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云朵的坦蕩,當艾瑞爾看見有人背著把小提琴進來的時候并沒有特別阻止。
他甚至有點興奮。
他對韓煜慎說:“我終于在我的餐廳等到了這件事情。”
在歐洲的時候,他就很喜歡在小餐廳里看演奏者們炫技。
不論是火藥味十足的斗琴,還是惺惺相惜的合奏,他都非常喜歡。
純粹的音樂交流,讓圍觀者心曠神怡。
東方人的性格比較內斂,這種事情很少發(fā)生。
韓煜慎聽到之后,說:“你去跟云朵說一下?!?/p>
艾瑞爾:“哎……”
只是他的猜測而已,人家只是背個小提琴進餐廳而已。
韓煜慎道:“不行,你跟她說一下?!?/p>
餐廳人有點多,韓煜慎不太方便太頻繁的走動,擔心平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艾瑞爾只好趁著云朵演奏的間隙過去說了一聲。
回來之后,韓煜慎問艾瑞爾:“她什么反應?”
艾瑞爾道:“非常開心?!?/p>
就像她覺得有人扛琴來戰(zhàn),就代表著她一定做得很棒。
艾瑞爾說:“很自信,很自信。你的姑娘非常自信?!?/p>
簡直自信到爆棚。
她甚至完全不覺得自己有可能會輸,滿臉都是即將殺敵的快樂。
像一個常勝將軍。
艾瑞爾非常好奇:“Yuri,你問到她的老師是何方神圣了嗎?”
“她說她沒有老師?!表n煜慎簡單結束話題。
云朵不想說,他就不關心。
聽說有人帶樂器進餐廳,云朵很高興的。
因為,你不會帶著你的寶貝跟一個小垃圾決戰(zhàn)。
甚至,你愿意出戰(zhàn),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本身特別特別棒。
所以,你挑戰(zhàn)的那個人,一定是你認為很棒很棒的人。
如果不是斗琴,那也很棒。
因為那個扛著寶貝來的,一定覺得她配得上他的寶貝。
云朵開開心心的等了半天,直到再次休息也沒有等到其他樂器的聲音。
云朵吃小蛋糕的時候問艾瑞爾:“你看錯了吧?”
艾瑞爾:“姑娘,你侮辱我的專業(yè)?!?/p>
他的專業(yè),就是圍觀。
他樂器彈得不好,但看人是準的。
就像云朵那天只試了幾個音,他就說了她是天才。
背著小提琴進來的那位,正吃著牛排。
慢條斯理。
艾瑞爾表示:“可能我的餐廳出品太讓他滿意了?!?/p>
美食的誘惑過大,以至于暫時擱置了斗琴。
云朵才吃了一半小蛋糕就覺得有點膩。她不吃了。
東西都是剩一半留一半,韓煜慎默默的緩緩的收拾殘局。
偶爾,云朵說她想要再吃點這個,再吃點那個,韓煜慎就直接喂給她。
很親密,就像是馬上就要結婚。
艾瑞爾忍不住問:“你們什么時候訂婚的?”
又會什么時候結婚???
他聽云朵喊過韓煜慎未婚夫,但他好像并不知道韓煜慎訂婚這回事。
艾瑞爾感覺他們這樣的親密,像是馬上就能有孩子。
云朵朝韓煜慎的方向仰頭,并沒有聽到韓煜慎的回應。
她只能笑笑解釋:“我們并沒有訂婚。”
只是單方面的,她纏著他。
她單方面的承認,韓煜慎是他的未婚夫。
她能感受到韓煜慎也喜歡她的,每天都會比前一天的喜歡更多一點。
但那又怎么樣呢?
