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正陽在水里放了致幻劑!
我咬著舌尖,疼得倒抽冷氣。
必須清醒!
我摸向口袋,摸到那個小藥瓶——張醫(yī)生給我的抗癲癇藥,每天都得吃。
我抖著手擰開瓶蓋,倒出幾粒藥,塞進嘴里,用力咽下去。
藥很苦,卡在喉嚨里,嗆得我咳嗽。
但眼前的幻覺淡了點。
我爸的臉又變回了張醫(yī)生的臉,他正一臉擔憂地看著我:「小溪?你怎么了?臉這么白?」
「水……」我指著桌上的水杯,「水里有致幻劑?!?/p>
張醫(yī)生一驚,趕緊把水杯拿開:「我去倒了!你撐住,我給你拿解毒的藥!」
他剛跑出去,陳正陽就從門口進來了。
他手里還拿著那個打火機,慢悠悠地轉(zhuǎn)著:「沒暈過去?抗癲癇藥還挺管用。」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這?」我扶著墻站起來,往后退。
「當然。」他笑,「張醫(yī)生是我安排的。你除了這,還能去哪?」
我心一沉。
連張醫(yī)生都被他收買了。
「你想讓我相信我爸是兇手。」我看著他。
腦子里突然清明了,「所以你用致幻劑改我的記憶?!?/p>
「不是改?!顾呓徊?。
「是幫你記起來。你看,幻覺里的煤油味多真實,跟當年現(xiàn)場一模一樣?!?/p>
煤油味?
我猛地想起——
剛才的幻覺里,只有煤油味,很濃,濃得嗆人。
但真實的記憶里,火災(zāi)現(xiàn)場除了煤油味,還有血腥味。
很淡,但確實有。
是我爸的血。
他那天為了救鄰居,被掉落的橫梁砸傷了胳膊。
幻覺里沒有血腥味!
比值不對!
「你偽造得太差了?!刮依湫Α?/p>
摸向口袋里的手機——剛才跑出來時,順手拿了警局的警用測謊儀,本來想留著當證據(jù)。
我把測謊儀的電極片貼在手上,按下開關(guān)。
儀器屏幕亮了,開始分析我的生理反應(yīng)。
「你干什么?」陳正陽皺起眉。
「測謊?!刮叶⒅聊?,「測我自己的記憶?!?/p>
屏幕上跳出一串數(shù)據(jù)。
幻覺中煤油味濃度數(shù)值很高,血腥味是 0。
真實記憶里,煤油味數(shù)值低,血腥味有明顯波動。
比值差了十倍!
「看到了嗎?」我把屏幕轉(zhuǎn)向他,「幻覺是假的。你騙不了我?!?/p>
陳正陽的臉沉了下去,眼里的溫和徹底消失了。
「看來,抗癲癇藥比我想的管用。」他把打火機揣回口袋,從腰后摸出一樣東西——是那把剁骨刀。
「那我就只能讓你永遠記不起來了?!?/p>
他舉著刀沖過來時,我抓起桌上的藥瓶,狠狠砸了過去。
藥瓶碎在他臉上,白色的藥片撒了一地。
我趁機往窗戶跑。
但我知道,陳正陽不會再給我留活路了。
手機震了下,是條陌生短信:「陳正陽辦公室保險柜,有你要的東西。」
誰發(fā)的?
陳正陽的圈套?
還是……
我攥著手機,心臟狂跳。
不管是誰,現(xiàn)在只能賭。
我爬起來,往倉庫外跑。
雨更大了,砸在身上生疼。
警局檔案室的冰柜底下,上次我摸到過信封,這次保險柜會有什么?
跑到警局后門,消防通道的門沒鎖。
檔案室的門虛掩著。
我推開門,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冰柜還在墻角,黑布蓋著。
我走過去,掀開黑布——鎖沒了。
有人來過。
我打開冰柜蓋,里面沒放尸體,也沒放證物袋。
只有一個舊鐵盒。
我把鐵盒拿出來,打開。
里面是幾張照片,還有一疊化驗單。
照片是火災(zāi)現(xiàn)場的。
燒焦的地板,扭曲的窗框,還有……
我拿起一張?zhí)貙?,瞳孔猛地收縮。
是枚紐扣。
半枚,燒得發(fā)黑,邊緣還留著金屬光澤。
是警用紐扣!
