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死一般寂靜。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傻傻地看著我。
那個負(fù)責(zé)招新的長老,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瘋了。
這個小叫花子,絕對是瘋了!
拒絕尊者?
這比魔族打上南華山還離譜!
我迎著洛音凡的目光,毫不退縮。
來啊。
看我啊。
我已經(jīng)拒絕你了,按照你的劇本,你應(yīng)該拂袖而去,從此當(dāng)我不存在。
這樣我就可以順利地成為一個外門弟子,每天砍柴挑水,遠(yuǎn)離你們這些高端局玩家。
求求了,別再選我了。
然而。
洛音"凡的反應(yīng),完全超出了我的預(yù)料。
他沒有生氣,沒有冷漠,甚至沒有一絲意外。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現(xiàn)出一種我熟悉又陌生的東西。
像是一種……無奈的縱容?
“為何?”他輕聲問。
我愣住了。
劇本不對??!
你不應(yīng)該直接把我當(dāng)成空氣嗎?還問為什么?
我咬了咬牙,開始胡說八道:“我不喜歡穿白衣服的,看著晦氣?!?/p>
眾人:“……”
長老的臉色已經(jīng)從豬肝色變成了醬紫色。
洛音凡沉默了片刻。
“好?!彼f。
然后,在所有人石化的目光中,他身上的白衣,光華流轉(zhuǎn),瞬間變成了一襲……月白色的長袍。
雖然還是白色系,但這……
我他媽……
我人都傻了。
這算什么?限定皮膚嗎?為我換的?
“現(xiàn)在呢?”他問。
我感覺我的腦子有點轉(zhuǎn)不過來了。
這輩子的洛音凡,怎么跟前兩次那個高冷人設(shè),有點貨不對板?
“我……我不喜歡太高的,仰著頭脖子酸?!蔽依^續(xù)硬著頭皮胡扯。
洛音凡看了我一眼。
下一秒,他從云端落下,站在了我面前。
他很高,我只到他的腰。
但他微微俯下身,與我平視。
一股清冽的冷香,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草藥味,鉆入我的鼻腔。
這味道……
讓我心臟猛地一抽。
這是他療傷時才會用的藥。
前世,他被心魔反噬,就是這個味道。
他受傷了?
為什么?
“這樣,脖子還酸嗎?”他的聲音里,竟然帶上了一絲……溫柔?
我徹底懵了。
這不對勁。
這非常不對勁!
這個洛音凡,是被人奪舍了嗎?還是說,這是什么新型的虐人方式?先給我糖,再給我一刀?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看著他,像一只炸了毛的貓。
他看著我,忽然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里,包含了太多我聽不懂的東西。
有疲憊,有悲傷,還有一絲……天殺的寵溺。
“重紫,別鬧了?!彼f,“跟我回去。”
我渾身一震。
他這句話的語氣,不像是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小女孩說的。
倒像是……
像是在對我這個,帶著兩世記憶的靈魂說的。
一個荒謬絕倫的念頭,在我腦中瘋狂滋生。
難道……
他也……
不!不可能!
如果他也有記憶,前兩次就不會那么干脆地殺我!
我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里面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但他已經(jīng)恢復(fù)了那副清冷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
“尊者!此女桀驁不馴,頂撞上仙,實在不配入我南華!”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我回頭一看,是一個穿著華麗的女弟子,正滿臉嫉妒地瞪著我。
我認(rèn)得她。
林微月。
前兩世,她都是我的“好師姐”,沒少給我下絆子,理由也很簡單——她暗戀洛音凡。
得,老演員都到齊了。
“尊者三思??!”另一個長老,須發(fā)皆白,一臉正氣。
是墨玉長老。
一個老古板,最是痛恨邪魔歪道,前兩世都主張把我盡早處理掉。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會走路的穢物。
洛音凡沒有理會他們。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我身上。
“最后問你一次,愿,還是不愿?”
我看著他,心里天人交戰(zhàn)。
跑?
我能跑到哪里去?我天生煞氣,走到哪都是個禍害。
留下來?
留下來就是重復(fù)前兩次的悲劇。
但是……
剛才他那一瞬間的異常,像一根刺,扎進了我的心里。
我想搞明白。
我想知道,他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如果注定要死,至少讓我死個明白。
“我有個條件?!蔽疑钗豢跉猓f道。
洛一凡的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光芒。
“你說。”
“我要你立誓。”我盯著他,“立天道誓言,此生,絕不用你的劍,傷我分毫?!?/p>
我要堵死他親手殺我的路!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讓尊者立誓?這小叫花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
墨玉長老氣得胡子都在發(fā)抖:“放肆!你以為你是誰!”
林微月更是直接拔劍:“妖女!竟敢脅迫尊者!”
然而,洛音凡只是抬了抬手。
林微月的劍,就再也遞不出分毫。
他看著我,眼神幽深。
“好?!?/p>
他吐出一個字。
然后,他舉起右手,并指朝天。
“我,洛音凡,在此立誓。此生,手中之劍,永不向重紫?!?/p>
轟??!
天際,一道驚雷劃過。
天道誓言,成立了。
我呆住了。
他……他竟然真的答應(yīng)了?
他竟然真的,為了收我為徒,立下了這樣的誓言?
這已經(jīng)不是不對勁了。
這簡直是見了鬼了!
他到底,圖什么?
我看著他伸向我的手,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干凈修長。
曾經(jīng),這只手教我寫字,教我練劍。
也是這只手,握著劍,刺入了我的胸膛。
我猶豫了。
真的,我猶豫了。
“師父。”
我最終,還是把我的小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很涼。
但在握住我的那一刻,我感覺,他似乎……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