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林間流動時裹著碎金,伍星踩著露水浸透的枯枝往山下走。
左臂新生的黑晶鱗片在衣袖下規(guī)律翕動,每走三步就會與地底傳來的震顫同步——這是溶洞里那個神秘老者消失前,留在他骨髓里的能量韻律。
村口歪脖子柳樹下的獵犬突然夾著尾巴嗚咽后退,正在修補柵欄的老村長直起腰,渾濁眼珠里映出少年逆光而來的輪廓。
青布衫還是三天前那件,但衣襟褶皺里滲出的暗金色光斑,讓老人攥著木槌的指節(jié)驟然發(fā)緊。
"星哥!"晾曬草藥的竹架后躥出個鵝黃身影,小玲挎著藤籃跑得太急,籃里新摘的燈籠果滾落兩枚。
少女踮腳要拍伍星肩頭的蛛網(wǎng),指尖離布料還有三寸就被無形氣勁震得發(fā)麻。
鐵匠鋪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阿虎拎著燒紅的鐵鉗撞開木門,古銅色胸膛上還沾著昨夜淬火的銀屑。
這個曾把外來少年按在打谷場泥坑里的漢子,此刻盯著伍星腳邊自動避開的小石子,喉結(jié)上下滾動如同吞咽鐵水。
"敢不敢接我一錘?"
鐵匠的吼聲驚飛了谷倉頂?shù)幕胰浮?/p>
村民們從茅草屋檐下探出頭,看見阿虎掄起的隕鐵錘在晨光中拉出赤色殘影——那是去年冬獵時擊殺火焰犀牛后煉化的獸核武器,錘頭落下的軌跡甚至能燒焦空氣。
伍星鼻腔里泛起血腥味,癌變細胞在視網(wǎng)膜上投射出能量脈絡(luò)。
原來老者說的"韻律"在這里:鐵錘裹挾的十七道氣勁,在透視圖中分明是即將潰散的亂麻。
他并指如刀斜斜一劃,黑晶鱗片在皮下流轉(zhuǎn)成陰陽魚圖案。
錘風(fēng)掀起的火星在距面門半尺處詭異地凝滯,阿虎瞳孔里映出此生最恐怖的畫面:重達百斤的獸核錘仿佛砸進無形沼澤,錘柄傳來的反震力讓他虎口崩裂。
更可怕的是那些懸浮在空中的赤紅星火,正順著少年指尖牽引,溫順地聚成巴掌大的日輪。
"鐵水淬火講究去濁存清。"伍星翻轉(zhuǎn)手腕,日輪縮成光點沒入阿虎腰間的水囊。
當(dāng)眾人看清囊中渾濁井水已化作透亮甘泉時,曬場邊的老村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手中木槌在泥地上劃出歪斜的卦象。
小玲蹲身去撿滾落的燈籠果,發(fā)現(xiàn)果皮表面凝結(jié)著細密金紋。
她抬頭要問什么,卻見伍星正望著村西頭那棵千年槐樹出神。
沒人注意到少年垂在身側(cè)的左手正在微顫——方才化解鐵錘時趁機吸收的獸核能量,此刻正在他脊柱里沖撞出危險的灼熱感。
曬場邊緣的老村長用鞋底抹去卦象,混著血絲的唾沫星子濺在寫著"震"位的木屑上。
老人望著伍星走向谷倉的背影,布滿老年斑的手掌悄悄摸向懷里半塊龜甲。
那上面三百年前就裂開的紋路,此刻正滲出和少年衣襟上同樣的暗金色光斑。
伍星背對著眾人深吸一口氣,脊柱里翻涌的能量在喉間凝成一聲清嘯。
曬藥架上的藤筐突然簌簌震動,村民們的影子在地面扭曲成放射狀波紋。
老村長踉蹌著扶住木樁,懷里龜甲燙得他肋骨生疼。
他親眼看著少年抬起右手,五根手指依次亮起金紅光芒。
