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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永恒的向日葵約定 UU繁華 34185 字 2025-08-15 15: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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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瑤沖進雨里時,風衣口袋里的手機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沈知珩上周剛送的最新款,此刻屏幕在雨水中亮著,顯示著陳助理五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先生在墓園門口等您。”

她反手將手機扔進路邊的冬青叢,塑料殼撞擊枝葉的悶響被雨聲吞沒。雨水順著衣領灌進脖子,冰涼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卻也驅(qū)散了最后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攔出租車時,司機打量她濕透的模樣,猶豫著要不要搖上車窗。孟瑤從錢包里抽出兩張百元鈔拍在儀表盤上:“去老城區(qū),越偏越好?!?/p>

車窗外的街景漸漸從繁華變得斑駁。沈氏集團總部的玻璃幕墻在雨霧中閃著冷光,那是沈知珩常年出入的地方;街角的咖啡館掛著 “暫停營業(yè)” 的牌子,他們曾在靠窗的位置分享過一塊提拉米蘇;甚至連路邊的公交站臺,都還貼著她和沈知珩一起參加慈善晚宴的宣傳海報 —— 照片上她穿著蘇晴風格的香檳色禮服,挽著他的手臂笑得溫順,像個精心上弦的木偶。

孟瑤別過頭,盯著出租車頂不斷晃動的吊牌。那是個廉價的平安符,邊角已經(jīng)磨得起毛,卻比沈知珩送的任何一件珠寶都讓她覺得踏實。

在一條爬滿青藤的老巷口下車時,雨勢終于小了些。她踩著積水走進巷尾的小旅館,老板娘戴著老花鏡算賬,抬頭看她一眼:“要住店?身份證。”

登記時,筆尖在濕漉漉的紙上暈開墨團。孟瑤盯著 “孟瑤” 兩個字,突然想起沈知珩第一次叫她名字的場景 —— 那天她把蘇晴愛喝的手沖咖啡煮成了速溶味,他捏著眉心糾正:“蘇晴從不放糖?!?她小聲反駁:“可我喜歡。” 他愣了愣,破天荒地沒再訓斥,只是低聲重復了遍:“孟瑤……”

那時她以為,這是屬于她的名字第一次被他放進心里。

旅館房間小得轉(zhuǎn)不開身,墻壁上霉斑像幅抽象畫。孟瑤脫下雨衣搭在椅背上,水滴在地板上積成小小的水洼。她蹲在行李箱前翻找換洗衣物,手指觸到個硬紙筒 —— 是上周在花市買的向日葵種子,本想種在沈宅的花園里。

指尖摩挲著粗糙的紙筒,突然想起沈知珩第一次陪她去花市的樣子。他穿著價值六位數(shù)的手工西裝,蹲在泥濘里幫她挑選種球,昂貴的皮鞋沾滿污泥也毫不在意。賣花的老太太笑著打趣:“小伙子對女朋友真好?!?他當時沒反駁,只是側(cè)頭看她,眼底的溫柔像化開的蜜糖。

孟瑤將種子扔進垃圾桶,金屬桶發(fā)出空洞的回響。

第二天清晨被凍醒時,窗簾縫隙里漏進的陽光正照在床腳。她掙扎著坐起身,喉嚨干得發(fā)疼,摸出枕頭下的備用手機 —— 這是她用自己工資買的舊款機型,屏幕裂了道縫,卻存著母親發(fā)來的三十七條未讀消息,最新一條是凌晨兩點的:“你爸今天能自己扶著欄桿走路了?!?/p>

回復完 “替我恭喜他”,孟瑤裹緊被子坐在床沿。窗外傳來賣豆?jié){的吆喝聲,夾雜著自行車鈴鐺的脆響,這些充滿煙火氣的聲音讓她突然清醒 —— 她不屬于沈知珩的世界,從來都不。

洗漱時,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她對著鏡子扯出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想起沈知珩曾捏著她的下巴糾正:“蘇晴笑的時候,嘴角會再揚三分?!?那時她踮著腳尖學了整整三天,直到兩頰的肌肉都在抽痛。

收拾行李時,她把沈知珩送的衣服一件件疊好放在床頭柜上。米白色羊絨衫是他在倫敦定制的,說是蘇晴最愛的顏色;真絲睡裙的領口繡著細碎的雛菊,和蘇晴墓碑照片上的連衣裙如出一轍;甚至連襪子,都是按照蘇晴喜歡的淺口款式買的。

