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下午。
陽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暖黃色的光斑。
姜雪漓緩緩坐起,腦中的刺痛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這個世界的清晰認(rèn)知。汽車、手機(jī)、網(wǎng)絡(luò)、電力……那些原本無法理解的“拙劣法器”,現(xiàn)在都有了明確的定義。
她沒有絲毫喜悅,這種被強(qiáng)行灌輸?shù)母杏X,讓她覺得自己更像一個提線木偶。
她看了一眼床頭柜上屬于原主的廉價手機(jī),屏幕上顯示著時間:13:15。
距離王菁說的試鏡,只剩下不到一個小時。
她沒有猶豫,掀開被子下床。原主的衣服還放在柜子里,一條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一件印著卡通圖案的T恤。她面無表情地?fù)Q上,然后走出了病房。
沒有辦理出院手續(xù),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她就這么徑直離開了醫(yī)院,按照腦中被灌輸?shù)挠洃洠诼愤厰r下了一輛被稱作“出租車”的鐵盒子。
“風(fēng)眼科技大廈?!彼龑λ緳C(jī)吐出幾個字,便靠在后座上閉目養(yǎng)神。
司機(jī)從后視鏡里打量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個小姑娘漂亮是漂亮,就是臉色太白,氣質(zhì)也冷得瘆人,便沒敢多話,一腳油門踩了下去。
風(fēng)眼科技大廈,位于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是一座高聳入云的玻璃幕墻建筑,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充滿了現(xiàn)代科技的壓迫感。
姜雪漓付了車費(fèi),站在大廈前,抬頭仰望。在她眼中,這并非什么宏偉的建筑,而是一座用鋼鐵和玻璃堆砌起來的、毫無生機(jī)的巨大囚籠。整棟大樓的氣場,都透著一股讓她不適的冰冷與虛浮。
她走進(jìn)金碧輝煌的大廳,按照指示牌,乘電梯來到17樓的試鏡等候區(qū)。
剛一出電梯,喧鬧的人聲便撲面而來。
走廊里擠滿了年輕靚麗的女孩,個個妝容精致,衣著光鮮,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或低聲交談,或緊張地對著鏡子補(bǔ)妝。空氣中彌漫著香水、發(fā)膠和野心的味道。
姜雪漓的出現(xiàn),像一滴冰水滴入了沸油。
她素面朝天,臉色蒼白,身上穿著最普通不過的T恤牛仔褲,和周圍的環(huán)境格格不入。
“那不是姜雪漓嗎?她居然還敢來?”
“聽說她前幾天為了爭這個角色去陪酒,結(jié)果酒精中毒送醫(yī)院了,我還以為她沒臉來了呢?!?/p>
“就她那三腳貓的演技,也想演冷月劍尊?別笑死人了,那可是個又美又颯的角色?!?/p>
竊竊私語聲不大不小,剛好能傳進(jìn)她的耳朵。那些目光,充滿了鄙夷、幸災(zāi)樂禍和不加掩飾的惡意。
姜雪漓恍若未聞。這些凡人的言語,于她而言,不過是風(fēng)中的蚊蚋嗡鳴,連讓她皺一下眉頭的資格都沒有。她徑直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抱臂靠墻,閉上了眼睛,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的平靜,在別人眼中,卻成了故作清高。
一個穿著名牌連衣裙,妝容艷麗的女孩,被眾人簇?fù)碇?,施施然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開口:“喲,這不是姜雪漓嗎?身體好了?也是,為了風(fēng)眼科技的S級項(xiàng)目,就算只剩一口氣也得爬過來呀?!?/p>
女孩名叫李菲兒,是公司里和原主最不對付的競爭對手之一,也是這次“冷月劍尊”一角最有力的爭奪者。
姜雪漓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被如此無視,李菲兒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她冷笑一聲,提高了音量:“有些人啊,就是沒點(diǎn)自知之明。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什么樣,冷月劍尊那種清冷孤高的絕世劍客,是她這種靠陪酒拉關(guān)系的貨色能演的嗎?”