當(dāng)小玲辮梢的碎發(fā)無風(fēng)自動時,村口百年未動的界碑突然發(fā)出龍吟般的嗡鳴。
"這是......"阿虎捂著滲血的虎口后退半步。
他鍛造過上百件武器,卻從未見過有人能把能量凝成實體。
伍星指尖跳躍的光粒正在聚合成某種古老符文,每道紋路都與他腰間水囊上的波動同頻共振。
少年突然屈指彈向石磨。
金色符文沒入青灰色石盤的剎那,整個賽場的地面如同水波蕩漾。
老村長渾濁的眼珠幾乎瞪出眼眶——石磨中心裂開的縫隙里,正涌出汩汩清泉。
更驚人的是水流在空中自動分流,精準(zhǔn)澆灌進每個村民的水缸。
"星哥會造靈泉!"小玲的驚呼點燃了人群。
幾個曾往伍星茅屋扔石頭的青年縮在墻角,看著自家水缸里泛起的瑩潤光澤,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了。
老村長顫抖著摸出半塊龜甲。
三百年前的裂紋此刻清晰顯示出"坎水"卦象,與少年衣擺滴落的水珠完美重合。
老人突然對著伍星深深彎腰,這個頑固的守村人第一次將額頭貼向布滿裂痕的泥地。
伍星強忍著太陽穴的脹痛。
過量催動能量讓癌細胞在肋骨間瘋狂增殖,但看著跪倒一片的村民,那種灼燒感竟變得甘美起來。
他故意用鞋尖碾碎阿虎掉落的鐵屑,金屬碎末在能量包裹下化作金粉,飄飄灑灑落在小玲的藤籃里。
"明日此時,我會重鑄界碑。"少年的聲音不大,卻壓過了所有竊竊私語。
幾個老人慌忙捂住孫輩的嘴,他們記得上次界碑異動時,村西頭的老槐樹被雷劈成了焦炭。
歡呼聲還沒完全炸開,伍星突然按住心口。
他脊柱里蟄伏的能量突然轉(zhuǎn)向流動,像被某種存在強行牽引著往村外拉扯。
賽場邊緣的碎石開始詭異地朝同一方向滾動,就連小玲籃中的金粉都在簌簌震顫。
"地龍翻身?"有人尖叫著抱住頭。
阿虎突然指向西北方的天空。
原本盤旋在林梢的鳥群正瘋狂逃竄,幾片不合時宜的灰云在天際聚成旋渦狀。
老村長突然發(fā)瘋似的用木槌敲打龜甲,暗金色光斑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跳動如鬼火。
伍星已經(jīng)走到賽場邊緣。
他能清晰感知到三里外的能量波動,那韻律比阿虎的獸核錘暴烈百倍,卻帶著令他骨髓發(fā)癢的熟悉感。
村民們驚恐的議論聲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種低頻震動,就像三天前在溶洞深處聽到的......
少年突然停住腳步。
風(fēng)里飄來淡淡的硫磺味,混著某種大型生物鱗片摩擦的沙沙聲。
他反手按住后頸凸起的鱗片,那里傳來的刺痛感分明在警告:這次來的東西,可不是靠化解鐵錘就能對付的。
賽場上的水缸突然同時炸裂。
飛濺的水珠在空中凝成箭簇形狀,齊刷刷指向村外黑松林的方向。
第13章 鎮(zhèn)外敵臨,星耀而出
賽場上凝固的水箭突然齊射而出,卻在觸碰到黑松林邊緣時詭異地懸停半空。
伍星撥開沾著晨露的灌木,瞳孔猛地收縮——十三名黑袍人呈環(huán)形封鎖村口,每個人腳下的泥土都泛著暗紅色波紋。
"這地脈波動..."老村長佝僂著背擠到前排,手中龜甲突然裂成兩半。
他渾濁的眼球倒映著黑袍人胸前銀線繡的九首蛇紋,枯樹皮似的手掌死死攥住伍星衣袖:"是玄陰殿的尋寶使!"