最后剩下的,只有她自己帶來的幾件舊物: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褲,袖口磨破的棉布襯衫,還有母親縫補過的碎花圍裙。這些被沈知珩嘲笑 “像抹布” 的東西,此刻卻讓她覺得無比安心。

退房前,孟瑤給陳助理發(fā)了條短信,用的是那個快要停機的舊號碼:“麻煩轉(zhuǎn)告沈先生,他的東西我放在旅館前臺了。另外,協(xié)議違約金從我的報酬里扣,不夠的話,我會打工償還?!?/p>

走出旅館時,陽光正好。巷口的梧桐樹落了滿地金黃,有小孩踩著落葉追逐打鬧,笑聲清脆得像風鈴。孟瑤深吸一口氣,空氣里有桂花的甜香,那是老城區(qū)特有的味道,和沈宅花園里昂貴的薰衣草截然不同。

去療養(yǎng)院的路上,她在街邊買了個剛出爐的糖糕。燙得指尖發(fā)紅,咬下去卻甜得恰到好處。這讓她想起父親以前總說:“過日子就像吃糖糕,外面焦脆,里面軟糯,得慢慢品?!?/p>

病房里,孟父正對著窗外發(fā)呆??吹脚畠哼M來,他轉(zhuǎn)動輪椅想打招呼,卻在看清她模樣時頓?。骸霸趺词莩蛇@樣?跟小沈吵架了?”

孟瑤把糖糕掰成小塊遞過去,避開父親的目光:“沒有,就是最近忙。”

“忙也不能虧著自己?!?孟父嘆了口氣,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擔憂,“昨天小沈來,把你住院費全結(jié)清了,還請了最好的康復師。他說……”

“爸?!?孟瑤打斷他,聲音有些發(fā)緊,“我跟他分開了?!?/p>

孟父拿著糖糕的手頓在半空:“為啥?他對你不好?”

“不是不好?!?孟瑤蹲在父親輪椅旁,看著他打著鋼板的腿,“就像…… 就像您總說榴蓮臭,我卻覺得香,不是誰的錯,就是不合適?!?/p>

父親沉默了很久,久到孟瑤以為他要生氣,他卻突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爸不懂你們年輕人的事,但爸知道,你要是笑不出來,再好的日子也過不踏實?!?/p>

那天下午,孟瑤在療養(yǎng)院的花園里待到夕陽西下??祻蛶熗浦赣H練習走路,老人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伴隨著鋼板摩擦的輕響,卻異常堅定。她坐在長椅上看著,突然覺得那些所謂的豪門恩怨、替身糾葛,在生命最本真的韌性面前,都顯得那么可笑。

離開時,護士小張抱著病歷本經(jīng)過,笑著說:“孟小姐,你爸今天狀態(tài)特別好,說等出院了要幫你看花店呢?!?/p>

孟瑤的心猛地一動。

她找到花店轉(zhuǎn)讓信息是在三天后。位置在老城區(qū)的菜市場隔壁,三十平米的店面,前任老板要回老家?guī)O子,轉(zhuǎn)讓費低得離譜。推開積灰的玻璃門時,陽光從破損的屋頂漏下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斑,像極了小時候外婆家的老房子。

簽合同那天,孟瑤特意穿了件新做的棉布圍裙,上面繡著小小的向日葵。房東是個和藹的老太太,握著她的手說:“這地方雖然偏,但買菜的阿姨們都愛花,肯定能做好?!?/p>

裝修時,她自己刷墻,用砂紙打磨舊貨架,甚至爬到屋頂修補漏雨的瓦片。鄰居賣豆腐的王嬸送了盆綠蘿,修鞋的張叔幫她釘好了松動的門板,連菜市場收廢品的大爺,都特意留了幾個干凈的紙箱給她裝花土。

開業(yè)前一天,孟瑤在門板上寫下 “瑤光花店” 四個字。粉筆末落在肩頭,像落了場細雪。她退后兩步打量,字寫得不算好看,卻一筆一劃都透著認真。就像她這個人,普通,執(zhí)拗,卻也在努力發(fā)光。

當晚整理完最后一束滿天星,手機在圍裙口袋里震動。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只有簡單的三個字:“我錯了。”

孟瑤盯著屏幕看了三秒,按下了刪除鍵。窗外的月光爬上花架,在剛進的向日葵花瓣上鍍了層銀輝,那些金黃色的花盤齊刷刷地朝著月亮的方向,像一群沉默的朝圣者。


更新時間:2025-08-15 15:19:08