周圍響起一片附和的竊笑聲。
就在這時,試鏡間的門開了,一個工作人員拿著名單喊道:“下一組,李菲兒,姜雪漓,準(zhǔn)備試鏡?!?/p>
李菲兒得意地?fù)P了揚(yáng)下巴,像一只驕傲的孔雀,扭著腰走了進(jìn)去。
姜雪漓這才睜開眼,黑沉的眸子里不起一絲波瀾,跟了進(jìn)去。
試鏡間很大,正中央坐著三位面試官,為首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神情嚴(yán)肅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劍動九天》的導(dǎo)演,張海。
張??戳艘谎劢㎜ERI的資料,又看了看她本人,眉頭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素顏,穿著隨意,神情淡漠,怎么看都不像一個重視試鏡的演員。
“你們今天要試的,是冷月劍尊在‘誅仙陣’中,被同門背叛,臨死前的一段獨(dú)白和打戲?!睆埡Q院喴赓W地說明了要求,“道具劍在那邊,你們誰先來?”
“張導(dǎo),我先來吧?!崩罘苾鹤孕艥M滿地站了出來,拿起一把道具劍。
她顯然是做足了準(zhǔn)備。臺詞背得滾瓜爛熟,情緒也十分飽滿,眼中含淚,將那種被背叛的震驚、痛苦和不甘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最后一段打戲,雖然動作有些花拳繡腿,但也舞得有模有樣,看得出是下過苦功的。
表演結(jié)束,她微微喘著氣,期待地看著幾位面試官。
張海點(diǎn)了點(diǎn)頭,臉上沒什么表情:“還行,有進(jìn)步。下一個,姜雪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個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的姜雪漓身上。
姜雪漓緩緩走上前,沒有去拿那把道具劍。
張海眉頭皺得更深了:“你不拿劍?”
“不必?!苯├斓赝鲁鰞蓚€字。她的目光,落在了李菲兒剛才表演時站立的位置,仿佛在看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故人。
“你要演的,是絕望和背叛?!?/p>
她的聲音不大,卻有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下一刻,她的眼神變了。
如果說剛才她是一潭死水,那現(xiàn)在,這潭水里便倒映出了尸山血海。那是一種極致的、深入骨髓的悲愴與寂滅。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夸張的表情,甚至沒有流一滴淚,但那雙眼睛里蘊(yùn)含的破碎感,卻讓在場所有人心頭猛地一窒。
仿佛他們看到的,不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而是一個真正從九天之上隕落、神魂俱滅的仙人。
“原來……道心破碎,是這種感覺。”
她輕聲念出臺詞,聲音沙啞,帶著一絲自嘲的笑意。
就是這句臺詞,李菲兒剛才念得撕心裂肺,而她,卻說得云淡風(fēng)輕。但正是這種輕,反而透出一種比撕心裂肺更沉重的絕望。
緊接著,她動了。
沒有劍,她便以手為劍。
沒有華麗的招式,只是一個簡單的起手式,一個前刺,一個橫掃。但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帶著一種言語無法形容的韻律和……殺意。
那不是表演,那是真正的、從千百次生死搏殺中凝練出的本能??諝夥路鸲急凰裏o形的劍氣割裂,變得鋒利而冰冷。在場的人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仿佛他們再多看一眼,就會被那無形的劍意刺穿喉嚨。
當(dāng)她最后一個動作定格,緩緩收手時,整個試鏡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李菲兒臉色煞白,她引以為傲的表演,在姜雪漓面前,簡直就像是孩童的玩鬧,可笑至極。
張海導(dǎo)演更是死死地盯著姜雪漓,激動得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他拍了這么多年的仙俠劇,從未見過如此有“仙氣”和“劍意”的演員。這根本不是演出來的,這女孩,她就是冷月劍尊!
“好!好!”張海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姜雪漓,對身邊的制片人說,“就是她!冷月劍尊這個角色,就是她的了!馬上簽合同!”
【?!?/p>
【主線任務(wù)已完成。獎勵:功德點(diǎn)+10。】
【新手禮包已發(fā)放:洗髓丹(初級)x1?!?/p>
【靈根重塑進(jìn)度:0.1%?!?/p>
腦海中,系統(tǒng)的聲音冰冷地響起。
姜雪漓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她只是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導(dǎo)演的狂喜,看著李菲兒的嫉妒與不甘。
她成功了,但也更清楚地認(rèn)識到,自己不過是系統(tǒng)手中的一枚棋子,按照既定的劇本,走完了第一步。
這種感覺,很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