他們的關系就停在了這里。
即使,艾瑞爾覺得韓煜慎對她的寵愛有點過分。
他們的關系依然停在了這里。
不過,這一次,云朵的低落只有幾秒。
因為韓煜慎很快抓住了她松開的手,韓煜慎說:“我們很快就會訂婚了?!?/p>
很鄭重的語氣,像是在宣布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這一次,他有很敏銳的察覺到了云朵的低落。
即使是笑著的,用很隨意的語氣,他也感覺到了云朵瞬間的低落。
韓煜慎親親云朵的手背,又親親她的額頭:“等過一段時間?!?/p>
等你真正的多愛我一點。
只要比現(xiàn)在多一點點。
云朵休息了一會兒,又去演奏了。
艾瑞爾小聲問韓煜慎:“你們……”
他知道韓家大,規(guī)矩多,長輩都還在,韓煜慎上頭的那位哥哥尚且不能為所欲為,他和云朵如果之前沒有訂婚,那就應該是私定終身。
非常浪漫。
但云朵這情況,韓家能接受?
韓煜慎垂眸,手指輕輕拂過云朵剛剛拿著的那個甜品勺,上面還有云朵的余溫。
韓煜慎道:“沒關系?!?/p>
他又不是長子,不承擔家業(yè),在他這里的規(guī)矩沒有這么大。
更何況,他都能不要祖宗叫趙瑾年了。
有什么關系呢。
頂多就不叫韓煜慎,叫趙瑾年算了。
云朵等啊等,都覺得艾瑞爾肯定是判斷錯了的時候,突然聽見了一聲提琴的弦音滑入。
不高亢、不激昂,很婉轉。
不是那種非常激越的琴音,那人把琴音放得很平。
像是一種俯瞰。
平和的注視。
仿佛是在走一個過場。
非常遷就云朵在即將結束今日工作時,打烊下班前已經(jīng)懶洋洋的節(jié)奏。
云朵立即就聽出來了。
這人大概覺得她是小瞎子,所以用了特別平淡的方式走完今天到此一游的過場。
他大概是因為那個視頻很亢奮的來到餐廳,結果發(fā)現(xiàn)云朵居然是個瞎的。
猶豫了很久,覺得去斗琴顯得挺欺負人,但來都來了,艾瑞爾這餐廳的價位讓他覺得不合奏一曲算是白來,所以,他上是上場了,但帶著對弱者滿滿的憐憫。
弦音非常慈悲,非常平和。
極度的慈悲,令云朵瞬間怒氣騰騰。
她是瞎,又不是手斷了。
技術沒有問題好嗎?!
不要這么看不起人!
云朵一臉無語,指尖輕彈,幾個變奏,直接將安可的懶洋洋拉到了《花之舞》的戰(zhàn)場。
正常速率走了3拍,云朵給了拉小提琴那位足夠的反應時間。
像是她在那兒說:過來,過來。花之舞你行不行?
弦音跟上了,音色亮了一些。
云朵仿佛看見那人微微的挑了一下眉,似乎在說,這小瞎子居然還挺自信。
云朵的嘴角忽然漾出一絲笑,她手指的速度也在這抹笑容出現(xiàn)后,開始加速。
不是刻意炫技,而是云朵的性格就很喜歡將輕柔的曲子變得活潑朝氣。
這是她的風格,也是她的喜歡,所以花之舞的加速是她的習慣。
不費吹灰之力的習慣。
超高難度的連續(xù)八度跳躍,在她的演奏下變得極其輕松愉悅。
她迅速加速中的連續(xù)八度跳躍,變成了耳膜的極度享受,門外漢的客人們紛紛陶醉在這朝氣蓬勃的音樂聲中,而在場的那些慕名而來的懂得音樂的客人們紛紛驚愕起身。
只有懂得這首曲子的人,才知道連續(xù)八度跳躍的含金量。
這首曲子本身已經(jīng)不簡單,很少人能把原本就不算慢的曲子改成八度,云朵不僅改了,還能演奏得非常穩(wěn),并且一音不錯。
單看她彈奏,你會覺得這首曲子輕盈活力,活潑,充滿生命力,很開心,很舒適,很享受。
但請轉頭,看看旁邊的那位努力跟上她的小提琴演奏者。
呲牙咧嘴,面露猙獰,因為這變態(tài)的加速節(jié)奏,他的頭皮都快甩出2噸。
而這位小提琴演奏者的痛苦,才真正具象化了這首八度變態(tài)版的真實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