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醫(yī)院的消毒水味和當年一模一樣。蘭玉盯著ICU玻璃窗后的海山,他全身插滿管子,
監(jiān)護儀上的綠線時不時蹦一下,像垂死青蛙的腿在抽搐。醫(yī)生說爆炸時他被甩出車外,
撿了條命,但腦損傷嚴重,醒過來也是植物人。
“和當年水生一樣......”蘭玉喃喃自語。她摸出口袋里的狗牌,
生銹的鐵片邊緣割疼了掌心。護士遞來繳費單,
最底下那個數字讓蘭玉眼前發(fā)黑——正好八萬六,和討債的要的數一分不差。
她機械地刷光所有卡,連水生的退伍撫恤金都取了出來。
走廊電視正在播報新聞:“死刑犯李阿寶今晨伏法......”蘭玉沒抬頭,
但聽見旁人在議論:“聽說那小子臨刑前一直學狗叫......”手機突然震動,
是明慧師父發(fā)來的定位:【青云寺后山,現在來】。
定位下面附著張模糊的照片——水泥地上用血畫了個“十”字。后山墳地的風像刀子。
明慧師父站在那座無字碑前,袈裟被吹得獵獵作響。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碑前趴著七八條野狗,最前面正是那條尾巴帶白毛的黃狗?!皶r辰到了。
”老和尚從袖中掏出個布包,“當年水生從狗肉店救下的,不止阿黃一條?!辈及归_,
里面是十塊銹跡斑斑的武警編號牌,從1001到1010。蘭玉認出來,
1007是水生的,1008是海山的。“第十條軍犬叫黑豹,
”明慧師父把編號牌按在無字碑上,“被王老板的爹做成火鍋,給特勤中隊慶功。
”蘭玉突然想起阿寶屁股上消失的胎記,想起他臨刑前的狗叫,
起水生出事前總念叨的“十連血債”......“阿寶是......”“黑豹崽子轉世。
”老和尚突然用木魚錘敲了下她膝蓋,“畜生道最快,七年就能輪回。
”蘭玉腿一軟跪在墳前。野狗們圍上來,挨個用鼻子蹭她的手。最瘦的那只叼來個塑料袋,
里面是燒焦的摩托車零件,還有半塊帶“王”字紋身的皮。
“海山他......”“陽壽未盡?!泵骰蹘煾钢赶蛏较碌目h醫(yī)院,“但欠的債該還了。
”蘭玉順著他的手指看去,ICU窗口竟站著個人影,穿著武警制服,側臉和水生一模一樣。
她眨眼的功夫,影子就不見了,只剩白窗簾在風中搖晃。當晚,蘭玉做了個夢。
夢見阿寶光著屁股在河里撲騰,后腰上沒了胎記,倒多了個條形碼。王老板站在岸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