鐵匠阿虎的銅鈴眼幾乎要瞪出血來,他反手摸向腰間卻抓了個空。
三天前被伍星融化的鐵錘只剩半截錘柄,此刻正硌得他掌心發(fā)疼。
小玲挎著的竹籃突然傾斜,金粉在黑袍人威壓下凝成細流滲入地縫。
"交出天隕晶核。"居中黑袍人掀開兜帽,露出張布滿咒文的臉。
他手中骨笛輕輕一劃,懸停的水箭瞬間汽化,蒸騰的白霧里浮現(xiàn)出溶洞鐘乳石的虛影。
伍星后頸鱗片突然發(fā)燙,三天前在溶洞深處發(fā)現(xiàn)的奇異晶簇正在他懷中微微震顫。
阿虎突然踉蹌著撞開人群:"放屁!
我們這窮村子哪來..."話音未落,他左臂突然爆出三朵血花。
黑袍人首領(lǐng)的骨笛還保持著平舉姿勢,笛孔里飄出的黑霧凝成毒蛇形狀。
"每多說一句廢話,就多死十個人。"首領(lǐng)的咒文順著脖頸爬上臉頰,那些蝌蚪狀的紋路開始吸收晨光。
伍星按住想要沖出去的小玲,少女腕間的銀鈴鐺突然安靜如死物——方圓三里的風(fēng)都停止了流動。
冷汗順著伍星脊椎滑落,癌細胞轉(zhuǎn)化的能量在經(jīng)脈里亂竄。
他故意踢飛腳邊石塊,在石塊被咒文絞碎的瞬間捕捉到能量流向。
黑袍人們腳下的暗紅波紋突然扭曲,像被什么東西拽住了根系。
"你要的晶核..."伍星從懷里掏出半塊赭石,溶洞鐘乳石的虛影立刻劇烈晃動。
當(dāng)所有黑袍人的目光都被赭石吸引時,他藏在背后的左手突然并指如刀,三天前溶洞探險時滲入指甲縫的熒光苔蘚簌簌落下。
"小心幻光苔!"首領(lǐng)的警告遲了半拍,接觸暗紅地脈的熒光苔瞬間爆出刺目白光。
伍星趁機旋身甩出赭石,真正的天隕晶核卻在袖中化作能量注入雙腿。
村民們只看到青石板路上炸開七個碗口大的坑洞,少年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黑袍人陣型缺口。
骨笛發(fā)出凄厲尖嘯,十三道黑霧凝成的巨蟒同時撲咬。
伍星后頸鱗片突然倒豎,癌變細胞轉(zhuǎn)化的能量在皮下形成細密鱗甲。
第一條黑霧蟒撞上他胸口時,懷中的天隕晶核突然將黑霧染成詭異的幽藍色。
"地脈反噬!"首領(lǐng)驚怒交加的聲音被淹沒在能量亂流中。
伍星借著沖勢抓住兩條霧蟒狠狠對撞,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正被某種粘稠物質(zhì)侵蝕。
他踢起滿地碎石形成屏障,轉(zhuǎn)頭對村民吼道:"帶老人孩子進地窖!"
