見狀，狐假虎威地訓斥：“謝懷遠，還不跪謝七皇子賞賜？”
賞賜......個屁！
我可以向皇上、向上官、向妻子下跪，
但唯獨這時候不想跪蕭承弈。
柴田嘴角越發(fā)得意：“看來，謝懷遠是要以下犯上了?！?/p>
蕭承弈眼神示意，幾個氣勢洶洶的護衛(wèi)狠狠揍了我一番。
眾目睽睽之下，我狼狽地癱倒在地，遍體鱗傷，渾身青紫，
蕭承弈嘲諷的眼神像是尖刀，在我身上刮下一片片血肉。
真是一場漫長的凌遲，我傷得體無完膚，毫無尊嚴。
他用腳踢踢我的頭，高高在上：“謝懷遠，你今日吃個教訓，下回才好做人??！”
柴田立馬舔著臉拍他馬屁：“是啊，七皇子可是在教你呢，要好好謝恩?！?/p>
我倒在地上，視線有些恍惚，天旋地轉(zhuǎn)，耳邊的聲音都模糊不清。
蕭承弈大笑著離去。
他走后，范云峰急忙扶起我，送我回去。
“懷遠兄，七皇子勢大，我家中還有幼妹，實在不敢違抗他......”
我無力地點點頭，聲音沙啞干澀：“我懂，我懂?！?/p>
回去時，府上下人頓時驚叫出聲。
不一會，沈青梧聽到動靜，過來看我。
見到我滿頭鮮血的樣子，她先一愣，繼而眉頭緊皺。
“你這是被誰欺負成這樣，跟個狗一樣。”
我突兀笑出聲，連連點頭：“是啊，像狗......”
“等孩子出生，我們就和離，我希望你能歡喜幸福......”
沉默片刻，她罵我一句：“有病?！?/p>
說完，她氣沖沖地轉(zhuǎn)身離開。
我眨著眼睛，看著頭頂，可淚水終究隨著眼角落下。
她甚至連一句傷勢都沒過問。
我想起曾經(jīng)，沈青梧對我不是這么冷淡，
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才十歲。
我跟著淪為流民的爹娘在路邊乞討，有人來驅(qū)趕我們，
是沈老將軍護下我們，并且給我們糧草。
爹娘忙不迭跪下道謝，我也懵懂地學著他們的樣子。
突然，聽到有個清脆的笑聲。
我抬頭一看，是個英氣活潑的小姑娘，
她當時和我差不多的年紀，卻自己騎在一匹大馬上。
我目露驚訝，當時呆愣的表情瞬間逗笑她，
她看著我，笑意盈盈：“這個小兄弟好生可愛?！?/p>
沈老將軍皺眉：“青梧，你可別學你哥哥們那般輕浮的樣子?！?/p>
那時有威風凜凜的父親、兄長，她活潑自在。
聞言，她皺著小臉哼了一聲，表示不滿。
大軍回城，沈老將軍允許流民跟著軍隊后，沈青梧便時不時來找我。
“你怎么這么瘦，都是骨頭沒有肉啊？”
“你不會騎馬，我可是六歲就會自己騎馬了！”
“我以后要當將軍，像我爹一般威風！”
她笑得好燦爛啊，張揚又肆意。
明明是金尊玉貴的小姐，卻絲毫沒有半點架子。
那時我生怕說錯什么，惹她嫌棄。
只敢溫和地笑著，成為跟在她背后的影子。
只是，天下無不散地宴席。
到達京城時，也到了說分別的時候。
沈青梧笑聲清脆：“小兄弟，以后我還來找你??！”
沈老將軍敲了她的腦門：“沒點小姑娘的樣子！”
她調(diào)皮地吐著舌頭，
像是個活潑的小太陽。
她笑容燦爛地向我揚手，說以后會教我騎馬。
這一幕我一直記到心里。
現(xiàn)在想來，若說有多心動，倒也不至于，
畢竟那時年幼，
心里更多的是對她的感激之情。
那時候一路顛沛流離，我心中異常惶恐不安，
是沈家保護了我一家人的安全，
甚至周圍人看我與沈青梧交好，而優(yōu)待我們幾分，
這份恩情，我一直銘記于心。
她曾說，日后要把敵軍打得落花流水，要成為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日后的女將軍沈青梧！
然而，父兄的戰(zhàn)死，沈家的落敗，使她脫去了青澀。
這些年來，我時刻關(guān)注沈青梧的消息。
聽說她才十五歲就去了戰(zhàn)場，
聽說她率領(lǐng)沈家軍打了第一場勝戰(zhàn)，
聽說她凱旋而歸，成了大乾第一女將軍！
直到宮中夜宴，我終于再次見到她。
她和我想象中不一樣，眉眼冷淡，嘴角緊繃，
她變得堅毅，冷峻。
除了七皇子，誰也得不到她的笑顏。
機緣巧合之下，我?guī)土怂?，卻也毀了她。
我曾聽說，她和七皇子蕭承弈青梅竹馬，
若非沈家沒出事，她們早已定親。
只是因為我，毀了她忠貞的愛情。
是我錯了，
我既不是對的人，也捂不暖她的心。
兩年前那個夜晚，不過是一場陰差陽錯。
是時候，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