我想起張醫(yī)生說過,兩年前老周犧牲時,警服上少了枚紐扣,一直沒找到。
難道……
我翻出化驗單。
是紐扣的成分檢測。
上面寫著:紐扣表面殘留煤油成分,還有一小塊布料纖維,不是警服的料子——是陳正陽常穿的那種白襯衫的料子!
陳正陽鎖在保險柜里還有染血的一個證物袋,那是一本物證卷宗。
紙頁發(fā)潮,沾著霉味。
最關(guān)鍵的那幾頁,被煤油浸得透透的。
字跡暈成了黑團,只有邊角還能看清「縱火案」「現(xiàn)場物證」幾個字。
還有半枚指紋。
在紙頁邊緣,淡褐色,是左手的。
陳正陽說這是我爸的。
他說我爸左手無名指有舊傷,指紋有個缺口,跟這枚正好對上。
以前我信過。
直到那天在證物室,看到他左手短了一截的小指,看到他藏在護腕下的疤。
我咬著牙,把卷宗湊到門縫透光處。
指紋缺口……
我摸向自己的左手無名指。
小時候,我爸帶我爬樹掏鳥窩,我沒抓穩(wěn),他伸手接我,被樹枝劃開一道口子,就在無名指關(guān)節(jié)上。
那道疤,我記得清清楚楚。
可這枚指紋的缺口,在指腹。
根本不是一個地方!
「偽造的……」我捏著紙頁,指節(jié)發(fā)白,「都是他偽造的?!?/p>
風從門縫鉆進來,帶著雨絲,打在臉上,冷得像冰。
卷宗被吹得嘩啦響,浸了煤油的紙頁粘在一起,扯都扯不開。
關(guān)鍵內(nèi)容全沒了。
現(xiàn)場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除了這枚假指紋,還有沒有別的證物?
我急得把卷宗往地上摔,紙頁散了一地,在黑暗里像攤開的骨頭。
「找到了……」我捂住嘴,眼淚突然掉下來,「爸,我找到證據(jù)了?!?/p>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腳步聲。
我猛地回頭。
陳正陽站在門口,手里拿著根警棍,臉上沒笑。
「看來,有人比我先告訴你了?!顾白吡艘徊剑髟谑掷镛D(zhuǎn)了圈,「可惜,你帶不走?!?/p>
「是你殺了老周,對不對?」我攥著鐵盒,往后退,「火災(zāi)現(xiàn)場的紐扣是老周的,你殺了他,嫁禍給我爸!」
他笑了,笑得很冷:「是又怎么樣?你有證據(jù)嗎?」
「這就是證據(jù)!」我舉起化驗單,「紐扣上有你的襯衫纖維!」
「一張紙而已?!顾平徊剑笩司蜎]了?!?/p>
他抬手,手里拿著打火機。
「你敢!」我把鐵盒抱在懷里,轉(zhuǎn)身就跑。
他在后面追,警棍砸在地上,咚咚響,像在敲我的骨頭。
跑到樓梯口,我腳下一滑,摔在地上。
鐵盒掉了出去,照片和化驗單撒了一地。
陳正陽追上來,一腳踩在化驗單上。
「想給你爸翻案?」他蹲下來,打火機對著紙頁,「問過我了嗎?」
火苗舔著紙邊,就要燒起來。
我急得去搶,手指被火苗燙了下,鉆心疼。
就在這時,腳步聲突然響起,越來越近。
陳正陽的臉變了。
我回頭,看到張醫(yī)生站在樓梯口,手里拿著手機。
「是我發(fā)的短信?!顾粗?,眼里有愧疚,「小溪,對不起,我以前被他威脅,不敢說?!?/p>
陳正陽罵了句臟話,轉(zhuǎn)身往樓上跑。
我爬起來,撿起地上的鐵盒。
但這次,我手里有鐵證。
半枚警用紐扣,足夠撕開他的假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