小玲的銀鈴鐺突然發(fā)出清越鳴響,少女不知何時爬上了曬場草垛。
她拋出的金粉在晨光中形成淡金色薄霧,竟將三條霧蟒短暫定在空中。
阿虎趁機掄起賽場石碾砸向黑袍人側(cè)翼,被咒文彈開時卻露出了破綻。
骨笛的尖嘯突然拔高三個音階,剩余霧蟒同時炸成黑色暴雨。
伍星撐開的能量護盾發(fā)出瓷器碎裂聲,他踉蹌著單膝跪地,看到自己映在石板上的影子正滲出絲絲黑氣。
伍星膝蓋抵著開裂的青石板,喉間泛起鐵銹味。
黑袍首領(lǐng)指尖纏繞的咒文正在吞噬晨光,那些蝌蚪狀紋路已爬滿整張臉。
三天前溶洞冰泉浸泡過的傷口突然刺痛,他記起攀爬鐘乳石時領(lǐng)悟的能量循環(huán)法門。
"地脈束縛!"首領(lǐng)骨笛甩出七道黑芒。
伍星突然側(cè)身翻滾,三天前在溶洞摔落的姿勢重現(xiàn)。
黑芒擦著后背釘入石碾,被癌細胞轉(zhuǎn)化的暗紅能量順著脊椎灌入右臂。
村民們看到少年手掌亮起蜂窩狀光斑,竟徒手抓住撲來的第三條霧蟒。
"爆!"
霧蟒在光斑中炸成紫煙,伍星借勢蹬斷半截拴馬樁。
飛濺的木刺扎進兩名黑袍人腳踝,暗紅波紋陣列出現(xiàn)缺口。
老村長突然舉起裂開的龜甲,渾濁瞳孔映出小玲拋灑的金粉軌跡——那些金霧正沿著三天前伍星修補的灌溉渠流動。
首領(lǐng)咒文蔓延到鎖骨時,伍星突然扯開衣襟。
溶洞寒潭浸透的癌細胞在胸口形成鱗甲狀紋路,將襲來的黑霧盡數(shù)反彈。
阿虎怔怔看著自己三天前扔進熔爐的廢鐵片——那些被伍星融化的鐵水,此刻正在戰(zhàn)場邊緣凝結(jié)成尖錐。
"千鱗絞!"
伍星踏著灌溉渠金霧騰空,懷中的天隕晶核與癌細胞產(chǎn)生共鳴。
數(shù)百片能量鱗甲暴雨般傾瀉,將黑袍人的陣型撕開裂縫。
小玲腕間銀鈴?fù)蝗徽痦?,三天前伍星教她布置在曬場四周的熒光苔同時發(fā)光。
首領(lǐng)骨笛發(fā)出裂帛之音,十二名手下齊噴鮮血。
暗紅地脈如活蛇拱起,卻在觸碰伍星腳踝時被鱗甲紋路吞噬。
村民們看到少年眼瞳泛起晶簇藍光,被他踩過的青石板竟生出蛛網(wǎng)狀能量脈絡(luò)。
"地脈吞噬者!"首領(lǐng)首次露出驚容。
伍星趁機并指戳向其咽喉,指尖縈繞著溶洞鐘乳石的冷光。
兩人交錯瞬間,癌變細胞轉(zhuǎn)化的能量與咒文發(fā)生劇烈摩擦,在場所有人都聽到類似琉璃碎裂的脆響。
當(dāng)首領(lǐng)暴退七步撞斷槐樹時,伍星踉蹌著按住滲血的肋下。
三天前溶洞特訓(xùn)留下的舊傷開始發(fā)作,卻意外引導(dǎo)體內(nèi)能量形成新的循環(huán)。
阿虎突然掄起石碾砸向落單的黑袍人,銅鈴眼里閃著前所未有的兇光。
"撤!"
首領(lǐng)骨笛召來黑霧籠罩眾人,消失前深深看了眼伍星胸口的鱗甲紋路。
賽場突然安靜得可怕,只剩小玲銀鈴鐺的余韻在風(fēng)中輕顫。
老村長顫抖著撿起完全碎裂的龜甲,發(fā)現(xiàn)那些裂紋竟與伍星的能量脈絡(luò)完全吻合。
伍星抹去嘴角鮮血,忽然按住心口蹲下。
溶洞中獲得的天隕晶核正在發(fā)燙,那些被癌細胞轉(zhuǎn)化的能量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破繭而出。
曬場邊緣的熒光苔無風(fēng)自動,朝著少年方向匍匐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